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這一天,夏侯瀾還沒有下朝,易水於是就在忘月的教導下練字,忽然間就聽外面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響,夏侯瀾興沖衝進來,拉起易水的手道:「走,看看本王給你弄了什麼

好東西。」

說完也不等他把最後一筆寫完,便拉了出去,身後忘月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他們,直到看不見了,她方悠悠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王爺如此上心,可是從未有過的事,也不

知是好是壞,唉,易水可是一個好孩子,只太要強了些,但願……」說到這裡,便閉口不說,只是默默的搖頭。

易水跟著夏侯瀾來到書房,只見夏侯舒捧著一個翡翠玉盤立在那裡,見他們來了,忙把東西呈上,一邊笑道:「為了這兩樣東西,王爺可真是煞費苦心了。」

夏侯瀾一笑,揭開盤子上的紅布,拿出一本字帖,幾隻毛筆道:「易水,你不是正學寫字嗎?這是前朝大書法家柳顏的親筆書貼以及他用過的毛筆,當今世上所存極少,我也

是偶然得到。」

夏侯舒悄悄在心裡替他接了下一句:然後就拿到這兒給您獻寶來了。嘴上也少不得替主子吹噓一番,道:「易公子,這兩樣東西可都是價值連城,連當今聖上,也沒用過這樣

好的筆,您可要珍惜,莫辜負了王爺的一片情意啊。」

夏侯瀾表面上雖斥責:「胡說,要你在這裡多嘴。」心裡卻很感受用:恩,到底是自己得力的屬下啊。卻聽易水淡淡道:「是嗎?這樣珍貴東西,怎是我這個奴隸配用的呢?

王爺還是把他獻給皇上吧。我學字不過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而已,哪裡需要學出個什麼體什麼樣子呢?王爺要真心待我好,答應我一件事,就算你成全我了。」說到這裡,雙目

中不由隱泛出淚光。

夏侯瀾位高權重,什麼時候送人東西被拒絕過,心中難免有些不快,待聽到易水後面的話,忙把那怒氣都收了,關切問道:「你有什麼事儘管說,有什麼,用得著這樣傷感,

我可沒看你掉眼淚呢。」

易水一笑,點頭道:「如此我先謝謝王爺。我離家日久,好容易回了雪延,又被王爺……恩,挑選成為您身邊的人。細算算到如今也有些日子了,我家裡人竟沒有見上過一面

。我雖從總管口中得知父母妹妹俱已蒙王爺洪恩,被安排的妥妥噹噹,奈何思念之情,片刻不能忘懷,所以我想王爺准我幾天假,許我去探望他們,也好一家子聚在一起得敘天倫

。了卻老父老母念子之情。」

易水性格倔強,夏侯瀾還從未見他如此溫馴的對自己說過話,聽他言辭懇切,心中不由也感動,他的身邊多是見利忘義的小人,哪有像易水這樣富貴了還不忘父母姊妹,更不

嫌他們身份的人,心道別看那些奴隸家貧,卻也能出來這樣優秀的孩子,因笑道:「你一片孝心,我自然要成全,只是這幾日的假嘛。卻是不許,你父母左右住的不很遠,快馬半

天可到,你明日清晨便動身,限於子時前歸來,我派幾個高手護送你。」

天邊一彎新月,灑下淡淡的一點光輝。已是夜幕降臨,寬闊的官道上再沒了白日里那熱鬧喧囂的景象。偶爾有車馬走過,將道路兩邊樹上棲息的鳥兒驚的一陣陣嗚叫。

易水坐在豪華的馬車裡,聽著那車夫沒命的吆喝馬兒趕路,他終於忍不住了,探出頭道:「韓大哥,不要死命的催馬兒了,時間還夠,我之所以早一些回來,不就是奔著咱們

從容一點嗎?」

那叫韓浪的車夫大笑道:「行,就聽小哥兒的。」一邊放慢了速度,不解道:「不是我說你,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好容易那麼點時間,不說和家裡人多聚一會兒,倒提前出來

