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堡主,石鈞崇等人雖未現身,但顯然已得到周衡的援助,若不把握最後的機會,只怕錯失良機,以後要消滅雷霆山莊就難了。」

「這點我知道。」他沒料到雷霆山莊會獲得周衡的幫助而恢復得如此迅速,看來那日他是得罪了周衡。

馬禹復躊躇著,還是忍不住說道:「堡主,請恕屬下直言,屬下聽聞堡主近日常至段姑娘處,甚至過夜,這……」

朗諍凌厲地看了他一眼。

馬禹復神色肅然地起身抱拳道:「屬下自知無權過問,可是堡主莫忘了,風雲堡上下跟隨堡主的第一目標就是報仇雪恨,若堡主沉溺於女色,教眾兄弟該何去何從?堡主日後又如何服人?」

「夠了!」朗諍冷聲喝道,「這些我都知道,此事我自有主張,你放心,我沒忘記過這筆血債。」

其實他在心中一直掙扎著,他懷著又愛又恨、想剋制又抑不住的矛盾心態與媛萱在一起。一想起她,往日快樂時光與滿地死屍的景況就會同時浮現,為什麼他就不能簡簡單單地去愛、去恨呢?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堡主的果斷向來是屬下所敬佩的,請堡主早日殺了段姑娘以安眾心,並引出石鈞崇……」

「用不著你來教我怎麼做!我說過我自有打算,你去做你的事吧。」

馬禹復心中一嘆,「是。」

待他走後,朗諍煩躁地踱來踱去。良久,他下了一個決定,舉步朝媛萱的寢居走去。

媛萱一見他來便笑道:「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我告訴你,駱妙妍這幾天打翻醋罈子了,凈找我的麻煩,我正要——」她說到這裡才發覺有些不對勁,收住了笑容關心地問:「你怎麼啦?有心事?」

朗諍冷冷地開口:「我再問你一次,石鈞崇的藏身之處在哪裡?」

媛萱全身一震,頓覺手足冰冷,心中的陰影再度籠上。她曾奢望他不會再問,但看來那畢竟只是她的奢望。「我不會告訴你的,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你別再問我這件事了。」

朗諍扣住她的手腕,陰沉地吼道:「你再不乖乖說出來,別怪我以大刑伺候,你最好不要逼我!」

自他那次喝醉至今一個多月,雖然他總是雙眉深鎖,可是也不曾像現在這麼冷酷無情的對待她。媛萱望著他,心都冷了,她凄楚地一笑,「請吧,我已經無所謂了。」

朗諍咬牙道:「你居然還是不肯說,看來你對石鈞崇還真是情深義重啊!可是你以為石鈞崇還會要你這殘花敗柳嗎?不會有哪個男人這麼大方的!」

媛萱臉上血色盡褪,蒼白若紙,腦中一陣暈眩險些站不穩。朗諍本想上前扶她,可是腳步還沒踏出去就止住自己了。

她顫聲道:「我這殘花敗柳不敢奢求石大哥的原諒!」

老天!他究竟做了什麼?!他怎能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但別忘記,她是仇人啊!不許心疼、不許愧疚!儘管心如刀割,朗諍還是逼自己說出狠話:「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到時後悔也來不及了。」

媛萱的心早已碎成片片,但她仍嘴硬地回道:「你想怎樣報復我不在乎,我言盡於此,不想再跟你說任何一個字,滾!」

她第一次這麼跟他說話,朗諍已體認到自己傷她有多探,但他剋制著道歉的衝動,傲然地離去。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這麼做才是對的!她恨他才是對的。

媛萱待他走遠后才任自己倒下,她無力地癱在地上,只覺所有維持生命的力量已被抽離,只剩下一口氣還不死心而沉重地喘息著。

她再也不說話,一天到晚只這麼獃獃地坐著,飯菜也只勉強吃幾口。朗諍數日不見蹤影,她不在乎他打算如何處置她,一顆破碎的心再也無法復原。

「段媛萱,你也有今天!」女子的冷笑聲將她拉回了現實,媛萱這才意識到眼前站了一個人。

媛萱淡淡地瞧了她一眼,好好的一個美麗姑娘,臉上神情竟是如此狠毒、邪惡,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在媛萱看來只覺得她可悲。

「怎麼,不服氣?我告訴你,朗諍哥是我的,你是他的仇人,你以為他會用真心對待你嗎?他親口告訴我,他會這麼對你是為了報復你,讓你受盡羞辱和折磨,你懂嗎?」

媛萱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似的直視著前方,但儘管如此,她仍聽懂了弦外之音,並且又再一次絞痛了自己的心,她恨自己為什麼還要有感覺!

