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孝子之事親也,居則致其敬,養則致其樂,病則致其憂,喪則致其哀,祭則致其嚴,五者備矣,然後能事親……」
慕容大宅的課堂上,藍知逸手執書卷,搖頭晃腦地朗讀著。
坐在案前的慕容家兩個小鬼無精打采地支著下顎,眼神很一致地望向窗外。
「慕容鳳,慕容佳。」他喚著兩個小鬼的名字,略微不悅地責備。「上課應當專心,才能明白聖賢的道理,把聖賢留下來的至理名言,融入待人處事之中。」
「是……」兩個小鬼完全提不起勁兒,這次眼神是很一致地落在前方那個空位上。平日坐在那兒的老大慕容栩,已經缺課多天。
藍知逸心底明白他們的想法。微抬首,他朝對面樓宇望去,可以清楚看到書房內那個忙碌的身影。
事情已經過去五天了。自從那晚慕容栩從城西尋歡樓被找回之後,他就沒有再看到慕容栩的身影。
聽總管說,大少爺被找回之後,身為當家的慕容臻訓了他一個晚上。最後,慕容栩被罰在祠堂靜思己過一個月。
這麼一來,習慣了三人行的慕容家兄弟,落得悶悶不樂,連學習也無心。
「好吧,今天的學習就到此為止。」藍知逸心底有了另一個盤算。
這個宣布立刻換來兩個小鬼的歡呼,但更讓他們高興的是他接下來說的話。
「我想和慕容當家,說一說慕容栩的事情。」
「老師!你真的願意幫大哥說情?」老三慕容佳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
「學生被罰,老師心底也不好受。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們的大哥說情。」他的笑容太親切、太溫柔,頓時換來兩個小鬼崇拜的眼神。
雖然慕容家三兄弟個性各異,但他們都是平日鮮少得到關愛的孤獨小孩。只要有人願意以溫柔的眼神看著他們,他們必定會對此人投以十二萬分的信任。
他就是最好的例子。讓慕容家三個小鬼都喜歡上他,自願當他的後盾,日後他在這個家中辦事就容易多了。
他一定會扮演好老師的角色,利用三個小孩的信任去完成任務,他覺得自己這步棋還下得挺不錯。
拍了拍兩個小鬼的頭,在崇拜敬仰的眸光歡送之下,藍知逸走出了課堂,朝不遠處的書房前進。
「慕容當家。」他敲了敲門,很快就傳來了回應。
「進來。」埋首核對訂單的慕容臻,因為這道熟悉的聲音而擱下筆,眉兒習慣性地挑起。
「打擾了,在下今天過來,是想和當家說一說慕容栩的事。」
他有禮地拱手,她的眉兒挑得更高。
她懷疑他是重聽。「我說過,慕容栩的事情,到此為止。」
到此為止的意思,代表沒有人可以代慕容栩求情,包括他在內。
「但讓他在祠堂靜思己過一個月,會耽誤他的學習。」
「這一點,就有勞藍老師日後更努力用心了。」
真是不負責任的一句話,他終於明白那三兄弟為何不喜歡她。「我……」
「藍老師,是你的記性不好嗎?我曾經說過,你只是他們的老師。」其餘的事情,他無權過問。
「他們三個是我故友之子,恕我無法坐視不理。」他說得理直氣壯。
故友?慕容臻終於站起。「依我看,藍老師你一直很想表明你和前任當家之間的關係?」
她瞧不清楚他的意圖,更想不到他為何一再提及前任當家的事。總管聘人一向謹慎,竟沒有查出他和前任當家有關係。
「有些話,就是要一直不斷的說,才會挑起別人的興趣。」他承認,他是故意的,故意要讓她產生懷疑,試探她的反應。
「那就請說。」這一次她學會冷靜下來,不讓前任當家這個禁忌話題,再挑起她心底的波瀾。
「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他還想多玩一會兒,太快揭開謎底,挺無趣的。
「藍知逸!」她咬牙。這個男人存心來找碴的嗎?
