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唔——好痛……」龍吟蝶連忙沖回花廳,連晚膳都沒動到就躲回自己房裡。

真不小心!龍吟蝶罵著自己。放開壓住傷口的手絹,一道血痕立即顯現。

嘖!還挺深的,望著還汩汩流出的血,她有些昏眩。

明明只是不小心輕輕一劃,怎會流那麼多血呢?忍住翻攪的噁心感受,自懷中掏出一個青瓶,那是舞影精心配製的創傷葯。當時她還拍拍胸脯,自誇絕不可能會用得到,結果……她仔細地撒上藥粉,倏地襲來的痛楚讓她不禁倒抽了口氣。

好痛啊!都怪自己太心不在焉了,連撿拾個碎片也會受傷,根本一點忙也幫不上。

心上湧起一股酸潮,眼底的氤氳水氣讓她幾乎看不清傷口,御風的那番話仍盤旋在她腦海揮之不去。

還有那種疏離陌生的態度,完全抹掉之前的濃情甜蜜。難道以前的一切只是自己在作夢?

不,不可能!他喂她吃粥,抱她賞花的景象全部歷歷在目,是再真實不過了,她沒有在作夢。

不能哭,不許哭,龍吟蝶不是個遇到困難只會哭泣的郡主,她拚命告訴自己,努力地想眨回盈滿眼眶的濕意。

但——淚終究不爭氣地滴下,她掩面而泣。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冷淡?吟蝶仰起臉泣道:「笨御風,我愛你啊——」

「聽說堡主心情極差?」

雲御風雙手交抱於胸前,旋身面對來者,不意外地看見花影、日影、月影及水影。這種齊聚一堂的場面,除了有要事謀商之外,並不多見。

他皺眉以對。「我記得只找花影,怎麼其他三位堂主也連袂前來,近來都無事可做?」

「嗯!他的心情的確壞透了。」見主子發怒,殷泛陽仍不改調笑本性,不怕死的煽風點火。

「如果你現在被丟至湖中,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司空悠羽一派淡然。「別煽風了,堡主本身的火氣極大,一不小心你很有可能引火自焚。」

殷泛陽則拍拍好友的肩。「這你倒是不用怕,若著火了頂多滅火嘛!身旁有個冷酷有如冰窖的月影,三昧真火都能弄熄。」

真拿他沒辦法!司空悠羽放棄與他抬杠,他總有說不完的歪理,不過,他深切地明白掩藏在率性之下,泛陽比任何人更有顆易感的心。

冷追月則一貫冷漠,陰氣的臉上並無任何錶情。

「好了!」舞影將場面導回正題。「你們跟來不是只為了拌嘴的吧!」

的確不是!所以三人識趣地閉上嘴。

轉身面對雲御風。「堡主,恕舞影冒犯,您不該砸了葯湯。」

最近驃影堡籠罩在一股暗潮洶湧之中,大家都明白那股瀰漫的火藥味是源自他們所敬愛的堡主身上,而引信則是她的閨中密友龍大郡主。

兩人之間必定發生了什麼事,才會弄得你追我跑,大玩官兵捉強盜遊戲,她問過吟蝶,卻仍不知所以然,心想,這問題絕對出自於英明的堡主身上。這事稍緩,現下有更重要之事得先解決。「堡主應以自己的身體為重。」

「良藥苦口,若是良藥,即使再苦如黃蓮,我眉不會皺一下,而你們與我都了解——尋常葯湯根本對症焰無效,何必浪費?」他冷哼一聲。

「不是浪費。」花舞影出言辯解。「葯湯是採集數十種陰寒藥草熬成的,對堡主體內至陽症焰,除了無法祛除毒性,對穩定心脈不無小補。」

「然後再次昏迷,直至死去?」夠了,他不想再妄想了,十多年前早該死了,拖至今日仍未得解脫,甚至連心愛女子也無法擁有,雲御風苟活於世又有何用?再費心多求、掙扎,不過徒增痛苦煩擾罷了,他累了,也倦了。

