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一個帥哥專註工作起來會是什麼樣子?宋祖沂已經沒有腦袋可以想形容詞了。當然如果連她都忍不住崇拜地看著任楚徇修理電腦,那麼簡雪誼看著他的模樣簡直就是魂不附體,她的嘴巴如果再沒辦法合上,口水就要流下來了。

修長、好看的手將最後一個螺絲旋上,手長腳長的體格坐在電腦椅上只有說不出的瀟洒,任楚徇重新開機,小小的雅房因他而蓬蓽生輝。他的手指快速地在鍵盤上敲下指令,工作的時候他喜歡安靜,所以絲毫不覺房中過分的沉默靜謐,只有宋祖沂才知道要喳呼長舌的簡雪誼有片刻安靜是多麼困難,也因此她愈來愈忍不住笑意,如果她此刻手邊有照相機,她一定要將她這表情拍下來。「好了。」好半晌,任楚徇宣佈道。「這是你還沒完成的檔案吧?我先幫你備分下來,免得又發生問題。」他真不懂女人怎麼會把好好的一台電腦搞得這麼錯亂。

「啊?喔,好,謝謝。」簡雪誼此刻的反應正如她電腦掛掉時的狀態,遲鈍。宋祖沂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簡雪誼立刻滿臉通紅,瞪了好友一眼,任楚徇這才注意到她臉上的尷尬,與他在電話中對她的感覺差了很多,他以為簡雪誼應該更活潑些才是,然而此刻他只是為宋祖沂開朗的笑容著了迷。

「真的非常非常謝謝你,像我這種笨女人恐怕一輩子也搞不懂電腦這種冷冰冰又無情的怪獸。」簡雪誼萬分感激地對任楚徇說,目的其實是要分散宋祖沂笑聲所引發的聯想和尷尬,她也實在沒想到自己光是見到任楚徇近在咫尺坐在那裡,她居然就突然變成了花痴。以至於嘴巴張開太久,現在覺得好乾。

他的薄唇微勾,露出了瀟洒的笑容,簡雪誼又呆了。

「不用客氣,要不是託了你的福,我還沒機會參觀祖兒的閨房呢。」他喜歡叫她祖兒,因為特殊關係就應該有特殊稱謂,這是他專屬的。這下換宋祖沂臉紅了。「我有說要讓你參觀嗎?」她學他挑眉,見到他的時候她才突然後悔自己沒換下這身睡衣,但刻意去換又很怪,只好將就。

「你該不是打算等我一修好電腦,連杯水也不請我喝就把我轟回家吧?」低醇悅耳的聲音逗著她,要不是有簡雪誼在旁邊,他實在很想做今晚第一眼見到她就苦苦壓抑的事——抱她、親她。

他都這麼說了,宋祖沂自然不可能做出這麼失禮的事。「那我就等你喝完水再轟你回去好了。」她眼珠子一轉笑道。

簡雪誼差點被口水噎到,這女人居然這樣跟任楚徇說話?!但偏偏任楚徇不但絲毫不以為意,還低低地笑出愉悅、好聽的聲音。她實在太過驚愕,所以當兩個人跟她道別走出房門時,她只有下意識地揮手目送。走進她有點亂又不會太亂的房間,宋祖沂真的倒了杯白開水給他,這倒不是她有意作弄,而是因為她連茶包都沒有。平常她只喝白開水,一來省錢,二來健康,所以當她把杯子遞給他時,心中不免微感歉然,還好他神色平常地接過,除了道謝其它什麼也沒說,眼睛還在忙著掃描她的房間擺飾。

「夏天到了,你只吹電風扇會不會太熱啊?」他邊喝水邊問,小小的房間只剩兩人,她身上清新的肥皂香,跟剛洗過的秀髮上洗髮精香味,不時地朝他漫來,身體不禁有了反應,好想將臉埋進她頸窩汲取那誘人的香甜。但這麼做只怕會把她嚇死,他是有能力在三個小時之內讓女人在床上躺平的人,卻花了三個月只能牽到她的小手,這種事要被人知道,他肯定會被笑死。

