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弘華集團總部大樓。

例行月會開完之後,接下來要開一級主管的會報。

換會議室之際,走廊上,牛世平三步並做兩步地追上先出來的聶銘宇。

「老聶,我有點事問你。」牛世平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

聶銘宇斜眼看看他,臉上似笑非笑,一口就回絕:「不幹。你牛副總來找,從來就沒好事。」

「我什麼時候虧待過你!」牛世平大呼冤枉:「也只不過要你上過幾次報,讓我們寫過幾篇雜誌專訪……」

「問題是那些記者編輯,問東問西的,完了之後還得拍照,比幫我做媒還周到,這算什麼?」聶銘宇搖頭,完全沒得商量的強硬模樣。「不幹,說不幹就不幹。」

「這次不是,真的不是啦。」牛世平左右看看,確定無人了,才低聲問:「我要問你胡駿傑的事。他最近……是不是有點……」

「有點陰陽怪氣?」聶銘宇幫他說下去。

「不,要說陰陽怪氣,誰比得過你聶副總。」牛世平笑嘻嘻,對聶銘宇能殺人的冰冷眼光不以為意。「我是說,他最近是不是有事在煩?看他很苦悶的樣子。」

「老胡本來就是個悶人,你認識他多久了?」聶銘宇不耐煩。「何況,他的私事你幹嘛關心?難道是董事長要你寫個報告上去?」

「你別每次都以為我是內奸、跟線好不好,我敢以人頭擔保,你跟盛藍的事,我可從來沒在舅舅舅媽面前嚼過半點舌根。」

聶銘宇還是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懶洋洋看牛世平一眼。

誰跟你講這個?你到底要問什麼?」

「我只是想知道,他有沒有……有沒有什麼新對象?」牛世平正在考慮應該怎麼問,才能問出胡駿傑和劉萱的事情,他慢吞吞地邊想邊說:「我的意思是,他太太也死掉有四年了,怎麼從沒聽說他有別的對象?」

「這跟你剛剛一開始要問的,不是同一個問題吧?」聶銘字是何等精明人物,馬上指出他的漏洞:「你剛剛不是要問老胡『最近』,怎麼樣嗎,為什麼又扯到他死掉的老婆身上去?這跟老胡最近有什麼關聯?」

「在說我?」胡駿傑的斯文嗓音從後面加進來:「有什麼指教嗎?」

牛世平和聶銘宇雙雙站住,回頭,牛世平尷尬的陪笑。

沉鬱內斂的胡駿傑只是靜靜看著兩位同儕。

聶銘宇攤攤手,一派無事:「不關我的事,我只是路過。你有什麼疑問,自己問他去。少陪了。」

聶銘宇先行離開,走廊上只剩牛世平和胡駿傑兩人相對。

同事這麼多年,他們幾個年輕主管之間雖然多少有點競爭心態,但感情其實還算不錯。牛世平還從來沒像此刻一般,清楚感覺到空氣中那絲淺但令人無法忽略的敵意。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

「你和劉醫師……」

「她是我太太的表妹。」胡駿傑很俐落地打斷。「她是個非常好的女孩,我希望你能好好對待她。以後,萱萱就麻煩你照顧了。」

牛世平忍著狂笑的衝動。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說法,根本一點拜託的誠意都感覺不到,反而像是在下戰書一樣。

他清清喉嚨:「呃,駿傑,我想你誤會了。我跟劉醫師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普通朋友?」胡駿傑一愣。

他好看的濃眉一揚。無法解釋那暗暗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不死心地追問:「可是你們明明……」

