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從那次以後歐陽態度就嚴肅了許多,肖玄撒嬌什麼的也不再理會,連拉手都不肯,自然也不再跟他親熱,肖玄能感覺得出來兩人之間拉上的那條防線。
歐陽原本是頭腦發熱地在戀愛,被潑了盆冷水,就有些心涼,明顯退縮起來,怕又受他的騙。
幸好雖然歐陽成天都在戒備,肖玄卻感覺得出來歐陽還是在喜歡著他。也知道歐陽雖然用懷疑的眼光看著他對他的好,其實心裡是很想相信,很希望這些都是真的。
「老師,你有什麼需要的嗎?」既然已經被知道了家世,就沒必要再裝窮扮可憐。
肖玄按照正常戀愛程序,也該到了送禮物討戀人歡心的時候,但送了不少東西過去,都被退回來。
明明已經避開那些華而不實沒地方擺的奢侈品,投其所好,選的都是歐陽絕對用得著的東西,居然沒有幾樣被接受,只有花會用瓶子裝著養在客廳里,肖玄也有點想不通。
歐陽炒著鍋里的萵苣,被油煙嗆得咳嗽,「沒有。」
「不必客氣啊,老師。」
歐陽只默默地關瓦斯,加調料,起鍋。
「老師,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不管缺什麼……」
歐陽被說得有點急了,「我什麼都不缺。」
肖玄送禮物給他,他當然覺得很開心,無論如何,肖玄是在對他好。
但他不知道那些數字家電、奢華地毯、昂貴衣物裡面的心意有多少,正如肖玄直接問的「老師你缺什麼」那樣,與其說是戀人的甜蜜表白,不過說是在賑濟。
肖玄送什麼東西來,他就知道自家的什麼又被評成不及格。
肖玄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家境略微拮据,需要來他這裡吃一頓飯」的小孩子。在現在這個真實的肖玄面前,他跟鍾理合租的公寓狹小又破舊,到處都是平價的傢具跟擺設。
電視太小,浴室的熱水器有點問題,時常打不著火,屋子裡沒裝冷暖氣,床跟沙發都不太舒服,碗筷也舊,樣子更談不上精緻,甚至連吃的都不好。
他以前從沒有意識過的貧困、粗糙、拙劣突然都冒出來,還無限放大。他再怎麼努力把地板擦得發亮也沒用。
他那麼喜歡肖玄。可是這種喜歡在巨大的對比里,漸漸變得很可笑,像白日夢一樣。弄得他有些難受。
「老師,你這樣什麼都不要,我會很傷心的哦。」肖玄的嘴唇委屈地噘著,也看不出有幾分真假。
歐陽笑著彈了一下他的額頭,端起盤子,「等你工作以後用自己的薪水,隨便給我買個什麼東西都好。」
肖玄嘟噥著:「我現在也有收入啊。」跟在他身後進了客廳,鍾理這麼個不知情的大活人正在那裡大刺剌坐著,這個話題也便到此為止。
吃過飯鍾理出了門,歐陽有許多工作積下來要連夜完成,也準備趕肖玄回去,才剛開口逐客,肖玄就樹熊一樣抱在他身上,「不要嘛不要嘛」地耍賴。
「再不放手,我就要打你手心了。」歐陽還真的準備一把長尺,打算用來懲罰壞學生那種。
肖玄可憐兮兮地咬著嘴唇,主動把手心伸過去。
「你……」歐陽也真毫不客氣地打了兩下。
「嗚嗚,老師,好痛哦。」
「痛就快放手,回家去。」
「那我還是痛好了……」
歐陽拿他沒辦法,仍然皺著眉,但臉有點紅了。
終於還是泡了杯茶給肖玄暍,歐陽便坐到收拾乾淨的飯桌前開始專心備課,不打算理睬他。肖玄在那裡音量調得小小地看電視,自娛自樂了一會兒,又轉到歐陽面前,不停晃來晃去,花樣百出地想引起注意。
「老師,要不要按摩?我從按摩師那裡學來的哦……
「老師,這個節目很好笑哦……
「老師,我最近有練出新肌肉,要不要看?」
但歐陽就像在看隱形人跳舞,頂多給個「不要鬧」的眼神,全然不為所動。
「老師老師老師……」
歐陽做記錄的動作被從背後的強抱阻止了,不由得責備地扭頭看他一眼,「快走開。」
肖玄知道他的強勢跟凶都是裝出來的,歐陽是什麼性子他怎麼會不了解。就湊得更近,把下巴靠在歐陽肩膀上。
「老師,來陪我玩嘛……」
「再鬧我就趕你回去了哦。」
「我回去,你就只有一個人了啊。鍾理也不在,沒有人陪,老師一定會很寂寞吧?」