「我習慣了,也就不怎麼覺得熱。」但他在這裡倒真的會讓溫度升高。有些不知所措,她藉由收拾著畫桌上散亂的書籍、圖紙來掩飾略微的慌亂。

任楚徇拉住了她的手臂阻止,笑道:「你別把我當客人行不行?別收了。」大部分的時候,宋祖沂對他還是太過於客氣,客氣得不像情侶。她的臉微紅,突覺自己笨手笨腳的。「我沒預料你會來,什麼都沒準備,真是抱歉。」她嬌憨地抓抓頭。

這個時候的她看起來真可愛,任楚徇輕輕地笑了,心裡的天使和惡魔於是再度開打。「放輕鬆一點,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不對我那麼客氣?」他玩笑地手指在她額頭彈了一下,宋祖沂笑了起來,僵硬的肩膀下放,果然放鬆多了。

「還好你今天沒回家,不然雪誼就慘了。」她跪坐在地,將手中的東西放回桌上,想起自己不用整夜受她荼毒,對任楚徇還是很感激的。

「就算我今天有回家,我還是會來啊!反正宿舍就在附近。」

電風扇一吹,圖紙飛揚,宋祖沂苦笑一下,不假思索便傾身去撿飄落他腳旁的草圖。發香盈鼻,她白嫩的臉蛋就在眼前,他奔竄的血流瞬間加速,來不及阻止自己,他的頭微微下傾,親上那粉嫩的臉頰。她的身軀重重一震,轟的一聲,像有什麼東西在她體內瞬間爆開,嚇得她身子急往後仰。任楚徇怕她撞到身後的桌子,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她一隻手,不料她蹲起身子打算站起,被他這麼一拉,立刻重心不穩,腳一滑,往後仰倒,他嚇了一跳,本能地去護她的頭,下一秒,他的一手托在她腦後,另一手前臂撐著地面,身子壓著她的。

突然間變成這種局面,兩顆心都不由自主怦怦急跳起來,任楚徇對著相距不到兩公分的俏臉關心問道:「你沒事吧?」同時為突如其來的狀況笑了起來。

「沒……沒事。」她俏臉火紅,開始嚴重結巴,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他,才發覺他實在長得該死的好看,溫熱的氣息漫上她的

臉,他不急著起身,她好像也不太介意。

然後,他的眼神變得專註,清楚地傳遞他的意圖,宋祖沂還來不及考慮拒絕的問題,他們的鼻尖已然相觸,瞬間她的心臟揪緊得讓她四肢無力,任楚徇的唇舌輕探她微張的櫻唇。宋祖沂全身僵硬,睜著大眼睛感覺到敏感的唇上傳來濕濕的、軟軟的舔吻,感覺……很奇怪,可是不討厭,然後彷彿他的耐性用完,也彷彿他的自制力崩潰,他低吟一聲,唇全然地覆蓋了她,舌尖緊跟著探入挑逗她的。當他的專註變成了火熱需索,宋祖沂腦袋暈眩,閉上了眼睛,用心感覺這惑人的親昵,這是她的男朋友,是她的情人……她想她喜歡這感覺,也喜歡這想法。

肺中一絲氧氣都不剩時,宋祖沂推開他,劇烈地喘息,而他也沒比她好到哪去。晶亮的眼瞳專註又火熱,望著她被吻腫的紅唇,似乎在考慮、掙扎是否還要再繼續,他想,可是緊繃的身體清楚地告訴他,他隨時可能會失控,而她絕對還沒有準備好。

像是突然恢復了理智,宋祖沂紅透了俏臉,抵著他胸膛的手用力推開他,身子一縮,得回了自由,這下任楚徇不用再掙扎了。看她尷尬得手足無措,轉過身似乎打算出去,他的胸口突然一緊,湧上絲絲慌亂,忍不住雙臂一橫從身後抱住了她。