「堡主——」說話的是司空悠羽。他微微斂眉。「容我說一句,雖然我善於卜卦,但我更篤信人定勝天、如果連自信都沒有,那麼只得跟著既定命運走,十多年前你都能有驚無險地逃過死劫,沒理由要在此時放棄。」

雲御風緘默不語,不置可否。

「唉!」殷泛陽大大地嘆了口氣。「你們根本不了解咱們老大的心嘛!」手一勾地,搭上雲御風的肩。「堡主會有如此反應,原因只有一個,難道你們真不明白?」

不是不明白,而是沒人像他這麼大膽,敢在火上加油。近來煙硝味瀰漫,識相之人懂得遠離火源,不會撿火坑跳的。

「日影,既然你有空閑管別人的事,就派你至西疆坐鎮當地商行,如何?」

「嘿嘿!」他乾笑兩聲。「你開玩笑的吧?現在是我的休息時間!」

從頭到尾冷眼作壁上觀的冷追月閑適地開口:「堡主的決定關係著驃影堡的存亡。若你要放棄身為四大堂主,我們亦僅有遵命的分。」

置身事外一副旁觀的態度,是冷追月的一貫作風。但,雲御風明白,他們都以自己的方式在關心他,也因為有這四位異姓手足,驃影堡才能屹立不搖至今。

「也許。」舞影明眸流轉,環視四人。「事情並不如我們所想這麼糟糕。」

她的話如同在平靜無波的海上掀起驚濤巨浪。「還記得我曾說過『症焰』的毒性純陽至剛,抑制之法應采以柔克剛,以陰制陽的道理。一直以來,我用藥全采陰寒藥草,加上堡主隨身帶著的翠龍寒玉,體內的症焰才能成功被扼止,但二年前堡主的師父將寒玉歸回原主之後,少了一味抑陽制剛的寒玉,症焰的毒性才會愈發猛烈,不但發作時間提早,連癥狀也比以前嚴重,在沒有症焰解藥又無他法可行之時,也許仍有一法可試試。」她深吸一口氣。「以陰制陽。」

「以陰制陽?」這不是極早之時就知道的嗎?殷泛陽不解。

「嗯!但並非籍藥物,而是用……」她頓了頓才又接續道。「此法因極少人採用,故並不保證定能成功。」舞影紅著臉將它說完,等待大家的反應。

「這不是挺簡單,舞影不是碧蘿春老闆娘,由她張羅豈不是——」為何舞影一副欲言又止模樣?

「前提必須為身世清白的處子?」雲御風道出她的難言之隱。

「處子?」司空悠羽喃喃問道。這的確有些棘手,貞操之於女子就如性命一般重要,身世清白的姑娘又怎會獻出身子給素不相識的人。但,目前只有此法,不試試怎能甘心?

雲御風揮了揮手,否決了這個荒謬的提議。「姑不論可行與否,清白對於女子而言是如此寶貴,我不願以一己之私污了女子之清白。」

「堡主——」四人齊聲。

「別說了。」他打斷他們的進言。「你們好意我明白,送來的葯我會繼續服用,此事別再提了。」

「這——好吧!」殷泛陽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卻在觸及堡主若有所思的眼神后噤了口。「既然堡主決意如此,咱們遵命就是。日影就此退下。」微微一揖,偕同其他三人離開。

「舞影。」雲御風叫住她。「吟蝶的傷——不礙事吧?」

堡主自始至終最掛心的仍是吟蝶,舞影微笑以對。「堡主你不親自去看看?」明明有情卻要裝作無情,堡主這又何苦?「你以為疏離就能使吟蝶心甘情願地離開,收回對你的感情?」

「至少在傷害造成前,能保她安全無虞。」

「但你仍無可避免地傷到她,不是嗎?」舞影斂起笑容。「也許你真的愛吟蝶,為她著想,但這個方式對嗎?身為驃影堡的一員,我干涉不了,但身為吟蝶的好友,為了不使她受傷害,請別怪我冒犯。堡主,別讓我後悔帶她來到驃影堡。」說完,她轉身離去。