「請當家息怒。」他的話提醒了她,她訝然發現素來冷靜的自己,竟然對他發怒。「在還未肯定一件事情之前,在下不便坦然相告。」
「什麼?」她開始覺得他是故意挑起自己的火氣。
「今日定當家你的實力。」他竟然微笑,輕鬆得像在討論著今天的天氣。
她冷眸對視,心底卻變得不輕鬆。橫看豎看,他是一個老師,但他言辭之間的暗喻,似乎帶著某種挑釁,挑釁的對象是她。
他也太小看她了!
她嘴角微扯,勾出冷笑。「其實我沒必要接受。」
「當家的意思,在下不清楚。」
「如果你剛才是在挑釁,我沒有必要接受。你的想法、你的來意,我雖然還未看透,但只要我不接受你的挑戰,你……」她壓低了聲噪,冷眸之中含著諷刺。「無法達成目的。」
藍知逸看著她,她的眸底暗藏睿智。她說得沒錯,如果她不買他的帳,他這齣戲就唱不下去了。
看來她並非他想像的那麼簡單。只是她的不簡單,能夠及得上他的手段嗎?能否陪著他玩到最後,分出勝負?他突然變得好期待。
笑意再次填滿他好看的眸子,俊顏上堆滿可親的笑容,他揮著手佯裝聽不見。
「我哪有什麼目的呢?當家說笑了,我只是想提醒一下當家,慕容栩已經是一個少年,比起兩個弟弟,他更加叛逆,要有一定的本事,才能讓他聽話。」
慕容臻不語,靜靜的凝視他。他的笑容太過燦爛,讓她覺得刺眼又虛假。
總之,從這一刻開始,她會好好的觀察他。
他任由她審視的眸光在身上流轉,她的審視提醒了他一件事。這五天來,他一直在想著那一晚的事情。
那天晚上,他摟住她浮出水面,僅是瞬間的接觸,但他忘不了那個觸感。
奇特,柔軟,還有可疑的馨香。這會是一個大男人擁有的特質?
如果可以掀起她老是圍繞在脖子上的絲巾,他就可以知道她是否有喉結。一個男人就算再娘娘腔,也不至於會沒有喉結吧?
「對了,剛才慕容鳳和我提到了一件事情,我想……」他邊說邊上前,故意一個踉蹌往前跌去。
不疑有詐的她,生怕他這一跌會打翻桌上的硯台,那些她核對了一個上午的東西就完了,只好極不情願地伸手相扶。
他裝作站不穩,隨手一扯,拉下了她系在脖子上的絲巾。
她一驚,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他想瞧個清楚,一個身影陡地接住了他往前摔下的身軀。
「小心喔,別摔傷了。」柔軟得讓人不禁寒毛倒豎的聲音響起,藍知逸抬眉一瞧,頓時瞠目。
細自如凝脂的臉蛋上,有一雙易招惹桃花的鳳眸,淡藍色的眼眸如琉璃般清澈透亮,是塞西國異族人的特徵,俊雅挺直的鼻樑下,是一張海棠般美麗的唇瓣,眼前這個人……他仔細一瞧對方的裝扮之後,肯定對方是一個男人。
是一個美得很誇張,像是傳說中的狐妖化成人形的美男子。
饒是閱人無數的他,也難得的一怔。
修長美麗的手指劃過藍知逸的輪廓,帶著嬌嗲的聲音響起。
「好美、好俊,真讓人想繼續往下摸去。」
藍知逸嚇得慌忙退後,對方指尖殘留的溫度,撩得他全身一震,有些反胃。
「好美麗的男人,讓人家食指大動,春心蕩漾。」對方含著指尖,嬌媚無比地向他拋了個媚眼,他身上的雞皮疙瘩立刻掉得遍地都是。
如果慕容臻是娘娘腔,眼前這個怪人簡直是……娘娘腔的始祖!比起他,慕容臻只不過是長相陰柔,言行舉止比他正常一百倍!
要是他敢上前,藍知逸發誓,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揮出一拳!
