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深夜,月光傾瀉,屋內一片銀輝。
龍被敲門聲所驚醒,她睜開眼,背光的一個修長身影遮去了月色,正在窗外凝視著她。
一醒,她翻身坐起。
「不請我進去?」門外傳來她所熟悉的聲音。
龍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跳下床鋪,連鞋也來不及穿便跑到木格棱窗前。
「陰少華?!」她低喊,「你……你怎麼?」
窗外的人影悠然一笑,笑容里非但沒有平日的狡黠,反倒有著終於見到她的寬慰。
「不請我進去坐?」
「你開什麼玩笑。」龍又氣又急,「我要能請你進來,我早就出去了。」
「可我是一個大男人,夜半進姑娘的房間,總是不妥。」陰少華仍然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俊容上有著促狹的笑意。
「陰少華,你三更半夜跑來這跟我唱大戲嗎?」龍有些激動,「到底救不救我?」
「當然要救你。」隔著窗,陰少華將手指伸進窗內,觸碰到龍的臉頰,「你怎麼又改變主意了,之前不還視死如歸的嗎?」
「你到底要嘲笑我到什麼時候?」龍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可知我……」
「你怎麼?」看見她的表情里摻雜著驚懼、擔憂,陰少華的心幾乎扭擰在一起。
「他們逼我成親。」
「什麼?」
「你還聽不清?!我被逼要和國師成親。」龍緩緩地說。
「成親……」陰少華一愣。
「你看看。」龍見他似乎仍搞不清狀況,索性放開他的手,退後了兩三步,將身上華麗的嫁裳透過月光展示在陰少華面前,「這是我被逼著換的衣服,美不美?」
「你……」月光灑落在她身上,鮮紅的嫁衣描金畫鳳,璀璨奪目,將她原本就顯白皙的肌膚更襯托出一股珍珠色澤,然而即使美麗如斯,看來卻仍舊無比刺眼……
「國師為什麼要娶你?」陰少華問。
「她們見我不肯換衣服,就剝走了我身上的衣物,讓我不得不穿……」龍彷彿未聽見他的話,反而在他面前轉了一圈,「你瞧,這衣服可美呢!做夢都沒想到我竟然是這樣被嫁出去的,我爹……我爹……泉下有知,不曉得會作何感想?」她自嘲,語氣卻有些哽咽。
陰少華聽得心潮一陣激蕩。
「龍,我這就救你出來……」說著,他由腰間掏出一串鑰匙。
龍睜著淚眼,望著他。
「你……你怎麼會有……」
「方才我是逗你的。」陰少華用鑰匙打開了上了鎖的門窗,「其實我已潛伏了一晚,看見眾人都被調離崗位去準備喜事才動作,來找你之前,便已在前頭將守衛迷昏,取得鑰匙……」話才說完,他已「咿呀」一聲打開窗戶,輕輕一躍,便躍入了房中。
「走吧!」他伸出手。
龍想都不想就要衝上前去,然而,才朝他走了兩步,便突然停下了腳步。
「龍?」
「等……等等,不……我不能……」龍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的耳……」
陰少華順著她的手勢瞧,這才發現,那個一直鑲在她耳邊的龍形銀飾不見了。
「我不能走……」龍看著他說道。
「不能走?」
龍點點頭,神情有些慌亂。
陰少華不由得感到莫名其妙,「不過是個耳飾,掉了就算了,你若真喜歡,改日我另外打造一個給你。」
「它不僅僅只是個耳飾而已啊!」龍低喊。
「那不然呢?」陰少華不解地看著她,「難道你想跟那個人成親?」
「胡說八道,我寧可死也不嫁他!」
陰少華這才露出笑容,「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走吧!」
龍仍是搖頭,看著陰少華不解的眼神,她淚濕了眼眶。
「罷了……事已至此,瞞你也是無用,我就跟你照實說了罷。」龍輕嘆,目光飄向遠方。
「等等。」陰少華突然掩住她的唇。
「怎麼啦?」龍不解其意。
「留在這兒說話太危險了,咱們得另找個地方。」這裡搞不好隨時會有人來啊!