「我何嘗願意……」雲御風神情痛苦地喃喃道。

「在哪兒?我明明放在這兒的……」花廳客居里吟蝶翻箱倒篋地找尋。

「哈!在這兒!」她小心奕奕地拿起一個青瓷晶瑩的藥瓶。不起眼的透明液體可是舞影精心特製的「葯」呢!這是來驃影堡之前好不容易向舞影要來的,原來舞影怕她拿著「葯」去使壞心眼而遲遲不肯給,之後禁不起她苦苦糾纏與百般要求,才肯施捨她這一小瓶。

吟蝶專註地看著晶瑩剔透的青瓷瓶。會跟舞影要是因為好奇心使然,沒料到如今……可能得派上用場。

我一定找個愛我的人,讓他心甘情願為我服下此葯……當初對舞影的保證竄入腦海。

雖然有些事出突然,但是眼前只有這個機會,為了救他,即使必須犧牲……她也認了。

誰叫她愛上的是個愚蠢又自以為是的笨男人呢!

如果她那天沒有「碰巧」經過,又「恰巧」聽到那一點點說話的內容,那麼今天她可能只有躲在一旁暗自哭泣的分,但是事實卻非如此,御風對她並非無情,自己對御風更是超乎對任何人的依賴和喜愛,反正既然不是她的一廂情願,她願意賭一賭。

她攔下了一位端著湯藥的侍僕,笑眯眯地自告奮勇端葯至影主居,奴僕見她是前些日子在影主居養病的吟蝶郡主,心想既然她都能勞駕堡主親自侍候,代表她與堡主的關係「非比尋常」,於是也就欣然答應了。

吟蝶臉上帶著笑容告別了侍僕,來到了影主居。有禮地敲了敲門,沉厚嗓音低低傳來——

「進來。」

雲御風頭也沒抬吩咐道:「放在桌上就行了,退下吧!」他整副精神全在手上的帳目,絲毫沒有疲累的跡象。若非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誰能看出眼前精神奕奕的男子其實身中劇毒、病人膏肓了?

想到這兒,吟蝶不自覺握緊手中已空了的青瓶,御風對她來說如此重要,她一定要救他。」

察覺屋內的人尚無移動的打算,雲御風抬頭。「是你……吟——郡主。」

他幾乎想放下所有的顧忌,盡情地擁她入懷。但,他終究是忍下來了,吟蝶燦爛的笑顏深刻地印在腦海,提醒他必須忍耐,這樣一個活潑快樂的人兒,不該是他所能擁有的,她該擁有比他能給予更多,呵護更多的人來愛她……

「你來做什麼?」他冷著聲音問。

「端葯過來。」龍吟蝶走至他面前,嬌美的笑容有股不容忽視的堅定。「我有話想說。」

雲御風呆愣了一下,隨即恢復了一貫的淡漠從容。「正巧,我也有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她很好奇。在他故作冷淡數日後,迫使他打破僵局的會是何事?

興起一個念頭油然而生——該不會他是要請她離開吧?

雲御風無法直視她無辜的雙眸,他偏過頭,深吸口氣。「你不該繼續留在驃影堡。」

怕她受傷,送她回胤城王府該是最好的方法吧?

「……」果真讓她料中了,吟蝶心下一痛。

「你得離開驃影堡,郡主。」見她不語,他又再重複了一次。

她該為自己了解御風而高興,還是為御風的逐客令而難過?「給我個理由。」

「令兄龍王爺早已下令要尋你了。」

大哥?龍吟蝶算算時日,她離家已好幾個月,原先她有告知紫翎要去探訪舞影,但卻因緣際會地來到驃影堡,之後她還中了毒,一連串的意外后,她竟忘了給大哥捎封信,再加上驃影堡是個極隱密的地方,也難怪大哥他們因為找不到她而著急了。

「我會儘快安排你回胤城王府。」御風硬是不帶一絲情感地道。

就這樣,他就這麼輕易地要把她送回去,一點都不遲疑?她的心翻攪著痛楚。「也許,我回府後再無機會來驃影堡了。」

避開吟蝶依戀傾慕的眸光,他道:「驃影堡向來不歡迎非堡中之人。」他得用多少力氣才能制止心中的那股刀割痛楚,裝作絕情寡義來對她?

