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五日成熟的愛
星期一秋高氣爽,天氣溫和。
早上九點多鐘,石俊穎從沙發上蘇醒,第一步就是回到自己的房間,看看昨晚的客人是否仍在。
一如他所料,房間空空如也,蘇欣不知何時已經離去了,沒有留下隻字片語。這樣也好,他心想。
反正兩人各有各的路要走,不會再交集成情人,頂多是朋友的關係罷了;既然這樣,相聚不如偶遇,有綠便能再見面,不用再強求了。
梳妝打扮好,今日他決定來個環島旅行,到海邊走走。今天這樣的氣候,最是適合了。
將車子開了出去,還不到五分鐘,他的大哥大便又響了起來。
「喂,哪一位?」他的口氣非常地不友善。現在的他正要準備去度假呢,誰這麼不知好歹地來打擾他?
「俊穎,是我,二哥。」
「二哥?」完了,他心裡有不好的預感。大哥打來沒好事,二哥也差不到哪裡去。早知道就不該接電話了!
「救命啊!我們公司里的電腦全部當機了,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俊穎,你也知道,電腦一不能動,我們公司就完全沒辦法作業了——」
「那找小梁啊,他不是會處理嗎?」他打斷二哥的哀號。
「他請病假,急性腸胃炎,人現在還躺在醫院裡呢。」
噢!Shit!怎麼這麼巧?老天爺真是會開玩笑啊。
「二哥,我現在還在休假耶。」如果可以,他真的打算見死不救。
「我知道,可是事情緊急嘛,我們公司的電腦程式是你設計的,除了小梁以外,就只有你懂了,我不找你,還能找誰啊?」
唉……早知道他當初就不要多事了。
大四的時候,他到二哥的公司里實習,學電腦的他,順便幫公司設計了一套程式,四年前離開他把這套程式傳教給公司里的員工小梁,以便應付突髮狀況,沒想到竟然這麼巧,有狀況的時候他住進了醫院,早知道他應該再多教幾個人才對,現在也不會勞煩到他頭上了。
「好啦、好啦,我現在人馬上過去就是了!」
他十分、十分不情願地掛上了電話后,方向盤轉了另一個方向,到另一路口待轉,又從原路開回去了。
來到了一棟商業大廈,電梯上了十樓。
老實說,他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因為自從四年前離開后,他便再也未涉足這裡一步了,今日再度蒞臨,他顯得有點緊張。不知舊日的同事還有幾人留在公司?大家都還記得他嗎?
電梯「當」地一聲敞開,踏出電梯,映入眼帘的即是公司金黃色的招牌,及櫃檯後面面帶微笑的總機小姐,以及她徐玉雯他步入社會後交的第一個女朋友。
想當初,他一服完兵役之後,便正式進入二哥所領軍的投資顧問公司。第一天上班,來到公司的第一眼便是看到坐在大門口處的她,一半的清新亮麗、一半的典雅柔媚,加上誠懇、可人的笑容,教他第一眼見了便失了魂,可謂標準的一見鍾情;可惜無奈的是,戀曲只維持了八個月,她因受不了公司內的閑言閑語,所以主動提出了分手。她的理由,著實教他傷心了好一陣子。
今日再度見到她,石俊穎真的是感到相當地意外,因為他真的沒有預期會再見到她。
算一算,她今年也二十七歲了,她是二十歲進公司的,天哪!她一家公司一待就是七年耶,真了不起;而更了不起的是,她做的一直是總機接待的工作。石俊穎真的無法想象,有人做總機,可以一做就是七年?每天接電話、講電話的,她都不會感到厭煩嗎?
是以,今日見到她,真的是很意外,而她美麗的樣貌更勝四年前,除了驚喜之外,更教他……飄飄然!
