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莉貞,找我有事?」汪曼瑀才剛回到家不到十分鐘,陳莉貞就打電話來找她。
「你在家,那我過去找你。」陳莉貞匆忙掛上電話,讓汪曼瑀一頭霧水。
沒多久,陳莉貞已帶了她那小兒子,連袂來到汪曼瑀家中。
「什麼事這麼匆匆忙忙的?」汪曼瑀拿出飲料遞給她,心裡開始盤算一下要寫的故事章節,反正,陳莉貞每一次來總是說他們家的家務事,她習慣一邊聽,一邊想別的事,才不會浪費時間。
「今天我和我大姊到興美百貨逛街,看到一套……」
汪曼瑀根據以往的經驗,知道陳莉貞至少會用十五分鐘以上來形容那套衣服,再說上五分鐘她們議價情形,外加十分鐘在別的精品店所看到同款衣服的價位,最後還是那句老話——
「我們本來要找你一起去的,又怕你在趕稿,電話打了也沒人接,所以就算了。」陳莉貞一如以往,如何開始、如何結尾,也沒注意到汪曼瑀是否真的注意聽她在說話。
「結果,那套衣服還是沒買。」汪曼瑀雖沒注意聽,但也明了了七分。
「太貴了,等換季拍賣時再說吧!其實那套衣服若穿在你身上,比穿在我身上合適。」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懶得逛街。」汪曼瑀對衣服的價值觀和陳莉貞她們差了許多。
「可是,你也不用老是買這種三百九、四百五十元一套的衣服啊!買這些,我寧可買一些價位較高、質感好的衣服,然後久久才買那麼一套。」陳莉貞又和以往一樣,開始幫汪曼瑀洗腦。
「拜託,每次都買那種高價位、質感好的衣服,大部分都要乾洗,那多麻煩?我很少外出,頂多到菜市場、郵局,穿那麼好做什麼?」汪曼瑀對這種辯論話題已經很懶得再提,偏偏陳莉貞卻樂此不疲,「再說,我也不像你,大伯本身是開乾洗店,你自己本身又很會洗衣服,我……是沒什麼本錢穿那種好衣服,還是認清本分,穿那種拍賣套裝,一套一仟元整的那種就成了。」
「可……」
看到陳莉貞不苟同的又要和她爭論,汪曼瑀立即又道:「好了啦!這種話題我們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哪一次還不是各說各的?再說,我身上這套衣服,我若不告訴你只有兩百元,你會相信嗎?上一次,你不就以為要上仟元?」
一看到陳莉貞又要開口,汪曼瑀手一舉要她先聽自己把話說完,「我的原則以舒適為主,低價位是我最能接受購買的慾望,而且,我寧可以自身的氣質去提升衣服的價值感!而不是用穿高價位的衣服來掩飾自己的粗鄙。」汪曼瑀沒好氣的訪了一大串。
「可是穿那種一套幾百元的衣服還要燙,那不是很累?」陳莉貞實在不苟同汪曼瑀的想法。
「拜託,我有電熨斗,我喜歡一邊看電視,一邊熨衣服,而且,我喜歡穿挺直的衣服,就像你高興穿一套三、四仟元的衣服炒菜一樣,只要你高興就好。」汪曼瑀覺得自己的火氣更高漲了,如果陳莉貞還不懂得適時要閉嘴的話。
「你生氣了?」
「快了,如果你還要繼續這話題。」汪曼瑀誠實的道,「你來找我就只為了跟我談衣服的事?」
「還有另外一件事,你知道我們家有分租房間給學生,可是今天有人來租房子,一口氣就付了半年的房租。」陳莉貞蹙眉道。
天呀!房間出租和她有什麼關係?汪曼瑀簡直要哀嚎了,她不得不要求道:「重點!」
「重點?」
「房間出租后的重點。」汪曼瑀咬牙切齒的道,她真的快沒耐心了。
「喔!你指的是這個。」陳莉貞這才恍然大悟的道。
「沒錯。」
「她有問起你喔!像是在打聽你的事。」陳莉貞終於說出來找汪曼瑀的重點。
「打聽我?為什麼?」汪曼瑀不解的問。
「我也不知道,我是聽她和我大嫂聊起才知道她在打探,我記得她好像姓……陳。」陳莉貞記起大嫂曾介紹過。
「陳?會是她嗎?」汪曼瑀喃喃自語的道。
