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韓睿從來就不是個熱心助人的傢伙,對於湊熱鬧這回事,也沒有任何興趣。但這天經過人群的時候,卻莫名其妙地停下了腳步,因為一個女人。

「去哪?」離開人群后,車速開始加快,韓睿漫不經心地開口。

江果沉吟道:「三月兔亭好吧?我請你喝咖啡。」經過了剛才的事,並不想馬上回家,更何況才從老家回來,家裡亂糟糟的什麼也沒有。端碗純凈水待客,對於藍藍沒有問題,卻並不適合她和韓睿這種還比較生疏的朋友。

「三月兔亭?」韓睿的手指微微彈了彈自己額頭邊上的散發,從嘴唇邊上露出一點點笑意來,然後慢慢擴大,「沒問題。」

江果詫異地看他一眼,讓自己挪了個更舒服的位子,第一次發現到他的聲音其實也不錯,低沉卻帶著一點點金屬樣的划音,很奇特的感覺,「你的聲音不錯,在發低音時很有讓人動心的感覺,可以去當DJ。」

不想路途在沉默中度過,江果選擇了話題,而韓睿也順從了她的意思,「我不知道你對聲音還有研究。」記得她以前是當老師的是吧,如果現在是指著一個小朋友說多麼可愛,或者向著他說教,他不會有任何的意外。不過說到聲音,那就遠了點。

「研究?談不上吧,只是興趣而已。」江果呵呵地笑著,眼睛看著前方,「以前我是PSC的測試員,不過很久沒有做了。」

「為什麼?」減速、停車,韓睿白皙的臉在夜晚的燈光照耀中透著玉一樣的色澤。很紳士地為江果拉開車門,微微鞠躬笑道:「能為江小姐服務,真是榮幸。」

第一次覺得他這人也蠻有意思,江果跟著往前走,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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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兔亭在臨街一幢樓房的第二層,從外置的樓梯開始,就用綠色的藤蘿緊密地纏著每一根鋼條,樓梯板則是用青色的竹子鋪著,一直到達刻意做出的柴扉,然後就是遍眼的籬笆牆、卵石地,還有仿製的火盆、燭台。

「請問,靜悄悄這個房間有沒有人?」向店員開口諮詢,然後被帶了去指定的房間。

「你對這裡很熟悉?」點了咖啡、紅茶,韓睿好奇地問道。

「很久沒有來了。」江果低頭一點一點地啜著溫熱的液體,「剛才我們聊你的聲音很好聽,可以繼續這個話題嗎?」

連這個話題也有什麼避諱的內容嗎?韓睿偏過頭看她的側影,柔和的臉部線條,並不是現今流行骨感美人的消瘦,他開口道:「好啊。不過實際上,你的聲音才是動人,不會說我是恭維吧。」

「不會,我對自己很有自信。」江果笑著看他,眼睛里是很坦然而安靜的神色,「以前甚至有人在掛了電話后又放掉,因為懷疑我是接線台的小姐。」

「啊,真是有趣。」韓睿帶著對她比對這個故事更有興趣的眼光看她,輕聲道,「周潯也這樣誤會過嗎?」

空調的聲音似乎變得異常得粗重,連蠟燭燃燒的聲音似乎也可以聽見,被期待著回答問題的人卻沒有開日,靜靜地啜著茶,眉毛一動也不動。

忽然門被輕敲兩下,然後推開,美麗的店員小姐微笑鞠躬道:「請問是江果小姐嗎?有位先生說想見您。」

不悅的情緒在臉上出現,韓睿皺著眉看店員小姐一眼,冷冷道:「小姐,您這樣做很不合適。

已經略有老態的男子從閃開的美麗小姐身後露面,年齡的差距讓韓睿立刻不好意思再開口,而江果則嘆了口氣站起,禮貌地道:「公公,請坐。

是周潯的父親?韓睿在腦袋裡找關於這個人的記憶,過了片刻終於把他和傳言中一個似乎很衰的傢伙聯繫在了一起。什麼諸如三個兒子都不怎麼孝順而且又死掉了一個啦、做生意投資失敗啦、找情人被老婆發現啦、老婆賭博又欠了一身的債啦。凡此種種,多不勝數。

周爸爸坐在江果的對面,第一句話就是和她道歉:「對不起啊,果果,今天你婆婆太衝動了,我一聽說就特意出來找你道歉。」

於是江果也很謙和地回話,期間韓睿請小姐來換了兩次蠟燭,也聽出了兩句話:一,周潯娶江果時花了很多聘金;二,已經沒有償還債務能力的周家兩老希望這個媳婦能挑起這個擔子。