。先前聽你話里話外,不是想家的很嗎?幾匹馬罷了,用得著你這麼費心?」

易水一笑,良久方輕聲道:「韓大哥,我不是照顧馬兒,只是覺得我和它們也是同病相憐,在沒入伍之前,我們這樣人,不也和王爺的牛馬一樣嗎?」他說得時候泰然的很,

倒是那韓浪聽了這話,便默不作聲了。

一路趕回王府。正好是子時初刻,夏侯瀾竟還沒睡。親自接出來,一邊笑道:「易水,你可遲了,要怎麼罰你?」

易水道:「怎麼罰還不是王爺說了算,只是這跟車夫大哥沒關係,千萬別連累了他。」他說完,夏侯瀾忍不住又大笑起來:「你啊你,就是心太軟,把別人看的比自己還重,

易水啊,這可是你的一個弱點,將來說不準就會因此而吃虧的。」

易水笑道:「有王爺給我撐著,我怕什麼?」這裡和夏侯瀾進了屋子。見他似乎因為自己這句話很高興,一邊用力的點頭:「沒錯沒錯,你記住,不管什麼時候,什麼事情,

有我給你撐著呢。」話語里真情流露。顯是憑心而發。他心裡忍不住小小的震動了一下,眼珠一轉,笑問道:「你就敢說得這麼肯定?不怕我到時候殺人放火嗎?」

夏侯瀾搖搖頭:「你……殺人放火?哈哈哈,還不如讓豬去學飛比較容易。易水。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了,高傲又心軟,殺人放火,你不屑也不忍為之的。」

易水沉默不語,沒想到短短几日時間的相處,夏侯瀾竟已如此了解自己。一個奴隸,值得他這麼費心嗎?思到此處,那被自己刻意營造的心網,似乎被撕破了一角,好像有什

么東西在使勁兒的往裡鑽。他搖搖頭,ι揮去腦海中混亂的想法。然後看見高貴的王爺舉著一個食盤,獻寶似的道:「看看我給你留了什麼好東西,最上等的燕窩,是曹大廚子燉

了好幾個時辰,準備自己私吞的,被本王給挖了出來充公,嘿嘿,你沒看見他當時那個臉色,太好玩了。」

易水目不轉睛的看著夏侯瀾,撤去高高在上面具的他似乎散發著另一種魅力,宛如調皮的孩子,讓人很自然的就生出喜愛親近之意。他接過碗,忍不住笑道:「你全黑下來了

?夠狠的,曹大叔還不恨死我。」說完兩人都咯咯的笑起來。

而後院的廚房裡,曹大廚正在欲哭無淚的仰天長嘯:「啊啊啊啊,無情的王爺啊,你怎麼能把燕窩全給我沒收了,怎麼能一點都不留給我啊,那是我燉了六個時辰才燉好的啊

,怎麼著也該給我留一點做功夫錢吧。嗚嗚嗚……」

「怎麼樣?回家見了父母親,高興嗎?夏侯舒把他們安排的好不好?」是夜,所謂的「懲罰」完畢,夏侯瀾與易水雙雙卧於錦榻上,夏侯瀾這才想起問點正經事。

「自然高興,只可惜時間太短,不夠盡興,下一次王爺多寬限我幾日吧……」話音未落,夏侯瀾已急道:「那可不行,本王今天都後悔給你回娘家的時間太長了呢。」他把玩

著枕上兩人糾纏在一起的頭髮。忽聽易水問道:「王爺,你說我們這樣是不是就叫做「結髮」呢?」

夏侯瀾看了他一眼,笑道:「怎麼想起問這個?」易水故意作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道:「哦,沒什麼,我如今也些許認得了幾個字,偶爾看書,總見說什麼結髮夫妻,我一

直不甚明白,今夜見你我長發纏在一起,宛如水乳交融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恍然大悟,只是不知我悟的對不對,王爺你能給我解惑嗎?」他目光炯炯的望著夏侯瀾,一

顆心也不知為何,竟怦怦怦怦的跳了起來。

「你希望本王怎麼回答呢易水?」很久以後,才聽到夏侯瀾深沉的笑聲:「難道你愛上我了嗎?那我可真是太榮幸了。能讓高傲的你為我心折,你說我該不該高興呢?」他順

手理著易水撲在自己枕頭上的髮絲,一絲淺笑漾在嘴角,顯示出他的心情確實很好。

易水心裡一顫,愛上他了嗎?不會的吧。可是為什麼自己心跳的這樣快,腦海里滿滿的都是他對自己的寵溺與關愛。甚至那個念頭,就是一定要做王妃的念頭都被沖淡了許多

呢?想著只要能這樣和他在一起,即使不做王妃也無所謂。

沒有聽到易水回答。夏侯瀾也不逼他,自己低聲笑道:「你說得不錯,這就是結髮的意思。兩個人的頭髮糾纏在一起,象徵著他們的命運也從此息息相系,這個答案,是你想

要的嗎?」

「是的,王爺,這是我想要的答案。」知道夏侯瀾不可能親口說出更加露骨的表白,這番話已經算是最真摯的愛語了。易水整個人都為之雀躍起來。

王爺,你愛我嗎?你肯用王妃的頭銜來證明你是愛我的嗎?你能讓易水不悔自己為你改變,為你嘗試著去愛嗎?往夏侯瀾的身邊靠了靠,此時的他,心中滿是甜蜜滋味,竟然

主動的攀住身邊人的胳膊,不久就甜甜的沉入了夢鄉。

夏侯瀾在那兩片鮮艷欲滴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易水,你在我心中,就是我的結髮妻子,雖然我不可能給你任何名分。但你放心,我也不可能把王妃的名分給任何人,免得

