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果然肖蒙表現得很老實,沒提什麼奇怪的要求就乖乖上床睡覺,卷在被子里露出兩隻眼睛看他。
加彥一開始躺在旁邊還有些緊張,屏著呼吸。漸漸覺得手受了傷的肖蒙就像被剪光了爪子的貓,想偷吃也有心無力,就舒口氣,放鬆全身,慢慢睡了過去。
半夜迷迷糊糊地被奇怪的聲音驚醒,摸索著坐起身,打開床頭燈,看見身邊男人眉頭緊皺,才明白過來原來是肖蒙痛得在夢裡嘟嘟噥噥的直吸氣。
加彥睏倦地揉揉眼睛,有些無奈。肖蒙實在是大少爺,這麼大的人了,還是像小孩子一樣不耐痛。
看看男人睡夢裡齜牙咧嘴的難受樣子,覺得有點可笑又可憐。
肖蒙跟他不一樣,這樣的人,生來就用不著吃苦的,也吃不了苦。這回手上滿是燙傷和割傷,肯定痛得厲害,偏偏又愛強撐,在醫院清碎片的時候板著張臉,半聲都不吭,回來也繼續裝無所謂。
只在睡著了才誠實一點,臉皺成一團哼得很慘。
要說起來,肖蒙還是睡著的時候可愛得多,不會再拿難聽的話傷他,也不會對他擺臉色,鄙夷的眼神嘲諷的笑容之類也統統都沒了。
而且那麼真誠,不會再騙他,耍著他玩。
此時才有的,真實又溫柔。
清醒過來的話,想要肖蒙真實那就只有冷酷,想要肖蒙溫柔那就一定是虛假的。
但對他來說,只要是溫柔就好,虛假的也沒關係。像這樣依賴和乖巧的肖蒙,明知道是裝的,他卻不忍心丟下不管。
清楚肖蒙是在利用他,也還是留下來。
在等肖蒙手傷好起來的這段日子裡,最後做一回朋友吧。
加彥獃獃坐了一會兒,漸漸覺得身上涼透了,才悄悄關了燈,重新躺下。
接下來兩天都過得很平靜,肖蒙意外地配合。大概是他清楚一旦加彥跑掉他就算開天價也難找到第二個這麼方便耐用的一流保姆,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是把壞脾氣收斂收斂比較好。
而對這樣突然「溫順」起來的肖蒙,加彥節節敗退,完全沒有抵抗力。
他所熟悉的肖蒙形形色色的臉譜里並沒有「弱者」這一款。
肖蒙聰明能幹,持才而驕,對他從來沒什麼好聲氣。跟肖蒙在一起,他只有笨手笨腳,被罵得狗血淋頭的份,常常要低聲下氣地拜託肖蒙。
現在卻好像一下子顛倒過來。雖然他做的都是料理穿衣吃飯洗漱一類的瑣事,但感覺上肖蒙什麼都要靠他。
自己似乎變得重要而有用起來,這種感覺美好得奇妙。
他總是希望自己能和肖蒙以對等的姿態做朋友,卻一直都只能站在卑微的立場上。而這樣手不能動的肖蒙,似乎不再那麼盛氣淩人了,有時居然還會露出一些軟弱的姿態。
真有種他們之間立場互換的錯覺。
當然佔便宜和吃虧的角色是永遠也不會對換的。加彥被他用那眼角上挑的漂亮眼睛控訴又委屈地一望,就手忙腳亂,額頭出汗,什麼原則立場之類的統統丟到九霄雲外去,完全無條件讓步。
「你是白痴嗎?!」
坐著讓別人艱苦卓絕地幫自己洗澡,還要開口罵人的,也只有肖蒙了。
起因是加彥在給他洗頭髮的時候把泡沫搓進他眼睛里,條件反射就飆出句髒話。
加彥倒也不生氣,只覺得他斜著眼睛瞪人的樣子很有趣,笑著伸手做勢要搓他另一隻眼睛,欺負肖蒙是「病人」只能「任人宰割」,結果反遭算計,被肖蒙一把拖進浴缸里。
肖蒙受傷的不過是手而已,胳膊可是完好無損,力氣還大得很。加彥全無防備,被整個人攔腰拖進去,結結實實濺起一片水花,全身都濕了。