龍聞言便道:「你放心吧,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咱們若是輕舉妄動,反易招麻煩,那個國師為了不讓你發現我,所以才只留了幾個人徹夜看守,反正我武功弱跑不掉,安插幾個衛兵和煩人的老婆子就夠了,沒想到你卻還是尋來了。」她小聲地道,黑墨般的眸子里閃爍著奇異的光輝。
陰少華不禁為她的瞳眸所吸引……
「現在,你可以專心聽我說話了吧?」龍道。
陰少華不語了。
夜色迷茫,秋意侵心,龍就在此情此境之中,娓娓道出關於她自己以及耳環的故事。
「龍家不是一個普通的家族,雖然沒有任何官階,卻直屬於皇室,皇室一直視我們為守護者。上古之時,蚩尤以龍生九子作亂,龍家祖先有異能者,以神力制伏了作亂的神獸,將神獸的力量封印在『青龍血玉』裡頭,青龍血玉是古今奇物,罕見非常,然而它的能量太過強大,也太過危險,所以一直以來都被藏在龍家的寶庫之中,甚至連保護它的龍氏子孫也沒人見過它的真面目。久而久之,朝代換了,龍家雖不復往昔尊榮,卻也還是稱霸一方,而這段歷史,就被當成一樁傳說,亦真亦假,有人信,也有人不信,然而,只有龍家真正的傳人才會知曉,這是千真萬確且不容抹滅的事實……」
「這跟你的耳環,又有什麼關係?」
「耳環……是寶庫之鑰。」龍看著陰少華道。
「鑰匙?」陰少華怔然。
「你沒聽錯。」龍道,「青龍血玉是極重要的家傳之物,自然也需要特別的地方保存,我們的祖先便蓋了這座寶庫,任何財物均只進不出,血玉亦然,惟一能開啟這座寶物的鑰匙,便是世代相傳的龍形耳環!」
陰少華聞言,終於明了了一切,「原來……這就是曾老六找你的原因……」
「不錯,沒有鑰匙,殺了我爹篡得大位也是枉然。」龍想起父親枉送性命更是傷感,「只可惜他雖知道寶庫沒有鑰匙開不了,卻不曉得耳環就是開啟的關鍵,然而……」
「國師卻知道?」
「沒錯……」龍看向陰少華,「陰少華,我不能走,他拿走了鑰匙……金銀財寶我龍不屑一顧,只有那塊血玉,它是爹爹交託給我的,我必須守護,一定要守護……」
「好了……別說了……」陰少華一把攫住她,「別說了……」
「其實……當我決定來此時,本就有一死的準備,我要見到指使殺我父親的元兇,與他同歸於盡,即使這要費上十年,二十年的時間,我都心甘情願……然而……」她緩緩抬頭,「為什麼……為什麼每當復仇心一起,你的影子就會出現在我的腦海,久久無法散去?」
「龍……」聽見她這一番話,他不禁驚喜交加。龍與他……原來竟有著同樣心思。
男女間複雜的情意,早已在短短時日的相處與爭鬧中,盤結糾結,密密實實地裹住他們倆了。
從來以為自己清心寡欲,甚至沒有愛人的能力,然而……一見龍,他的信念就全然瓦解。眼前的人兒楚楚動人,美目含情,將難以言喻的,全以淚水道盡,教他如何不動心,如何不動情?
「龍……」陰少華嘆了口氣,「這是怎麼了,從我遇見你,瑞就說我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我好怕……」龍低喃,第一次主動擁住他,想不通,眼前男子魁梧挺直的身軀,她是從何時戀上的?她真是太不知恥了,這樣抱著一個大男人,可偏偏……她放不了手啊!