「說話呀!你啞啦?哼!你竟敢在外面說姑娘我是你的老相好,好!殺你之前,本姑娘就先割了你的舌頭!不過今天我就發發善心,讓你先說完遺言。」

媛萱本想問她,是朗諍叫她來的嗎?可是她害怕答案是肯定的,終究不敢問出口。

她嗄聲道:「看到你簡直令人作嘔!」

「你——」駱妙妍臉都氣得扭曲了,她冷笑道:「好,死到臨頭還是這麼牙尖嘴利,你不想看到我是吧?那我就先挖下你的眼珠,再割下你的舌頭!」

她亮出手中匕首,慢慢朝媛萱逼近。媛萱乾脆合上眼,心中一嘆,瞬間腦中閃過無數往事,然而最後一個浮現的念頭是:她這輩子說的最後一句話怎麼這麼沒意義!

突然,「當」地一聲,伴隨駱妙妍的驚呼響起——「朗諍哥!」

媛萱睜開雙眼,只見朗諍身形迅速一晃,拾起地上的匕首,刀尖抵著駱妙妍的脖子,一臉的殺氣,媛萱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兇狠的他。

「誰准你這麼做的?」

「我……朗諍哥,你別忘了這女人可是你的仇人啊!」

「我的仇人需要你來動手嗎?」

「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呀!外面已經在閑言閑語了,再不殺了她,你要如何服人?」

「這點還輪不到你來擔心。」朗諍惡狠狠地說。他簡直不敢想像萬一他遲來一步該怎麼辦?幸好他早已派人監視著。

「朗諍哥,我對你的感情你難道不知道嗎?這些年我全心全意為你付出,難道還比不上她?你的刀子該對著的人是她,不是我!」

朗諍看了一眼站在門外的馬禹復,不帶感情地說:「看在這些年你對風雲堡的貢獻及禹復的份上,我不殺你,你馬上離開風雲堡,永遠不許再回來,最好別再讓我看見你,否則後果我可不敢保證。」

「不!我不走!你不能這麼對我!」

「禹復,駱姑娘就交給你了。」

「是。」馬禹復木然地應道。扣住駱妙妍的手腕嘆道:「師妹,走吧!」

「不,師兄,你幫我求求情!」

「你這次太魯莽了,堡主不殺你已是格外開恩,師兄幫不了你。」

「你這是推託之辭,師父臨終前是如何交代你的?他要你好好照顧我,你忘了?你定是還在怪我毀了秘笈……」

「我早就忘記了,別再提這些了。」

「那就幫幫我,師妹知道錯了,師兄……」

馬禹復舉掌擊暈了她,朝他們拱拱手,抱起師妹走了出去。

媛萱秀眉微蹙,心想:原來這對師兄妹早有心結,難怪他們不太親近,甚至很少說話。

朗諍扔下匕首,蹲在她面前,眼眸中是藏不住的熾熱與痛苦。

媛萱在心中喊著:別用這種眼光看我!

「為什麼不吃東西?」

媛萱不答,偏過頭不看他。

「你這樣不說話、不吃東西,你以為誰會心疼?石鈞崇嗎?」

媛萱生氣地瞪著他,「正如你所說,我活著對石大哥而言是個恥辱,既然每個人都希望我死了算了,你剛才幹嘛要救我?!我求你乾脆一刀給我個痛快!」

聽了她說的話,朗諍反而笑了,有反應就好。他撫著她的臉柔聲道:「你憔悴成這樣有多難看你知不知道?想不到你還挺有精神的嘛。」

「你——」媛萱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沒人叫你看!」說完便咳了起來。

朗諍掩飾著憂心與悔恨,輕拍她的背,「自己是大夫,怎麼病了也不吃藥?難不成還要我替你請大夫啊?」

媛萱沒有回答,這時,有個侍女端了碗粥進來,「堡主,您要的粥來了。」

「給我,你下去吧。」朗諍舀了一匙粥放在嘴邊吹涼,然後遞到媛萱嘴邊,命令道:「吃!」

媛萱瞥過頭不理他,朗諍放下了碗將她的臉扳正,但她緊抿著唇硬是不吃,朗諍嘆了一口氣,她還真倔!他捏著她的下巴、固定住她的頭,並設法扳開她的嘴,硬是把粥喂進她的口中,強迫她吞下。