「嗨!石先生,我們董事長正在等你,我帶你進去吧。」徐玉雯笑容可掬地站了起來,公式化地說道。
石俊穎倚在櫃檯前,不甚滿意地蹙起了眉。「不會吧?我們才四年不見,又不是四十年,你怎麼就把我給忘記了呢?這太絕情了吧?」
「我沒忘。」她俏皮地對他眨眨眼。
「那你怎麼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好像我們之間……」正要往下說的時候,他接收到她斜眼瞄向身旁的另一名總機,頓時會意,不再往下說了。
雖然情已逝,但他知道她仍在意,子虛烏有的流言,殺傷力還是不小的。
「我們雖然同事了兩年,可你也離開了四年啦,突然再見到你,當然生疏了一點,你幹嘛那麼計較?」她立刻把話接下去,主動挑明他們「只是」同事關係,沒別的。
「呃……不是我計較,是我以為你把我忘了嘛,我心想,我又沒什麼改變,你怎麼會認不出我來呢?」他配合著她裝蒜:「對了,你是不是叫什麼……玉雯的,對不對?」
她偷笑,回道:「對呀,我叫徐玉雯。」
「我是石俊穎,記得吧?」
「記得。」
此時,電話進來,另一總機忙著接電話,無暇再「偷聽」他們兩人間的對話了。
石俊穎趁機在她耳旁說道:「雯雯,再見還是朋友吧?中午一道吃飯,我們敘敘舊,如何?」
「好啊,不過要離公司遠一點,我才要去喔。」
「那有什麼問題?我叫我二哥放你半天假都行!」
「那不好吧?」她有點為難。
「哎呀,別想那麼多了,才半天而已嘛,做人要放輕鬆一點。我去跟我二哥說說看,也許可以。」
「好吧。」她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那我先進去嘍,中午等我,別自己一個人先跑了。」撂下這句話后,他就自己入內找他二哥了。
他一走後,原本在講電話的總機,也結束通話了。
「喂,剛剛那一個……是不是就是老闆的弟弟啊?」她迫不及待地向徐玉雯「探聽」
「是啊。」徐玉雯簡略地回答,不預備多說。
「哇!長得真的不錯耶,又帥又有錢,條件真好!」
好什麼?徐玉雯嗤之以鼻。這種好,不是平常人可以承受的,就像她……
「對了,他以前也在這家公司啊,你們曾經是同事?」
徐玉雯點點頭,還是不願多說什麼。
「哇……好羨慕你喔,我都沒有這樣的機會,要是我早生幾年,早來公司就好了,真是生不逢時啊……」
暈倒!光看外表、外在條件就呼天搶地了,太不切實際了吧?能不能成熟一點?徐玉雯無法認同地搖搖頭。
「那他結婚了沒?」這是重點裡的重點。
徐玉雯一愣。他結婚了沒?她也沒有確定的答案,不過以她對他的認識,她敢打包票,他一定還沒有結婚!
但是,她卻對她回道:「結婚了。」
「噢……我的心碎了,我失戀了……」
中午,吃飯時間到了,石俊穎故意在所有人都出去了之後,才從二哥的辦公室內走出來;為的就是顧及徐玉雯的立場,她怕旁人的閑言閑語,他只好配合她了。
走時,他還特別要她換下公司的制服。因為,他已成功說服他二哥了,放徐玉雯半天「榮譽假」,以茲獎勵他見義勇為搶救公司的義行。好像不太通?可是管他的呢!
