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到樓上之後,駱洛被堆定虎趕進浴室洗澡,他則悠哉的踱進廚房。
手上拿著一罐冰啤酒,站在廚房的窗戶旁,眯眼看著窗外的天空,他這才想起稍早出門前,安德烈打來的那通電話。
他原本想要回撥電話,再問仔細一點,但一想到美國現在的時間是半夜,會打擾到安德烈休息,遂打消了念頭。
拎著啤酒罐,他慢慢的踱回房間,打開筆記型電腦收mail。
出乎意料的是,效率極佳的安德烈已經將照片傳了過來。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螢幕上的照片,濃眉不由得擰了起來。
這是……工作室大門的保全系統被解除后,門板滑開,一道嬌小的黑影靈巧的溜了進去,憑藉著手上微弱的光源,打量這份隔成三、四個房間的寬敞空間。
當黑影準備開始搜查房間時,開鎖聲響起,剛才那讓她順手扣上的門鎖彈開,她反應極快,立刻關掉手電筒,閃到角落,借著柜子的陰影躲藏起來。
「嘖!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進來了。」
幾個一臉橫肉的男人陸續走進屋內,還順手開了燈,大刺刺的姿態,像是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們闖進了這間房子。
「對啊!我還以為有多難咧!沒想到那個笨蛋沒有設定保全系統就走了。」
躲在角落的女子翻了翻白眼,心想這群蠢蛋未免也太沒有戒心了,難道沒有想過可能是有人事先解除了保全系統的關係?
她小心翼翼的隱藏在柜子後面,先確定了他們有三個人,身上並沒有攜帶槍械或是武器,看起來又不像是臨時起意闖空門的樣子,反而像是為了什麼目的,特別闖進來的,她的表情不由得變得嚴肅。難不成他們的目的跟她一樣,是為了那張照片?
這可不成!她不打算無功而返。
她一邊梭巡四周,一邊思考著要怎樣以最快的速度撂倒那三個人,她讓今天的任務順利完成。
突然,她垂在身側的手碰到了放在長褲口供里一個筆形的東西,隨即露出笑容。
有了!她有辦法了。
三個男人環顧四周,神經遲鈍得完全沒發現還有其他人跟他們同處一室,甚至分配起工作。
「我們一人一間,搜一下,很快就可以收工了。」瘦高的男人提議。
「真不懂老大,幹嘛一定要我們來搜查?只不過是一張照片,放火燒一燒,一乾二淨,不是更好嗎?」矮矮的胖子忍不住嘀咕,像是對要仔細搜查屋子感到些許不耐煩。
「笨蛋!你懂什麼啊?」負責帶頭的瘦子氣得狠狠的打了下胖子的頭。
胖子痛得齜牙咧嘴,大光頭都紅了起來。
「就是要把底片跟照片統統拿到手,才能永絕後患啊!豬腦袋!」
瘦子還一直罵。
「好吧!」瘦高的男人哪胖子滿臉無奈,異口同聲,一人挑了一間房間走了進去。
瘦高的男人進入的是資料室,胖子則進了暗房。
瘦子動了動鼻子,隱隱約約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有些狐疑。
「奇怪了,這味道是從哪裡來的?」
這屋子所有的門窗都關上,因為一段時間沒有人居住,空氣不流通,不應該會有這種淡淡的花香啊!而且聞起來像娘兒們身上才會出現的香水味。
這工作室的主人明明是個男人,不是嗎?
瘦子一邊搜查幾張沙發與幾個矮柜子的抽屜,一邊疑惑的打量四周。
突然,一道細微的聲音破空而來,銀色的小針準確的刺進瘦子的頸背,下一秒,他意識模糊,呼的一聲栽倒地上,昏了過去。
纖細的身影悄悄的由柜子後面走了出來,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瘦子,勾起嘴角,而後靈巧的竄到暗房門口,像是怕麻藥藥效不足以迷昏胖子,對著裡頭正在仔細搜查柜子的胖子連射了兩針。
遲鈍的胖子連發生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就昏了過去。
因為他實在太胖了,倒下的時候撞到柜子,撞掉了一堆雜物,最後才摔倒地上,發出轟然巨響。
女子嚇得縮了縮脖子,咋了咋舌,不敢想像胖子醒來後會有多痛。
瘦高的男人總算察覺不對勁了,不耐煩的走出資料室,想要開口罵胖子到底在搞什麼,怎麼會弄得乒乒乓乓的,卻發現同行的瘦子不知何時已經倒在沙發前,昏迷不醒了。
但是等到他察覺有問題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一道突如其來的力量猛地擊中他的脖子,沒有防備的他往後栽倒在地上。
被攻擊的喉嚨痛得他不住嗆咳,這才驚駭的發現,原來屋子裡不是只有他們三個人。
剛才上樓前,因為覺得樓上並不會有危險,三個人都將隨身武器留在車上。
他驚慌的抬起頭,發現自己面對的是一個笑吟吟,一身黑衣的嬌小女子。
「你……」他的聲音沙啞,一牽動肌肉,喉嚨便產生劇痛。
「晚安。」女子甜美一笑,將筆型的東西對準男人的額頭,輕輕壓了下側邊的掃鈕。