他想將吟蝶留下,叫她一生一世都眷戀在他的懷中,呵護她、照顧她,看著她老是充滿生氣、調皮搗蛋的嬌俏模樣。可是,他不能!

吟蝶帶給他的已太多,多得讓他不舍放開。

送走吟蝶吧!趁他還能壓抑的時候,即使會心傷,也是暫時的,過些時候,她必能了解他此時的苦心。

她會感謝他的,雲御風苦澀地想。

「好吧!如果這是你所冀望的,我會回去,如你所願。」她低垂著螓首順從地應允。,「我會請日影護送你回府。」雲御風分不清心中雜陳的是什麼滋味,這不是他所希望的結局嗎?為何他的心竟苦澀得難以忍受。

「先別提這個——」這根本不是她所在意的。「現在,請你快把葯喝下吧!舞影吩咐要親眼看你喝完葯汁才行,你不會想讓我交不了差吧?」

他仰起頭,將葯汁一口喝完。除了苦澀依舊,還多了吞不下的痛楚,背對吟蝶的他並未發現吟蝶眼中閃過一抹奸計得逞的神情。

擱下藥碗,他淡淡地掃了一眼。「你可以交差了。」才轉過身,他便感到體內有一股熱氣竄升。

龍吟蝶置若未聞,只是定定看著雲御風的反應,仔細觀察他的異狀。

她並非真的清楚明白,喝下藥的御風,究竟會有何種反應,她也曾問過舞影,但舞影僅支吾帶過,唉!若是當時問清楚就好了,也不至於弄得現下手足無措。

「你還不走?!」體內竄升的熱流慢慢加溫,彷彿有簇火焰悄悄燃起。這是舞影研製出的新葯嗎?他納悶體內升起的反應。

一陣昏眩襲來,他穩住踉蹌的身子,眼神開始迷濛……渾身有如置身酷暑的烈陽下,汗水涔涔滴下……這情形不曾有過,應該不是症焰的病徵……

倏地,他明白了!

「吟蝶?」該死!「你知道你做了什麼?!」他語氣不穩地沉聲道。

「我再清楚不過。」她走近他。「而你明明知道自己的情況,不好好地休息治療,反而還在那操心我的去留,執意冷落我、疏遠我,送我離開驃影堡,自以為是的替我安排一切,說什麼你不想連累我的話,這已於事無補,早在你救起中毒的我時,我們就註定要牽扯不清了。」

「吟蝶……」他的心智漸漸渙散,取而代之的是體內漸生翻攪的情慾。「快離開。」他極力剋制洶湧襲來的慾望,不讓自己傷害她,握緊的拳頭已然泛青。

「可是,我不想離開。」吟蝶綻出微笑,嬌媚如花,美得讓他心神一窒。

「我不清楚你叫我走時,是不是得費力壓抑住情感才說得出這番絕情的話?但每當你用冷漠的態度對我時,我真的很傷心、很難過,那樣的你不是我熟悉的……」吟蝶不知該怎麼做,只好鼓起勇氣抱住了他,就像以前那樣。「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愛你,所以我要救你!」

「夠了!」他低吼!隨即轉過身,在吟蝶尚未反應過來時,霸道的唇便已覆了上來。

溫溫熱熱的觸覺摩挲兩人的情慾,雲御風忍不住更進一步地攻進吟蝶甜美的唇,徘徊流連,許久不去,眷戀地在她細緻的臉龐印下深情綿密的吻,逗得吟蝶嬌喘連連。

「吟蝶……」他輕喚,大手輕柔地抬起她的臉,細瞧著她紅艷的雙頰,迷濛的眼神。「你該明白我的,我——」

他未竟的話語被她捂住。「我愛你,御風。」

這句話像打開迷障的魔咒,讓雲御風放棄了一切的抗拒掙扎,現在他只想順著自己的心意,讓所有的包袱顧忌,全部下地獄去吧!