「我了解你們現在的狀況,我也很樂意幫忙。江果很有禮貌地說道,「但是,您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我應該從哪裡籌錢還這筆債務呢?您也知道,住房的貸款,我還有兩萬沒有還清,在這種狀況下,我不可能還有積蓄。

「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周爸爸很莊重地看著她,說的話娓娓動聽,「如果生活有困難,可以搬回來和我們一起住,也有個照應。」他站起身來微微一笑,然後向韓睿點頭,「韓先生也幫忙勸勸果果,再怎麼鬧,都是一家人,給外人看了笑話,不好。」

江果目送他離開,這次沒有起身。不需要敏銳的觀察力,只是粗粗一眼,韓睿也可以發現她的臉上浮出了淡淡的嘲諷,一時間有點不明所以然,韓睿開口:「怎麼回事?」

「很清楚不是嗎?」江果根本不看他,臉上的嘲諷更加明顯,「他希望我把房子賣了,幫他們還債。好了,不說這些事。」

江果轉眸又笑,依舊是那種最客套的笑容,「今天晚上真是多謝您的幫助,我敬你。」

紅茶和咖啡的杯子輕輕相碰,「叮噹」的脆響成了這一次會面結束的鐘聲。

韓睿與江果並肩下樓,忽然微笑道:「明天可以再來這裡喝茶嗎?今天還沒有問江小姐關於PSC測試的趣事呢。」

申請約會的話說得技巧性十足,江果嘆了口氣,在嘆氣呵出的白霧中看天,風很大,半輪明月嬌滴滴地在雲里半隱半現,忽然的感覺讓她無法拒絕,於是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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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著韓睿的車子回家,這一次沒有在社區外就說謝謝,而選擇了在門邊說告辭。

江果一個人慢慢地開門、進人、然後關門,從骨髓里透出的疲倦忽然讓江果有不想再動的想法。於是她靠在沙發上,看著對面那空蕩蕩的牆,白得刺眼。

周潯…忽然無意識地叫出這個名字,江果的眼睛里有著淡淡的苦澀。即使不是因為愛情走到一起,卻不能否認其中一樣存在著感情。

「用二十萬把你束縛在我的身邊,真的很對不起。但是……我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人。一旦知道有辦法把你留在身邊,便會不擇手段,即使是單方面的也好。」彌留之時,周潯的臉色蒼白得如同床單被褥一樣,卻依舊輕輕笑著說話,「現在好了,你可以解放了。我死了以後,一切都留給你。不管做什麼,只要高興就好,不要顧及任何人的感受。這樣的話,你不需要困為相同的理由而有同樣的選擇。用金錢換取婚姻,是我無恥,所以不希望你又遇上這樣的事。無論如何,幸福就好。」

周潯……頭抵在沙發上,江果的雙手抱緊自己的肩膀,好冷……一切只要我高興就可以做了嗎?即使對於你父母的遭遇袖手旁觀,你也會祝福我嗎?

耳朵里忽然聽到有人在樓梯中行走的聲音,很緩慢,突兀地從上一個樓梯間傳來,似乎是有人在那站了很久,一直到此時才決定行動。聲音到了門口,忽然奇異地消失,說起來類似恐怖片的感覺,但江果卻猛然跳了起來,用幾乎不受控制的手把小門打開——那一剎那,她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行為,但下一瞬間,卻清楚了理由。

隔著鐵欄,人的臉清晰如常,在並不明亮的路燈里,不知道為什麼可以把握著眼睛里最深的情緒。楊歌神色複雜地看著她,聲音卻像霧一樣縹緲,「「你沒事就好。」

就在樓梯間里站了那麼久?看到回來也沒有出聲。是因為看到和韓睿在一起的緣故?江果不能確定對方的想法,也不知道這一刻自己該如何進行回應。門的兩邊,兩個人就這樣彼此凝視。

「要不要進來坐坐?」終於在感應燈熄滅后說話,江果的聲音乾澀得不像發自於她,「你怎麼會來這裡?」

「不用了。」門外的臉已經瞧不分明,只有聲音一如既往,「……只是電話一直不通,所以來看看。」

無法掩飾的苦笑在臉上浮起,江果低聲說道:「是狐狸精勾引有婦之夫被婆婆掌摑嗎?」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黃連的人,個個都有做娛記的潛質。

「無論做什麼是你的自由。」楊歌的聲音忽然溫柔起來,即使在黑暗裡,他的眼睛也很明亮,「但請照顧好你自己。」

連告辭都沒有,江果看著他的背影沒入黑暗,猶豫了一下沒有說出挽留的話,關上了小門。她卻不由自主地沖向陽台——汽車的發動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很大,停的地點依舊是老樹下,可為什麼剛才自己沒有注意到?是迷醉在與韓睿在一起的氣氛中才如此嗎?