「別鬧了。他是新來的老師,藍知逸。」慕容臻已經撿起絲巾,重新系在頸上。
「原來是藍老師!人家好興奮喔!」花效言高興得鼓掌,拉直身上那襲綉上碎花的白色袍衫。「我今天穿了繡花的白色袍衫,和藍老師的淡藍色袍衫可是十分相襯……」
「一點也不!」他是男人嗎?藍知逸簡直想大吼一聲。
他本來可以搞清楚的事情,全被這個怪人搞砸了!看來他還是先行離開,免得再次被人佔便宜。「慕容當家,我還是不打擾了,就此告退。」
「走得那麼快呀?人家還沒有正式自我介紹呢……」看著越行越遠的藍知逸,花效言手捂著心口,扁著嘴問道:「他是不是討厭我了?臻臻。」
慕容臻的嘴角在抽搐。她想笑,但是他噁心的稱呼讓她笑不出來,望著離去的藍知逸,她有些慶幸花效言的及時出現。
藍知逸這個男人,越來越耐人尋味。但是這些年來,她早就歷經大小磨難,一個小小的老師難不倒她。
膽敢惹上「天譴」組織首領的人,最好抱必死的覺悟。
她的眸光依舊冷冽,但語調不再是平日的命令式語氣,而是信任和依賴。「國主有命令了?」
花效言笑了,她的眉頭卻鎖得更緊。
看來,今晚又是一個充滿血腥的夜晚。
***
長劍揮下,鮮血濺灑,呼救聲隨即中斷,人毫無聲息地倒下。
今晚暗殺的對象,是朝中管理軍機處的大臣。國主一直懷疑他暗中勾結別的國家,意圖不軌,但苦無證據,只好先下手為強,派出殺手除去對方。
這是對還是錯呢?以前她總會想著這個問題,但是日子久了,她已經習慣「絕對服從」的生活模式,她手中的「天舞」也不再問對錯。
「當家,人數共一十三人,盡數殲滅。」黑衣手下在她身後稟報。
臉上蒙著一塊黑布,只露出一雙清亮大眼的慕容臻頷首。手一揮,示意手下先行撤退,她仔細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留下任何活口之後,這才轉身躍上屋瓦。
又是月色朦朧的一個晚上,她已經算不清楚自己進行過多少次的暗殺,死在她「天舞」劍下的應該不下百人吧……
這是她的抉擇,也是她的人生。她從來不會有後悔、愧疚和難過的感覺。所以長老們都說她是最強的當家,因為她是一個沒有感覺、麻木不仁的人,她的麻木來自於她對自己的捨棄。
從一開始,她就明白自己的存在是為了守護「天譴」組織和慕容世家。自那天開始,她只把和家族有關的事情放在心上,其他的事情,她一概採取冷漠的態度,封閉自己的感覺。
但是,那個叫做藍知逸的男人,卻稍微打亂了她的步調。
他的暗喻、他的神秘,一切看似簡單卻又彷彿有些不同的藍知逸,攪亂了她的平靜。
看來,她應該叫花效言去探查一下藍知逸的背景。
打定主意之後,她身影一縱,在屋瓦上輕巧地行走。
不遠處的一陣打鬥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莫非是她先行遣退的手下,遇上了襲擊?
足下一點,她極快躍落。月色朦朧之下,她依稀看到一個淡藍身影,狼狽的躲開長刀,然後極快的轉身朝她躍落的方向疾奔過來。
藍知逸?對方一轉過身,她就清楚地看見了對方的面容。她驚詫的想上前,但隨即想到自己此刻的裝束打扮,便硬生生的止住腳步。
深夜裡,藍知逸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僻靜小巷,而且還被四個大漢追殺?
她謹慎的隱身在暗處,打算瞧個清楚再說。
「唔!」
她聽見一聲痛呼,來不及逃走的藍知逸背心被砍中一刃,整個人往前撲倒。
「再逃啊!媽的臭小子,老子看你還能逃到什麼地方?」追上來的其中一個大漢將他踩在腳下,大聲喝斥。
「老李,別把這個小白臉給踩死了,咱們還要捉他回去見老大。」
「饒……饒命啊……」話還沒說完,臉上又吃了一拳,他整個人往後摔去,剛巧跌落在她跟前,懷裡某樣東西掉了出來,滾落到她的腳下。
圓圓的、亮亮的,看起來好像是一個手鐲。慕容臻好奇地撿起,這一俯身,她和他眼神交接,冷冽的眸子迎上惶恐的眸子,她因為他身上傳來的血腥味而擰眉。
「別、別拿我的……」他焦急的開口,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拿回落在她手上的手鐲。
她淡淡看向那隻手鐲。以塞西國內出產的精鋼打造,光滑透亮的手鐲在微弱月光的輝映下,她清楚瞧見手鐲內側的圖騰,還有上頭刻著再熟悉不過的三個字。
慕容均!圖騰是……代表著慕容世家的雙魚圖騰!藍知逸怎麼會拿著前任當家打造的鐲子?