倒在地上的男人還來不及看清楚,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真是的,浪費我這麼多根針。」女子嘟著嘴,喃喃抱怨。
雖然知道麻藥的藥效至少可以讓這三頭笨豬昏迷一個小時以上,但是她不敢掉以輕心,東翻西找,找出麻繩,將他們三個人統統綁起來。
「累死我了!真是浪費時間。」她嘟喃著,為了把握時間,並沒有特別關燈,只是俐落的尋找需要的東西。
不一會兒,她在資料室里找到了需要的底片、資料與照片。
在離開屋子前,她瞥了眼沒有打開的那個房間,好奇心與謹慎讓她忍不住推開門走了進去,裡頭的電腦設備一應俱全,特別訂製的防潮箱裝滿各式各樣的鏡頭、底片與器材,看起來像是原本居住在這屋子裡的攝影師處理照片影像的地方。
其中,那台電源還閃爍著光芒的電腦吸引了她的注意。
沒有忽略這次來竊取的照片有電子檔的可能,女子迅速走近電腦,電腦螢幕顯示最近開啟在幾個文件吸引了她的好奇心。
她謹慎的開啟檔案,隨即因裡面出現的熟悉面孔而抽一口氣。
「這不是……」
在樓下等了一個小時,車上的男人再也坐不住了,焦躁的跨出車子,倚著車門,不停的抽煙,並不耐煩的抬頭瞪著眼前高聳的大樓。
七樓的燈光從他們上去之後就一直亮著,到現在都快一個小時了,他們到底有沒有找到東西?
男人想起前幾天在路上閑逛時,偶然看見陳列在藝廊櫥窗里的那張照片,然後他們先是砸毀那家藝廊,偷走那張照片,在查到照片出自誰的手之後,晚上老大就要他們幾個人來搜查那個攝影師的工作室,還千叮嚀萬叮囑,要求他們一定要把底片帶回去。
男人的神色有些陰沉,饒是他再笨,也知道老大是想要拿底片跟照片去威脅那個剛上任的黑幫老大瑞夫·懷恩。
抬頭看著七樓的燈光,他緩緩的吐出一口煙,心裡的疑惑更深了。
雖然他們沒有帶槍上去,他也沒有發現什麼異狀,不過總有種不好的預感,讓他更加煩躁。
他焦躁的踩熄了煙,隨即又點燃一根。
雖說他是在車上等著接應,但他們也上去太久了吧?
突然,七樓的燈光熄滅了。
男人眼睛一亮,以為任務總算可以結束了,但才坐回車內,就看見一名穿著黑色風衣的東方女子走出大樓的大門。
他看不清楚他的長相,卻感覺得到她的風塵僕僕和若有所思,她走得非常快,雖然穿著長靴,卻沒有太明顯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就迅速消失在轉角,倒是他上樓的夥伴們始終沒有回來。
男人才想先發動車子,古怪的直覺突然扎進心底,他抬頭又看了一眼七樓那個恢復黑暗的房子,不安的感覺更濃了。
「該不會……」
他毫不考慮的抓起隨身的槍,拔腿奔向大樓。
瘦子從一陣暈眩中慢慢醒來,茫然的眨了眨眼,還來不及看清楚眼前的事物,劇烈的頭痛就讓他慘叫一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明明記得剛才是跟胖子還有高個子在搜查那個攝影師的工作室,然後……然後他就不記得了。
他想要坐起身,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動彈,定睛一看,被麻繩綁住了,而胖子跟高個子分別癱在附近,一樣是被五花大綁。
他才一動,頭就劇痛,被綁在身後的手幾乎麻掉,試著要掙扎,可是麻繩捆得很緊,如果沒有其他人幫忙,根本解不開。
「胖子!高個兒!快醒醒!」瘦子試圖叫醒其他兩人。
他打量四周,發現他們還在工作室里,大概猜出是在他們進來前,已經有人埋伏在屋子裡了,所以他們才會被撂倒。
「瘦子!你們在哪裡?」一道低喚聲響起。
等不到夥伴們下樓的男人,一上到七樓,發現大門虛掩,一股不安的直覺讓他緊握手槍,謹慎的踹開門。
「查理?我在這裡。」瘦子顧不得一身狼狽,揚聲回應。「快進來救我!」
「瘦子!」被稱做查理的男人一臉驚訝的放下槍,看著幾個夥伴分別倒在地上,被五花大綁,不禁傻眼。
就算沒帶武器上來,憑他們幾個大男人的身手,應該也不至於會這麼狼狽,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快幫我解開繩子。」瘦子掙扎著。
「發生什麼事情了?」查理點亮燈,迅速跑到瘦子的身邊,拿出隨身小刀,割斷他身上的麻繩。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有人先埋伏在屋子裡,所以我們三個都被弄昏了。」
「埋伏?那底片呢?有找到嗎?」腦海突然浮現幾分鐘前離開這棟大樓的東方女子,查理臉色倏地一凜。「你有看清楚對方的臉嗎?」
「沒有,我連發生什麼事情都還不知道,醒來就變成這樣了。」雙手跟雙腳終於恢復自由,瘦子慢慢的爬坐起來,扶著仍隱隱作痛的額頭。
雖然他拚命回想昏迷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卻還是一無所知。
「那現在呢?」查理扶瘦子坐起來后,迅速割斷胖子、跟高個子身上的繩索。「喂!你們兩個,快醒醒!」