你將來受欺壓,放心吧,我的小可人兒。」

月光漸漸的黯淡下來,似乎也不好意思再偷窺雙雙依偎在床上的這對甜蜜鴛鴦。可是又有誰能知道,再恩愛的鴛鴦,有時也逃脫不了註定的紛飛命運。

第二日,夏侯瀾何時起的身易水完全不知。只是等到他起床時,發現身邊早已沒人,只是自己的胳膊下竟壓著片衣角。他正奇怪,忘月領著幾個丫頭來伺候他梳洗,一邊笑道

:「你到底哪裡就那麼招人喜歡,我怎的一點看不出來。」

易水起身梳洗畢,坐在椅子上自己挽頭髮,他向來不喜人伺候,下人們也都知道。待把簪子插上,方才笑道:「忘月,怎麼忽然說起這話來?」

忘月順手撿起床上那片衣角,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看看看看,為了你,連漢哀帝的手段都用上了呢。斷袖分桃,哈哈哈,我是做夢也沒想到啊,咱們

王爺,也會這樣疼人。」

易水抓過那片衣角,震驚的看著忘月:「你是說……你是說……」話音未落就聽忘月大驚小怪的叫:「嘖嘖,真不知道啊,咱們王爺今早上朝,看你好夢正酣,就沒忍心叫醒

你。可是他的衣服又被你壓在身下,怎麼辦呢?咱們的情聖王爺正苦惱間,忽然想起漢哀帝的故事。於是,他也效仿人家將這片衣角悄悄的撕了下來,上演了本朝另一段經典的斷

袖之愛……」不等說完,旁邊的下人們早已忍不住笑成一團,易水也禁不住笑道:「行了行了,什麼時候你也學會耍貧嘴取笑人了?」又恨恨道:「你是越來越大膽了,取笑我不

算,竟然連王爺都捎上,看他回來知道了,不扒你的皮。」忘月笑道:「怕什麼,我有你做擋箭牌呢。」

正歡笑間,忽然有人過來報道:「忘月姑娘快去看看吧,性奴那邊有兩撥人吵了起來,下人們拉不住。」一語未完,忘月已生氣的站起道:「成日里吵什麼?誰還近的了王爺

的身,也不知拈的什麼酸吃的什麼醋,都是些沒眼色的。左右王爺現在似乎也用不著他們,待我和他說,趁早打發了好,日後也別選些性奴來了,平白的我們受累不說,還害了人

家虛度光陰,心懷妄想,何必呢。」一邊說一邊憤憤去了。

易水看著她背影出神,心道:這便是性奴們的命運嗎?紅顏未老恩先斷。唉,想長長久久的在夏侯瀾身邊,看來也只有明媒正娶的王妃有這個資格了。正想著,又有丫頭來報

說:「公子,兩位夫人請你過去小宴。說是桂花開了,正好一起賞花尋樂呢。」

易水詫異的看丫丫頭一眼,慎重問道:「是兩位夫人嗎?」心中也驚疑不定,暗道:我和她們素無往來,更何況我佔了她們在王爺身邊的位置,恨我尚且不及,怎會好心請我

。沉吟了一會兒,方站起道:「既然夫人們盛情,不打擾倒不太好了。」說完換過衣服,由兩個丫頭引著,往燕囡的庭院而去。

待到了燕囡的居處,那兩個夫人早已打扮的花枝招展,款款生姿迎了出來,面上帶笑道:「早就想邀公子一聚了,只是公子一向在王爺面前承歡,少有閑暇,我們姐妹二人即

便有這個心,公子也沒空應酬啊。適逢今日王爺上朝,這桂花又開了,我們姐妹一商量,得,還得趕緊瞅著這個空子,否則公子又要伺候王爺了。」