楊歌,消失在眼前的臉忽然清晰地在心裡顯示了出來……眼裡的感覺,與六年前何其相似,那是否是一種叫哀傷的情緒?

好冷……才意識到空調沒有被打開。江果這時候卻不知道出於什麼情緒,不想讓自己體會溫暖的感覺。冰冷的手從包里拿出手機,才發現上邊顯示了十幾個未接電話,XXXXX989889,全部是楊歌。

號碼在按出三秒后被停止,江果用略顯無奈的目光看著手機,這樣打去,她不知道自己能對楊歌說些什麼,或者只能是單純的沉默?

風從沒有關閉的陽台吹進,繞著身子打轉。

手和心,都是冰冷。

抱著阿嬌鑽進被子,貓兒「喵喵」地叫著,似乎很疑惑為什麼有水珠打濕了自己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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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熱

在睡夢中似乎被烈火灼燒,像處在沙漠里一樣。江果五指屈伸著握著自己的胸口,發出細微的呻吟。

頭好痛!好痛!像有釘子一根一根扎進腦袋。胸口是快要燃燒的感覺,四肢酸酸的、軟軟的,沒有一點力氣,連眼睛也沒有力氣睜開。

睜開…睜開……

周圍的一切都在搖晃,很想就此躺著不動,但理智讓她努力地爬了起來。因為——只是一個人啊,沒有任何人在身邊。

打盆水,擰毛巾,然後自己幫自己敷上額上。

喉頭乾乾的,沒有一點水分,有不能形容的焦躁把整個人籠罩住了,然而,這樣的焦躁燃燒到了臉上,竟然化成了鼻端的酸楚,然後又轉為抑鬱到了胸口。

好難受!

媽媽……

喉嚨在哽咽中吐出了簡單的詞語,像有一隻手在撕扯著聲帶,微不成聲。鼻端的酸楚讓江果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大滴大滴的淚水從眼睛里迅速湧出,但她沒有時間痛哭。理智指揮著她的一切行動,靠著床,一隻手把額上的毛巾扯下,又浸回水中,隨手一抓,便又敷在額上……周而復始。

媽媽……我好想哭。她沒有去想這一刻自己已經哭出,淚水正源源不斷地從臉上滑落,阿嬌好奇地坐在枕頭邊,用舌頭時不時地舔舔盆里的水,安安靜靜的,連喵喵的聲音也不發出。

物理降溫似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整個人昏沉沉的。這樣下去,會死掉嗎?腦袋裡忽然有這樣一個念頭,周潯,是不是你在責怪我?

胸口的煩躁無法排遣,她瞪著眼睛看著虛無,「你是要我把房子賣掉,用我的居無定所來換你父母的安寧嗎?你說你誤我,說希望我幸福.就是這樣的嗎?」

沒有辦法再進行理智的思考,她胡思亂想著,抓緊被單的手忽然摸到一個硬硬的物體,手機。腦袋裡已經沒有辦法進行任何思維,因為每一個動作和思緒,都會換來深深的刺痛。

「媽媽……媽媽,來陪我,好不好?好不好?」帶著哭腔的聲音已經沙啞,江果用手背擦眼淚,顫顫地直接接下撥出鍵,「我好難受!我好難受!」

握不穩手機,摔在地上,發出小小的聲音:「果果,你怎麼了?」

迷糊之間,江果哽咽著大聲開口:「媽媽……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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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白痴!」楊歌咬牙切齒地合上手機,看了看錶,指針正指著凌晨五點的時刻。他深吸了口氣,用最快的速度從床上蹦下,用了三分鐘的時間穿衣洗臉,再然後直接從自己的宿舍衝出去。在坐上駕駛座的同時,電話也同時被撥出,「藍老師嗎?不好意思打攪你,果果有點不對,你能不能去看看?」

汽車以驚人的高速行駛,在H城到黃連的路上,楊歌清晰地聽見了自己每一聲心跳,不舒服的冰涼感覺遍布了全身,「江果。」他無意識地哺哺自語,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從心裡冒出。注視著擋風玻璃的眼睛忽然覺得有什麼液體侵入,楊歌卻沒有心思理會,只一抹,便不再關心。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會讓她用那樣的聲音哽咽著說話?究竟發生了什麼,會讓她意識不清地胡亂撥出號碼,對著自己叫媽媽?