「陰少華……我曾以為只要能再一次,一次就好,只要能再被你像這樣的擁抱一次,龍此生死而無憾了……然而……」她突然像想起了什麼,「當那個……男人親我的嘴時,我簡直想去死……」至此,她再也忍不住淚水奔落。
「陰少華,我好恨好恨他……好恨好恨他……」
「龍,別哭,你把我的心也擰痛了啊……」陰少華輕抬起她的頭,為她拭淚,望著她因哭泣而蒼白的嘴唇,輕輕地靠近……
「龍,為什麼每次當我見到你,你不是在哭,就是在生氣?」當他萬般憐惜,不由自主地,在龍唇畔印下一個吻時,龍怔住了。
陰少華微微離開,「不要再哭泣了,不要再生氣了,雖然你爹去世了,可我還在你身邊,陰少華有血有肉,不是假的啊!」他抓住她的小手,往自己臉頰上放。
龍摸著他的臉頰,溫熱的暖度自指尖傳來,給予一股穩定的力量……
「陰少華……你喜歡我?」她語調哽咽,卻仍一字一句地問。
許是不曾也不習慣說愛,陰少華面對這問題,露出了苦笑,那是男子漢表情中少有的,「你一個大姑娘,說這些不害臊嗎?」
「你不說,我不會知道!」龍咬著下唇,「我怎麼知道你跟那個國師大人是不是同一種人,是不是只為了我的身體、我的力量……」
「你胡說些什麼?」陰少華表情微變,「你疑心病未免太重了。」
龍淡漠一笑。
「怎麼可能不疑心呢?」
「什麼?」
「陰少華,你剛剛不是問我,為什麼國師要娶我為妻嗎?」
見他面露不解,龍的表情不知怎地,竟有些欣慰。
「你果然是不知道的……」她偎進陰少華懷裡,「我不但是血玉的繼承者,同時也是『力量』的傳承之人。」
「龍,你越說我越迷糊了。」陰少華望著她。
她嬌小的身軀為何背負著那麼多的秘密、那麼重大的責任?
不由得想起龍昊天,他將這一切全轉嫁在惟一的女兒身上,難道這是她應當受的?
龍見他出神,也不喚,徑自伸出手臂,在他面前緩緩掀開嫁衣的袖子,陰少華不禁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點鮮紅印記,紅得像血,紅得像焰。
「守宮砂……」陰少華道,「你給我看這個做什麼?你毋須對我證明你的清白……」
龍搖搖頭,「不是的。我只是想告訴你,龍家世代單傳,是為了避免『力量』被其他血脈分散,生男生女皆同,如果是女兒,則必須招贅,如此才能維繫力量的傳承,我也不能例外。」
「你的意思是要我入贅嗎?」陰少華聞言,本性難改地說笑了句。
「你有時還真是遲鈍得可以……」龍苦笑,續道,「得到血玉,並不能破壞血玉的封印,只有得到龍家傳人的『力量』,方能開啟血玉封印……」
「等……等等。」陰少華猛然一醒,「你的意思是,這就是國師要娶你的原因?」為了得到啟動血玉的力量,所以才娶她為妻?!
「你總算明白了。」龍無助地抱緊了他,「陰少華,我死不足惜,但那塊血玉,我無論如何不能讓它落入惡人手中,血玉已在我輩族人世代的凈化之下逐漸具有聖靈之力,若是再墮魔道,只怕天下蒼生將陷入不幸境地啊……」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雙手不禁抱緊了她,「龍,一切我都明白了……別再說什麼死不死的了,有我在,你死不了,而且,就算你要下地獄,我都會跟著你去!」
「你不必如此。」龍輕輕推開他,「我只求你一件事。」
陰少華凝望著眼前人,只見月光渡影,她的容顏因將要說出的請求而恍似含醉酡紅,秋涼,風輕吹她發梢耳鬢,將伊人襯托得更顯柔美多情。
「要了我。」龍看著陰少華,輕輕地說。
「龍……」
「要了我。」龍再次說道。
「我……」
「只要你要了我,我對國師就一點利用價值也沒有了,然而,我卻還能把握住與他拜天地的時機為我爹爹報仇,陰少華,只要你要了我,我就再無後顧之憂了啊……」
「不……」他怎麼能?「龍,你這是逼我啊!」
「逼你又怎樣?」龍一步步逼近,燦燦水眸中晶晶瑩瑩,宛如最柔媚的水波,撩動著陰少華的心。
「這樣不行。」雖然她已投懷送抱,陰少華仍試圖保持著理智,不讓她的眼神與發香所誘惑,「這裡太危險,我們都不該失控。」
「劉媽跟林婆子根本不會理我的,就算被抓到,大不了一死,陰少華,我不怕死,你怕不怕?」
陰少華苦笑,「我不怕死,但,我不想你死。」
「那,如果我說,我喜歡你呢?」
「龍……你不能逼我……」
「我就要逼你,就愛逼你!」龍突地兩手緊攬任陰少華的頸項,淚眼望他,態度堅決而不容抗拒。
「陰少華,你如果是個男子漢,就不該一再逼我表明心跡,龍敢作敢當,我喜歡你,獻身給你我決不後悔!」
「龍,放開我。」
「你難道不喜歡我嗎?」龍非但不放,更加摟緊了他,「剛剛吻我的是誰?抱我的是誰?這難道是你對每一個人示好的標準動作嗎?」龍將自己的身子緊貼在陰少華身上,意圖使他感受到女子溫暖的體溫,「不要逼我讓自己更難看了,龍不是下賤的女子,我是真的喜歡你,難道非得三媒六聘,你才肯與我洞房?」她越說越是哽咽,到後來甚至已泣不成聲。
陰少華的心,不可遏止地絞扭成團,懷中抱著這純真清靈、感情卻意外地像火焰般炙熱的女子,他再也無法抗拒這份洶湧而來的情意,再也不能了!
