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天應籌下來,整個人就得散架,哪怕是紅酒,也如一股強勁的揚風,把本已飛楊的情緒輕易地就拋向了空中,腳也就踩在了雲朵之上,邁著牛比章子怡、甜賽布蘭妮、狂勝傑克遜的步子,回到了公司。
又是一個華燈初上時。三個載譽歸來的女人只得鑽進我的辦公室,丟下坤包,人仰馬翻在沙上。
「杜總,你真牛,尋常……看不見,偶爾露……崢嶸,摞倒一片呀!」李秘書自囈式地跟我說。
「你……過獎,哪、哪能跟你比、比,讓人家情湯里煮過、酒海里泡過,官場里趟著的老部長,竟然為伊消得人憔悴,敢拋烏紗為紅顏,那才叫本事!」我說。
「哎,跟阿原比起來不是賣狗皮膏藥的小巫碰到了大巫嗎!」
「扯淡,就你們,多沒良心,幫你完成大業,還拿人家部長開涮。我說這些男人們都賤,還玩政治,還說什麼『我見得女人多了,沒一個像你這樣打動我的』死都想死在石榴裙下。我看歷史得改寫,我估計,全是由女人在背後操縱進程。」阿原反而起了叨嘮。一下激起我和李秘書的公憤,劈頭蓋臉地向她進攻。
「喲喲喲!不知道男人們的座右銘叫做『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嗎?」
「你以為他們都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嗎?他們是英雄懶過美人關。」
「女人的悲劇就在於,不知不覺地自宮了女人們的統一戰線,屁顛顛地跑到男人觀點的陣地里去了。
「告繞繞繞,男人是我們盤裡的菜,男人是我們打狗的棍,男人是我們衝鋒的槍,男人是我們的奴隸我們的馬,任我騎來任我打,行了吧?」阿原立刻檢討說。
「不行,這麼好的氣氛讓你給破壞了,坦白從寬,究竟是梁總把你的心給意淫了,還是你把他的愛情給**了?」
「得,算你們狠,她意淫了我,我**了他,行吧?可是,可是,這它丫地犯法,知道不?」阿原果然有心事。
「哦,怎麼回事?」我們一齊圍攏來。
「他老婆今兒給我打電話了,說是不想影響梁總的前程,所以一直隱忍未,這次事情定了,位置坐穩了,她肯定和我們這對狗男女清個帳!現在,我要被審判了……」
「嗨,我當是啥大不了的事。」李秘書又拿出了師長的姿態來開導阿原,「她想把你怎麼樣?她能把你怎麼樣?誰來審判你,拿啥審判你?法官,法律?法律是鄧玉姣正當防衛的刀子,用來為**犯作無罪辨證的。法官就是證據的幫凶,你們這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怕個吊。道德審判?這兩字現在爾今眼目下,是聽起來傷耳說出口硌牙,你讓她那樣的官太太拿這兩字來審你,那你是在寒磣人家,挖苦人家,打人家臉,所以你給我記住,咬緊青山莫放鬆,死豬不怕開水燙。」
「你這不是歪理邪說嗎?趕緊給她出個正招吧你!」我插話說,想笑,倒也覺得有幾分在理,也就沒過多反駁。
「那我就再給你歪理真說一回:只要你把梁總哄好了,就等於消滅了**證據,法官也就自然會當你的幫凶!」
這不是教唆阿原要當就當個能立牌坊的婊子嗎?那就得把愛這個東西的神聖面紗改換成厚顏無恥的遮羞布了。試如她和梁總的關係,在神聖與無恥之間,僅隔了一層一面寫了美好一面寫了醜惡的紙,態度的選擇全在當事者自己的翻手之間,但當你拿過美好的一面時,不等於就抹去了背面的醜惡。對這樣的心理轉換,對這樣愛情必須要承受的雙重人格壓力,阿原那種舉重若輕,簡單就好的性格是否能夠承載,讓我好奇。我看著她,被李秘書忽悠得眼一眨一眨的,顯然很難在一時之間完成從神聖到厚顏無恥的過渡。
可以理解,陷入愛情中的人總被它五彩繽紛的美好所迷惑,殊不知她的愛神先天註定就是畸形,並非比丘特的惡搞。所以還是李秘書說的對,她必須做好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準備。於是我連根撥地把她推向婊子一邊:
「還有啥愣的,你們的關係本身就是畸形的,根本就不是裝矜持拿架子的事事,放不下面子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你們倒是說,我該咋辦呀?」阿原動心了。
「咋辦?給梁總打電話,向他哭鼻子唄,這事早晚要說開,不如就著他老婆捅破了,跟他說開。」李秘書說。
阿原點點頭。她正欲給梁總打電話,謝正紅進來了,他打斷了阿原,直接沖著我說:
「杜總,我今天去公安局立案了,碰到孫總,他說這兩天不能回來,要你把工作主持好。」
「哦,怎麼回事?什麼問題,這麼嚴重?」我驚慌起來。
「今天襲擊我們的那伙人,目標可能是凌波。」
「哦,這跟孫總有什麼關係?」
「如果是襲擊凌波,事態就嚴重了,今天好多記者都在公安局了解情況。恰恰我逮的那幾個人以前是跟孫總手下混的,是否跟孫總有牽連,還不敢說。」
我立即拿出電話,撥打孫總的號碼,已經無法接通。
我又問謝:「他跟凌波又沒利害衝突,幹嗎要去打他?」
「我也只是聽說,只是聽說,他跟唐水月的那個能源公司有關係,聽說還是股東之一。唐的煤礦出事後,被記者曝光,他一直在尋求報復凌波。」
「孫總早已經從唐的公司退股了,怎麼還有牽連呢?」我不知自己是在問誰。
謝正紅說了句:「我相信孫總會沒事的。我先下去了,有事叫我。」
「你回去休息吧,時間也不早了。」
「孫總要我保護你的安全。」
我沒說話,謝先下去了。我問李秘書:「公司還有其它業務往來嗎?」
「除了洗滌用品,其它全剝離給何總了。現在就是投資電視台這一項其它業務,就我知道的。」
「那他的那些打手是怎麼回事呀?」
「當年那時代,要想在特區闖出一片天地,沒有黑紅兩道,很難混出個名堂,所以孫總也養了一幫子人,但他從來沒幹過違法的事,自從認識你后,他就把那些人剝離給何總了。」
「那這事應該與何媚有關係呀,一定跟她有關係,你們說是不是?」我急於得到想要的回答。
"我估計跟她有關係,她這個人靈活,路子多,生意也做的大,說不準和那個唐水月有業務往來。可是真要這樣,孫總犯不著為她背這黑鍋!「李秘書說。
這時,阿原從傍填了一句,讓我聽了腦子「嗡」地一聲差點爆炸:「說不清,我看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男人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不會跟我們女人說實的。我就聽說孫總還包養了一個大明星,就是那個桃花島主的女兒。」
剛才我還在看阿原是如何讓心情從美好跌落入厚顏無恥的,這下自己卻不能適應這麼大的跨度,看來是比丘特把我給惡搞了。我乞求地看著李秘書,渴望從她那得到點安慰:「真的嗎?李秘書!」
「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包明星就是給自己包面子,包品牌,包文化,包地位,現在像他們這樣的老闆,人人都在包,他不包,不合適宜!」李秘書解釋得有理有據。
我也必須以最快的度與時俱進地適應這種情況。可是儘管我了解上流社會的風月無邊,孫總近來卻在我心目中正逐步向大神演化,突然被打回原形,僅那慣性就扭得我十分難受。我有種被忽悠了的屈辱感,是被這個公司上下一齊忽悠的屈辱,這麼大的事,就我不知道,大家一齊幫著孫總蒙著那「紙」的背面,卻又在這種時候突然向我翻開。
我呆坐了許久,突然對她倆說:「不行,我得去看看孫總!」說罷站起來就往外走。
兩人把我按下:「這有什麼時候了?深更半夜的,」
「不,我要去!我有事要跟他說,阿原,去叫小謝,我們出。」
還好,我撥去電話,那位刑偵隊長立刻就同意了。
孫總被按排住在一間招待所里,條件還算不錯,有床有電視和一瓶開水。他坐在床邊看著門口等我進來。
一看見他松蓬的頭,我那滔滔情江之水就把剛才一肚子怨氣挾裹得無影無蹤了。大神和小丑也在一念之間,我還是寧願他當我心中的大神,誰讓我是女人呢,女人就是寧願自欺欺人也要找到那感覺!