他小心地將吟蝶置於床上,卸下兩人的衣衫,並拿下半掩的面具,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孔即現。

「御風。」她忘情地凝視那張陌生且熟悉的面孔,所有在驃影堡發生的點滴重回腦海。

夠了,如果她必須離開的話,這些回憶足夠她度過往後無聊的日子。

「看著我。」他在她耳邊輕喃,順著吟蝶嬌嫩的肌膚吻下,最後停在她小巧圓潤的雙峰,溫柔地吸吮。

「嗯……」意識到他親昵的舉動,吟蝶不安地想用手遮掩,燥熱的感受弄得她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將她的不安看在眼裡,隨即沉沉地笑了,這就是他的小蝶兒,永遠這麼單純惹人憐愛。

「我也愛你。」在合而為一的同時,他吐出呢噥的愛語。在這一刻,所有的煩惱皆已拋卻,包圍兩人的是濃得化不開的愛戀……

天方大白,雲御風悠悠轉醒。他感到體內有股異樣的脈流奔竄,不似以前的紊亂,反而像是打通所有的脈絡,真氣貫頂……霎時間,他憶起昨日的一切。

他彷彿還能感受到吟蝶在他懷中的軟玉溫香,他輕撫著覆蓋在身上的絲被,依稀遺留昨晚的餘溫……掀開絲被,不意外地看見床上的點點落紅,然而身旁的人兒已不見蹤影。

該死!她居然真的……

「吟蝶!」他叫喚,不敢相信她居然在昨夜之後,就這麼躲開?!

隨意套上衣衫,雲御風如疾風一般飆至花廳,甚至連面具都忘了戴上。

「龍吟蝶!」疾步至花廳客居,卻已人去樓空。掃視客居一圈,一張白紙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走過去拿起細讀——

御風:

展悅……不過,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應該不會太愉快吧!

昨夜的事,嗯!不用在意,那不是你的錯,是我在你的湯藥中加了料才會……總之,你的毒應該也解了,我也可以放心地離開,回到你要我回去的地方,等我回到胤域王府,後會——可能就遙遙無期了。

很對不起,為了能離開驃影堡,沒有經過你的同意便拿起你的令牌,等我回府後會派人送還。

與君一席話,皆是真心無虛假。你一定要相信我!

吟蝶親筆

「吟蝶!」他是既無奈又心疼。吟蝶為了救他,居然將一個女子視如性命的東西都無私地給了他。

她這個傻瓜!她怎能在撥弄他之後卻又翩然離去呢?

握著那封短箋,他為她的痴心付出動容不已,同時也擔憂她的離去——

影隨蝶舞,原來在兩人初遇時一切就已註定了……

一早,驃影堡四堂堂主便被傳令至聚議廳。

「你們也來啦!」殷泛陽途中碰見趕來的三人。

「嗯!」花舞影回答。「指令下得這麼急,想必堡主有重要的事。」

「當然。就不知是何事了?」殷泛陽轉問他們之中最有可能知道「玄機」的人。「你一定知道!快告訴我們是什麼事啊?」他把耳朵湊近司空悠羽。

「天機不可泄漏。」司空悠羽但笑不語。

「去!」殷泛陽嗤鼻。「能洞悉天機卻不吐露,浪費了老天送你的特殊能力。」早說問他一定問不出結果,每次叫他透露一點點,他就一臉笑得玄妙,要不就一句撈什子天機不可泄漏來堵他的嘴,真嘔!

「想知道發生什麼事,進去不就真相大白了?」花舞影率先進入聚議廳。

四人先後踏入,但卻在看到坐於首位的人後同時驚愕——

「堡……主?」首先開口的是殷泛陽。

這……這是何等陣仗?發生了什麼事了?四人腦中出現相同的疑問。

沒錯,此刻坐在首位的是堡主,衣著服飾也同以往,但……最大的不同是——他拿下了半掩面具,俊美無儔的面容現於人前。

「為何如此驚訝?你們又不是第一次見到我的真面目。」雲御風倒將此「意外」說得雲淡風輕。

也難怪他們會瞠目結舌了,雲御風的真面目雖不是第一次目睹,但所有人皆明白驃影堡堡主從不輕易以真面目示人,今日的舉動,想必有緣故。

「急著傳喚你們,是為了吟蝶之事。」他語帶憂心地道。「她離開了。」

「離開?」怎麼會?「什麼時候的事?」舞影問。

「今早。」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吟蝶是趁他仍熟睡之時偷偷離開,連一聲道別沒說就逃開了。完全沒有考慮到自身安全,她仍學不會記取教訓。

