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番外:選擇權(1)

第47章 番外:選擇權(1)

第47章番外:選擇權(1)

吃早飯的時候,曲珂突然問:「老爸,你和任叔叔現在算什麼關係?」

曲同秋一口煎蛋噎在喉嚨口,半天才咽下去,還是漲得臉紅脖子粗,訥訥道:「呃,你問這個幹什麼?」

曲珂癟了一下嘴:「我總該有權力知道他會不會是我的新『媽媽』啊?」

「……」

「老爸,都這麼久了,你不會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吧?」

雖然清楚同一屋檐下,女兒不可能覺察不到,也做好了向她坦白的心理準備,但要對著牛奶煎蛋開誠布公地談這種頗禁忌頗邊緣的問題,還是令曲同秋有些尷尬:「這個,我、我也說不清…………不然你問你任叔叔吧。」

幸好任寧遠出差去了,此刻不在飯桌上。

曲珂看起來不甚滿意:「我早問過任叔叔了。」

「啊,」曲同秋遲疑一下,「你任叔叔怎麼說的?」

「他說是朋友。」

「……」

曲珂雙手托著臉頰,悶悶不樂:「你們大人太狡猾了。不管我是會多一個新媽媽還是新老爹,我都不介意,但別讓我到最後一刻才知道啊。」

「……」

「最狡猾的還是任叔叔,怎麼他也該給你一個名分啊。」

「什、什麼名分,別胡說。」

曲同秋都慌了:「小孩子別亂想。我們沒什麼的。快點把飯吃掉,該上課去了。」

送走曲珂,曲同秋也趕緊收拾下東西,然後上班去。

雖然女兒不滿意於他的答覆,但他確實沒有在敷衍,說的都是實話。

他和任寧遠的關係有點不好定義。他們倆的相處模式,要說起來,他覺得應該是相當於家人。

任寧遠很理性,很紳士,住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裡無論哪個方面都沒虧待和為難過他。

他是個過慣平實小日子的人,覺得這樣的任寧遠和這樣的生活,都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只不過曲珂那個問題,他就答不出來了。

仔細往下想,任寧遠為什麼讓他住在這裡呢?他連這也答不出來。

他自己之所以留下,是因為任寧遠和女兒是對他最重要的兩個人,和他們在一起他覺得人生挺圓滿的。

而任寧遠的挽留,其中原因就很含糊,他也一直懵懵懂懂地沒問過。

任寧遠自然是想讓唯一的親生女兒留下,曲珂又一定會堅持跟他這個「爸爸」一起生活,這大概是任寧遠挽留他的原因。

這樣想著就更茫然了。

不過他也沒什麼時間茫然,今天是周五,要做的事情很多的。現在外賣店做大了,請了專門的廚師,早不用他親自下廚,他卻依舊很忙。

晚上任寧遠出差回來,已是深夜時分,行程太匆忙的緣故,臉上也略顯疲色。曲同秋忙幫他放好熱水,伺候他沖涼泡浴。

知道他一天內飛了三個地方,把工作都壓在一起完成,未免太過辛苦。曲同秋給他吹乾頭髮,按摩著肩背,只覺得皮膚之下的肌肉緊繃得厲害,按了半天都未見放鬆,不由有點心疼了:「這麼趕多累啊,後面幾天不是沒什麼事么,周末你又不用工作,怎麼不幹脆等明天再回來?」

任寧遠笑笑,沒有回答,只說:「把毛巾給我。」

男人從水裡站起來的剎那,雖然很快就裹上浴巾,曲同秋還是臉上發熱了,忙把眼光移開。

在他眼裡,任寧遠真是帥得跟天神一樣,從頭到腳都是最美好的,只隨便擦乾身體,披個浴袍都性感得不得了。

任寧遠看了他一眼,把浴袍拉上,帶子綁好,溫和道:「你也累了吧,早點休息。」

曲同秋應了一聲。

任寧遠對曲珂和他都非常好,工作認真,生活檢點。他要是對現狀還有什麼不知足,那真是太挑剔了。

跟著任寧遠出了浴室,看那男人抬腿上了床,曲同秋胸口就開始怦怦亂跳。

無論他是有多遲鈍,多不合格,對他來說,任寧遠都實在是太好看了。

現在的任寧遠,和學生時代那種高不可攀的漠然已經不太一樣,但迷人的感覺一直在,甚至更強烈。

早個幾年,他從來沒敢這麼想過任寧遠,對「老大」是不可能有褻瀆之心的。

像這樣看著任寧遠靠坐在床頭,英俊又乾淨,整個人都是低調的性感……

任寧遠看了一會兒書,抬頭見他還在遠遠地站著,一副緊張過度的模樣,就把雜誌放下,微笑道:「過來。」

曲同秋答應了一聲,全身緊繃地走到床邊,掀開被子鑽進去……

這時,電話響了,一陣后就轉成留言模式,「嘟」了一聲之後,那邊略微安靜一下,而後是個男人的聲音:

「寧遠,是我。」

曲同秋猛地一哆嗦,牙關一收,差點咬到舌頭。

「好久不見,」那邊又頓了頓,「有兩年了吧。」

聲音里好像還夾著下雨的雜音。

「我最近,想回去一趟。」

「後天是他的兩周年祭日。」

「去年這個時候我沒和你聯繫。抱歉。我沒辦法。」

靜默了幾秒,那聲音又說:「那個時候你問我,我善待過他嗎?我現在說真話,沒有。」

「是我的錯。」

「我總想,如果他還活著,我一定要好好待他,越想越覺得……」

又是倉促的停頓,而後那人說:

「我最近想,我該回去看看他。」

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了。

「寧遠,我不能再逃避了。」

「請你幫我。」

對方掛了電話,屋裡回復寂靜。

兩個人都不說話,也沒動作。

這兩年裡有些人不知道他活了,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死」了。因為他「死」的時候無聲無息,活過來也沒造成什麼動靜。

他這樣的小人物是死是活,其實只對少數幾個人有特別的意義,所以在通知方面也沒特別費心。反正會把這事放在心上的人,打個電話問一聲也就能得知他的現況,都挺容易的。

有些人至今都以為他死了,他也覺得挺好的。重新開始生活,誰不逃避點什麼呢。

曲同秋有些忐忑地在被窩裡躺著,而後感覺到男人關了燈,在他身邊睡下。

一心覺得任寧遠應該會跟他說點什麼,然而等了一會兒,身邊的男人只像是睡著了一般。曲同秋惴惴了一陣,試探地靠過去:

「任寧遠……」

「嗯?」

「庄維要回來了……」

「嗯。」

「我該見他嗎?」

男人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依舊很溫和:「你想見他嗎?」

「……不太想……」

「為什麼?」

曲同秋沒料到他會這麼問,不由一愣:「啊……」

「你心裡恨他嗎?」

「也、也沒有……」

「你怕他?」

「也不是……」

「是楚漠的話,你會見嗎?」

曲同秋想了想,老實道:「那倒是會……」

「那為什麼庄維不行呢?」

曲同秋沒料到對話會往這方向發展,不由結巴起來:「我、我不知道……」

「沒事,還有兩天,你慢慢想一想,」任寧遠心平氣和地,「先睡吧。」

曲同秋也不好再說什麼,答應了一聲,就貼著任寧遠把眼睛閉上,準備睡覺。

明明能感覺得到透過布料傳來的男人的體溫,那溫度卻又像是隔了層牆壁似的遙遠。

任寧遠讓他好好想想,他就真的認真去想了。

他本來就不是愛惦記著別人壞處的人,所以庄維在他回憶里留下的影像,並沒有陰暗的成分。

只是不想回頭面對那個人和那些事。

他和庄維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什麼事情都發生過,什麼都做過,也許也算是在一起過了。然而分開得那麼突然……

中間死一次活一次,出了那麼多事。

現在要來把當時那些不堪的,都翻出來給一個交代,對他來說太為難了。他有避開庄維的權力。

現在的生活雖然平淡溫吞,但他過得心甘情願,也倍感珍惜。他不知道庄維那麼鋒利的人會不會打破什麼。

他現在是和任寧遠在一起了。如果任寧遠有個什麼沒斷乾淨的舊情人出來,他肯定會著急。那他和庄維重逢,也可能會讓任寧遠不舒服。他要體貼任寧遠的心情。

翻來覆去想了大半宿,曲同秋在快天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睡過去,還做了個夢。

夢裡有任寧遠、庄維,還有楚漠,吵吵嚷嚷的,很是亂了一陣。

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空了,曲同秋睡眼惺忪地伸手過去一摸,冷冰冰的,半點餘溫也沒有,任寧遠應該是早就起床了。

周末無事,原本賴賴床也無妨。他是很喜歡在被窩裡什麼也不做地躺著的感覺,但任寧遠毫不留戀,他也只好一個人爬起來。

下了樓,看見任寧遠在窗邊的位置看報紙,桌上是新泡的茶和剛出爐的茶點,倒也頗閑適,曲同秋過去和他打招呼:

「早啊。」

「早,」任寧遠微笑道,「要吃點什麼?我讓廚房做。」

「哦哦,粥就好了。」

簡單的對話過後,任寧遠又繼續看他的報紙。

平時任寧遠也是話不多,但這時候,不知怎麼的,就覺出幾分冷清來。曲同秋坐了一陣,就說:「任寧遠啊,庄維的事……」

「嗯,你打算好了嗎?」

「我想,還是該告訴他我還活著。他好歹有心來拜祭我,沖著這情分,我也不能讓他以為我死了,白白難受。」

「嗯。」

「不過能不能不用和他見面?」

任寧遠放下報紙:「為什麼要避著他呢?」

「呃……」曲同秋有點不好意思,「我想,你會介意……」

任寧遠笑了:「你多慮了。我不介意。」

曲同秋忙「哦」了一聲,突然有些羞慚,不由搓了下耳朵。

「庄維其實人不壞,只是脾氣急了點,想事情還是很明理,」任寧遠吐字清晰,「我覺得你去見見他比較好。」

「啊……」

「你們那時候,有很多話來不及說清楚,現在也是個機會。」

曲同秋又搓搓耳朵:「有、有什麼要說清楚的……」

任寧遠看著他,神色除了認真之外,別無其他:「庄維還是喜歡你。」

曲同秋只覺得自己結巴得愈發厲害:「沒、沒、沒那回事……」

「是真的。」

「……」

「也許你也應該想想,」任寧遠的溫和里幾乎像是帶了點循循善誘的味道,「你對他到底是什麼感覺。」

曲同秋還想說什麼,粥送上來了。兩個人的對話一斷,就再也接不起來了。

他低頭吃粥,任寧遠繼續看報紙,騰騰的熱氣里兩個人像是隔了層霧似的。這男人的冷漠和熱情似乎沒什麼差別,都是那種不動聲色的溫和。

他突然意識到,任寧遠是希望他去見庄維的,說不定最好是見了就不要回來。

之前那樣的情勢下任寧遠挽留了他,他們也有過一段時間的熱烈。而後漸漸膩了,卻也不好弄出什麼大變故來趕他。

恰好,庄維回來了。

曲同秋突然很有收拾包裹離家出走的衝動。他想乾脆走得遠遠的,也別讓任寧遠嫌他不好了,沒意思了,要把他塞給庄維。

但離家出走都是年輕人做的事,也得需要有人會去找,那彆扭才鬧得有意義。他心裡知道任寧遠根本不會去找他回來,付諸行動之前就已經泄氣又傷心。

他是個容易滿足的人,死心塌地跟著任寧遠,從不求任寧遠給他什麼,說什麼甜言蜜語,更不圖好吃好穿,能在一起過日子他就挺高興。

但任寧遠還是不要他了。

曲同秋難過地收拾了個小包,拎著出門去坐地鐵。

一路坐到底了,又換公車,來回坐了幾趟,繞著這城裡轉了一圈,把這城市的風景看了一遍。

這隻能算是個模擬的離家出走,任寧遠會有什麼感覺他不知道,但他自己就先難受了。

他的性子里有點忠犬的特質,守著一個窩就不願意動,就算人家趕他,他也未必就捨得走,就跟鄉下那些挨了主人棍子還在門口淚汪汪繞圈子的土狗似的。更別說讓他自己離開。

在終點站下車的時候,天早已黑了。

晚上比白天冷得厲害,曲同秋沒有防備,一時被凍得縮頭縮腦,正要灰頭土臉去等回家的車,隱約看見對面站了個人。

還沒等他開口,那高大的男人就橫過長街,朝他走過來。

「任、任寧遠……」

「你這一天在外面,怎麼連手機也關了?」

男人口氣里沒有責怪的意思,但看錶情像是著急過了。這種著急讓曲同秋心裡多少有了些安慰:「我……想出來走走……」

任寧遠低頭看了他一會兒,溫和地:「以後還是給我留個消息吧,不然會擔心。」

「嗯……」

任寧遠把外套脫下來給他包上,又伸手摸一摸他鼻尖:「外面這麼冷,回去吧。」

這一摸又讓他心頭暖起來了。他也不知道任寧遠怎麼找到他的,但能被任寧遠帶回家的感覺讓他感動又幸福得鼻子都發酸了。

回家洗了個熱水澡,和任寧遠一起在沙發上坐著,曲同秋喝了杯熱茶,身上里裡外外都正熱著,突然聽任寧遠說:「今天我聯絡了庄維,把你的事告訴他了。」

「……」

「他後來又打了幾個電話,想和你談談,但你都不在。」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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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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