嚇一跳之後便有些尷尬,浴缸雖然不小,兩個人畢竟是重疊在一起貼著,對方身體赤裸裸的觸感讓他起了層雞皮疙瘩,突然有點心慌。
訥訥笑著要爬起來,腳踩在浴缸里卻直打滑,他笑得尷尬,肖蒙的眼神反而很鎮定,盯著他目不轉睛,不知道究竟在看什麼。
加彥被看得發毛,身上微微緊縮起來,往後挪了挪腳。
兩人之間的安全距離瞬間消失,加彥只覺得後腦勺上一重,頭就被壓了下去,嘴唇迅速被溫熱有力的東西堵住。心臟猛地一縮,嗓子眼正在發緊,對方的舌尖已經擠進來了。
反應都來不及,深入在口腔里的濃密親吻已變得熾熱了,除了無措地發出一些無意識的聲音,就只能大腦空白地任肖蒙在他裡面翻攪舔舐。
肖蒙吮吸著他的舌尖,牢牢纏住不放,嘴唇相互磨蹭。加彥直被親得腳下發軟,幾乎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
正在呼吸困難,感覺到肖蒙乾脆利落翻了個身,把他壓在下面,加彥頓時清醒過來,忙用力掙紮,但還是被吻著不放。
肖蒙用全身的重量制著他,倒了大堆沐浴乳的浴缸里原本就滑膩,加彥更是怎麼都起不了身。氣喘吁吁糾纏著反抗,擠進自己腿間的堅硬卻只貼得更緊更有力。
加彥全身寒毛倒立,隔著濕掉的布料都覺得幾乎要被這麼直接粗暴進入。要不是自己還穿著衣服,大概已經失守了。
正重重親吻著他脖頸的男人顯然也有一樣的想法,手探下去就剝他的褲子。
加彥拚命反抗,知道比力氣自己勝不過肖蒙,被壓得死死的,逃不掉的預感漲滿了腦子,快要不能呼吸。
肖蒙的動作卻明顯遲緩下來,加彥想也不想,本能用力抓住他正探進自己褲子里的手指,立刻聽到肖蒙痛極似地倒吸一口涼氣,猛地縮回了手。
加彥鎮定了一些,才想起這傢伙手上的傷,繃緊的神經頓時放鬆了一大半。肖蒙要壓住他是容易,真想做到最後那就難了。並不用怕的,無論如何肖蒙也沒辦法從他身上強行占什麼便宜,虛張聲勢而已。
折騰了這麼一番,水已經涼得差不多,兩人都喘著氣,有些狼狽。加彥咽了咽口水:「你,你別鬧了……」
肖蒙綳著臉,他的皮膚也是薄得近乎透明,咬牙切齒的動作就清晰分明地印在皮膚上,看得加彥心驚肉跳。這麼幾分鍾里他身上那層剛套上不久的老實無害全然消失得乾乾淨淨,又恢復成加彥熟悉的任性無理。猛然伸手的動作嚇了加彥一跳,卻是來解加彥被水浸濕的上衣。
這種頑固讓加彥無可奈何,看他連曲起手指都很勉強,自己就算一動不動讓他脫,也要半天才能把扣子全解掉。
不讓他得逞實在太容易了,加彥反而有點替他覺得不忍心,拍開他的手的時候力道就放輕了很多,免得又把他弄痛了。
肖蒙卻像是鐵了心,不得手不罷休,頑強得令人驚嘆,不管加彥怎麼忍耐著撥開或者拿掉他的手,他都繼續堅持不懈要把那幾個扣子攻克。
撇開毅力不談,這樣的臉皮厚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加彥沒法從他身下爬出來,肖蒙也一直沒辦法解決掉那些扣子,兩人長時間僵持著。重複了撥開──伸回來──撥開──伸回來這樣的過程幾十次,加彥已經快被弄糊塗了。
硬性肉搏也沒用處,肖蒙寸步不讓,連手傷也豁出去了。眼看扭打中他手上纏繞的白色中有血跡滲出來,加彥反倒嚇得不敢亂動。
他的本意當然是推開或者乾脆一腳踹開面前的人逃掉,可是肖蒙解著他衣服時因為觸痛手上傷口而露出的疼痛表情,又讓他覺得不安,好像他在故意為難欺負這個病人似的。