肖玄的眼神可憐巴巴,說的也是事實,歐陽便誠實點點頭,「對,所以想養只寵物,貓什麼的,多可愛。」
「養我就好了,我也可以當寵物啊。」肖玄爬到他身前,到處亂蹭。
「你又不是貓。」
「我是啦我是啦,你看。」肖玄把兩個拳頭豎在臉頰兩邊,大眼睛瞪得圓圓的,逼真地「喵」了一聲。
「呵呵呵……」歐陽忍不住搓了一下他的頭,「真是的……」
肖玄可愛地裝著貓咪,突然湊過去就要親他,歐陽忙往後靠,險險躲過。
「老師……」
「這個不行。」
肖玄這回沒再多話,只抓住他胳膊,用力拉過來,準確地要吻住他嘴唇。
歐陽哪裡還有膽量再跟他玩肉體遊戲,只來得及勉強抬手急忙捂住他的嘴。原本有點升溫的氣氛又變得很滑稽。
肖玄大眼頓時變得水汪汪的,委屈得幾乎要滿出來,從他指縫裡含糊不清地:「老師,讓我親一下吧。」
「不行。」
「一下就好啊……」
「快點去念書。」
「親一下我就去念……」
「我要看書了。」
「親一下我就讓你看……」
歐陽被纏得沒辦法,沒見過有人索吻就像跟討錢一樣。只好鬆開手,吸了口氣,把臉轉過去。
臉頰被肖玄捧住,接吻雖然是迅速而且簡單的事情,但睜眼等著那嘴唇貼上來,還是很緊張。
肖玄只捧著他的臉,微微歪著頭,湊近過去。鼻尖已經碰到一起,距離近得無法對視,只能緊張地垂著眼睛,嘴唇還差一點點,感覺得到吹拂上來的溫暖輕柔氣息。
但就是維持著那麼一點點距離,肖玄輕微地變換著角度,好像在揣摩要怎麼樣吻下去才最激烈似的,那讓人心裡發癢的一公分距離卻始終沒有變成親吻。
歐陽之前還從不知道接吻也能有前戲這麼個步驟,這樣幾乎要嘴唇貼合的漫長等待里,也不知不覺心急起來。全身的注意力都聚集在嘴唇上,張嘴的姿勢都變得渴望。
嘴唇終於貼在一起的時候,背上瞬間都發麻了。
說不出那是什麼樣的親吻,麻痹的大腦只感覺得到火熱和潮濕,還有深入有力的吮吸。僅僅是接吻而已,卻有幾乎高潮般的戰慄感。
肖玄也真的說話算話地只親了一下。雖然有點久。
兩人分開的時候歐陽臉漲得通紅,不知是因為窒息還是其它的什麼。還在大口喘氣,就忙胡亂抓過書本,在面前攤開,一副要繼續專心工作的樣子。
肖玄也不拆穿他,只又硬把他抓住摟進懷裡,笑著,「老師,就當我是貓,把我養在家裡吧。」
歐陽鎮定了一下,「你會捉老鼠嗎?」
「不會……」
「這麼沒用的貓我才不要。」
「可是貓不會按摩,我會啊,還會掃地,洗衣服,也會接電話……是非常有用的貓啊!」
歐陽忍不住伸手扯這小鬼的耳朵,肖玄笑著讓他扯,而後更用力地抱緊他,「老師,我喜歡你。」
如果真的可以,歐陽也希望他是一隻貓,可以把他抱回來養在家裡。不需要他會做什麼,只要每天醒過來能發現他也蜷著躺在身邊就好。
可惜歐陽養不起這小鬼,他太名貴了一點,還有血統書,不可能隨便領養。
不過,肖玄卻也不擺小少爺的嬌貴架子,跟在歐陽旁邊就老老實實當平民。
歐陽買回來幾十塊一件的便宜外套他也照穿,在家裡煮泡麵他也乖乖分半杯,有什麼他就吃什麼。
有時候歐陽做論文做得忘記煮點心,肖玄肚子餓了,又不好打擾他,在沙發上東翻西滾地耐不住,也會跑去廚房自己煎兩個有點焦的蛋。
有的時候歐陽也會僥倖地想,兩個人之間的差距是真實的,但也許,好像也可以忽略它,在一起過得沒有隔閡。
每每看見肖玄姿態自然地,在自己家舊沙發上蜷著打瞌睡,歐陽就會生出一點希望來。
但到了寒假,春節來臨,溜出門偷玩的貓就該乖乖回家去廠。
肖玄忙於參加大大小小的年終眾會,舊曆跨年的全家外出旅行,新年之初頻繁的應酬,他們那樣的家族,過節總是不必要地過分忙碌和繁瑣。
要麼在酒會上,要麼在車上,要麼在飛機上,要麼在千里之外,大半個寒假肖玄都沒在歐陽面前出現過。
不過倒是不停發給歐陽短消息,還有夾著大量照片的電子郵件。
所有郵件的開頭都是千篇一律的「老師,我今天……」
沒有刻意修飾的率真敘述,嘮嘮叨叨的,卻顯得比什麼甜言蜜語都可愛。自拍鏡頭裡的肖玄都很自然,大多衝他笑著,是種略帶孩子氣的爽朗,連被凍得哆嗦的表情都可愛。
另外的除了民俗風景照,更多是些雜亂的東西——