刻上當家之名、雕上家族圖騰的飾物,向來是歷代當家用來向他人表達感激的信物,手持信物之人,一旦遇上危難,「天譴」上下務必鼎力相助。
「你是何人?」其中一個大漢喝問,她沒有回答,只是將鐲子握緊。
既然藍知逸持有此信物,她不能讓他隨便死在這裡。
大漢見她不回答,猛地大吼一聲,長刀直接砍向她。
「小心……」藍知逸喊著,一大片鮮血濺灑上他的臉頰,大漢晃了一下,張大口倒地,地面漫開驚人的血紅。
「上!」其餘三人大喝一聲,衝上前去。
她的冷眸微眯,極快地挺劍相向,沒三兩下的工夫,三個大漢同樣毫無聲息地倒在血泊中。
真快!她果然是「天譴」組織中最優秀的暗殺者。
月光下她的身影猶如鬼魅,耍出的劍招化為點點銀光,像是在夜間舞動的螢火蟲。想來,天舞之名便是由此而生。
他嘴角噙著笑意,看著自己派出的手下盡數倒地氣絕,也看著她如預期般地踏入他設下的陷阱。
處理完這些不自量力的傢伙之後,慕容臻轉身,冷冷地瞪著他。
「謝謝大俠的搭救,藍某感激……唔!」還沒有說完,他痛得蜷縮起身子,倒在地上呻吟。
她清楚看到他背部的那道傷痕。雖然不確定有多深,但是他背部一片濡濕,已經流了不少血。
在還沒有弄清楚他為何持有前任當家的信物之前,她可不能讓他死掉。
俯身蹲下,她粗魯地揪起他的后領。
他痛呼一聲,整個人仰靠在她身上。
該死!他怎麼會這麼重?她暗自咒罵,以自己的身體支撐他的重量。
他卻在這個時候胡亂一捉,將她臉上的黑面巾扯下。
「慕容……當家?」他佯裝吃驚的低呼,換來她的臉色更沉。
很好,現在應該讓他知道的,不應該讓他知道的,他都知道了,麻煩惹得可真不小。要不是看在他手持信物的份上,慕容臻下一秒就會讓他的腦袋搬家。
寒著臉,她伸指戳向他的睡穴,他嗯了一聲,當即昏了過去。
側首打量著他,慕容臻咬牙忍不想大聲咒罵的衝動。
「在我找出真相之前,你別給我掛掉。」撂下警告,她撐起他,足下一點,往上躍去。
只是,她始終沒有發現,掛在他唇瓣上那抹極淡極淺、卻饒富深意的笑。
***
「啊……」床上的男人反覆呻吟,大顆的汗珠順著俊美的輪廓滑落,讓人瞧得心疼。
「背部的傷口雖然不深,但是流了不少血喔,真是嚇死人了。藍老師,你千萬別有事。」花效言一邊幫藍知逸敷藥,一邊心疼萬分地說著。
但是,某人卻拉長了一張俏臉,那雙殺氣十足的眸子正宣告著她的怒火,慕容臻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要是他再呻吟,我就……」她握緊手中的天舞,咬牙切齒地宣布。「砍下他的腦袋!」
從剛才把他扛回來到現在,他就足足呻吟了一個時辰。她知道他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但拜託他別如此不濟,至少也忍耐一下,讓她耳根子清靜清靜。
「臻臻,你凶他也沒有用,敷上了我調配的『止血退疤還原美美肌膚散』后,他會睡上一整天,所以他現在根本聽不到你在罵他。」花效言晃著手中的藥膏,人稱鬼才的他,最喜歡在空閑時候調配藥膏,並為藥膏取上一個怪名。
「那你的藥膏,可不可以讓他閉嘴?」
「臻臻,那是毒啞別人的毒藥,不可以和我的絕世藥膏混為一談。」
「要不是因為當家的鐲子,我一定會!」幹掉他!