「龍,你可還曾記得,前些日子你還視我為討厭鬼?」
龍聞言,淡然一笑,「那是違心之論。」放在他胸膛上的小手,不安分地伸入了衣襟之中,她觸及了男子的肌膚,溫熱而厚實,劇烈的心跳,令她情難自已。
「龍……別。」
「我美麗嗎?」龍的聲音,幽幽地在他耳際響起。
美麗嗎?
這何需說明、還用說明嗎?
月色輕籠聚來,影渡棱窗,陰少華的身子遮去了龍嬌小的身軀,龍在呢喃,小小聲地囈語著……
一片雲朵飄來,遮去了光明月影,也替這雙有情人兒,掩去了纏綿的痕迹……
隔日。
秋陽高懸,天氣晴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進了肅然冷凝的國師府中。
曾老六再度來到國師府,迎頭就碰上國師府第一號看門犬——黑武。
「黑……大人!」曾老六看著面無表情的黑武,心裡直犯嘀咕。
怎麼這國師府的傢伙,一個比一個凶?
「國師大人在府里嗎?」
黑武朝他望了一眼,「大人要你準備的事,你辦好了沒有?」
「辦……當然辦好了!」曾老六邊說著,雙手同時獻上一個木盒,「瞧……我還為大人帶賀禮來。」
黑武冷哼一聲,道:「為免夜長夢多,大人決定今天就拜堂。國師府人手尚嫌不足,你的手下都來了沒有?」
「那是當然,小的已經準備妥當,萬請大人放一百二十個心……」曾老六剛拍完胸脯,臉上隨即出現了不知該不該問的尷尬神情,「只是……」
「只是什麼?」
「小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曾老六聞言如獲大赦,忙道:「是這樣的,小人與國師的商議,不知大人是否還記得……」
「怎麼?!你怕大人對你食言?」黑武佞笑,他曉得巫鳴曾與曾老六有過協議,龍家寶庫中一切財物,除了血玉之外盡歸曾老六所有,沒想到在龍被抓來之後,巫鳴卻一點表示也沒有,難怪他要發急了。
「這當然不是……小的雖與大人有這項約定,不過小人對大人也是一片忠心啊!黑大人,您萬萬不可誤會,曾老六雖然貪財,卻還不至於因此對國師有絲毫不敬之心啊!」
「諒你也不敢。」黑武冷哼了一聲,「吉時將至,國師大人已準備要與龍拜堂,待他倆成了親,一切皆成定局之後,該給你曾老六的,一個子兒也不會少!」
「是……是!聽到黑大人您這麼說,我老六就放心了!」
「還在那蘑菇什麼?帶兩三個人到乘風閣去,押龍出來拜堂完婚!」
「遵命!」曾老六這一聲吆喝十足有力,忙不迭地躬身退了開去。
黑武望著曾老六離去,這才掉頭轉進大殿,只見屋中一片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廳堂正中的喜幛掛著金色雙「驦」字,左盤龍右飛鳳,好不華麗!