「這麼晚你幹嗎來這地方呀?」他問我。
「電視台的事我把它搞定了,這下事更多了……你咋眼睛都陷下去了……股權約定,資金劃撥,人事調整,欄目按排,你咋又多了根白頭……還有外部協調……」
我不容他說話,已經騎在了他身上,把這段時間積壓的酸楚一股腦地向他胸前潑去,像一隻飢餓的豬獾碰見了剛撒下種子的玉米地,犁地般在他胸前亂拱一氣。
「別,別這樣!」他說了句話。我趕忙爬起來,回身關上半掩的門。然後又急切地回來複耕我地。
「這裡不合適。」他說。
我看看那床單,已經是精跡斑斑,肯定給那些憋足了勁的囚男犯女們當過渡劫之地,不禁淫穢地一笑說:「這不正是地點嗎?」手仍在他的間磨娑。
「不要這樣,」他撥拉開我的雙手,「我現在的情況你還不了解。」
「啥情況我者要你!」
「假如我兩年出不去,你讓我還有點寄託行不?」
「什麼?兩年?」我這才感到事態的嚴重。
「嗯!」
「那麼說打凌波的事是你乾的?」
「嗯!」
「這麼說你跟那個唐水月真還有業務往來?」
「沒有了。」
「那你是在替朋友報仇還是……」
「我要整他,把討債的事給我公諸報端。」
他還在隱瞞著什麼,顯然這不是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你跟我說實話,你能為這點小事去整人家?」
「嗯。不然把我牽扯到礦洞死人曝光事件上,就麻煩了。」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又跟他沒利益衝突,憑什麼會把你牽扯到那案子上?」
「打人的畢竟是我以前的難兄難弟們。」
「怎麼,他們咬上你了?」
「沒有。兄弟一場,我得替他們擔著。」
「你!」我簡直不知怎麼說了,「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在替何媚擔著?那天我找凌波之前,就已經有一輛麵包跟蹤我了,打凌波,絕對是兩件案子碰巧絞到了一起。你這是何苦呢?公司這麼大的投資,好多事等著你回去拿主意,你倒好,跑這來幫別人背黑鍋。」
他審視地看著我說完,然後無奈地說:「世事險惡,社會這趟水太深,我不在時,你也別攪進來了!」
「可能嗎?你把我推到了漩渦中心,卻想撒手逃跑,我不同意,你律師呢?我明天找他過來。」
「律師來過了。我都按排好了。最多兩年。明天他會把我的委託書交給你的。記住,別跟何媚碰,她在這個城市樹大根深,冤家易解不易結。還有,讓那個凌波離開這個城市,不然會有生命危險。」
「那就算你打了記者,也不至於判兩年呀?這是個什麼律師?」
「這不是趕上了山西記者被殺事件的熱點了嗎?沒把我牽扯進去就算萬幸了。就這還得感謝人家李隊照顧。」
「這會造成什麼影響,你想過沒有?你是公司的牌子呀!」
「想過了,所以我把公司交給你打理呀。你的品牌形象會比我更好!」
「不,我不要這樣。」我哭起來,又去他的胸前復耕我地。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讓我有點寄託行不?」
他老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呀?我強迫地給他解扣,邊說:「就這一次,就一會兒,好嗎!」
他怒氣沖沖地甩開我:「你以為男人都跟牛馬一樣嗎?有一次在酒場上我不是跟你說過嗎?男人不願用情是他一生只有一次用情。我的梅把你送到了我面前,就像她和我闊別了一個世紀,從新站在眼前時,免不了慌恐激動,不能適應,何況你是那麼優秀,讓我景仰。我喜歡這種景仰,就像害怕梅再次離我而去一樣,讓我有點杯弓蛇影了,所以你就讓我享受一段這種景仰吧!你就讓我從景仰中慢慢觸摸到真實的你吧!說實話,我們僅有的那兩次,就讓我慌恐了好長一段時間,我怕因此失去你,我怕因此丟掉了你刻在我腦子裡的影子。女人我不缺,從明星到街頭的**,什麼樣的陣仗我沒見過?懂嗎?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我懂。就像我剛才,為了一種感覺而自欺欺人。男人們的阿Q式自我安慰在某種情況下可能比女人更加強烈。那我就又多了一重角色;為了他,我要好好地塑造一個關於梅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