一碗粥就這樣被他喂完了,喂到最後一口時他還乘機掠取一個長吻,媛萱無力的癱在他懷裡。

朗諍抱起她放到床上,坐在床邊,「好好睡一覺,什麼都別想。」

「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喃喃道,眼皮已漸漸沉重,她真的好累。

朗諍不答話,心中的矛盾糾葛連他自己也理不清,若他真的恨她,瞧她如此痛苦,他應該感到快樂才是,但他只覺得心疼又自責。望著她熟睡的憔悴容顏,他搖頭嘆道:「為何你偏是段媛萱……」

轉載自POOH樂園雨掃圖BANG校對

媛萱被強迫地養著病,一天,她意外地發覺自己有了身孕。這一發現恍如青天霹靂,讓她開始去思考一些問題,雖然仍很痛苦,卻將她帶離了意志消沉,也給了她開拓生命新契機的力量。原本覺得這一生沒有人需要她了,她的存在只是多餘,但這個新生命的出現讓她又拾回了一些她生存的意義。她在心中決定:我一定要帶我的孩子脫離仇恨,我要給你只有愛、沒有仇恨的快樂環境!

媛萱不再盼著朗諍來看她,雖然他每天總會來個一、兩次,她開始積極的養病,也不在乎是否有人在監視她。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開口跟朗諍說話,她再也不要給自己一絲絲的機會陷入愛恨掙扎的漩渦中,那實在是太痛苦了。

「你的氣色好多了。」以前總是媛萱在逗他說話,但風水輪流轉,今日換他傷腦筋地找話題跟她說了。

「死不了的。」媛萱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專心看她的書。

「你非得這樣說話不可嗎?」

「不然我該怎麼說?只要能迎合陸堡主的意,你告訴我,我一定照辦。」

「你——很好,你真是越來越行了。」他實在受不了她無動於衷的樣子,到現在他才體會到她的頑皮、活潑是何等的珍貴。

「是嗎?多謝誇獎,我自己倒不覺得。」

朗諍忍不住拿開她的書,媛萱皺眉看著他。

「病養好了就有力氣跟我鬥了,是不是?」他冷哼道。

「書還我!我才不想跟你斗,我只是不想跟自己過不去而已。」

朗諍索性將書丟開,走到她面前托起她的臉,「你真能無動於衷?」他俯下頭,感覺到她的抗拒反而將她摟得更緊。

他的擁抱對她而言是遙遠、熟悉而溫暖的,喚起她對他的感情,可是那種尖銳的傷害她又怎能忘記?「你又要製造出愛的假象讓我沉溺其中,然後再用無情與羞辱將我打醒嗎?」

「諼兒,我……」他又能說什麼?她的指控完全正確,無論他有任何理由,對她而言,那已是既定的事實。

「你叫的是段諼吧?永矢勿諼的諼兒吧?你這樣叫我的時候,還是忘不了我是段媛萱,我說得對不對?從你知道我是段媛萱之後,你的愛就消逝無蹤,你所表現出來的愛恨掙紮根本都是假的,這一切只是為了讓我痛苦的報復,對不對?」

「你竟敢這樣說!」朗諍朝她大吼,「段諼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段媛萱卻是我此生不得不恨的人,可是偏偏她們都是同一個人,你教我該怎麼辦?你讓我不能不恨你,卻又無法不愛你,這種痛苦你知道嗎?我明知自己在傷害你,可是又不能不傷害你,我有多恨我自己,你知道嗎?」

「朗諍……」媛萱感動不已,她發覺自己一點也不怪他對她的傷害了,對於他的痛苦更是感同身受,她知道終其一生她都不會停止愛他了。「別再掙扎折磨自己了,好嗎?」

「對不起!諼兒,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我多想將你捧在手掌心呵護、珍惜,原諒我……」

「我全都忘記了,別再提了……」

「我隨著師父學武,十多年來不敢有一刻懈怠,我要自己時時謹記家破人亡的血仇,日日夜夜所想、所追求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報仇。我忘記了什麼是快樂歡笑,忘記了輕鬆愉快,我讓自己變得冷酷無情,直到那日在江浙的楓江酒樓上見到你。那種感覺就像見到親人般,喚起我遙遠而快樂的記憶,你無法想像你的出現對我而言是多麼大的震撼,為何老天一定要出這樣的難題給我?為什麼?!」他像是要訴盡這些日子、甚至是隱忍了十七年的苦。

「朗諍,你聽我說,」媛萱眨掉眼淚,力持鎮定地說:「我愛你,即使在明知自己已有婚約的情況下,我還是愛上了你,可是我的感情無法決定一切,你才行!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樣只有痛苦而已,你自己最清楚。朗諍,作個決定,如果你要愛,就全心全意地愛,如果你要恨,就徹底地恨吧。我求求你,再這樣下去不但會毀了我,也會毀了你的,給我一個決定吧!」

朗諍看著她溫柔多情、充滿祈求的眸子,他沉默了好一陣子,心中浮現無數個念頭,卻只緊扣著一個問題——是愛?還是恨?