既然時間很長,她又希望離公司遠一點,石俊穎索性將車子開往淡水,準備吃頓美味的海鮮大餐;這樣一來,也可稍稍彌補了他今日一早不能成行的環島美夢了。
由於不是假日,所以沒什麼遊客,他們在濱臨淡水河的一家碳烤海鮮店找到了位於二樓、靠近海邊的絕佳視野的位子,一邊吃著美食,一邊看著淡水河的優美景緻。
如果可以,石俊穎想在這裡一直待下去,與她共同迎接淡水河的絕美夕陽。
「好吃嗎?」他問道。
「不錯,挺合我口味的。」她吃得津津有味。
「等一下吃完可以去走走,再到前面的咖啡館喝下午茶。」接著,一起迎接夕陽!多浪漫。
「好啊,我好久沒喝下午茶了,像我們這種上班族,是沒什麼這麼優閑的機會的。還是以前當學生好,只要下午一沒課,就可以去喝了,我還記得常和同學泡在咖啡廳,一泡就是一整個下午,什麼飲料、點心都喝遍、吃遍了,像是咖啡啊、水果茶啊、起司蛋糕啊、乳酪啊、脆果蛋糕啊、三明治啊、冰砂啊……都是我的最愛,我常常在下午吃到撐了,晚上回家就不用再吃了,哇好懷念過去那樣的日子喔!」她一口氣,滔滔不絕長篇大論地說著,說完,又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夾了一塊魚肉到嘴裡。
「……」石俊穎看著她,一時不知道他該接什麼話才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卻又沒了方向……
有好一段時間,兩人各吃各的,誰也沒開口說話,後來還是徐玉雯先開口,打破了這僵局。
「你結婚了嗎?」
「沒有。那你呢?」
「也沒有。那你有女朋友嗎?」
怪了!通常這句話好像都是他先問對方的,怎麼這次……
「呃……有。」害他沒心理準備,不知道該不該實話實說。「那你呢?」后問還是要問!
「沒有。」她不像他,回答得可乾脆。
「沒有?不可能吧。公司里未婚的男同事很多,難道都沒有你看得上眼的嗎?」他相信,絕對不是沒人追她的問題。
「確實。」
「怎麼會……我剛剛看了一下,有好幾個人條件都不錯耶,為什麼你會看不上?該不會是……我這個前例讓你心生恐懼了吧?可是,我們當初分手的原因,應該主要是在於我個人的身份……」
想當初,他以老闆的弟弟的身份和身為總機的她談戀愛,讓她承受了不少的壓力,而他又是「巨石集團」三公子當中,惟一還沒有結婚的黃金單身漢,想當然耳的,公司內部里的男男女女,以怎麼樣不屑、妒恨的目光看著她,甚至各種難聽的流言都在她背後四散,說她拜金啦、嫌貧愛富啦、想靠關係一步登天啦等等,最後,她實在受不了了,反而向他提出分手,好落個清靜。
果然!他們分手后,她自在多了,人緣也轉好了,真可謂:有失必有得啊!
對於這一點,石俊穎除了傷心以外,也感到自責,都是他特殊的身份害苦了她……
「其實什麼身份已不是重點了啦,重點是我現在對男人已經沒有興趣了。」她進一步說明,解開他的疑惑。
「啊?這麼嚴重?是……因為我嗎?」他真的是被嚇到了。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凝重地答道:「算是吧!」
這次,他的驚嚇更大了。「那我豈不是罪過?」
「你別這麼想,因為我沒有這樣認為,我還要感謝你呢,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找到今生的最愛了。」
什麼?他聽得「霧煞煞」,不都說沒有男朋友了嗎?哪來的最愛?莫非……
「你該不會是在搞同性戀吧?」他的驚嚇,已到達飽和點了……
「沒錯啊,我現在這個女友已交往兩年了,感情很穩定喔。」
「匡啷」一聲!石俊穎把一個空盤子打破了;而他的心,也跟著盤子碎掉了。
怎麼會這樣?他這個「大眾情人」,竟然讓「昔日女友」變成了不愛男人、只愛女人的同性戀者?他除了傷心之外,還覺得汗顏!