病人一直以讓人讚歎的恆心試圖脫他的衣服,越到後面表情就越可憐,不知道是手痛得厲害還是怎麼的,委屈的神色都露出來了。
看肖蒙緊皺眉毛,一副很辛苦的樣子,眼神里慢慢的都是控訴,加彥隱隱都覺得自己是在虐待強暴犯,好像很不道德。
不再忍心為難委屈兮兮的男人,又不能坐著由他脫,加彥尷尷尬尬的,終於鬥不過內心的自我譴責,豁出去幫他的忙。
襯衫,皮帶,長褲……內褲……
架子上的肉還會翻身自己烤自己刷醬料,大概講的就是他這種情形了。
動手脫掉自己的衣服,明明他根本不情願,可是行動卻要積極到這種程度,加彥不由得一陣動搖,頭都抬不起來了。只能盡量開導自己,這只是為了安撫肖蒙而已,畢竟是個病號,讓著他一點也沒什麼,用不著那麼較真。
再怎麼豁達,臉上羞恥的熱氣還是騰騰而上。幸好肖蒙犧牲受傷的手指沾了沐浴露來給他潤滑,紗布粗糙的觸感讓他不停倒抽冷氣。
只是幾根手指就玩弄得他雙腿發軟,手指抽出以後,肖蒙就不再有下一步動作,只等著他。加彥咬咬牙,跨坐在肖蒙腰上,面對面被進入的感覺讓他一下子漲紅臉,不敢正視面前的男人。
體內的堅硬性器有力頂動著,肖蒙雖然扶著他的腰,但手勁並不大,他還要自己撐住身體,配合著動,才能維持平衡。
肖蒙卻不放過他,只把他緊緊按住,反覆大力貫穿,弄得他只能被動上下搖晃著,聲音破碎地啜泣。
肖蒙滿足了三次才停下來。加彥眼前模糊,不穩地喘著氣。這種姿勢讓他很辛苦,腿發著酸,腰也軟了,恍惚了半天,才用手撐著,從肖蒙腰上抬高身體。對方的性器從體內抽離的感覺讓他脊背有些發抖,一時訥訥的。
以前做過以後,作為被動方的他要起身實在很吃力,都是肖蒙動手清理兩人的身體。而現在肖蒙手上帶傷,就只好由他勉強爬起來,找來毛巾幫肖蒙擦乾淨下體。
不知道為什麼,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只覺得身上有些微的發涼。
從頭到尾,他完全是奴才一樣的服侍姿態啊。
心裡動搖得厲害,又空又慌,忍不住抬頭看肖蒙,想找到些能讓自己安心的東西。
只從肖蒙臉上見到一絲閃過的,接近得意的笑容。
加彥心中一凜,全身都冰了。
果然,肖蒙也是那麼覺得的。
獨自留在浴室把自己沖乾淨,水溫調得很高,身體卻怕冷似的縮得緊緊的,一直松不下來。
在一片水氣里看見鏡子中的男人,軟弱又卑微。強烈的自我憎惡感讓他手越收越緊,忍不住一把將把手裡的毛巾狠狠扔在鏡中男人的臉上,然後喘著氣轉過身去。
肖蒙會那樣笑,也不奇怪。
誰讓他連自己不把自己當回事,覺得這副身體還比不上肖蒙一雙手來得金貴,嘴巴上說得自尊堅定,卻這麼快就又輕易跟肖蒙上了床,還是那種程度的主動姿態。
不要說是肖蒙,換成誰都會笑的。
加彥哆嗦著抓緊自己的胳膊,靜靜站在水流底下,不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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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天加彥都不出來,聽著浴室里持續的水聲,肖蒙有些混沌的錯覺。
等得有些心急的丈夫,和慢吞吞不肯出來的妻子。沐浴露淡淡的香甜味道,用力吸鼻子就可以聞得到,聞著聞著就開始胡亂想像。
