6 男人的話題

「喂，我說你們兩個在後面磨蹭什麼呢？還打不打啊？」肖強一邊??拍著籃球一邊朝周健民和杜峰喊。

「來啦來啦！」杜峰迴應著，拍了一下周健民的肩膀，兩人就一起跑到了操場上加入了其他人的行列。

幾個男人畢業后各自為了工作和生活奔忙，比較少運動了，現在的體力都已大不如前，在球場上還沒跑到一個小時，一個個都已經汗流浹背氣喘吁吁了。於是大家離開籃球場跑到草坪上蹲在一塊兒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閑聊，話題從國際大事到家庭小事無所不有，其中插科打諢的也聊了不少和女人之間的那些風流之事。幾個男人說起某處桑拿房有一位小姐，長得雖然不怎麼漂亮卻是這小城裡最當紅的，主要是那侍候男人的工夫了得，能讓男人慾仙欲死……，說到後來大家望著彼此就心領神會地笑成一團，十分默契。周健民對此卻悻悻然沒什麼興緻。之後找了個上廁所的借口，便獨自離開了人群。

周健民審視著自己的生活，他可以拍著良心說他從沒有和任何女人亂來過。從沒有去過廊、桑拿、或者夜總會找小姐！他是一個守身如玉的男人。但是正如朋友們開玩笑的時候所說，守身如玉的男人若不是身體有毛病就是心理有毛病。周健民有點糊塗了，他想，難道我是真的有病？

這時候杜峰突然從後面拍了一下周健民的肩膀，這讓正在走神的他嚇了一跳。身子一晃，尿液就沒撒到池子里，全濺鞋上了。

「你小子怎麼跟個鬼似的啊，突然從後面拍人，想嚇死我啊！」周健民沖杜峰罵了一句。

「怎麼了，我看你最近老是一付垂頭喪氣的樣子？」杜峰淡淡地問了一句。待周健民提好褲子之後，遞了一支煙給他。

周健民接過煙含在嘴上，杜峰幫他點上了。周健民深深地吸了一口，他望著杜峰，不知為何，周健民突然覺得這是自己在將近三十年的歲月里第一次將杜峰看清。周健民甚至不記得杜峰的臉是像雞蛋這樣圓圓的，他在頭腦里搜索年少時代的記憶，想證明杜峰年輕的時候臉龐應該是瘦削模樣，但是他苦苦搜尋卻找不到任何有關於杜峰長相的童年記憶了。周健民突然明白，這麼多年，杜峰作為他最好的朋友，已經成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所以他根本沒有去在乎過杜峰的長相，無論是美是丑，杜峰永遠都是他最好最好的朋友！

在他們七個朋友裡面，杜峰年齡最大，其它六人都是同歲，只有杜峰長他們一歲，於是杜峰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大哥。杜峰從小就聰明而且獨立。在周健民的記憶中，當其他六人遇到麻煩還需要依賴父母解決的時候，杜峰已經完全可以自己去處理自己的事情了。

高中的時候，大家都開始談戀愛，一個個偷偷地和女友約會，那時候周健民也耐不住寂寞，曾經和兩位同校的女生一起吃過宵夜。雖然後來周健民並沒有和這兩位女生生什麼可歌可泣的動人故事，但是至少他也曾試圖和女孩去交往過。但杜峰不同，周健民從未見杜峰和女孩子約會，他似乎對此不屑一顧，那時候杜峰總是壯志凌雲地拍著胸脯說，好男兒志在四方，貪戀紅顏必定庸碌一生。

周健民對杜峰堅定不移的志氣頂禮膜拜，從此也專心學業，再沒和女生去約會了。後來事實也正如杜峰所說，高考之後七人之中就只有周健民和杜峰兩人進入了名牌大學，而其它幾位則都淪落到其它二流的學校，甚至其中還有一位已經退學。周健民於是就認定了造成這結果的原因就是他們幾位把心思都放到談戀愛上，沒有專心學習。他於是更加堅信了杜峰的話，紅顏就是禍水！

不過，當周健民驕傲地行走在名牌大學校園的林蔭路上的時候，內心卻充滿了莫名其妙的孤獨。看著其它幾位朋友雖然身在在二流學校，卻天天能和心上人溫情蜜意快快活活在一起，周健民的心裡出現了彷徨。

身在名校又如何？一切都抵不過心頭的寂寞。

杜峰突然又拍了一下周健民的肩膀：「怎麼回事啊你？又走神了？」

「沒事兒。」周健民說：「我就是突然想起讀書時候的事兒了。」

「呵呵。」杜峰憨憨地笑了一聲：「我也常常會懷念那段日子。那時候你們常常跟在我**後面叫我大哥來的。哈哈，轉瞬間大家都已長大，各自成家，有些甚至已經成了孩子的家長了，而我這個做大哥的現在倒落在你們後面了。」

「大哥，說真的，你也的確該成家了。」周健民說。

杜峰長長嘆了口氣，臉色一片蒼白。周健民本來以為他要說些什麼，但是杜峰什麼也沒有說。過了一會兒，杜峰臉上又回復了平靜，然後他嘴角彎成一條惡作劇的笑容，他說：「好吧，我是該考慮結婚了。那麼跟我講講你結婚後的甜蜜生活吧？給大哥做做婚前性教育。免得日後大哥結婚了被女人嘲笑，說我不懂女人，哈哈。」

「大哥你就好好損我吧！」周健民舉起拳頭在杜峰胸口擂了一拳。杜峰也回敬周健民一拳。然後兩個男人神經質地「哈哈哈哈」笑作一團！笑完了都覺得心裡空蕩蕩地特別失落。這時候周健民看到杜峰的眼角噙滿了晶瑩的淚花。

杜峰突然又嘆了口氣，莫明其妙問了一句：「阿民，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周健民覺得杜峰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特別沉重。他了解杜峰，每當杜峰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大家就都不會再開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