車上拍到的路邊相互舔皮毛的寵物狗,櫥窗里的情侶手套,滑雪的時候摔跟頭的出糗照片,縮在被窩裡睡眼矇矓的自拍照,酒店房間大床的照片,枕頭被偽裝成人的樣子,上面貼一張標籤寫著「老師」。
還有一張是雪地上用樹枝畫出來的兩個相迭的心,一個裡面歪歪扭扭寫著「肖玄」,另一個寫著「老師」,還拍了手印。
肖玄打來的電話不多,因為身邊有人不方便說話,打過來也是不太吭聲,急了才會催歐陽:「你說話嘛。」
歐陽已經快把腦子挖空了,「還要說什麼?」
「說什麼都好,我只是想多聽你的聲音啊。」
這種孩子氣的肉麻一下子讓歐陽心都軟了,太久沒有見到,越是看照片就越是想念,天天都記掛著那個長著一副大人模樣的小鬼,就算明知他的狡猾和淘氣,也是一樣。
「老師想你了。」
未等到答覆,那邊似乎有人走過來,在跟肖玄說些什麼,只聽得肖玄匆忙地小聲應了句「你等我」,歐陽還以為是要他梢等,哪想電話就掛了。
微微有點失望,歐陽看著計算機上用來當桌面的照片,又仍然覺得很可愛,彈了一下少年那放鬆微笑著的臉,才關了機器轉身去睡覺。
第二天是商店春節大特惠的最後一天,歐陽趕著出門拚命採購,買了好幾個鐘頭才回家,腳都發軟。想到昨晚宴請舊日同學留下的狼藉還沒收拾,那麼多家務要做,就更覺得累。
開門的時候發現只是虛掩著,想著鍾理怎麼還沒去跟朋友聚會,推門進去,卻嚇了一跳。
站在清理過的地板中間的少年耳朵里塞著耳塞,在聽音樂,沒覺察到動靜。他劉海有點長了,就拿個夾子往後一夾,露出秀麗的額頭,邊哼歌邊趿著拖鞋拖地板。
「肖玄?」
肖玄忙把耳塞拔出來,轉頭看見他,就丟開拖把,笑著過去一把緊緊抱住,「老師你回來啦……」
歐陽又喜又驚,摸摸他的頭,又摸摸臉,「你怎麼來的?不是正在度假嗎?家裡人怎麼辦?」
「沒關係,反正也陪他們陪得夠久了,我先飛回來也不要緊,」肖玄笑著,「哪裡知道老師居然沒在家等我哦,幸好鍾理還沒走,幫我開的門。」
他湊過來「啾」地一下親了歐陽的鼻子,「不是說了要老師等我的嗎?」
歐陽不知道該說什麼,摸摸他,「唉,你還做家務,這個等我回來弄就好了……」
「我先幫忙收拾好,這樣老師就多點時間可以陪我,」肖玄一把將他抱起來,讓他坐在桌子上,「老師今天剩下的時間都是我的了吧?」
「唉,你啊……」歐陽想說,要我愛上你,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不用玩什麼浪漫的花樣,只要對我真誠就好。
但還是沒說出口,就被肖玄急切的嘴唇堵住了。
親熱過後,一整天肖玄都很可愛地在他身邊團團轉,看電視的時候硬要跟他擠一張椅子。肖玄雖然年紀小,但已經是快到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擠得歐陽根本沒地方坐,只好被他泡在懷裡。
「肖玄,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應該是吧。」肖玄似乎很享受在他身邊的感覺,眯著眼睛一副放鬆的姿態,在他頸窩裡磨蹭,像只曬太陽的貓。
「下個學期就要報志願了,你上了大學要念什麼系?經濟?管理?」歐陽摸了一下他那蹭得人發癢的細軟髮絲,「還是說以後想進政界……」
肖玄突然沒了聲音,過了一會兒才小聲嘟噥:「我討厭當政客,也不想經商……」
「嗯,那要做什麼?」
肖玄不吭聲,盯著電視發獃似的,過了半天,才猶豫地,「其實,嗯,我想當懸疑小說家。」
「咦?」歐陽很意外,轉過頭看他,「那很好啊!」
「一點也不好,」肖玄聳聳肩膀,撇著嘴唇,「能有什麼出息。寫那種東西能影響到我們公司的股票嗎?大哥現在做得很好……那我應該是把肖家帶向另一個高峰的人……」
「你啊,」歐陽摸摸他的頭,「不用壓力那麼大。你首先是肖玄,然後才是肖樊的兒子啊。選擇自己想過的人生才是最重要的吧。如果很想成為懸疑作家,為什麼連試都不試就去接管公司呢?」
「你也這麼覺得嗎?」肖玄有點高興地直起頭,不會很快又掃興地趴回去,「算了,我爸爸不會同意的,他還等我創造奇迹呢。」