「劉醫師心已有所屬,她跟我說得很清楚了。我倒是想知道,是怎樣的人能讓她這樣死心場地念念不忘,連我都不放在眼裡。」

牛世平已經打定主意要好好整治這泰山崩於前都不一定會有什麼反應的胡駿傑,要不然,身為三位副總里最年輕的他,老是被兩個前輩耍著玩,這種怨忿不是輕易可以消去的。

果然,胡駿傑的表情有了輕微的波動,好像有點愉悅,又有點煩惱似的。

牛世平在心裡暗暗大笑,這老是憂鬱小生表情的胡駿傑,終於也有點人味了。看來繼聶銘宇的弱點唐盛藍之後,他又摸清了另一位副總的要害。

胡駿傑掉開頭,迴避牛世平直率審視的視線,往會議室走。「開會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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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被牛世平這樣一說,胡駿傑根本無法控制自己在會議空檔片刻,想起那如花般嬌軟甜美的唇、欲淚的眼睛、凄楚的神態。

為什麼自己又控制不住,又吻了她?

在她面前,彷彿就像回到以前年輕衝動的自己,被一個微笑、幾滴淚水給逼得神思不屬,毫無克制能力?

劉萱變了。徹徹底底的變了。

她不再是印象中那個聰慧活潑的小女孩。

韓採薇剛死的時候,她因為重傷而住院,之後赴美就醫,整整兩年不在台灣。而回來之後復學,正是胡駿傑收拾痛苦心情,重新全力投人工作,與外界變相隔離的時候。

然後,是她回台北任職。

漸漸懂事的小晴知道美麗的小阿姨寵她到不計代價的地步,年幼就喪母的她把所有的依戀都投射在小阿姨身上。

互動開始頻繁,他才發現,經過這幾年、經過車禍、表姊過世的打擊,她已經蛻變,已經成熟。她已經是一個散發著令人不敢逼視的光芒、令人幾乎要窒息的女人。

是的,完完全全,不容質疑的,女人。那純然女性的優美曲線,那一眼就讓他萬劫不復的雪白嬌軀,擁在懷中時的滋味,令已經清心寡欲好多年的胡駿傑無法剋制。

最糟的是,望著他時,那盈盈欲訴的眼波、那單純而赤裸的愛慕……

他的心似乎被硬生生扯裂成兩半。

道德的一邊不斷在提醒他韓採薇的好、韓採薇的甜,以及從現實來說,牛世平等黃金人選是多麼適合劉萱這樣的女子。

而不能見天日的另一邊,卻不斷不斷在引誘他、蠱惑他,讓他一次又一次想起劉萱……

「以上,我們散會。紀錄會在下午送到各位桌上。」總經理一面收拾著文件,一面還特別詢問坐在對面的胡駿傑:「胡副總,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金融中心的案子有什麼問題的話,歡迎你過來找我,我們一起討論。」

胡駿傑有點尷尬。

他破天荒地沒有完全專心在會議上,馬上就被看出來了。

回到辦公室,聶銘宇已經等在那裡了。還是那個懶洋洋的模樣,靠在辦公桌邊:「是航道的問題還沒解決嗎?我看你最近忙這個金融中心已經忙到快沒命了。」

胡駿傑只能苦笑。「我已經告訴過你不是。剛剛連總也問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聶銘宇看著他把自己拋進小沙發,長長嘆口氣,忍不住又出言嘲諷:「不要告訴我是為情所困,你可是清心寡欲出名的。牛世平幹嘛也來湊一腳?」