不能思維,楊歌「轟」的一聲停下車,用百米跑的速度衝上樓,感應燈在他的身影消失后才來得及亮起。停在屬於江果的樓層中喘了口氣,楊歌右手撐著牆壁,定了定神,才伸手接向門鈴,「果果、果果!」

片刻後站在門口的是藍珊舞,她的樣子有點擔憂,卻也並不是很嚴重的樣子。將楊歌讓進了屋了,她才開口:「你怎麼一頭都是汗?」眼前的人,臉色只可以用鐵青來形容,頭髮似乎都是濕的,她翻了翻白眼,心想不要果果沒有好,這個傢伙又倒下了。

「哈,是嗎?」楊歌粗粗地回答,沒有把她的問話轉化為思維,急匆匆地往上走,「果果怎麼回事?」

「沒什麼事,只是一個白痴女人睡覺不關窗戶的後遺症罷了。」藍珊舞懶懶地開口,她的眼睛里有迷糊的顏色,因為沒睡飽就被人叫起來,實在不是什麼開心的事,「我現在在幫她物理降溫,不過看樣子沒有什麼用。想把她送醫院,這個傢伙卻是一動她就大哭,真是莫名其妙!嗯……你去醫院請一個醫生出診吧?」

「OK。」楊歌轉身就往外走,知道了江果發生了什麼事,心裡反而沒有剛才的忐忑,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一身冷汗,把衣服完全濕透。自嘲地一笑道:「這裡拜託你了。」

「噢。」藍珊舞低頭扭了把毛巾,眼睛里似乎有隱約的笑容,「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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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過得很慢,從凌晨到下午,楊歌不能計算自己究竟幫江果換了多少次毛巾,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要隨著江果燃燒了起來——這就是因為愛的緣故嗎?他不知道,點滴瓶子沒有規律地擺了一地,大的小的,看起來愈發得煩躁。

「幸好燒退了。」把體溫計從江果的腋下拿出,藍珊舞用自己的唇觸了觸對方的額頭,冰涼的觸感讓人安心不少,她看著是臉色黯淡的楊歌,說:「沒什麼事了,你可以去樓下的房間休息一下。」

「不用。」楊歌看著也是滿身疲倦的藍珊舞笑,「好歹我男你女,沒理由我休息,你勞累的,是不是?」

他側坐在江果身邊,很安靜地看著滴壺,輕輕地開口:『「如果昨天我留下就好,兩個人在一起,再怎樣也不會讓你生病。」

這樣的寧靜和平和讓藍珊舞一瞬間有無法插足的感覺,或許協調的兩個人在一起,就會讓旁人產生這樣的想法吧。在這樣的狀況下,只有自己是多餘,她微微笑著退了出去,柔聲開口:「拜託你。」

楊歌回了她一個淡然的笑,然後又低頭幫江果攏了攏散亂的發。一天的時間,她就這樣時睡時醒,迷迷茫茫地沒有清醒的時候。明明很累人的工作,但卻為什麼做起來會有安心的感覺?蒼白的臉色帶著潮紅,應該是病態的感覺,卻為什麼也覺得很美麗呢?

楊歌抬起頭看看輸液瓶,滿滿的至少還需要一小時以上,他安心地呵了口氣,將唇輕輕地吻上江果的額,說是試試她的體溫,其實卻是放縱自己的慾望。慾望往下,冰冷的和灼熱的唇相接,縱是輕啄也覺得很甜蜜。

淺淺的笑意在疲憊的臉上卻有燦爛的感覺,楊歌盤腿坐在床頭,靠著江果的手,輕輕道:「果果、果果,無論怎麼樣,我永遠最愛你。」

沉溺在幻夢中的男人沒有發覺,在他說話的時候,有一個女人用她那蒼白的唇,微微挑著笑了笑。

而在這一天,韓睿在三月兔亭的約會被放了鴿子。

靜悄悄的包廂中,他從七點等到了九點,在蠟燭的明暗中,一個人沉默地喝茶。手機幾度被拿起,卻又被放下。性格中的驕傲、矜持的成分,都讓他沒有撥出江果的號碼……對方究竟是忘記了,還是因為後悔而刻意迴避?韓睿沒有讓這個問題侵佔自己的思想迴路,因為無論是哪一個答案,都有著讓他不願意接受的成分存在。

回家時刻意路過江果的住址,從小操場往上看,屋子裡燈火通明,有一個男人的影子在房間里來來去去。一瞬間心裡似乎有不能抑制的情緒,韓睿深吸口氣,直接又把車開回三月兔亭,抓起一瓶紅酒乾脆地灌進口中,終其一晚,沒有再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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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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