「放心吧!那隻頑蝶沒有令牌飛不掉的。」殷泛陽端起茶輕啜一口。

「很不幸的,吟蝶比你想像中聰明,她身上有我的令牌。」算算腳程,她應該快離開驃影堡的勢力範圍了。

「喔?」這可奇怪了?!以那隻頑蝶的身手是絕不可能碰到令牌分毫的,遑論是「拿」走它?!眾人皆饒富興緻地瞥向雲御風。

「堡主,你們之間……」舞影嗅出了一絲異常的氣氛。

「如你所想。」雲御風雙手交抱,將眼神避向窗外。「吟蝶無意中聽見我們之間的對話,她想救我……」

「老天!」舞影驚呼。吟蝶……吟蝶居然做了?她真的拿著自己給她的「葯」去做了「那種事」?!若是龍翊知道自己的寶貝妹妹做了……,她一定會被千刀萬剮,連紫翎也救不了她。

坐在一旁安心飲茶的殷泛陽聽了差點岔氣。「咳……咳……」他有沒有聽錯?那隻笨蝶居然……要「救」堡主?!「那麼——」他難得正經。「她成功了嗎?」

「殷泛陽——」雲御風森冷斥道,俊臉有難得一見的微紅。

呵呵!主子臉紅了。才要逸出口的笑聲卻在接收到舞影送來警告的眼神后,他乖乖地噤聲。

泛陽真是欠罵,哪壺不開提哪壺?司空悠羽與冷追月對望一眼。

「好嘛!重點到底是什麼?」看來他已引起公憤,他得識相些,別再造次。有此體悟的殷泛陽連忙正襟危坐。

「吟蝶單獨一人離開,我不放心,我要去找她,親自送她回胤城王府。」他看了四人一眼。「我不在的這段期間,驃影堡就交給你們。」

「堡主的吩咐我們理當儘力,何況驃影堡本來就是我們的責任,你大可放心。」殷泛陽答道。

雲御風頷首,示意眾人退下。

「堡主,舞影相信你堅持要送吟蝶回胤城,定有你的道理,只希望你別讓舞影失望。」說完她微微揖身,隨即退了下去,獨留雲御風一人。

吟蝶啊吟蝶,希望你一切安好,否則我怎麼去向紫翎交代呢?花舞影望著園中翩翩飛舞的彩蝶祈望。

「呼!好熱。」龍吟蝶揮動衣袖,拭去汗珠,雖說已入深秋,可是連著幾個時辰的步行,倒也累煞了她這位郡主。肚子傳來的咕嚕咕嚕聲提醒她自離開驃影堡后,她是滴水未沾,粒米未進。

「不知御風現在怎樣了?」吟蝶想起今早破曉離開時,他仍沉睡著,不知他的毒是否解了?應該發現她已離開了吧!怎麼辦?才剛離開他身邊就開始想念他,好想回驃影堡,可是大哥到處尋找她,不回去府里一趟是不行的,何況,再拖下去,她會更捨不得離開御風。

算了!都已經走了這麼遠,要回頭也來不及了,還是先找間客棧歇息,順便餵飽肚子才是上策,就這麼辦!

隱身於離吟蝶不遠的樹后,雲御風將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怎麼會有人將喜怒哀樂各情緒,毫不掩飾地表現在臉上,心裡想什麼,臉上寫得清清楚楚。他為她的柔直純真所深深吸引。吟蝶人了客棧,向小二吩咐道:「這位小二哥,麻煩給我來盤包子,一壺香茗。」吟蝶露出她的天真笑容,可愛甜美得令人移不開視線。「小二?」吟蝶見小二傻楞楞地又喚了聲。

真是少見的美人啊!店小二眼也不眨地盯著吟蝶瞧,要不是姑娘叫他回神,他的魂早飛了。

「是……姑娘您請稍候。」

奇怪!籠吟蝶莫名其妙地看著小二,自己的容貌已吸引了客棧里不少的驚艷目光。

尤其是圖謀不軌的人!