胡駿傑悶悶地說:「他跟劉萱好像走得很近。我到前幾天才知道。」

「劉萱?」聶銘宇好像有點印象,腦海中搜索半天才想到:「你老婆那邊的親戚對吧?我記得她好像跟你家滿熟的。」

「我太太的表妹。當初出車禍的時候,她也在車上。」胡駿傑累得只想躺下來,他撐著頭。「我沒想到她會跟牛世平扯上關係。牛世平也是最近才知道我跟劉萱是親戚。」

「你死掉的老婆才跟她是親戚,關你什麼事?別這樣東攀西扯的。」聶銘宇嗤之以鼻。「她就是你最近魂不守舍的原因?」

胡駿傑一震,抬頭瞪著表情水波不興,好像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聶銘宇。

後者只是聳聳肩。「你這個人說悶是悶,不過還不難猜。怎麼,動心了?」

胡駿傑沒回答,只是深深透了口長氣。

在老戰友面前,他也無須掩飾了,何況,連外人都看得出來他的不對勁,何必在如此了解他的聶銘字面前說謊胡混。

「幹嘛要死不活的樣子?」聶銘宇收到他的默認:「喜歡就行動啊,難道雙手奉上給牛世平?」

「你不懂,不是這麼簡單的。」胡駿傑仰頭靠在沙發上。

「抱歉,我確實不懂,我不知道哪裡有困難。」聶銘宇好整以暇。「這種事我沒興趣多管,不過齊家治國平天下,你先把家裡事情搞定了吧,免得這樣兩頭燒,沒多久我就得領養你女兒。」

「你幹嘛沒事就咒我早死?要女兒不會自己生?又不是沒人願意幫你。」胡駿傑反擊。

「算了,多說無益,我還是工作去。」果然,聶銘宇不再戀戰,他打算離開。

「老聶……」胡駿傑最後還是叫住他。

聶銘宇回頭等著,卻等不到下文,忍不住出言催促:「要問我什麼?」

「你覺得,有哪些事情該考慮、哪些事情可以忽略?」

問得沒頭沒腦,聶銘宇卻聽懂了。

他深思了片刻。

「你不該問我。我也是會讓女人哭的負心人。」

語氣中有罕見的、深深的疲憊與無奈,聶銘宇淡淡說完,就開門走了。

她幾乎可以確定,胡駿傑對自己,絕對不是無動無衷。

第一次的親吻要說是病中脆弱、藥效作祟,那第二次月夜下的熱吻,又怎麼解釋?

那樣纏綿,那樣憐惜,那樣情不自禁,光回想就令人迷醉。

可是,知道了這樣的事情,對劉萱自己,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她不知道,也不敢再想。

找了個周末,她帶著小晴來到金爽茶藝館。

完全不知道大人之間情絲糾葛的小晴,只要看到小阿姨,就笑開一張小臉,直膩著撒嬌,開心得讓劉萱心疼。

「哎呀,好漂亮的小姑娘!」牛世平一看到小晴,就心花怒放的直誇獎:「果然是遺傳好,這長大還得了,要讓多少男人心碎啊!」

「牛大副總,狗嘴如果吐不出象牙來的話,最好是閉上。」田可慈自從知道牛世平的副總身分之後,對他臉色越發冰冷惡劣,講話皮笑肉不笑的,讓所有旁觀者聽了都冒冷汗。

而牛世平依然不以為忤的老是笑眯眯,很有風度。

小晴一下子面對這麼多陌生人,只是躲在劉萱身後,一雙骨碌碌大眼睛看看這個阿姨,又看看這個叔叔,怎麼逗她都不肯講話,小手緊緊拉著劉萱的衣角。

「小晴,沒關係,不要怕,阿姨是好人。」田可慈果然像牛世平預言過的,對小孩子沒辦法,她想了半天,才想出這一句介紹自己。

牛世乎噗哧就是一笑。

「老闆娘,通常是壞人才會講這一句啦。」

他笑著說,又被田可慈冷冷瞪了一眼。

牛世平才不管,他蹲下身子,很親切地招呼小晴:「小晴,我是你爸爸的同事喔,你有沒有去爸爸公司玩過?我的辦公室就在他的對面,你有沒有看過我?」

「你亂放什麼電啊?從大到小都不放過?」田可慈給他大大的白眼。

當家苦力兼主廚黎樺則是親自動手榨了果汁給小晴喝。

「來,小晴,這是給你的,有加珍珠喔!」

小晴還是小臉紅紅的抿著小嘴不講話,抬頭看著她的小阿姨,等劉萱點了頭之後,才怯怯伸手接過果汁,小小聲道謝:「謝謝阿姨。」

「叫姐姐就可以了。」田可慈非常可恥的加了一句。

「怎麼有空來?」放著牛世平跟小晴在聯絡感情,田可慈低聲問一旁微笑看著的劉萱。

劉萱有點支吾。「就……就姊夫出差……」

「你就幫忙帶小孩?」田可慈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還沒娶進門就這樣當奴隸,一點骨氣也沒有。堂堂中華民國的醫生一名,以後是不是在家燒飯帶小孩就好?沒點出息。」