「為什麼呢?」他根本無法理解。
「不為什麼,只是覺得跟女人搶男人太辛苦了。」這是她的切膚之痛。
「那跟男人搶女人不辛苦嗎?」他不認為兩者之間有差別。
「好多了。」
「雯雯,同性戀要面對的社會壓力是很大的,你不是最不能承受壓力的嗎?」不為私情,他只想以朋友的立場開導她,讓她走回「正途」。
「呃……從和你在一起之後,我就沒有什麼壓力是不能承受的了。我知道,像你們這種人都是看不起同性戀的,認為我們是變態、是AIDS病毒的根源,其實你們都錯了,你們根本就不了解我們,便隨便亂扣帽子在我們頭上,這是不公平的,你們是人、我們也是人,同樣也有愛人的權利,為什麼就要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們呢?人生而平等,都是上帝的子民,憑什麼我們就要被不公平地對待呢?這世界上沒有真正的對與錯,所以異性戀不見得是對;同樣地,同性戀也不見得是個錯……」
「其實我們很可憐的,偷偷摸摸地見不得光,不被諒解、不被祝福,也不能合法地結婚……外國有些國家還好,同性戀是可以合法結婚的,可在台灣就不行了。而且以中國人保守的個性,也許十年、二十年後都還不可能,你說嘛,我們是不是很慘?我今年都二十七了,要是再等個幾十年,我人都老了,女人……」
夠了沒有?她到底說完了沒?什麼時候她變得這麼聒噪了?石俊穎一手揉著太陽穴,一手百無聊賴地拿著吸管搖晃著他面前的拿鐵。
拿鐵?沒錯,他們已從碳烤海鮮店移駕到一家咖啡廳里來了;中間,他們還閑散地散著步,走了好長的一段路。可是……她還在講!講的居然還是同一個問題,真是了不起!
可他沒有歧視同性戀的意思啊,也並非完全不了解同性戀的處境,他只是,只是……就事論事地說了一句而已,接著,她就說了一大串,這完全是他始料未及啊!
真是身為一個同性戀者的苦處及委屈太多,以至於她滔滔不絕地盡情傾訴嗎?喔不,石俊穎不這麼認為,方才在海鮮店內,他只提到個下午茶,她還不是立刻一長串說個不停!原本還以為,她是個嗜吃如命的人,沒想到他想錯了,全不這麼個回事,例如現在,她只點了一杯咖啡,什麼點心都沒點,甚至坐了一個多鐘頭,咖啡還喝不到幾日,因為她只顧著說、不停地說,像是全身的菁華都在那一張嘴上了。
現在他終於知道了,為何她可以總機一干就是七年,因為這根本就是她的興趣所在嘛。不過,工作上講個不停,私底下的她還不放鬆,也真是超乎常人的厲害了!
可也奇怪了,石俊穎記得以前和她談戀愛的時候,她不是這麼多話的,難道是才剛交往,難免她也有女性的矜持,以至於……有所收斂?
幸好……
別說她現在愛女人、不愛男人了,就算她沒有改變性向,他想……他對她再也不會有任何的綺麗幻想了。
瞧她現在……
「……所以啊,我和我女友就有打算,將來存夠錢了,就要到同性戀可以合法結婚的國家去生活。那裡不會有人歧視我們,更不會把我們當異類看待,我們可以自由自在地牽著手走在街上,甚至擁吻都可以,多棒啊!我現在只要一想到將來這樣的生活,連做夢都會笑醒,你一定很難想象吧?像你們這種自以為是的正常人……」
唉……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石俊穎一臉哀怨地看著外頭美崙美奐的夕陽景色,多美、多浪漫啊!可是偏偏他的身旁……
她難道就不能閉上嘴巴,好好欣賞一下這麼絢麗的美景嗎?要不然,也看著自己身處在哪裡嘛,一間氣質高雅、清靜雅緻的咖啡店耶,她非得要用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嘴破壞這一切美好的感覺嗎?
他受不了了,她什麼時候才會停下來啊?