花效言拿過她手中的鐲子,打量了好半晌之後,頷首道:「嗯,果然是當家以前打造的鐲子,看來你要好好問清楚了。」
她瞪他一眼,就算他此刻昏睡不醒,她還是要把他瞪個夠本才能消氣。
「對了,臻臻,你的肩膀好像也受傷了,快來敷上我調配的藥膏。」花效言注意到她肩膀上的血跡,連忙拿來另一罐藥膏。「來來來,讓我為你敷上。」
「不要,我……我自己會敷。」她立刻拒絕。
她的傷在肩膀,怎麼可以讓一個男人為她敷藥呢?雖然說眼前這個男人,也不太像一個男人。
「我忘記了,臻臻是姑娘,姑娘家的身子怎麼可以給男人看呢?但是你忘了,我不喜歡姑娘的……」
「噓!你怎麼可以說出來?」
她立刻捂住他的大嘴巴,戒備地看著床上的藍知逸。藍知逸雙眸緊閉,依舊在呻吟,看來他是真的聽不見四周的聲音。
「噢,我一時忘記了。不過,放心吧,他不會聽見的。」花效言對自己調配的藥膏可是非常有信心。
花效言將藥膏擱下。「藍老師就有勞你照顧了,我還有事情趕著去處理。」
她點了點頭,目送花效言離開,眸光再度落在昏睡的藍知逸身上。
他的呻吟逐漸放輕,呼吸也變得平穩了,看來是藥效發作,他的傷勢應該已無大礙。
肩膀上的傷口隱隱抽痛,是剛才對打時不小心被長刀划中。
確定藍知逸真的已沉沉睡去,她才背對著他,解開自己的袍衫。
袍衫滑落,露出光滑白皙的背脊,她輕輕卸下纏胸的布條,看了一眼那道靠近胸部的血痕,她微微咬牙,將藥膏塗抹上去。
一股刺痛頓時襲來,疼痛過去,傷口處變得一片沁涼,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穿好袍衫,她坐下,端詳著躺在掌心的鐲子。
「唉。」幽幽地嘆息,她又想到了從前,如果藍知逸真的是從當家手中拿到此信物,那麼她就必須遵照當家的遺願,好好的報答他。
那聲嘆息鑽入藍知逸耳中,本該昏睡的他悄然睜開眼睛,落在她背影上的眸光帶著震驚。
他並沒有陷入昏睡,他只是佯裝沉睡,但他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會讓他聽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臻臻是姑娘……那個怪人花效言說……慕容臻是女人?
那晚在池中,他摟住她、身體相碰的瞬間,他就開始懷疑她的身份。但是,他沒有想到……她竟然真的是一個女人!
如果剛才他沒有親眼看著她,背對自己卸下衣衫,他還真是不敢相信。
一個女人竟然有能力當上慕容商運的當家,而且還是歷代「天譴」組織里,號稱最強的首領。
震驚轟得他腦中嗡嗡作響,但是平靜下來之後,心底卻湧上深深的不忿。
憑她一介女流,竟然可以輕鬆當上當家?而他,自小勤奮向上,換來的卻是一無所得,為了證明自已的實力,還必須喬裝成老師混入慕容家!
這太不公平!她憑什麼能夠成為當家?
他堂堂一個男子漢竟然被一個女人呼喝了好幾天,如果花效言不是以為他已經昏迷不醒,才在無意中泄露了她的秘密,他恐怕還會和其他人一樣,被蒙在鼓裡。
原來這就是她的秘密。堂堂慕容大當家是一個女人,這消息要是傳了出去,慕容世家和「天譴」組織必定會步向滅亡。
但他不會輕易揭開這個秘密,他要親眼看看,這個女當家到底有什麼能力,然後他會親手將她擊敗,讓她看清楚誰才是真正的強者。
一股暈眩感襲來,塗抹在他背上的傷葯發揮了藥效。他很快變得昏昏欲睡,抬眉瞥了她一眼,他噙著陰險的笑意合上了眼睛。
睡醒之後,他的戲就要開唱了。不論她接受這個挑戰與否,在她救下他的那一刻開始,她已經踏入了他設下的局。
但這一次的遊戲,會因為她是女兒身而變得更有趣。
窗外,月色依舊朦朧,凝視著窗外夜色的慕容臻,始終沒有發現身後的異樣,更沒想到一場暴風雨很快就會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