「你小聲一點啦。」劉萱打了好友一下,雪白臉蛋被說得湧起淡淡紅暈:「講到哪裡去了,也不怕給人聽見。」

「你還怕誰聽見?」田可慈斜睨著劉萱。

大概連瞎子也感覺得出來,面前這位越發嬌麗甜美的小女人,一天比一天更有女人味,那含羞帶怯、欲言又止的神態,要說她跟胡駿傑之間完全沒有進展,田可慈是絕對不相信的。

想到這裡,她一股悶氣又忍不住想發在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牛世平身上。

給他機會獻殷慰,一點用處都沒有!塊頭那麼大有個屁用,根本就是只大笨牛!

感受到背後兩道冰冷目光,牛世平開始寒毛直豎。

果然,一回頭就看到田可慈那張清秀瓜子臉上好像可以殺死人的眼神。

他一臉無辜:「我又做錯什麼了?我只是問小晴要不要玩球,反正現在又沒客人!」

「我們店裡的生意都是被你唱衰的!給我閉嘴!」田可慈藉題發揮,罵了回去。

結果牛世平這個大孩子帶頭,脫掉西裝外套,捲起襯衫衣袖,逼著黎樺把球套跟棒球都拿出來,真的開始在門外空地玩起拋接來。

連田可慈都很驚訝:「我們店裡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

小晴平日哪有這樣的機會玩鬧,她很快就丟開初見面的羞澀,和牛世平、黎樺一起丟著球,漏接了奔著去追,笑聲清脆悅耳,好開心的樣子。

「劉醫師、老闆娘,一起來啊!」牛世平揚聲招呼:「你們別光站在那裡看,小晴,叫你小阿姨下來玩!」

小晴紅撲撲的臉蛋上,一雙大眼亮晶晶的,她奔過來拉劉萱:「小阿姨,來玩!」;

幾個人歪七扭八的丟著一顆已經磨損的棒球,拋得高高的讓婦孺們都好接,小晴仰著頭追,清亮笑聲讓人聽了就打心裡跟著笑出來。

「牛叔叔我接!讓我接!」

「這個我來!」

一個拋得太遠的球眼看就要滾到大馬路上,結果黎樺才講完,一閃身就准準的來到球的落點附近,伸手一晃就徒手接住,然後很流暢的一揮臂,咻的一下往牛世平方向傳,牛世平啪的一下接進手套里,球速快,他還退了一步才站穩。