「你生氣了?」他的唇幾乎貼上她耳朵,輕聲地問,滿溢的情感在胸口翻騰,他愛她,這一刻這個事實清清楚楚地浮現腦海。所以三個月來他小心翼翼地怕嚇跑了她,擔心她對自己反感,關心她生活的每一件小事,這樣牽腸掛肚不是愛又會是什麼引在她面前,他不是風雲人物,只是個愛上她的平凡男人,渴盼著她也愛他。她的心跳聲大得像打鼓。「……沒有。」聲音細如蚊蚋,任楚徇還是聽得一清二楚,然後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將臉埋進她的頸窩,帶著笑,唇羽毛般輕輕拂過她敏感細嫩的頸側。

「祖兒……」「嗯?」她閉上眼,心在沉醉。

任楚徇將她身子扳轉過來面對他,額頭相抵,一手揉撫她腦後的柔軟青絲,另一手滑過她耳朵、下顎。「再來一次好不好?」他笑意盎然的聲音中含著渴求。

宋祖沂羞窘卻又想笑,雙手按著他的臉頰、夾著他的耳朵。「不……嗯。」「好」字進了他的口,這一次她的身體不再僵硬,被他緊擁著貼依他強健的體魄,她的雙臂環上他的頸項,手指滑入他自然卷的頭髮中,終於證明那涼爽的觸感。

令令令

「楚徇——」身後傳來何民英氣喘吁吁的叫喚,任楚徇只好停下腳步等他小跑步追上來。

本來何民英是絕對不需要如此辛苦的,因為任楚徇走在校園中,別人只需要花五分鐘的路程,他只怕花半個小時都走不完,這就是身為風雲人物的痛苦之一,每兩步就會遇到熟人,然後就是談不完的事情。但是最近他變了,不管是什麼樣天塌下來的大事,只要是礙著他的時間,他都一概敷衍,以致於別人看到他嚴肅著一張寫著不要煩我的芭樂臉,就沒人敢攔他的路,就這樣讓他一路暢行無阻。

「什麼事?」如果何民英不是他的死黨,他實在懶得理他,因為要是再晚個幾分鐘,宋祖沂就會坐上公車,不可能等他這個隨時會有突髮狀況而遲到的大忙人。

「什麼事引」這傢伙居然還問他什麼事?!何民英誇張地大叫。「宇宙超級無敵霹靂大帥哥任公子楚徇大爺,你最近粉反常喔!你那個有責任感的腦袋該不會忘記你是期末舞會招集小組的頭吧?今天要開會耶,你現在還要匆匆忙忙地上哪兒去?」

「我沒忘,只是會晚一點到,你們先討論就是了。」他唇畔勾起優雅的淡淡笑容,再度邁開長腿。

何民英只好跟上他快速的步伐。「那你總該交代一下你會遲到的理由吧?」

「送女朋友去打工,這理由夠充分了吧?」

刷!何民英腳下一滑,差點跌倒,而身旁這超級損友實在有夠狠,非但手沒有伸出來意思意思要扶他,甚至連腳步都沒有遲疑半分。「喂!」他只好忍著幾乎拉傷的腳筋再度追上去,這重色輕友的傢伙!「我聽到一個謠言說你在追美術系的冰山美人宋祖沂,這該不會是真的吧?」

「我女朋友就是美術系的,剛好名字就叫宋祖沂,如果不會太巧的話,那就是真的了。」因為不想節外生枝,所以他連死黨也沒說,現在感情漸漸穩定,最近他的心情很好,讓別人分享一點也不錯。

聽到這麼篤定的回答,何民英反而呆了,腳雖然還機械地走著,靈魂卻沒有跟上。他……是認真的?!那張神采飛揚的俊臉上一副幸福滿足的模樣,老天爺!這傢伙這次是非常認真的了。

何民英數度欲言又止,那句「為什麼」始終問不出來。他這種框金鑲鑽的白馬王子為什麼要把自己綁死?他為什麼會為了一個女孩子要打工,就不辭辛勞巴巴地送她去打工,然後再回來學校開會?他的行為難以理解,真是難以理解。直走到了藝術學院,他的頭還在搖,然後他就看到任楚徇傳聞中的女友跟一個性格小生並肩坐在教室內,專註地在討論著,再轉頭看死黨,俊美的臉龐拉得又臭又長,危險的眼睛微眯,看神色似乎正準備把那傢伙丟到太平洋,遠遠拉開這兩個人的距離。

「那個一定就是美術系的大才子駱風了。」何民英管不住自己不知死活的舌頭,所以立刻接收到任楚徇惡狠狠的「關愛眼神」,他趕緊捂住自己的大嘴巴,免得那力道兩百磅的拳頭往他臉上招呼,不過……唉,任楚徇鐵青著臉居然還是那麼帥,沒天理,沒天理啊!