易水雖然聰明,卻不慣兩面三刀,聞言只是笑了一笑,溫言道:「兩位夫人言重了,易水怎麼能和夫人們相比,不過王爺圖個新鮮而已。」當下三人入座,只聞得一陣清香,

果然那窗外兩株桂花開的正盛,錦繡繁華,香氣襲人,易水點頭稱賞。

彼時丫頭們擺上果盤點心,又上了一壺酒。燕囡執壺道:「公子,我敬你一杯。放心,這是自釀的桂**,不醉人的。」說完一飲而盡,易水沒奈何,也只好飲了。這邊珊瑚

也來敬酒。

不知不覺幾杯下肚。燕囡便悄悄朝珊瑚使了個眼色。易水暗中看在眼裡,心道:來了,看她們到底要怎麼對付我。卻沒想到燕囡竟然找了個理由,告辭出去,只剩下他和珊瑚

二人在屋。

珊瑚便道:「適才公子自謙,說自己無法與我們相比。這話我聽得汗顏,想我們已是昨日黃花,公子在王爺面前卻恩寵日盛,豈是我們可以比肩的。只是公子想必也聽過一句

話叫做以色侍他人,能有幾日好。不必說別的,便看我們就是現成的例子了。在這以前,不怕公子笑話,我和燕姐姐哪個還沒有幾天風光呢?可是紅顏未老恩先斷,這是我們侍奉

王爺的人的宿命,所以為公子好,我倒要勸公子一句,還是早做打算為好。」

易水不動聲色的道:「哦,聽夫人說得也有道理,但不知能有什麼打算,我們畢竟只是伺候王爺的人啊。況且我也愚蠢,還望夫人能指點一二.」珊瑚笑臉如花的道:「公子謙

虛了。不過我給你出的這個主意,你倒還真未必想的出來。」說完湊近了易水耳邊,放低了聲音道:「不知公於是否就滿足於現在的地位,還有沒有更高一層的追求呢?」

易水心中咯噔一下,故作不解的道:「更高一層的追求?我倒是想站在夫人們的位子上,可惜我不過是個奴隸,還是個男人,就算想做王爺的妾室,也是有心無力啊。」

珊瑚一揮香帕:「哎,站在我們的位子上有什麼好,還不是被王爺棄如敝履。我看公子面相很好,絕不是奴隸的命。索性和你說開了吧。王爺寵你,那可真是寵到了骨子裡,

從沒見他對誰這般上心過,為你淘了那珍寶字帖等不算,還親自過問飲食。日則同息,夜則同止,怕是將來娶了王妃,也未必如此盡心儘力。因此我和燕姐姐都說,你只要自己肯

向上,要做王妃也不是什麼難事。公子你說呢?」

可說是說到了易水的心裡。他是個不服輸的人,因為不願做性奴而故意徵選中落選。後來因為命運弄人,他到底折在了夏侯瀾的手底下。那時他就暗暗擰了把勁兒,心道不做

則已,要做就要做王妃。不過當時那只是個誓願而已。誰想到夏侯瀾對他果然百般寵愛,這誓願竟一點點的由不可能變為有希望了。如今再被珊瑚說了出來,卻是正中他的下懷。

珊瑚見他猶豫,知道這番話說在了他心裡。暗自冷笑道: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仗著王爺寵幸你,竟連身份都忘了,想著攀高枝兒呢。你放心,我必定教唆著你去向王

爺討這個身份,怕不把你跌下來摔死,到那時,我和姐姐心裡才痛快。面上卻假意笑道:「公子不必多慮,你定是說我沒這麼好心。不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自然不是一片誠