「看來你知道是什麼人了。」看她有警覺性,陳莉貞這才放心,「那我回家了,免得出來久了,我婆婆打電話找不到人,屆時我又有排頭可吃了。」
陳莉貞才剛要帶孩子出門,就碰到仇繁定帶文儀回家。
「你是……」陳莉貞疑惑的望向仇繁定。
「我就住隔壁。」仇繁定不避諱的道。
「喔!你就是那天剛搬來的那戶人家?」陳莉貞又要發揮她敦親睦鄰的高超技巧時,看到汪曼瑀指指手錶,她才想到時間不多了,丟下一句,「下次談。」她便抱起兒子回家了。
「怎麼回事?」陳莉貞異於常人的步伐著實讓仇繁定吃了一驚。
「出來太久,怕有人查勤。」汪曼瑀摸摸女兒的頭,要她先去洗手,肚子若餓可以先吃些點心。
「老公?」仇繁定如此清測,看汪曼瑀搖頭又訐異的問:「不然是誰?」
「是她婆婆。」汪曼瑀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沒看過有男人好奇心這麼重的。
「婆婆查勤這倒是很少聽聞,這也算是關心嗎?」
「你說是就是吧!」汪曼瑀想了想,還是將剛剛得到的消息說出,「陳小姐好像決定暫時住在這裡。」
「這裡?」仇繁定指撞這房子,不認為汪曼瑀會讓陳玉琪打擾其隱私。
「她是暫時租屋,一次就付了半年的租金,看來她是跟你耗上了。」
「跟我們耗上。」仇繁定笑得好不得意。
「我們?她的目標是你,和我有什麼關係。」汪曼瑀緩步走向廚房,將事先準備好的點心從冰箱拿出來,「要吃一點嗎?」
看汪曼瑀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仇繁定想,她不是忘了當初的約定,就是選擇忽視它,既然如此,他當然有必要、也有義務必須提醒她。
「我來。」仇繁定接過切著蛋糕的工作,一臉慎重的模樣,「你應該也是她的目標之一,而且她想對付你的慾望會勝於我,別不相信!她既然倒追我多年都沒成果,現在又多了一位你,還有可愛的女兒文儀,你想目標該設定在誰身上?」
汪曼瑀接過蛋糕,看都不看他一眼,呼喚文儀過來吃蛋糕,隨即躲進書房。
「你惹媽媽生氣了嗎?」文儀用手支著下頷,好奇的問。
「媽媽生氣就會到書房嗎?」仇繁定反問文儀。
「書房算是媽媽的工作室,也是媽媽尋求平靜的地方。」文儀邊吃蛋糕邊說,「平常這時間媽媽很少進書房工作的,所以一定是叔叔惹媽媽生氣了。」
「那怎麼辦呢?」仇繁定慎重的問,他並不認為文儀會知道,不過問問也無妨。
「可以等媽媽氣消,也可以先逗她笑,不過……」文儀苦惱的看著仇繁定。
「不過怎麼樣?」
「媽媽每次一生氣都會氣很久喔!」文儀同情的看著仇繁定,「爸爸每次一生氣,媽媽就跟他冷戰,可是常常媽媽還在生氣,爸爸早就忘了媽媽為什麼生氣,或是他做了什麼事惹媽媽生氣。」
仇繁定愣了愣,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或說錯了什麼話惹汪曼瑀生氣,不過若根據文儀的說辭,自己該是惹她生氣了才是。
「叔叔,點心我吃完了,我要去寫功課了。」文儀乖巧的將吃完蛋糕的盤子,與喝完果汁的杯子拿到廚房放好,經過仇繁定身旁時,還好心提醒他道:「叔叔,做錯事要勇於認錯,這是老師說的。」
「如果……如果叔叔不知道哪裡做錯了,那該怎麼辦?」仇繁定假設性的語氣換來文儀的嘆息與無奈,此時的她哪像是七足歲的小女孩。
「為什麼男人都粗心得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文儀一臉苦瓜樣。
「呃。」仇繁定愣在原地,七足歲的孩子能說出這樣子的話來嗎?「這些話你是從哪裡學來的,學校?電視?媽媽?」
「都不對,我會聽呀!是小姑姑。」文儀得意的走進主卧室,在那裡媽媽幫她另闢一個閱讀區,而她也向來都是在那裡寫功課。
仇繁定就這麼眼睜睜的看一個小女孩教訓自己,而無法反駁。
想了想,仇繁定還是敲了敲書房的門,至少文儀有一點說對了,他向來勇於認錯,如果他真有錯的話。