「祖兒!」

隱隱約約聽到任楚徇的聲音,宋祖沂這才戀戀不捨地將眼光從桌上的圖畫上調開,然後露出笑容。何民英一怔,這甜美清秀的美女怎麼會被形容是冰山?

幾個跨步,任楚徇已經從門口來到她身邊,心裡氣得要命!這女人只要一看到優秀的繪畫作品,就連恐龍站在她旁邊她都不會知道了,他敢說駱風的嘴離她的臉絕對少於五公分,就差沒親下去了。「你不是趕時間嗎?」

他當然知道這個人是誰,宋祖沂的每一件事他都關心,自然不會漏掉追求者。「噢,對。」她這才回過神。「駱風,我先走了,沒討論完的我們明天再說。」

「等一等。」駱風捲起圖紙。「這個你今天就先帶回去好了。」

聞言,她秀麗的臉龐因高興而飛揚。「那就謝啦。」毫沒注意任楚徇的臉已經由青轉黑,宋祖沂接過圖紙。

兩個男人沒有說話,只是交換了一眼,然後任楚徇將手攬上她的纖腰離開,人前的親昵讓她微感尷尬,這才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對勁,正想問,就遇上了等在門外的何民英,只好讓她的話硬生生卡在喉嚨。

「他就是何民英。」任楚徇介紹道。

「你好。」宋祖沂點頭打了個招呼,她聽他提過。

這個笑容就顯然疏遠多了,不過還是不太冰啊!「你好、你好,你們趕時間,那我就先走了。楚徇,早點回來,別讓大家等太久了。改天帶……呃,祖沂,一起出來玩嘛!」

他到底噦嗦完了沒?「你不是跟人家有約嗎?」任楚徇挑著眉問他。何民英立刻識相地有如大夢初醒般道:「沒錯,我也趕時間,先走了,拜拜。」

「你這朋友好像挺喜歡耍寶。」看著一邊揮手,一邊頻頻回顧的何民英,宋祖沂忍不住好笑。

「那是他的專長,其它的就很難拿出來跟人家競爭了。」

宋祖沂笑了出來,哪有人這樣損自己的好朋友的?「他叫你別讓大家等太久,你等一下學校還有事?」

「有個會要開。」他說得輕描淡寫,那傢伙就會泄他底牌。

「那我自己坐公車去就行了,你不用特地送我的。」

他預料她會這麼說,可是真的聽她說出來還是讓他生氣,別的女孩子是恨不得男朋友為了她奮不顧身,只有她彷彿有他沒他都無所謂一樣。「我就是喜歡送你去打工,我就是喜歡讓別人說我大牌、讓人等,不行嗎?」

好濃的火藥味!誰得罪他了?「行,當然行,你就算要用火氣炸掉學校,也沒人敢說一句話。」宋祖沂笑道。

被她的嫣然笑語給笑消了大半氣,任楚徇也覺得自己是小題大作了。這些日子來,他發現宋祖沂絕不迷糊,相反的,她聰明、獨立,什麼事都看在眼裡,只是很少表示意見,凡事淡然,更不會無理取鬧。她對化妝品、名牌衣服一竅不通,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會認真聽著,跟上他的思路,就算她不懂,也很快能抓到重點,可以說反應敏捷,愈相處,他就愈覺得自己挖到了寶。

坐上車,宋祖沂忍不住又拿出駱風給她的畫,頓時變得「目中無人」,不舒服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那是什麼?」他問。