心為公子打算,實話說,我也有我自己的道理。方才這般殷勤想助公子的。」

這便是燕囡的高明之處,若說她們一心想幫助易水,那傻子都不會相信,可是如此這般一說,便不由得易水不相信了。

不過易水當然不是這麼好糊弄,眉毛一挑:「哦,夫人這麼說,我倒想聽聽,夫人別介意,我倒不是不信你,我剛才也說過,我這人蠢笨,因此想聽聽夫人們的高見,我也長

點見識。」

珊瑚掩嘴一笑道;「公子何必這麼客氣,我之所以想你當上王妃,那是因為明擺著我和燕姐姐當不上。若將來來了個公候千金,難保不對我們頤指氣使,我看公子是個好人,

又平易的緊。與其到時候受罪,倒不如捧著公子做了王妃,我們也不求有功,只求公子容我們立足之地就行了。」

易水故意笑了一笑:「夫人言重了,這種話豈能隨便說的。王爺的身份,自然該找個名門貴族做王妃。夫人不必再說。今日謝夫人們款待,王爺想必也快下朝,恕易水放肆,

先行請辭了。」

珊瑚也不挽留,將他送了出去。迴轉廳里,燕囡早在那裡等候,看見她忙問:「怎麼樣?你覺得他可是動心了嗎?」

珊瑚冷笑一聲:「姐姐在屏風后,想必聽到他說什麼了吧?哼哼,別看他說得好聽,可我一提出捧他做王妃,他的眼睛都亮了,依我看,即便他原先沒這想法,被我這麼一鼓

搗,也一定有了計算。哈哈哈,王爺一向最恨得隴望蜀的貪心之人,這一回咱們就看他是怎麼死的吧。」

不說她們這裡使了毒計后幸災樂禍。單說易水回到自己房裡,翻來覆去想的都是珊瑚說得話。他並不是貪心的人,也並沒有受珊瑚的挑撥。可是他確實想做王妃。這個念頭的

存在由來已久,只不過之前他有這想法,是因為不肯服輸。而現在,則是因為他覺得這個請求最能試出夏侯瀾對自己究竟用了幾分真心。

「其實,只要你肯答應我就行。我知道貴族裡等級森嚴,你若真心愛我,想達成我的這個願望,必定會遭遇重重阻撓。就算你權傾一世,恐怕也是十分為難的。如果真是那樣

,即使不做王妃也沒什麼,我知道你對我是真心的就可以了。讓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樣,願意把一切都給你,恨不得把所有你想要的東西都雙手奉送到你面前,這樣,是否能做上王

妃,又有什麼關係呢?」精緻的房間里,易水嘮叨著自相矛盾的言語,臉上卻滿是幸福甜蜜的笑容。

「哎呀,夏侯瀾,我完了,我竟然都為你改變到這種地步,這哪裡還是原先的易水啊。可是你……你會像你說過那樣的喜歡我嗎?你……會嗎?恩,我相信你也一定是和我一

樣的,夏侯瀾,我相信你。雖然你是王爺,雖然我知道自己不應該陷入這麼深,而應該始終對你抱有戒心,可是這一次,我願意賭一賭,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不對?」雖然如

此說,但易水明亮的雙眸中,還是閃過一抹憂色,不過稍縱即逝,連他自己都沒有留心。

明亮的書房裡,夏侯瀾揮汗如雨的批閱著桌子上山一般的奏摺。皇上病了,而他這幾天又把心思都用在了易水身上,只挑那緊急的回復。最後終於導致了現在這種情況。

想一想早晨下朝時滿懷哀怨的丞相大人在游斂的陪同下拿來這些奏章給自己,還真是嚇了他一跳。趕緊聲色俱厲的問這是怎麼回事,總算有游斂在背後撐腰,丞相才有機會把

事情說清楚。到現在想起他那種彷彿說著「你還敢說,王爺這些天花了多少功夫在國事上,難道自己不知道嗎?還有臉發火。」的眼神,夏侯瀾仍然覺得慚愧難當。

看來易水對自己的影響已經遠遠超過當初的預想了。夏侯瀾放下筆,無奈的嘆了口氣。雖然一再的告誡自己不許沉溺在對易水的感情里,可是情之所系,有什麼辦法。就像現

在,明明下定決心要把這些奏摺看完再去看易水,可是一想起他的身影,他就有些剋制不住自己,弄得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半天也看不完一本奏摺,唉,這哪裡還是那個無牽無掛

,叱吒風雲的樂王夏侯瀾啊。

門口忽然傳來極輕極細的腳步聲。夏侯瀾心中一凜,暗道是哪個笨刺客敢來這裡,自以為輕功很高明嗎?還大搖大擺的從大門而入。以為本王不設侍衛你就能得手嗎?哼哼,

正好這有一肚子怨念沒地方發,就拿你當沙袋了。想到這裡,夏侯瀾裝作仍然專註的看奏章,心裡卻把一百零八種酷刑想了個遍。

正想的興起,那腳步聲已進了屋子。只把夏侯瀾興奮的,抬起頭用十分冷酷凌厲的眼神看向對方。想聽到刺客嚇得叫媽的聲音。誰知一看之下,眼珠子險些瞪了出來,失聲道

:「易水,怎麼是你?」

易水捧著一個食盤,上面是些精緻點心茶水,聞言笑道:「為什麼不能是我?看你剛才的樣子,把我當成了刺客嗎?」他看一眼如山的奏摺,不禁笑道:「原來這就是把工作

堆積起來的後果啊,那我以後可一定要記住,不能萬事待明日。你放心,我只是端些東西給你進補,絕不耽擱你。」說完站起身,果真離去,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屋子裡只剩下夏

侯瀾看著那盤點心出神。

真的很想留住他,甚至一瞬間有一股衝動,扔下這些討厭的奏摺隨他而去。夏侯瀾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難道易水對他的影響已經到如此地步了嗎?難道就連自己,也會為了