肖蒙半閉著眼睛,夢遊一般,若有若無地笑了一下。
加彥說他是「重要的人」,聽著猶如中了末等安慰獎一般的鬱悶,但也很想知道究竟有多「重要」。想起剛才美味的體驗,肖蒙鼻子又開始發熱,有滴鼻血的症兆,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埋在被子里偷笑。
總算聽到加彥開門出來的聲音,肖蒙睜眼看著他,笑還掛在嘴角上。
男人的臉看起來瘦瘦小小的,皮膚是不健康的白,低眉順眼,有些疲憊地抿著嘴。天生就是一副招人欺負的樣子。浴袍里是單薄的胸膛,兩點細小的突起卻很顯眼,肖蒙隔著布料也可以準確勾出他身上每一處的輪廓,光這麼看著,就心痒痒。
加彥卻沒往床邊走,遠遠站著背對他脫了浴袍,又迅速穿上自己帶來換洗的衣褲,遲疑著伸手拿過掛在架子上的厚外套,在他的注視下低頭穿上,又把舊公事包拿在手裡。
「我要回去了。」
肖蒙的笑容瞬間停住。
「明天可能也不會來,」頓了一下,加彥又改口,「我要加班,比較忙,以後都不能來了。」
肖蒙總算反應過來,沒回答,難以置信似的,拿黑眼睛狠望著他,緊繃住臉,不吭聲。
「你朋友那麼多,換個人照顧你也是一樣的。」
肖蒙還是死死看著他,充滿懷疑。
加彥往後退一步:「你要是不方便什麼的,我替你找個鐘點工吧。」
肖蒙靜了半天,臉上才恢復平常那種淡淡的神色:「不用了,有勞你。」
加彥被他那冷冷的眼神看得心驚,想不出什麼別的好說的,站著跟他對視了幾秒,說聲「我走了」,就推門出了卧室。
肖蒙聽著外面關門時輕微的聲響,臉上裝出來的不屑和冷漠隨著那「哢噠」一聲,也消失了。表情空白了一會兒,一聲不吭躺倒下去,做出要睡覺的姿勢。
幾分鐘前明明做的還是那種美夢……
肖蒙猛地抬手將床頭柜子上的東西一把全掃到地上,惡狠狠瞪了一會兒眼睛,露出點惱羞成怒的惡犬的兇相來。
翻了個身,突然鼻子一酸,不甘心地又胡亂踹了兩腳,變成黯然的棄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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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彥走出電梯就沒出息地後悔了。
他覺得自己這麼做沒道理。
雖然很惱火,但若說是生肖蒙的氣吧,肖蒙也沒逼他,這次是他自己主動妥協脫了衣服,又不是肖蒙的錯。
肖蒙那麼傲氣一個人,跟他朋友多年,熟得很,病得沒辦法又被他撞見了,才在他面前撒撒嬌,不甘不願地示弱。其實還是愛面子得要命,生病這些天不少人打電話來慰問,肖蒙一個也不准他們上門。
換成是鐘點工或者同事什麼的,肖蒙怎麼肯在那些人面前連自己的褲子都扣不上。
想到以後真要由別人來給肖蒙脫衣服,擦身體,做那些尷尬又隱私的事,加彥就一陣不安,越想越不舒服,不知不覺擔心起來。
在大樓底下團團轉了半天,凍得鼻涕都出來了,還是覺得不該把肖蒙一個人丟在那裡。加彥嘆口氣,硬著頭皮,做好被嘲笑的心理準備,轉身回去搭電梯。
開門進屋的時候還尷尬得不行,有幾分像作賊。等進了卧室,發現燈開著,床上卻空蕩蕩,浴室里也沒人,加彥不免有些驚慌,慌慌張張在卧室里轉了半天,才注意到往陽台的門拉開一小半,忙伸手開門。