由於這條路徑算是城鎮來往的要道,來往分子多且複雜,一個小姑娘獨自坐在龍蛇雜處的客棧,怕是已引來歹人的覬覦。

三個滿臉橫肉,兇惡模樣的男人對視一眼,靠近吟蝶的座位。

「小姑娘,一個人啊?」其中一人不懷好意地笑問。

「是啊!這位大叔您有事啊?」龍吟蝶一派天真地朝他甜笑,全然沒有戒心。

「小姑娘,叫我哥哥就行了。」垂涎美色的口水只差沒滴至地上,那副急色模樣看得跟著吟蝶入客棧落座於角落的雲御風怒火驟升。

「哥哥?」不會吧?她實在無法把眼前這兩位「大叔叔」的男人與哥哥兩字聯想在一起。瞧他倆那副腦滿腸肥的長相,龍吟蝶直想作嘔。

她當然知道眼前兩隻鼠輩心裡在打些什麼主意,而她也想狠狠教訓這兩個不知好歹的人,但此時正值晌午,客棧里滿是人潮,若動手的話,難免有一番打鬥,打壞桌椅倒還好,若誤傷了無辜就不妙了。還是先假意順從,且現在人多,諒他們也不敢太張狂。吟蝶暗忖。

「嘿嘿,乖,來,我的心肝小妹子……」顯然吟蝶太低估鼠輩的張狂程度,因為其中一人已伸出他的祿山之爪,準備對她上下其手——

「唉唷!」不知何時鼠輩已被丟至離吟蝶十步遠外,她正想抬頭一探究竟,一記低沉聲音立即獲取她所有的注意力——

「想活命的話,就滾!」飽含威脅危險的嗓音飄蕩空中,在座的人莫不感到畏懼。

「御風?!」

他……他什麼時候來的?龍吟蝶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他不是應該在堡里休養嗎?跑來這兒幹麼?難不成御風是來找她的?

糟糕!該不會是為了昨晚的事而記恨到現在吧?雖然她是欺騙了他,但,也是為了救他嘛!

「你這個——」

「等等!」未竟的話遭她打斷。「你不能罵我!」她把話先說在前頭。

「你還知道自己會被罵,不錯,有長進。」雲御風疾步將她拉進已預訂的客房,關起門扉,反手拉她入懷,頭埋進吟蝶頸窩,汲取那迷人的馨香。

「呃?」他不是要罵她?她有些搞不懂。「御風?」

「噓——別說話。」他老早就想這麼做了,從吟蝶離開他視線起,一顆心就七上八下不得安寧,活像個初識情滋味的無知少年,尤其一憶起咋晚呢噥歡愉,那瀲艷紅唇,他忍不住低頭擷取……

「不告而別?!」他濕熱的氣息拂過她耳鬢,引起她的驚喘。他不意外地見到她驚慌失措的表情,他不由得勾起陣陣柔情。明明不解人事,卻甘心為他奉獻……二十多年從未為人開啟的心靈霎時間有了依歸,那感覺,他急欲與她分享……

吟蝶知道他要幹什麼,自昨夜之後,她就明白那雙灼灼黑眸意味著什麼,燥熱早已襲上全身,她渾身無力,只能攀附御風的頸,無力抗拒,也不想抗拒。

絕美的嬌顏染上羞赧的朱紅,雲御風忘情地在她唇邊烙下印記。「我的小蝶兒

「唔……」在他狂熱的唇下她只能嬌聲輕喘,與他的唇舌共舞。

一發不可收拾了。他探索的唇燃起體內狂熾的慾火,單純的吻已滿足不了彼此渴望的需要,他的手俐落地為兩人解除束縛,直待雪白嬌軀完全呈現,他俯身覆住她嬌顫的身軀,溫柔地吻去她的不安。

「吟蝶,別離開。」沉鬱不再,他的眸子對上她的迷濛,輕柔舔吻,最後落至渾圓挺立的蓓蕾,愛撫的大手逐漸下滑,他再度俯下唇輕吮。

「御風……」吟蝶完全無法思考,只能嬌喘著,喚著他的名,生澀且嬌羞地回應,那翻騰的情潮領著她,攀向一波又一波喜悅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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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蝶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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