一個美人而從此君王不早朝嗎?天,他怎麼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好在易水懂得進退,如果他就呆在這裡不走,夏侯瀾知道自己是拒絕不了他的。現在他已經分不清自己對易水的感情到底投入多深了,他甚至有一絲害怕,當然也有一絲欣慰

感激。

是夜直到子時以後,如山的奏摺才都批閱完畢,夏侯瀾本想在書房裡湊合一夜便罷,但一想到易水,男人的那個地方就不受控制。如果不找可愛的小男奴發泄一通,那種要命

的感覺可是說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待到一見面,夏侯瀾身上的疲勞都一掃而空,興緻勃勃的抱著正在看書的易水就是一個長吻。直到對方氣都出不來了才罷休,一邊笑道:「這麼晚了還不睡,怎麼知道我一準

會來?對自己的魅力就這麼有信心嗎?」

易水哼了一聲道:「你管我呢,這可是你自己巴巴跑過來的,若說到魅力,我可自信還不止這一點兒。」話音剛落,夏侯瀾忽然抱起他就往床上去,一邊喘吁吁道:「我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這個小東西的魅力大的很,害的本王時時刻刻都想著。」說話間,早已是羅衫盡褪,夏侯瀾急不可耐持篙入港,先就是一陣橫衝直撞,猛烈的**了幾下,兩人

身上便都大汗淋漓了。

這一番雲雨,自有說不出的快活,夏侯瀾如處雲端,仔細端詳著身下的人兒,發覺他今日比平時有些不同,眉梢眼角微露點點笑意,看的自己更是神盪魂馳,又大動了幾下,

正待一瀉如注,忽聽易水幽幽開口道:「王爺,你喜歡易水嗎?」

「小傻瓜,到現在還問這種蠢問題,我若不喜歡你,肯為你那樣費心?你滿王府打聽打聽,誰有過如此恩寵的?」夏侯瀾以為易水是在擔心自己的地位,不由對他更多了幾分

憐愛。

「喜歡我喜歡到願意什麼都給我嗎?不管是我該得到不該得到的?」易水繼續問,目光閃爍中,可以看出他對這個問題的緊張。

「那當然,否則那分字帖連皇侄和我自己都沒有,怎麼就給了你呢?」雖然覺得奇怪,不過夏侯瀾並沒有經過太多的思索,下半身早已脹大蓄勢待發的兄弟已經奪去了他所有

的吸引力。

「王爺在我雪延,便如同皇上一般,說過的話可不許反悔。」易水開心的笑「就算我不是樂王,對你易水,也絕對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夏侯瀾拍著胸脯保證,開玩笑,不

管是男人還是樂王的面子,都不允許他在此時漏氣。

易水笑得更開心,甚至有一些小陰謀得逞的姦猾可愛:「既如此,那我可不客氣了……啊……」後半段話被夏侯瀾猛然的激射打斷,他只覺得腸道里一陣火熱,伴隨著夏侯瀾

更加火熱的吻:「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只要本王有的,任你予取予求。」

易水摟著男人精壯的身軀,心中感動,暗道有他這句話便己足夠。嘴上卻道:「我要你身邊的那個位置,不僅僅是在床榻之上,是要在你的身邊,無時無刻,都可以正大光明

和你在一起的那個位置,夏侯瀾,你應該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了吧?你捨得把王妃的位置給我嗎?」

夏侯瀾的身軀瞬間僵硬,半晌方抬起頭,認真的看著易水道:「你……是說真的嗎?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易水的心刷的涼了半截,並且掠過一陣恐慌,但他是個倔強耿直的人,開弓便沒有回頭箭,為了尋到心中那個結的答案,ι即使是付出再大的代價,也絕不肯退縮,雙眸認真

的看著夏侯瀾:「是的,我沒有開玩笑,我要王妃的位置,高貴的樂王殿下,你不會開始後悔了吧?還是說,你想在片刻之後就推翻自己的諾言?」

「不,我會給你,王妃的位置是嗎?」夏侯瀾慢慢起身,眼中卻是一片冰冷,他重新躺下,淡淡道:「我累了,要睡覺。我聰明的小奴隸,我不得不說說,你真的很聰明,很

會把握時機。」他閉上雙眼,不想讓易水輕易看到自己泄漏的冰冷情緒,滿懷的希望忽然化作無限的失望,就彷彿從雲端之上狠狠摔進無底深淵,夏侯瀾此時就是這種感覺。而他

的心中,也被這種冰冷的感覺填滿,漸漸的化作一座冰山。

一時間,室內再無聲音。錦榻上,夏侯瀾和易水的頭髮仍然糾纏在一起,似乎是要為這段感情作最後一夜的見證。

他究竟是怎麼想的?他生氣了嗎?那他為什麼還會答應,是因為那個諾言,只是因為那個諾言嗎?躺在夏侯瀾的身邊,易水從未如此的不安過,怎麼辦?他該怎麼辦?夏侯瀾

該不會把他當成妄想飛上枝頭的貪婪小人了吧?他該不會以為這一切都是自己處心積慮設下的圈套吧?