「有事?」前來開門的汪曼瑀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反應。
「我可以和你談一談嗎?」仇繁定指指書房,希望在那裡面和她談。
汪曼瑀沒有回答,只是率先往書房內走。書房內還有一張貴妃椅與法國似的舒適沙發,都是輕鬆舒適的表現,尤其是貴妃椅正對著窗檯,窗外景色一目了然。
仇繁定沒選擇的坐在沙發上,汪曼瑀並未說什麼,只覷了他一眼,就自在的在貴妃椅上半躺著。
「說。」汪曼瑀凝視窗外,只輕聲命令。
「我惹你生氣了嗎?」仇繁定的話一出,連自己都覺得好蠢。
汪曼瑀只是回頭一望,旋又回首繼續凝視窗外。
「是……是文儀說你從來不在這時間進書房工作,除非是生氣了,而且,文儀還問我『為什麼男人都粗心得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錯在哪裡,也只能虛心求教了。」
「你連一個小娃兒的話都信?」汪曼瑀頭也不回的反問。
「她比我了解你。」仇繁定道。
「我生氣與否重要嗎?」汪曼瑀終於回視仇繁定,臉上依舊毫無情緒。
「對我而言很重要,我既不想當個惹人厭煩的傢伙,更不想當個粗心的男人,尤其在傷害人時還不自知。」仇繁定懇切的道。
「很多人在傷害人時不都是無心的嗎?我想世界上的人好人居多,所以無心之過也較多,苛責與否似乎就不重要了。」汪曼瑀冷漠道,她不相信他會如此在意自己的過錯。
「那是別人。」
「你是說你是特別的?」汪曼瑀挑眉睨視的問。
「我是凡人,我也會犯錯,只不過我希望能彌補自己的錯誤。」仇繁定在她的目光中只感到慚顏渺小,向來自信滿滿的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卑微的。
「很好,你有一個想要彌補的心,也算是優點吧!」汪曼瑀不置一辭的看著仇繁定,眼神閃過一抹輕視,快到讓人以為看錯了。
偏偏仇繁定的眼力好到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眼神,蹙眉道:「你不相信我?是只對我如此,還是對每個人都如此?」
「我可以因為別人信任你而為別人信任你,我卻不希望你相信我,而你最好也別相信我。」汪曼瑀依舊半躺,口氣不慍不火,彷彿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為什麼?」仇繁定不得不想,她該不是被騙怕了吧!
「又想了解我?」汪曼瑀這次絲毫不掩輕視的笑容,睨視他道,「你剛是不是在想,我這麼不信任人,八成是被騙怕了?這麼想也沒錯,換另一個角度來看,是我聰明了一點,成長了吧!」
「你這樣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覺得不公平嗎?」仇繁定不服氣的反駁。
「不公平?」汪曼瑀又笑了,只不過笑得有些悲凄,「每被騙一次,我就少相信一部分的人,經年累積下才有這種成績,你能說我不公平?」
仇繁定微怔的看著汪曼瑀走到書桌前,從書桌上的煙盒取出一根煙點上,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汪曼瑀抽煙。
「剛剛你所遇見的是陳莉貞,我來高雄四年,是近兩年才和她熟一些,她很會交朋友,只要交談一次,她就可以把你列為相識甚熟的朋友。
「聽她說多了她婆家的是是非非,有時,我也會把自己的牢騷傾訴於她,可是,某一天,當我聽到從別人口中說出我只告訴她的事,我很訝異也很生氣,更有些不知所措。
「事後我想了想,我能怪她嗎?我在告訴她的同時,並沒有限定她這是彼此私人的談話,當我把自己的牢騷說出的同時,也等於把自己的隱私攤在別人面前。從那時候起,我知道我不該將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全數道說,這才是保護自己的方式。」