「你確定要回去了嗎?」石俊穎發動引擎。
「是呀,我和我的女友相約七點鐘一起吃晚飯,所以一定得回去了。」
他暗暗鬆了一口氣,心底在歡呼。
「對了,我都跟你講我和我另一半的事,你也要告訴我你和你女朋友的事,那才公平啊。」
「我和我女朋友的事……沒什麼好說的啊。」他不是不想談蓓君,只是不敢和她談。天知道說著、說著,她會不會又突然長篇大論,停不下來了,那他可又有罪受了。
「怎麼會?說啦說啦,我想聽。那我問你好了,她今年幾歲?是做什麼工作的?」她顯得相當有興趣的樣子。
「她……二十五歲,是一家百貨公司的負責人。」他回答得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就怕「引爆地雷」。
「哇!好厲害喔,年紀輕輕地就已經是董事長了,哪像我……年紀一大把了還在做基層工作,我們兩個真是天壤之別、南轅北轍啊……」
「別這麼說,別這麼說!」他急促地打斷了她的話,避免她又沒完沒了。「她只是生來命好,出身在富裕的家庭里罷了,不是自己白手起家,爬上去的。」才怪!蓓君本身不是這麼努力、這麼優秀的話,也不會做得下去,更別說今日這樣亮眼的成績了。石俊穎在心裡又默默地為她加了分。
「那也很厲害啊,要是我的話,恐怕我也做不來吧。」
不錯喔,這倒有志一同,石俊穎內心足以安慰了。
「這樣說來,你們門當戶對的,倒是挺相配的嘛,那她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孩,大致形容一下吧?」
呃……怎麼樣的女孩?不幼稚、不摳門、沒潔癖、不懶惰、不聒噪……不知為何,石俊穎腦中浮現的就是這幾個特點,他想,一定是這幾日下來,讓他感觸太深了吧?而他也從來沒有發覺,蓓君是多麼好的一個女孩,好到讓他想痛苦流涕……太感動了咩!
「她是一個好到不能再好的女孩,全身上下沒有一個缺點,在我心中,她簡直是一個完人了!」這可不是恭維,是他現在心裡最大的感觸。
「呵!太誇張了吧?我看你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才會把她捧上天。不過,我想這不是重點啦,重點是你們是一對標準的金童玉女,門當又戶對,這才是最重要的。唉……想到我們以前那個時候,真是一場錯誤,我也太異想天開了,以為只要兩人兩情相悅、真心相愛就足夠了,不用去管其它外在條件上的懸殊;以為有愛,兩人就可以走得下去,直到天荒地老、白首偕老,哪知道……」
她好像又來了……頭好痛。
「雯雯!我車上有很多CD,你要不要選一片放來聽?」石俊穎毫不客氣地硬生生截斷她的話。現在的他已顧不得禮貌了,他只想自救。
「好啊,聽聽音樂也好,不然現在在塞車,可真悶死人了。」她不介意被打斷的話,立刻去選擇她想聽的CD。
知道就好,塞車耶,已經夠煩了……石俊穎苦笑著。
接著,車上流瀉出吳宗憲的歌聲。原來,她喜歡聽吳宗憲的歌,是……物以類聚嗎?他壞壞地想道。
「你知道吳宗憲前陣子已婚生子的新聞嗎?」她問道。
「知道啊,鬧得很大嘛。」
「那你有什麼看法?對他或對這件事情。」
「看法?我沒想過耶,反正這是他個人的私事,我們只是旁觀者,就當看部戲,過去也就算了。」
「怎麼可以當看部戲,過去就算了?這是給社會一個非常不好的示範耶,我就知道你們男人都是幫男人說話的。」她自以為是地下了這樣的定論。
他哭笑不得。「我沒有幫他說話,我只是沒有深刻的看法而已。」他自己的事都忙不完了,哪還管得了其他人呢?車況稍微好了此了他加快了些章速。
「我想你們男人都是這種反應吧。」她又自以為是了。「像我們女人就不一樣了,事情發生的那幾天,我們全辦公室的女同事每個人都在談,而且是從早到晚說個不停喔。」
一定是她帶頭的,他想。
「基本上,我們都覺得是吳宗憲不對,撇開他唱歌好聽、主持節目主持得很好不講,他怎麼可以這樣對他老婆呢?不給人家一個名分也就算了,身為人家的丈夫、四個小孩的爸爸,居然還公然地在電視螢光幕上拈花惹草,以一副未婚的情聖模樣出現,這實在是太過分了!他這麼做,怎麼對得起他的老婆、小孩呢?他老婆也真了不起,居然可以這樣委曲求全長達十年,太令人佩服了!我們公司所有的女同事都說,要是換成她們,她們一定忍不下去的,老早就鬧翻天了,哪會拖到這麼久才……」
喔……她真的又開始了,嘰哩咕嚕地說個沒完沒了,石俊穎心裡真的很煩,煩到想要發作了……
他也真的沒有想到,就連影劇八卦,她也這麼「拿手」!