「你爸爸會理解的吧?家業做得那麼大,不是為了讓你們幸福嗎?犧牲你們的幸福來換更多的錢,那意義又在哪裡?」
「他可不這麼想,」肖玄哼了一聲,「算了,他就跟堵牆壁一樣,說什麼也不會有用……」
如果肖玄有一對狗耳朵,現在肯定是喪氣地耷拉著。歐陽有點心疼,又摸摸他,「可是,你以後真的會甘心嗎?」
「……可以習慣的吧。」肖玄無精打采地望著電視。
「你很想寫小說,對吧?」
「……」肖玄又沒吭聲。他現在的樣子就純粹是個未成年的,還不能自己選擇人生的小孩子。
歐陽撥開他的劉海,親了他額頭一下,「也可能因為你現在還小,所以他們會管著你,等你長大,就可以自己爭取了。」看肖玄垂著眼睛的樣子,歐陽又揉了揉他的頭,「無論怎麼樣,老師會陪著你的。」
肖玄「嗯」地把臉貼在他胸口,把他抱得緊緊的,過了一會兒,難得的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蹭了蹭,「對了,老師,我跟你說……」
「嗯?」
肖玄又遲疑了一下,居然有點臉紅,「其實我已經寫完幾個故事了,老師,你要不要看?」
「咦?你有帶著嗎?」
肖玄「嗯」了一聲,把放在旁邊的外套拿過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可以單手托著的筆記型計算機,啟動機器,有點局促地遞給歐陽。
「哈,」歐陽也覺得可愛,接過來那分量就跟瓶果汁差不多,「這個,怎麼用,沒有滑鼠……」
「導向桿在這裡,右邊這個方形的,你摸摸看,」肖玄抱著他,手把手地把檔案調出來,「鍵盤是內置的,在這裡,把屏幕推上去就可以看到了……」
「真有趣……」
「我下次拿一個給你。」
歐陽苦笑著反手拍了一下他的頭,「不用了。我要開始看故事了哦。」
肖玄立刻又顯得緊張起來,下巴靠在他肩膀上,有些眼巴巴的,「其實也不是很好看,我隨便寫的,老師你看過那麼多書,不要挑剔我。」
歐陽笑著不理他,專心翻著頁,看了大半個鐘頭。
「下面的呢?到這裡明明還沒結束啊。」
「嗯,還有下一集,」肖玄沒有馬上幫他調出檔案,只急切地,「怎麼樣啊,老師?」
「啊啊,等下再說感想,」歐陽也心急難熬,又不太會用機器,「他背後那個人到底是誰?下面的故事在哪裡?快拿出來啊!」
肖玄舒了口氣,有些放鬆下來,笑道:「讓我親一下就給你看。」
「……」歐陽拿他沒辦法,又急著知道下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親了他一下。幸好肖玄說話算話,笑著乖乖把新的檔案打開。
歐陽聚精會神地看小說,全然忘記那個抱著他的人存在。肖玄當然自豪,但漸漸也不甘心起來,「老師……」
「噓,不要吵。」
「老師……」不肯被匆略的某人使出殺手鐧,「我告訴你哦,兇手其實是……」
「啊啊啊,不要說出來!」
「你一定猜不到的,他其實就是……」
「啊啊啊……」好脾氣如歐陽也快要抓狂了。
肖玄笑眼彎彎的,「讓我親一下,我就不說。」
歐陽苦笑著打了這個淘氣傢伙的額頭一下,電池恰好也快耗完,只好無可奈何先把機器關掉。
肖玄可愛地湊上去索吻,歐陽就摸摸他,感慨地,「肖玄,你真的很聰明,你有天賦的。不堅持下去太可惜了。有些東西可以妥協,有些東西,實在很想要的,還是該自己去守護,不要讓步來得好。」
肖玄露出點微笑,「嗯。」然後把歐陽抱得更緊,「我最想要的是老師。」
「你啊……」
「我說真的。」
「難道比當小說家的夢想更重要嗎?」
「嗯。」
雖然鍾理這個時候不會回來,但在客廳里做那種事還是不好,所以歐陽只跟他接了吻,頭髮被揉得亂糟糟。
「那老師會愛我嗎?」
「……嗯。」
肖玄好像很高興,把他摟得緊緊的,「我也最愛老師了……」
歐陽像如同平時,對他這句說得太順口的話沒什麼反應,但過了一會兒,還是低低「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