「那也只是她而已。」仇繁定暗自告訴自己,下次千萬別和陳莉貞談到自己。
「這是近兩年的體認,兩年前的我,一直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有個完整健全的家,至少一家三人快樂無郁,可是這個希望從我結婚起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實現,我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俊賢,結果,一次又一次的希望破滅,我甚至發現婆家的那些親戚,只有在有求於我時才會想到我,說穿了,他們也只是利用我。
「而這一部分的人又是我所不能信任的,只願有難同當,而且最好是我替他們當,有福則是自己享。而欺騙我最多的,卻是想和我共度一生的丈夫,這部分的衝擊力又如何?」汪曼瑀狠狠吸了幾口煙,總算有些情緒反應激烈。
「這還是你所碰到的人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怎麼……」
「還不死心!」汪曼瑀輕敲書桌,心想自己該不該再說些心中世界與想法。
「只要你信任我。」仇繁定奢望的祈求,明知汪曼瑀根本不當一回事。
「好!剛剛是別人讓我不信任他們,現在說說另外一部分。」汪曼瑀將煙熄掉,立刻又點了另一根煙,「我的朋友分很多種,像陳莉貞頂多是談些瑣事,終究對我沒什麼利害關係。可是我的另一種朋友,是交來談心情、談文學、談生活經驗、談各種話題,對我重要的程度和我的家人並無不同,可貴的是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依舊相親相依。可是當我知道自己替他惹了大麻煩時,我煩惱、懊惱、自責,我想斷了這深厚的友誼,雖然心疼,但是我覺得有必要。」
「他責怪你嗎?」仇繁定臆測的道。
「就是因為沒有任何責怪、辱罵,所以更讓我覺得對不起他,我沒有把握自己還會閑下什麼禍,替他招來什麼樣的麻煩,這樣子你懂了嗎?我連自己都無法信任,教我如何去信任別人,甚至是你。」汪曼瑀說完,只覺得渾身像要虛脫了般。
「我……」
汪曼瑀打斷仇繁定想說的話,逕自搶言,「說實話,你要求幫忙請走陳玉琪這事,請你記住,我是不值得你信任的,聰明的話,就該自己想另一個較可靠的辦法。」
「你剛剛是在生氣,不過氣的是你自己,因為你沒有把握能完成它。」仇繁定說完這個結論,連自己都嚇一跳,只能瞠目結舌的望向她。
「你有這種認知最好。」汪曼瑀再次走到窗前,無言的凝望窗外。
「如果你有心,我相信一定會成功的。」仇繁定好意的替她打氣,卻換來汪曼瑀的怏怏不樂,黯然欲絕的相向。
「夠了!為了這句話,我苦苦維持這段婚姻;為了這句話,我背負了多少責任;為了這句話,傻傻的勞心勞力終無所成,現在我好不容易才甩掉這句話,你居然又想加諸在我身上,放了我吧!」
「曼瑀。」仇繁定不知道這句話竟會引起她如此深沉的悲慟。
「求求你,放了我吧!」汪曼瑀哀戚的懇求,只有她知道她求的究竟是他,還是命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仇繁定忐忑不安的走向汪曼瑀,他只知自己無法再見她悲傷無助的模樣,他想給她力量,給她安全感,想替她扛下所有的責任,「原諒我,原諒我。」
汪曼瑀不知自己為何會投身於他的懷中,前一刻她只求他離自己遠一點,下一秒鐘她在他祈求原諒的同時,也躲進他廣瀚無際的安全港灣。
不用判定是誰主動,答案是他,必然的,只是,她怎可容許自己棲息於他的懷中,就算是一秒鐘也不行,更何況時間正分秒的流逝著。