是的,他必須要承認,就在不久之前,他確實是想要飛上枝頭,他就是不服氣,為什麼自己就只能做個性奴,如果命運讓他逃不掉以色侍人的結局,那麼他就要做到最高位,

做上王妃的位置,和夏侯瀾平起平坐才甘心。而他也的確為此費過心機,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只是想知道夏侯瀾到底有多愛自己,他只是想用這個來試探他,他已經不在乎是否

一定要做王妃。雖然此時看來,他好像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可他不想澄清,最起碼他現在不想澄清,那會讓他覺得自己毫無自尊可言。

等等吧,夏侯瀾,如果你真的不高興,我……我明天就告訴你真相。最起碼,讓我今晚自欺一下吧,讓我覺得你是真心愛我的,是願意把一切都給我的,就像我對你的心一樣

。輕輕嘆了口氣,易水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改變,變得如此懦弱與患得患失,可是他無法控制,難道這就是愛情嗎?一旦陷入其中便不再是自己。

這一夜兩人都不曾睡,臨走前夏侯瀾再次看了易水一眼,見他閉著眼睛,只是抖動的睫毛泄漏了他其實清醒的事實。嘴角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他低聲的自言自語道:「王妃

嗎?好,我就給你,看你有沒有福氣消受。」說完轉身離去,只有天邊最亮的啟明星看到了這個高傲男人的一臉慘淡。

夏侯瀾走後,易水也無心再睡,起床梳洗完畢,他也沒有心思吃東西,正好忘月無事,前來探望他,看他憂心忡忡的樣子,便詢問怎麼回事,易水本欲隱瞞,禁不住她再三逼

問,何況自己也是心亂如麻,便一五一十的說了。

當下只把忘月聽了個目瞪口呆,復又驚慌失色道:「天啊天啊,易水,你……唉……你……你倒是……你……唉,我原本以為……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可你……可你現在怎麼

就……就干出這麼樣的蠢事來呢,你……你倒把我的囑咐給丟了個一乾二淨。」說完又急又氣,不住的跺腳。

易水見她這樣,心裡更不是滋味,淡淡道:「我知道,你是在怪我自不量力,妄想飛上枝頭。沒錯,就在我剛進王府的時候,我確實有這樣的心志,誰讓我天生就不肯服輸呢

。可是這些時日下來,那個傢伙……唉,那個傢伙早已在我心裡扎了根,為了他,我變得都不是自己了,心裡只想著他。為了他,就連以色侍人這樣我最不齒的事情都甘之如飴,

恨不得把他喜歡的一切都給他,恨不得連自己的心都掏出來給他看看。這樣的我,哪裡還會去在乎王妃這樣一個虛位呢?」

忘月疑惑道:「你既這麼說,我也相信,那你為何還要……」一語未完,易水已激動道:「我想得到答案,我想看看他是否也和我一樣,願意把我想要的都給我,哪怕是王妃

之位。我只想要這個答案,他平日里體貼溫存,到底讓我愛上了他,如果我連這樣一個答案都得不到,對我豈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忘月默然,易水也發覺自己似乎有些失控,平了平心氣,他煩躁的搖搖頭,舉起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然後頹然道:「我知道這事不容易,我不會讓他為難的,我也捨不得。

他昨晚似乎有些生氣,大概也把我當作了勢利小人。你放心,我今晚就會和他說清楚,昨晚的一夜,加上今天,就當作是給我一個自欺的時間吧。」

忘月嘆了口氣,易水這樣說,她反倒無言以對。忽聽易水又道:「忘月,這件事,可不許你透露給任何人知道。就是王爺那裡,即使我不說,你也不許說,你能答應我嗎?」

見忘月點頭,易水這才笑道:「我知道你是守諾的人,就不要你發誓了。呵呵,我和他的事,我不想讓任何人摻雜進來,希望你能明白。或許……這便是愛情的自私吧。你說呢?