他緩緩的開口,聲音微弱沙啞,「如果我能作決定,我早就決定了,可是你說得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媛萱的心就像吊在半空中,連問的勇氣都沒有。

朗諍繼續說道:「陸門十五口的血仇是我此生永遠拋不去的責任和重擔,如果要我不恨你,以後每當一想到他們,我必會深覺歉疚,不能愛你,否則我如何對得起這十五條亡魂?」

媛萱宛如泄了氣的球,癱軟在椅上,「我還是輸了……徹徹底底輸了,你放心,我不會怪你的,我認輸、認命了……」

雖然朗諍已經作了決定,可是他還是不知該如何對付這個……仇人!他暗嘆一口氣,轉身走出去,雖說作了決定,可是根深柢固的感情能說不愛就不愛嗎?

朗諍走後,不知過了多久,媛萱才回過神來,她雙手輕撫著小腹,流淚低訴:「孩子,娘對不起你,要讓你變成一個沒爹的孩子了。可是娘不怪他,真的不怪他,你也不能怪他,娘保證,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給你一個無憂的人生,永遠脫離仇恨……」

媛萱靜靜地等著黑夜的來臨,她已經決定要離開。若無腹中胎兒,她身在何處其實並不重要,可是她既已懷了身孕,就必須為孩子著想,朗諍既然選擇了恨,那麼她只好選擇逃得遠遠的,退隱江湖,不問是非,專心撫養孩子,永遠不讓別人發覺這孩子的身分。

夜已降臨,媛萱換上男裝,掩掩藏藏而迅捷地溜出去。在此住了數月,守備情形如何她早已瞭若指掌,她覷了個空,縱身上前,雙掌齊下直劈兩人肩頸處,兩人應聲倒下,媛萱翻身躍上牆,正待躍下,突然聽見有人喝道:「是誰?」

媛萱心中暗呼不妙,迅速躍下牆。一陣馬蹄聲來得好快,她才奔了幾步便被追上,她立即抽出長劍朝馬上之人一陣猛攻,但就這麼一耽擱,已驚動風雲堡上下。

在火把能清楚照亮四周環境前,媛萱終於搶得了馬,她聽到有人驚呼:「是段姑娘!」她迅速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兒向前奔的同時,她情不自禁地回頭看最後一眼。她是想再瞧瞧朗諍,而她也如願了,她瞧見他掩藏不住關懷地看了她一眼,臉色略顯驚惶地阻止且奪下身旁部下的弓箭,她掉轉頭,策馬馳得更急。

驀地,一陣破空之聲響起,她只覺左臂一陣刺痛,長箭射穿她的袖子但她卻只有皮肉之傷。急馳中雙目噙著淚,不是因為手痛,而是因為心痛,這一箭是朗諍讓她知道他是故意放她走的,並非他射不準,而這個行動是做給手下看的,黑暗中誰知道有沒有射中,或射中了哪裡?最重要的是堡主射了,不是嗎?

媛萱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忘記這最後一眼的,她在心中向他道別,也許這回真是永別了,而她此後將時時在心中為他祈求幸福。

綉芙蓉2003年11月1日整理製作

風雲堡的人還是搜查了她幾天,這也在媛萱的預料之中。她思索著自己該何去何從的問題,退隱是必然的,可是在這之前,她還有些事得交代清楚,她該讓石鈞崇知道自己還活著,就算石大哥會恨透她,但總比讓他擔心、自責要好得多,這是她欠他的。

來到她所知的藏身處已數日了,多日來只見少數守衛看守此處,卻不見庄中重要人物出人。媛萱不禁納悶著:石大哥他們呢?朗諍並沒有尋來啊!怎麼會這樣呢?

這日,媛萱仍不死心地前來,正考慮是否要詢問這些守衛時,突然看見石鈞崇到來,見到他完好無恙,猶如見到自己親人平安一般令她又驚又喜,她快步走出喚道:「石大哥!」

石鈞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也快步奔了過去。「老天,我是不是在作夢?!萱兒,真的是你!」說著激動地擁她入懷,抱得好緊好緊。