汪曼瑀命令自己該離開他,不管霍俊賢是否已經簽妥離婚協議書,但自己還未簽字,還未到戶政事務所註銷前,自己依舊是霍俊賢的妻子。
一位為人妻者,怎可投身於另一個男人懷中?汪曼瑀雙手抵著他的胸,只想讓兩人的距離拉遠些,偏偏仇繁定收緊雙臂,不讓她的努力有分毫的成果出現。
「放……放開我。」汪曼瑀終於聲不抖、氣不喘的說出這三個字,當他不為所動時,更在聲音中加上冷冽的聲調,有禮的道:「請放開我。」
料定他只是想安慰她,並無太多的不良企圖,若有,也只希望得到自己對他的認可,所以,汪曼搞心想,當她有禮的要求時,他肯定會放開她。
「很抱歉!對你做出這種無禮的要求。」仇繁定再一次道歉。
「是我情緒不穩定,怪不得你。」汪曼瑀躲回那面無情緒的保護殼,讓人察覺不出剛剛她還有任何激動的情緒。
「那你願意……」仇繁定欣喜的追問,明知自己如此追迫很卑鄙,偏偏還是脫口說出。
「知道我無心之過毀掉了朋友什麼重大的損失嗎?未婚妻。」汪曼瑀冷笑的看著仇繁定,「我和他的無所不談,原本就造成他未婚妻的心結,只可惜我毫不自知,佔用了他太多的時間,到後來他的未婚妻要他選擇我或她,他說『知己如履,妻如衣』,他們就如此分手了。」
「他選擇你?」仇繁定看汪曼瑀典雅冷傲的外貌,大概懂她的朋友選她的原因。
「錯,他選擇妻子,只不過他未婚妻並無細想,這麼一段好姻緣就此吹了……」
「可是他明明選擇你。」仇繁定立即覺得多了一位情敵。
汪曼瑀搖頭道:「『知己如履,妻如衣。』如果是你,會如何解讀?」
「鞋子要合腳才好走,才走得遠;衣服卻只要保暖蔽體即可,可見知己比妻子重要。」仇繁定才說完,就看到汪曼瑀搖頭,「不對?」
「知己如履,雖然鞋子好走、好穿才是第一要務,換句話說,那是事業上的夥伴;妻如衣,一般人的解釋正和你相同。但是你們忘了一件事,沒鞋子穿,頂多不舒服罷了,只是走得累,可是若少了衣,人無衣蔽體,只怕凍死街頭。所以,我那朋友選擇了未婚妻,只可借,她誤會他了。」
「沒有合好?」
「沒有。」
「可是他們這件事和我請求你協助的事,一點關係也沒有。」仇繁定雖為這對苦命鴛鴦欷吁,卻不認為和她假冒多年的情人有關。
「你還是不懂?我只是想說,我向來對自己所闖的禍無從彌補起,如果你要我逼陳玉琪回台北,若我失敗了,反而促成你們的婚事,那……」汪曼瑀未說出完全的話,讓仇繁定自己抉擇。
「我認了。」仇繁定雙手一攤,瀟洒的答。
「既然想認了,早晚不都一樣,何苦拖我下水?」汪曼瑀動氣的道。
「就當我是在作困獸之鬥吧!」仇繁定自嘲道。
「這麼多年來的掙扎還不足以表達什麼嗎?」汪曼瑀煩躁的說。
「當然有。」仇繁定揶揄道,一既然這麼多年來都逃過了,總有甩掉她的一天。」
「你……算了,我要去看文儀做功課,至於你,仇先生,晚餐時間快到了,我們的晚餐可別遲了,廚師先生。」汪曼瑀轉身走出書房,不想再和他扯下去,否則只怕自己會失手掐死他。
仇繁定笑了笑,一點也不在乎汪曼瑀的言辭,至少她不再推諉不幫他,這就夠了,雖然是自己半強迫半耍賴的結果。
看她曼妙的體態走出書房,仇繁定也跟著要走出書房準備晚餐,在經過書桌時,輕觸書桌邊緣的稿紙,就見一張稿紙不遜的飛跌落在地上。
原只是有心的想替她拾起稿紙,卻無心的看到稿紙上的文字,雖然只是短短的數句文字,卻讓仇繁定省思自己無條件給予她的信任,對她而言是不是太過殘忍?
我是只被禁錮的鷹
飛翔是本能
只可惜腳上的鐵環令我難以成行
我是只被禁錮的鷹
自由是天性
而今卻受制局限於此
我是只被禁錮的鷹
天空才是我的家
如今家只是遙望無期的冀望
我是只被禁錮的鷹
何時才能重獲自己展翅翱翔
當天發善心時仇繁定將稿紙輕放書桌,無言而心沉重的走出書房,他自問:「我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