「駱風仿石濤的山水畫,真是太了不起了。」她搖頭讚歎道。

劍眉一軒。「是嗎?」

沒察覺他的情緒,宋祖沂沉浸在畫中世界。「嗯,他的側鋒用得真漂亮。中國畫跟西洋畫就像黑白相片跟彩色照片一樣,我總覺得中國畫多了一種朦朧的美感,又重寫意,我最近才在想這個問題,沒想到他居然能夠畫到這種程度,真是深藏不露啊!說不定駱風會成為第二個張大千。」方才她正是在跟他請教畫技。

任楚徇猛然踩煞車,宋祖沂不由自主往前傾,下意識地還護住了手中的畫,但一回過神來就立刻轉身關心他。「你沒事吧?」

猛烈的醋意撕扯他,突然恨起自己是個全然的美術白痴,半點藝術才華都沒有。那個駱風是個勁敵,懂得投她所好,而且還有他最缺乏的天分!「沒事。」

後面的車喇叭狂響,任楚徇緩緩催加油門,想起方才他們兩人在教室中,宋祖沂專註地看著畫,而駱風則專註地看著她,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到泛白,胸口翻騰著酸怒和慌亂。

「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臉色很難看。」她柔軟的手探向他的額頭和臉頰。「你關心你的畫就好了,你還關心我嗎?」氣話沒經大腦就出籠,就算有些後悔,可說出口后不免覺得更加委屈,他一向驕傲,在別人心中一向被擺在第一位,宋祖沂為了學業、為了工作冷落他,他沒話說,但就是不能為了駱風的畫冷落他。

她瑟縮了下,被那突如其來的怒氣,咬著唇,她低著頭捲起畫,車內一時沉默。在一起這麼久,任楚徇不曾對她大聲說話,當沉默持續成尷尬,宋祖沂不安地挪動身子,反應一向靈敏的腦袋在這種重要時刻居然當掉了。

她為什麼不說話?他的口氣太重了,她是不是生氣了?任楚徇抿緊唇,後悔開始侵蝕他,但他不記得自己有道歉的經驗,所以幾次話到嘴邊,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幾番掙扎,還是沉默。祖兒,說句話吧!說什麼都好。他心裡祈禱,但她始終沒開口,就這樣默然近二十分鐘,然後目的地到了。

宋祖沂手握門把,看了他緊繃的俊臉一眼,胸口倏然揪緊,推開門她下了車,低聲道:「謝謝。」「祖兒!」在她關上門之前,他叫住她,她美麗的眼眸帶著詢問,但他沒用的舌頭還是連句對不起都說不出來。三秒鐘后,她露出不自然的笑容。「你還要開會,趕快回去吧,拜拜。」關上車門,她轉身朝餐廳走,步伐因沉重而緩慢,直到身後傳來引擎漸遠的聲音,她才忍不住轉頭,看著那遠去的車身。

她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麼讓他這般生氣,或許只因她實在不懂得當別人的女朋友,她一向有超高的挫折忍耐力,但這難言的愁緒卻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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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長的會議因任楚徇的心不在焉而更加拖延,當九點一過,他就不停地看錶,可是會議不能中途離開,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不是他的作風,但每一分、每一秒都讓他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好不容易捱到結束,他立刻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出去。他要去接宋祖沂下班,他要去跟她道歉。

儘管他一路狂飆,他還是遲了,宋祖沂早已自行搭公車回去,任楚徇挫折地捶了下方向盤,油門一踩,往她宿舍駛去。

宋祖沂踽踽從公車站走回宿舍,手指的燙傷傳來刺痛感,撞痛的手臂只怕已經瘀青了,但最慘的還是她打破了好幾個盤子,送錯好幾次菜,被經理狠狠地罵了一頓。她心不在焉,腦子裡盤旋著任楚徇的怒氣,或許就像簡雪誼說的,任楚徇的女朋友通常都交不久,她應該早日做好分手的心理準備,現在她只希望他們分手之後還能是朋友,別的情侶分手通常會交惡,但她不希望他們的收場是那樣。路燈照著那輛炫麗的跑車,和任楚徇帥氣的臉、完美的體格,驀然撞進她的眼瞳,宋祖沂盯著他,腳步漸緩。他開車還是比她搭公車早到。