「石大哥,我快透不過氣來了。」她笑著說。

石鈞崇這才放開她,「讓石大哥好好看看你,萱兒,你受苦了……」

她笑著搖搖頭,「見到你平安無事我就安心了。」

石鈞崇著實感動,「對了,萱兒,你怎麼會在這裡?那姓陸的怎麼肯放你走?」

「我逃出來的。」她一語帶過,「石大哥,此地怎麼如此安靜?我來了好幾天,都不見有任何人出入。」

「鈞崇哥哥,你不幫我介紹這位姑娘嗎?」一個微含抗議意味的女聲插人。

媛萱這才發現,原來石鈞崇並非一個人來的,她瞧這位姑娘長得俏麗可愛,一看就知道是個直爽、沒心機的女孩子,媛萱對她第一眼的感覺滿好的。

石鈞崇這才想起這個一道來的同伴。「妤芯,我來介紹,這位是我的未婚妻段媛萱。萱兒,她是周衡周老爺的獨生女,叫周妤芯。雷霆山莊受創后,周老爺幫助我不少,還找了一個好地方讓石大哥重整雷霆山莊,可說是咱們的大恩人。」

媛萱大略明白了情況,看來石大哥與這周姑娘的交情可真不淺,霎時,她打心底高興起來,心中的愧疚也似乎減輕了許多。

周妤芯上下打量她一番,嘆道:「萱兒姊姊生得可真美,難怪鈞崇哥哥日日夜夜思念著你,你可真是幸福。」

媛萱心中五味雜陳,不敢瞧石鈞崇一眼。她親熱地握住周妤芯的手笑道:「周妹妹才是天仙姿容呢,姊姊怎麼比得上?」

「你們倆就別互相吹捧了吧。」石鈞崇笑道,對媛萱說:「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你回到我身邊。萱兒,先隨我到新的居所吧,等打垮風雲堡后,我定要重建雷霆山莊。」

媛萱輕輕地搖頭,「石大哥,我這次來見你,主要的目的只是想讓你知道萱兒很好,也很平安,你不用再擔心我,現在我的目的已經達成,萱兒就此拜別……」

「你這是什麼話?!」石鈞崇怒斥道,「你好不容易才逃離虎穴,正可以重新開始,怎可說這種喪氣話?我絕不會讓你再受一丁點的苦,萱兒,無論你在風雲堡受過什麼折磨,都把它忘了吧,嗯?」

媛萱瞥見周妤芯黯然神傷的表情,突然覺得自己很累,更顯得多餘。「石大哥,萱兒累了,由這一切的恩怨是非萱兒不想再理、再看,只想隱居起來,過著閑雲野鶴的生活,石大哥,你就成全我吧,萱兒就不隨你去了。」

「你的心情石大哥能夠體會,人說夫妻本是一體,石大哥答應你,與陸朗諍的事一了,石大哥就陪你隱退江湖,過著淡泊的生活。可是現在不行,若咱們不挺身戰鬥,一輩子就都擺脫不了仇恨的糾纏。」

「石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明白,我……我已經不是以前的萱兒了,我……」

「好了,別說了,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只要你是萱兒就行了。聽石大哥的話,隨我回去。」他拉著她要走。

到了這種地步,媛萱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次回來,只怕是來錯了。

她試圖掙脫他,「石大哥,你放開我!就當是萱兒求你好嗎?」

「求我?!」她的話深深刺痛他的心,「我日日夜夜擔心你、盼著你回來,換來的竟是『求我』放開你?萱兒,你太傷我的心了!」

「石大哥,是萱兒對不起你,我不想傷害你,我回來為的就是不想傷害你呀,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呢?我怎麼做都不對!」她痛苦地低喊。

石鈞崇疼惜地摟著她,「見你難過我的心更疼,我不能再忍受沒有你的日子。萱兒,什麼都別想,就跟我回去吧,你怎麼忍心又將我推入痛苦的深淵呢?」

「是啊,萱兒姊姊,既然你好不容易回來了,怎麼又要離開呢?」一直在旁邊插不上話的周妤芯忍不住幫腔。雖然以她的立場,她是巴不得媛萱快點離開,可是她又不忍心見石鈞崇如此痛苦。

媛萱想著自己忍痛離開朗諍為的是什麼?為了腹中的小生命和擺脫這一切糾葛啊!她若隨他回去不就永遠擺脫不掉了嗎?她搖著頭,絕對不可以!

「石大哥,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是萱兒沒這福分,配不上你,請你讓我走吧。萱兒相信石大哥定能找到配得上你的好女孩的,我……」

石鈞崇見她仍是如此堅決要離開,心知光用說是沒有用的,於是趁她不備點了她的穴道,媛萱話未說完便暈了過去。

周妤芯嚇了一跳,驚叫道:「石大哥,這……」

「這是逼不得已的,萱兒,請你原諒石大哥,我不能再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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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牽情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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