肖蒙正臉朝外站著,往樓下望著發獃。聽見動靜,一回頭意外地見了加彥,怔一怔,猛地就凶起一張臉,口氣惡狠狠:「你來幹嘛?」
「我,我想你一個人不方便。」
「你不是很忙嗎?我明天就請傭人,用不著你!誰要你管!」肖蒙像只螃蟹般張牙舞爪,兇惡得很,聽起來卻底氣不足。
加彥去而復返,他已經覺得猶如天下掉下個金元寶,邊虛張聲勢讓人誤以為掉下來的只不過是坨狗屎,邊恨不得一把搶過來。
加彥一開始沒看仔細,近了才見他眼睛發著紅,嚇一大跳,想不到他竟然委屈到這種地步,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忙伸了手,猶猶豫豫要環住他:「對,對不起啊……」
肖蒙「哼」了一聲,扭過臉不看他。
加彥給他這麼三分彆扭七分委屈地一哼,滿心愧疚,又不好怎麼樣,見他這麼冷的大半夜只穿著薄薄的睡衣在寒風裡站著,眼角又濕濕的,更覺得可憐兮兮。頓時罪惡感攀升,覺得丟下他走掉的自己實在不負責任得混帳。出了一頭的汗,只好抱住這個臭著臉的彆扭男人,讓他暖和一點:「對,對不起,是我不好……」
肖蒙又憤憤哼了一聲,臉仍然拉得比馬還長,扁著的嘴卻讓加彥覺得自己像在哄小孩,口氣也更軟了下來:「是我不好……」
「哼。」
「對不起啦……」
「哼……」
「是我不好。」
「哼。」
肖蒙的身體凍得冰涼,有那麼點受了虧待的可憐味道。加彥抱住這個比自己高大結實不少的男人,在笨拙地軟語溫言撫慰。
卻不記得從來都沒人安慰過他。
他和他之間就是這樣,他明明幾乎什麼都沒有,卻還傻得把剩下的都給他。
第二天還真的得加班,加彥自己在公司草草吃了兩片麵包夾火腿墊肚子,牽挂著肖蒙今天晚餐不知是怎麼解決。
下班回去,推門就看見肖蒙坐在客廳里,一臉憤懣地在吃外送的垃圾漢堡餐。用兩隻纏滿紗布的手夾著漢堡,捧起來往嘴邊送,看起來活像只松鼠。
加彥剛「嘿」地笑了一聲,肖蒙就丟下漢堡,鋒利眼神狠狠射過來:「你還知道回來!」
「我,我剛下班。」
「哼。」
「好啦好啦……」加彥拼不過他的無敵哼功,「我再做晚飯,你想吃什麼都行。」
煎了兩大塊厚厚的牛排,一人又一份濃湯。肖蒙只要張嘴就可以,很是愜意,吃飽了就往加彥身上一歪,壓得加彥差點站不起來。
「不要鬧啦,我先收拾桌子。」
「我要洗澡。」
「好啦,我得先洗盤子呀。」
肖蒙似乎窮極無聊,就跟在他背後,寸步不離地跟進跟出,加彥感覺像自己養了只大型寵物犬,這樣的肖蒙也頗可愛。
洗澡的過程很安全,假想著這是個還需要人照顧的嬰兒,只不過體格發育得太好而已,就能鎮定把這男人從頭到腳擦一遍,然後拿起浴袍趕快往他身上一裹,把他腿間嬰兒沒可能有的罪證蓋起來,趕他出浴室。
被伺候得一身舒暢的肖大少爺就舒舒服服往沙發上一躺,腳自覺橫在加彥膝蓋上,等著加彥給他剪腳趾甲。
加彥腦子不聰明,做這些事情卻是很靈巧,給人修指甲,清耳朵,力道拿捏剛剛好,讓人痒痒的又稍微有點痛,欲罷不能,很是上癮。
之前兩人住在一起的時候,肖蒙最盼望的事就是手腳的指甲趕快長長,好讓加彥來剪。偏偏新陳代謝再怎麼快也沒法讓他每天都享受一次。加彥搬起他的腳鑒定過後,皺著眉說「沒什麼可剪的啊」,他就滿心不爽,硬是指著大么指:「這個明明沒修平啊,你看你看,旁邊還可以再剪短!」死纏爛打,非得逼著加彥在他腳上摸兩把他才甘心。