他邁開長腿迎來,在她身前站定,英俊的臉上瞧不出表情,她的心臟開始緊縮。「對不起。」他劈頭第一句話就是道歉,宋祖沂微微一笑。「開會的時間本來就很難掌控,不需要道歉,更何況你也沒有義務非要去接我。」

「我不是說這個!」他驀地顯得煩躁,握住了她的雙肩。「下午,我說話的口氣太重了,對不起。」

不期然地,她的眼前泛起濕氣,喉嚨也哽起硬塊,分不清是高興還是委屈,但她沒有哭,更沒有流眼淚。「你為什麼生氣?我想了整晚,實在想不出我做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

「你就當我發神經、無聊!把它全忘了吧!」任楚徇擰著眉,氣自己。「一定有原因的。」她顯得十分嚴肅,但驀地變得很消極,嘆了口氣,略顯艱困地開口:「如果你覺得我們不適合,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可以接受……」

「我沒有這樣想過!」他暴躁地打斷她的話,媽的!她到底想到哪裡去了?!驀地瞥見她包著繃帶的手指,他抓起了她的手,變了臉色。「怎麼回事?」下午還好好的,怎麼上完班回來就受了傷?!那家餐廳的經理不想混了!

「小意外,沒什麼。」她抽回手,很想趕快弄清他們之間究竟該怎麼樣,想問他是不是要分手了,卻又問不出口。

被她的拒絕給攪得手足無措,他又急又慌,擰眉道:「我已經道過歉了,難道你就不能原諒我嗎?」他或許是情場老手,但一向是別人討好他,愈是在乎,他就處理得愈糟,要是換了別的女生聽到他說「對不起」這三個字,只怕當場就流下感動又激動的淚水,抱著他融化在他懷中了,但宋祖沂不是其他女生。

「沒頭沒尾地,我根本搞不清楚狀況!」她已不覺大聲道。「你不能發一發脾氣,然後什麼解釋也沒有,就要我當作沒發生過,那隻會讓我更困擾!」他的下顎緊縮,要一個驕傲的男人承認自己吃醋,還因此干下蠢事,實在是件嚴重踐踏尊嚴的事,但面對那水亮、等待的美眸,他只有悶哼一聲,咬牙道:「原因……就是……我在吃醋。」他等著她笑,他活該被她笑。

但宋祖沂沒有笑,反而呆愣住,只有萬般的不解。「吃誰的醋?」「當然是吃駱風的醋!還能有誰?」現在想起來他還是滿心酸溜溜的滋味。

她更加不解。「為什麼要吃他的醋?」駱風哪一點值得他嫉妒?「因為他喜歡你,因為你欣賞他!」廢話!這還用問嗎?!他氣呼呼地,如果不是怕招她反感,他實在很想要求她跟那傢伙保持距離。

所以連對他的畫都吃醋?!笑意先是躍上她的眼瞳,然後染上她的唇畔,下一秒她已經爆笑出來,而且愈笑愈大聲,連眼淚都笑出來了還止不住,他愈來愈難看的臉色讓她竭力收斂,但效果只勉強持續了兩秒鐘,任楚徇只有抱住她,將她的臉埋進他懷中企圖減低音量,以免整條巷子的人被她的笑聲而引出來看熱鬧。

宋祖沂抓著他的衣服,笑到沒力,她這輩子沒這樣笑過。

「你笑好了,我現在心裡還是酸的,你每誇讚他一句,我就更酸一分,因為你從來沒讚美過我,對他卻毫不吝嗇。」也不知她是笑累了,還是被他的話感動,她安靜下來,雙手環上他的腰。

她以為任楚徇永遠是讓人嫉妒的對象,他想要的永遠都能輕易掌握,何須不安?但這一刻,她終於能夠將他當作一個平凡人,而且重視他。

「我欣賞他有我所不及的才華,但如果我會喜歡他,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這樣的選擇還不夠清楚嗎?」或許她在第一眼看見他就被他的光彩奪目給攝去了魂魄,才會莫名其妙地投入他所編織的情網,可她並沒有一絲後悔。

「祖兒……」他在她唇上吻了片刻,然後說出了讓她暈頭轉向的話:「我愛你。」

她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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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牛花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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