忘月搖頭道:「我一輩子也沒愛過人,情啊愛的我也不懂,我只希望你這一回和王爺能夠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哪怕有驚無險也成,可千萬別生出什麼大風浪來就阿彌陀佛了

。」

中午時分,夏侯瀾回來了,看神情似乎很高興,只是夏侯舒卻從他雙目不同尋常的平靜中覺察出了一點端倪。他心裡忐忑不安,心道王爺今早命快馬去把易水的父母妹妹接了

過來,可對他們卻無半點悅色,不知道他們兩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總之看起來不像是小事。

正思慮著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忘月,兩人一塊兒商量商量。夏侯瀾卻命令道:「你吩咐下去,在山色軒里擺一桌上席,準備完畢后叫易水過來,就說本王在那裡等他。對了,

把珊瑚和燕囡也找過來作陪。」說完轉身進了花園,一步一步往花園最高處的山色軒走去。

夏侯舒更不明白王爺打什麼主意,可不敢怠慢,忙都照做了。不一刻,精緻的山色軒里便擺上了一桌子山珍海味,易水緩步而至,正碰上盛裝而來的燕囡與珊瑚。他心中猛地

一沉,夏侯瀾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連伺候的人都不要,為什麼這一回卻把他的妾室叫來,他是要向自己立威還是有什麼別的打算。

夏侯瀾見人都到齊,便讓易水坐在自己身邊,微笑道:「今日我們合家小聚,大家不要拘束才好,舒兒,倒酒。」他說完,夏侯舒忙恭恭敬敬替座上四人倒了酒,然後退在一

旁,表面上謙卑恭謹,心裡卻打起了鼓,暗道山雨欲來風滿樓,看來這山色軒里,今日要有一場大風雨了。

燕囡和珊瑚都齊聲道謝,然後舉起酒杯,說了幾句吉祥話,便陪著夏侯瀾把酒一飲而盡。唯獨易水不飲,只是看著身旁的人。夏侯瀾笑道:「傻瓜,你怎麼不喝?」

易水道:「王爺,我有話對你說,說完再飲這杯酒。」話音剛落,夏侯瀾已舉手制止了他,笑道:「有什麼話喝完酒再說不遲。」易水無奈,只得將酒飲了。卻聽夏侯瀾道:

「我今日叫你們來,也是有事要宣布。」看著易水,他溫柔道:「就是我身邊坐著的這個人,你們都知道他是易水,也知道他是我的性奴,可是從明日起,他便不再是我的奴隸了

,你們……你們都要改口……」他環顧四望,見燕囡珊瑚甚至夏侯舒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嘴角不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淡淡道:「從明日起,你們都要叫他做王妃娘娘,

明白了嗎?」

此語一出,燕囡珊瑚都是大驚失色,看向一臉呆怔的易水,目中都露出不甘嫉妒的狠毒神色。夏侯舒也吃了一驚,他知道王爺寵幸易水,卻沒想到竟寵到這個地步,肯封一個

奴隸做王妃,這在雪延國的歷史上是從沒有過的事情,就算在別的國家,這等事也是鳳毛麟角,偶爾有了,都被人當作奇聞般談論。

易水一時也沒反應過來,看夏侯瀾昨夜的樣子,分明很生氣,可是今天他卻笑著說要封自己做王妃。難道自己錯怪了他嗎?昨夜他只是一時接受不了,有點驚訝所以才作出那

種反應,是這樣嗎?即使理智上告訴自己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可易水抑制不住內心的雀躍,他終於得到答案了,得到了一個完美無缺的答案。

在這一刻,易水感覺到了什麼叫做幸福,什麼叫做如在雲端,他感動的甚至不知說什麼好,看向夏侯瀾,他正用無比溫柔的眼神注視著自己,輕輕抓住他的手,寵溺的問:「

易水,你高興嗎?本王給你的這樣東西,你滿意嗎?」

易水開心的不得了,如果不是向來的高傲自尊控制他不許太忘形,相信他已經跳起來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因為王妃的頭銜而高興,而是開心夏侯瀾竟這樣認真的對待自己

,就像自己對他的感情一樣,沒有一絲虛假猶豫。

夏侯瀾見他堅定的點頭,秋水般的雙瞳淚盈於睫,嘴角邊不由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抓緊了易水的手,雲淡風輕的說道:「不過呢,易水,你知道,以你現在的身份,想做王

妃可不是那麼容易,我要面對很多皇親貴族的質問,所以你想要做上這個位子,必須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他眼裡閃爍著狡猾殘忍的光芒,只可惜正陷在巨大幸福中的易水毫無所覺。

易水剛想說其實能否做王妃自己已經不在乎了,不必讓他為難。但夏侯瀾沒給他說話的機會,輕輕拍了拍手,餐桌對面的兩扇翠玉大屏風立刻被拉向兩邊,露出了一副易水運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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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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