這次「儲存」了頗長一段時間的腳指甲,可以讓加彥細細剪上一會兒,他當然期待得不行,早早就擺好姿勢等加彥開工。
加彥也不讓他失望,在腿上鋪好毛巾,擺開工具,動手開剪。
腳尖傳來的酥麻感讓肖蒙心臟也跟著發癢發麻。男人垂著頭的側面有著綿羊似的的善良溫順,輪廓很瘦弱,連短髮中露出來的耳朵都小小的,表情很是認真,嘴唇抿得緊緊,似乎頗為賣力。
看起來很是可口。
修完一隻腳,正專心對付另一隻腳的小么指的時候,加彥察覺擱在自己腿上的腳丫子開始不安分了。先是若有若無用腳跟蹭他大腿,漸漸就變成明目張胆地騷擾他的腿間。
加彥臉上有些發紅,皺眉瞪了那個滿臉無辜的男人一眼:「喂!」
肖蒙挺友好地笑了笑,卻變本加厲把腳擠進他夾緊的兩腿中間,停在那個脆弱的位置上。
被踩住的感覺讓加彥一下子綳直了背,不敢亂動。腳趾忽輕忽重地在那裡摩擦揉弄,加彥迅速臉紅起來,鼻尖上都是汗:「別,別鬧,再鬧,我就不給你修腳了。」
肖蒙卻還是好整以暇的樣子,另一隻腳乾脆抽出來,移到他身後,反覆蹭著他的臀部。加彥滿臉通紅,鬆手丟開他,想站起來,卻被前方搗亂的腳上加重的力量嚇得又坐回去。
肖蒙手指暫時不能用,腳上功夫卻一點也不遜色。加彥坐著不敢動,被他雙腳玩弄得呼吸不穩,耳朵也紅了,羞恥得抬不起頭:「夠,夠了!」
這回肖蒙很配合地住「腳」,可憐加彥前端被他撥弄得膨脹到最高點,卻在關鍵時刻被硬生生剎住,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為難地僵硬著。
「一邊的指甲還沒修完。」罪魁禍首還有臉提醒他。
「你……」
加彥不太會罵人,正在腦子裡搜尋那些髒話,肖蒙的臉卻在眼前放大,腿也被撐開,對方修長結實的身體帶著自上而下的壓迫感貼近他。
加彥有些惱火,剛要開口,嘴唇上一暖,竟然是被舔了一下,害他當即嗆住,咳了兩聲一時說不出話。
「下次再剪吧。」
加彥含糊「嗯」了一聲,打算起身,才剛一動,就感覺到頂著自己大腿內側的堅硬,不由背上一陣發毛。可恨的是不知為什麼,自己那好容易平息了一些的慾望竟然也受到感染似的,跟著劍拔弩張起來。
肖蒙愈發惡意地頂著他:「喂,要不要我幫你?」
看加彥忿忿地張口結舌著,卻說不出「不」字,肖蒙朝他露齒一笑,非常可恨,卻又實在迷人。
加彥覺得自己完蛋了,儘管很生肖蒙的氣,知道這傢伙是個卑鄙的混帳,這種朋友不值得交,然而沒法討厭他。
這種廉價的依戀。
男人本來下身一發熱大腦就容易發暈,加彥這方面又笨得很,哪裡經得起肖蒙那種調情手段。被逗弄得糊裡糊塗,簡直要自暴自棄了──肖蒙的手用不了多久就會好起來,過個幾天,他就用再不著管他。這幾天里兩人要胡鬧就胡鬧吧。
不知道他跟肖蒙這樣子算什麼,加彥不打算費力氣去想,落個輕鬆。
反正以他的腦筋,也是想不明白。
做就好了。肖蒙不就是想做而已嗎?
他自己也不討厭。
除了肖蒙的臭脾氣不談,還有被同性性器插入的時候難免排斥,加彥跟他在一起其實挺開心。
看他鬧彆扭的樣子就覺得想笑,時常會望著他的側面發獃,感覺到他的體溫,聞著他身上的清淡香氣,整個人就亂起來,心臟也砰砰跳。
雖然這不好伺候的傢伙是個燙手山芋,可是忍耐下來捂著,就很暖和。燙得痛了,也總捨不得真的就那麼丟掉。
就是這樣孤零零的,想跟人靠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