「曾老六去帶人了?」站在喜幛前面,盯著雙喜字瞧的人身著大紅蟒袍,但並未回身,只是沉聲問道。
「是。」黑武恭恭敬敬地彎腰答道。
「終於……終於讓我等到這一刻了……」那人回身,原來正是巫鳴,他臉上有著奇異的興奮表情,較之平日的不苟言笑,簡直判若兩人。
「屬下亦為國師大人感到無比快慰。」黑武說道。
「今日,只要龍為我所有,他日,龍椅的主人,也可以換一換了。」
黑武聞言,非但沒有嚇到,反而還跟著附和:「屬下亦深切盼望那一天的到來。」
「黑武,你跟著我,日子也不算短。」雙眼閃著陰鷙的眸光,巫鳴冷魅深沉地道,「多年來,我的怨與仇,終於有了出口……」
黑武不動如山,對於主子的心緒,他一向拿得穩妥,不該聽見的,他自會裝作不曾聽到這句話一般,「吉時將至,新娘子快要來了。」
彷彿在應和著黑武的話,大殿外此時響起了燃放炮竹的噼里啪啦的聲響,吉時已到,只見一行人由外頭緩緩步進,曾老六搶先跨進大殿裡頭,張嘴就喊: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他一邊拱手行禮,一邊極盡誇張地恭維著,「帶進來!」他往後頭吆喝,語聲方落,劉媽和林婆子便一人一邊,攙著穿著嫁服的龍走了進來。
「放開我!」龍怒道,劉媽彷彿是要報復她似地將她的手臂抓得死緊,讓她痛得要命。
「放開她!」出聲的是巫鳴。
劉媽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手,龍馬上乘機掙脫,渾身上下拍了拍,一副腰也酸背也疼的模樣,「國師府的下人好大架子,連未來的國師夫人也敢惹,很欠管教。」她冷冷地道。
巫鳴唇邊掠過一抹嘲諷,「你如是心甘情願做我的夫人,劉媽豈敢為難於你?」
「呵呵呵,說得像是我錯的樣子。」龍索性一把扯下紅頭紗,露出一張端麗無雙、然卻充滿怒意的臉龐,「根本是你狼子野心,殺我父親占我家財,堂堂第一國師要什麼有什麼,竟干起綠林盜匪的勾當,你到底還有沒有羞恥心?」
「閉嘴!」一旁的曾老六下意識舉拳就想教訓她,卻沒想到巫鳴打斷了他。
「你退下!」
「是……是……」曾老六唯唯諾諾地。
龍見狀,不由得又是一笑,笑意之中,竟含些許悵涼。
「曾老六,我爹當初怎會用了你這草包?看來他會被背叛,倒也不是全無理由了。」她嘆道。
「你……」曾老六氣得雙眼瞠圓,要不是……要不是巫鳴要這丫頭,他一定早在抓到她那一刻就殺了她!
「吉時已到。」黑武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請新郎新娘就位。」
巫鳴聞言,冷肅的嘴角不由得綻出一抹難以言喻的笑。
他的願望即將要達成了……
不管是龍,還是其他……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在今天達成了……伸手輕觸龍那如白玉的面頰,她輕顫,巫鳴眼神一凜,用雙手鉗制住她,逼迫她與之對視!
「龍昊天……你果然有個好女兒啊……」以拇指與食指緊扣她下頜,巫鳴的話更顯莫測高深了。
龍與他對望,那張冷凝面孔帶給她的,竟是一股熟悉的感覺……
是怎麼了?她心裡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恐懼感。
眼前的巫鳴明明是素昧平生,然而她為何有熟稔的回憶?
龍不知不覺,冷汗淋漓……
陰少華……你在哪兒呢?快來救我啊!
心中不自覺響起軟弱的呢喃,只因她首次意識到,她要面對的是一股多麼恐怖的力量……
她一個人是辦不到的啊!少華!
彷彿聽到她心中的呼喚,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男子的聲音,勢如飛箭,聲如裂帛,雷霆萬鈞的自空中傳來!
「龍!」
那聲呼喊猛然撞入龍胸臆間,龍心中一熱,不知何處生來一股蠻力,竟硬是掙脫了巫鳴的手指轉過頭,滿頭碧釵珠翠飛起揚旋……
「少華!」她大喊,雙眸之中淚盈於睫,「快來救我!」
巫鳴這時忽然眉心一皺,立時抓住了龍手臂。
「陰、少、華?」他一字一句咬著牙迸出,這時一旁的曾老六早已滿頭冷汗。
「是的!」龍回頭,眼底無限堅定,「陰少華,我的夫婿!」
「夫婿?!」巫鳴聞言,立時伸出五指,一把撕下了薄如蟬翼的鮮紅嫁紗。瞬時間,一截皓腕展露在眾人眼前,白如藕潔如雪,哪來的一點守宮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