「……所以說嘍,當女人真的是很可憐,凡事都要忍辱負重,不忍的話,後果就不知道會是什麼了,也許不只會失去老公,還很可能連孩子都沒有了,那多慘啊!一個女人有多少個十年?青春有限啊,可是若忍到完全當個縮頭烏龜,那也不行啊,不但太沒志氣了,也會把男人給慣壞了,那怎麼得了?一輩子就被吃得死死的啦。所以我說嘛,還是選擇同性之愛比較好,不會在遇到這種男人的時候,怎麼做都不對,只能一個人躲在家裡哭;同性間的愛,真誠多了、也單純多了,我們就是那種……」
他真的受不了啦!
「Shutup!」他對她大吼了一聲。
徐玉雯受到驚嚇地迅速轉頭看了他一眼,兩人只對看了三秒鐘,隨即——
「碰!」
前頭在塞車,前面那一輛車停了下來,可他卻沒停,於是就這麼……
某汽車修護廠。
一男一女站在門口,男的是石俊穎,女的是徐玉雯。
兩人默不作聲,良久。
「對不起喔。」看他一直板著臉不說話,徐玉雯也一反常態,許久才怯怯吐出這幾個字。
「說什麼對不起?又不是你的錯。」他勉強露出一個足以安撫人心的笑容。儘管事已至此,他仍然維持他慣有的紳士風度。
「可是你剛剛撞車之前的那一……」她是真的被他嚇到了,認識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生氣的模樣。
「別理我,我只是一時頭昏罷了。」
「喔。」她稍稍安了心。「那你的車……」
「不礙事,不是撞得很嚴重,我看大概兩、三天就可以拿了,而且我還有另外一台車,不是問題。」
「你的車是還好,可是被撞的那一台就……」損傷嚴重啊!而且車的主人還挺兇悍的,看來到時候,他收到帳單時一定會昏倒,那種人不趁此再多敲他一點,那才怪!
「我知道,花錢了事是應該的,我不會在乎那一點小錢的。」十萬、八萬對他來說,真的只是小錢。
說得也是!家財萬貫的他,哪會在乎修復一台國產車的金錢呢?想通了,徐玉雯也放下一顆帶著罪惡感的心了。「有車來了,你先上吧,你已經遲到了。」石俊穎攔下一輛計程車,替她開了車門。
「你不一起回台北嗎?」
「反正不順路,我等下一輛好了。」這是借口嗎!他自己也不確定了。
「那好吧,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目送著她的遠去,石俊穎霎時有種海闊天空的舒暢感。呼!耳根子總算可以清靜了。
驀地,他又想起了蓓君,立刻拿出手機,撥電話給她。雖然,他的耳根子好不容易清靜了,但是他仍迫不及待地想要聽聽她悅耳、柔美的聲音。
唉!為什麼同樣都是女人,卻是差這麼多呢?蓓君從不多話,而是適時地該說的說;不該說的話,她一個字也不會多說,哪像那個她——
電話通了。「喂,蓓君,是我!」
「你拜託好不好?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也看一下時間嘛,怎麼每次都是在我這邊半夜的時候打來呢?」
「對不起嘛,我下次不會了。」雖然她是責備的語氣,但在石俊穎的耳里聽來,依然和平常時候沒有兩樣。
「你有什麼事?快說。」
「蓓君,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就兩天後嗎?」
「還要兩天呀,你就不能提早回來嗎?」
「不行!我說要在這裡好好考慮七天的,沒得商量。」他提出的請求,讓鞏蓓君在遙遠的另一方,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那好吧,剩下兩天你好好地玩,我就不打擾你睡覺了。」
「嗯,拜拜,親愛的。」她大方地送了一個飛吻給他。
接到飛吻的他,樂不可支。
掛上了電話后,他攔了一輛計程車,本想回台北的他,臨時改變了主意,又回到了淡水河邊。
夕陽已經沒有了,可是夜景也不錯啊!
現在才知道,一個人也可以很浪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