因為動作實在太流暢自然,玩著球的幾個大人都有點嚇到。

小晴先拍手喊了起來:「阿樺阿姨好棒喔,比叔叔還厲害!」

劉萱和田可慈都傻眼。

牛世平笑著說:「我就說她厲害,你們現在相信了吧?」

黎樺英氣的臉蛋上依然面無表情,聳聳肩:「小晴,你想不想打棒球?來,我教你。」

「要!我要跟阿樺阿姨一樣厲害!」小晴仰著小臉,很崇拜地說。

「我覺得我們茶藝館是卧虎藏龍……」田可慈後來只是這樣說。

玩了好一會兒,冬日的陽光下,大家都出了薄薄的汗。一開始只是應付式的接幾個球的劉萱,沒多久之後,也被帶起興緻來。

好久沒有這樣好好奔跑運動了,她們拋接得很投入。

「我來接廠劉萱一面抬頭看著阿樺拋上來的球,一面往後退,退得急了,沒注意身後,哎呀一聲就這樣猛然撞進一個堅實胸懷。

後面來人還握住她的肩,才讓她不至於跌倒。

球掉在他們腳邊。

「玩得這麼高興?」低沉而熟悉的嗓音在劉萱耳邊響起,握著她的肩的雙手那樣溫熱,她耳根子隨即麻麻地辣起來。

「姊夫?」

可不就是斯斯文文的胡駿傑。

他才停好車走過來,迎面就是劉萱撞進他懷裡。他低頭淺笑著調侃她,一面放開讓她站穩:「這麼莽撞,就不怕跌倒?」

劉萱臉紅紅的,嬌嬌一笑:「謝謝姊夫。」

「爸爸!」小晴飛奔過來,小臉興奮得發著光:「爸爸我跟你說,阿樺阿姨好棒喔!牛叔叔也很厲害,我以後可不可以常常來跟他們玩球?」

「牛叔叔?」胡駿傑這才看到一旁玩得一頭汗,英偉身材在略微汗濕的襯衫下一覽無遺,充滿年輕活力的牛世平。

他老遠的對著這邊揮揮手,笑開一臉朗朗的陽光。

胡駿傑不自覺地又鎖起了眉。

「劉醫師,你漏接嘍。」牛世平走過來,故意板起臉開玩笑:「大失誤,下次不讓你上場了。」

「抱歉啦。」劉萱俏皮地皺皺鼻子。

看著他們的熟稔自然、劉萱笑得那樣開心……

胡駿傑無法遏抑自己心頭冒起的酸意和那股氣悶。

他只覺得自己像個闖人者。

「小晴,該回家了,晚上你外公外婆要來接你。」胡駿傑只是淡淡跟每個人都點頭算是招呼,然後對女兒這樣說。

「可是……」小晴還不想走,她依戀的過去又抱住小阿姨:「可是我不想去外公家過寒假……」

「小晴乖,小阿姨會去看你。」劉萱蹲下來安慰小晴。

你外公外婆都很想你啊,而且爸爸最近工作好忙,他也沒時間好好陪小晴……」

「爸爸好忙好忙,小阿姨也好忙好忙,大家為什麼都要上班?」小晴嘴一嘟,眼眶就紅了。「為什麼別的小朋友都可以天天看到爸爸媽媽,寒假還可以跟爸爸媽媽出去玩,我就要去外公外婆家?」

「小晴……」劉萱耐著性子解釋:「因為王媽要放假,你外公外婆又……」

「我也想跟爸爸媽媽出去玩,小阿姨,你跟爸爸帶我去迪士尼好不好?」

在場兩個大人聞言都是一愣。

「小晴,不能這樣喔,你都七歲了,是大女生了喔,不能這樣鬧脾氣。」牛世平這時走了過來,他也蹲下來哄小晴:「而且,你小阿姨又不是你的媽媽,她也要上班,自己電很忙的呀。」

「可是……可是……」小晴大大的眼睛里都已經盈滿淚水,讓

劉萱心疼得手足無措。

童言童語是那樣天真又尖銳,她已經完全不知道怎麼辦了。

牛世平刻意忽略胡駿傑陰晴不定的臉色,他輕輕擦去小晴細嫩臉蛋上的淚水,朗聲繼續說下去:「小晴,不然,叫你爸爸把小阿姨變成媽媽,好不好?這樣你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聞言,扔駿傑和劉萱都臉色大變,小晴只是睜著一雙困惑的大眼睛,好像聽不懂一樣。

「牛世平,我等一下一定要剝你的皮,拔你的舌!你根本是活得不耐煩了!」田可慈在後面全部都聽見了,為了牛世平出的險招捏了一把冷污,一面喃喃詛咒著。

「強迫上壘?」黎樺也咕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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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心暗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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