「嗚……」高個子痛苦的嗆咳幾聲,撫著喉嚨坐了起來。
至於胖子,卻是怎麼也叫不醒。
「高個兒,你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查理神色嚴肅的問。
他們雖然不是功夫了得的混混,但出來混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輸得這麼難看,三個人全被撂倒,這也讓查理更加謹慎。
「我看到……咳……看到一個東方女子……」那女人真的好狠,害他每次講話,一牽肌肉,喉嚨就有如火燒,隱隱作痛。
「東方女人?」查理一凜,想起剛才離開的東方女子,忍不住追問,「是不是綁著馬尾,穿著一身黑,還穿著長靴?」
「嗯……」高個子點點頭,扶著牆壁慢慢的站起來。「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她離開大樓,你們有找到底片嗎?」
「還沒,就算底片在這屋裡,應該也被那女人捷足先登了。」瘦子也跟著站起來,扶著額頭,除了手腳無力之外,還有些暈眩。
「那任務……」
高個子才剛開口,瘦子就打斷他的話。
「把這個工作室燒掉吧!要不然我們沒拿到底片,要怎麼跟老大交代?」
想到老大暴怒的神情,三個人不禁縮了綜脖子。
「好吧!那我們就……」
他們三個人稍微討論之後,先將昏迷的胖子拖離屋子,將屋內的一切都砸爛,最後點一把火,燒了工作室。
殿後的查理在確定炎熱大到足以將一切忘乎所以都湮滅后,悠悠哉哉的撥了通電話,通知負責跟監攝影師的經紀人和藝廊老闆的夥伴們。
「老墨,你可以動手了。」
安德烈被電話鈴聲吵醒。
一整天都處在焦慮狀態的他,雖然身體已經非常疲累,精神卻還緊繃著,鈐聲響起的瞬間,他便跳了起來,迅速抓起手機。
「喂?」
「請問是安德烈·修斯嗎?」
電話那端傳來嘈雜的聲響,除了有人們七嘴八舌交談著的聲音之外,彷彿還有警笛聲。
「我是。」安德烈有些狐疑,揉了揉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而他原本惺忪的睡眼,隨著對方的一字一句,越睜越大,神情變得凝重。
「好,我馬上趕過去。」
他掛斷電話,迅速離開床鋪,走進浴室梳洗。
雖然他已經盡量放輕腳步與動作,但手機鈴聲還是吵醒了睡熟的枕邊人。
「安德烈……怎麼了?」愛蓮睡眼惺忪地披上睡袍,走到浴室前。
「你還要再出去嗎?」
為了處理稍早藝廊的事情,安德烈已經東奔西跑一整晚了,才剛回到床上不到兩小時,天色都還沒亮,他又要出門,這也讓愛蓮有些疑惑。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抱歉,我吵醒你了嗎?」他迅速擦乾臉,略帶歉意的摟著愛蓮,將她帶回床上,輕聲解釋,「霍的工作室出事了,剛才警察打電話來通知,所以我得儘快趕過去。」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沒關係,你留在家裡睡覺,昨天一整天你累壞了。」安德烈輕聲哄著未婚妻,大手摸了摸她的頭,試圖讓她打消陪他一起出門的念頭。
雖然藝廊遭竊又被砸毀,跟霍定虎的工作室發生火災全集中在過去這一天內發生,實在巧合得讓他覺得有些詭異,但不願愛蓮擔心,他故作若無其事。
「所以我現在要過去協助警察,確定有多少財務上的損失。」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今晚一直有些心神不寧,睡也睡不沉,感覺好像又要發生什麼事情。「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安德烈,我陪你去好不好?」
「愛蓮。」他皺起眉頭,但看見她憂心的神情,還是屈服了。「好吧!你如果不會太累,就陪我一起去。」
「謝謝你,我去換衣服。」芝蓮露出微笑,親了下他的臉頰,走向更衣室。
安德烈站在原地,因為她的體貼而微揚嘴角,但想到即將要面對的事情,又忍不住吧了一口氣。
現在也只有再跑一趟工作室,才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離開前明明有將保全系統設定好,怎麼可能火災?而且一直到工作室付之一炬,才被人發現?
他神色沉重,換上衣服,然後帶著愛蓮走出家門。
他們沒有發現,對街的街角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車子沒有熄火,低沉的引擎聲在寂靜的夜裡分外清晰,卻因為不起眼而被忽略了。
看著安德烈的灰色轎車駛離,兩個荷槍的黑衣人走出黑色轎車,黑色轎車隨即悄悄的跟蹤他們,與灰色轎車保持不遠也不近的距離。
兩名黑衣人則小心翼翼的潛進安德烈與愛蓮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