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陳瑞回到家,按了好幾聲急促的門鈴,卻想起自己離開家時還保留著鑰匙,慌慌張張掏出來開了鎖。
「媽!爸!」
陳瑞瘋狂的踏入玄關,原本以為會看到一片凄慘的情況,然而推開客廳的門,卻見到一臉笑意的母親。
「陳瑞!」熱情的陳母給了自己失蹤兩個月的兒子一個大大的擁抱。「怎麼那麼久沒和家裡聯絡,現在總算知道要回家看爸爸媽媽了?」
拉著一臉愕然的陳瑞進溫暖的客廳里,陳母看著那濕漉漉的頭髮馬上皺起精心修飾的兩道月眉,「怎麼連把雨傘也不撐?要是感冒了怎麼辦?」
看著母親溫和的臉色,陳瑞覺得一股酸意湧上了胸口。
無奈心裡難受的事情已經亂成一團,更不是能讓爸媽知道的事情,陳瑞也只能咬了咬唇,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媽……」
不等陳瑞開口,陳母已經先扯開嗓門,叫著家裡的印佣,「快給少爺放熱水,洗完澡舒服些,今天晚上我來煮幾道拿手菜。」
聽到家裡的經濟出了狀況后辭去的印佣又回來做事,陳瑞難掩訝異,可是還來不及問話,已經被推到浴室內。
找不到機會弄清楚家裡狀況,陳瑞乾脆先將事情拋到腦後,把身體沉入熱水中,期望溫熱的水能夠讓一片混亂的腦子清醒一下,可是一閉上疲憊的雙眼,腦海里卻是老是浮現谷俊那自大又無賴的笑容。
心臟怦怦的跳著……
不知道何時,那男人的影子居然在心中佔據了這麼深的位置。
陳母在餐桌上興高采烈的對陳瑞說著昨天家裡還是愁雲慘霧,今天中午卻來了消息,陳父不需要賠償,家裡的經濟問題也解決了,而且公司還受到谷平集團的贊助,所有的作業重新營運,甚至有趨好的情況。
訝然的聽著陳母的敘述,陳瑞簡直不敢相信。
自己過去招惹的那個男人,真的,真的很有本事。
既然他這麼有本事,為什麼不幹脆將欺騙他的自己用這麼強的勢力狠狠整治一番,反而要幫助自己家裡脫離困境呢?
莫非一切都只是因為……他……愛著自己?
想到這裡,陳瑞沒有準備好的心,像秋天被風吹顫抖的枯葉,儘是苦澀。
「瑞瑞,怎麼都不回家看看爸媽呢?」
晚餐時,除了陳母的一手好菜將碗裝得滿滿的之外,陳瑞還被迫接受父母關切的眼神和溫和的指責。
「家裡出事後,你就突然搬出家門,害你爸後悔得要死,擔心是不是你又胡思亂想,不想造成我們的負擔才會自己跑出去工作。」陳母數落著在兩老眼中相當懂事的寶貝兒子,也忍不住為兒子那看起來單薄許多的身體心疼。「你是不是瘦了很多?媽一定要給你補補身體,來吃塊魚補回來。」
「媽,我這些都還沒吃完,不用了。」眼看一塊鮮美多汁的紅燒醋魚又要往自己幾乎快要滿出來的碗里塞,陳瑞馬上否認變憔悴的事實,「我只是加入了籃球隊,肌肉練得比較結實,你們才會以為我瘦了。」
兩老面面相覷,幾日不見,總覺得這個過去已經不多話的寶貝兒子,這次回家后似乎變得更加沉默,雖然是少見的孝順,也說不上不夠貼心,但是那份超齡的成熟總是讓他們心疼。
「加入籃球隊?」陳父喝了一小口湯,小心翼翼的開口:「男孩子就是要多多練練身體,我舉雙手贊成!」
「但是我想退出了。」不冷不熱的回答,陳瑞俊秀的臉上壓抑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
「嗄?」
「因為我還想要念研究所,不早點準備不行,恐怕下學期開始不可能再加入社團了。」別開心虛的視線,只要提及和那人有關的事情,陳瑞總是不敢看著父母關心的眼神。
如果退出籃球隊,在學校撞見谷俊的機會就會變少。
姑且不論他現在對谷俊的心情究竟是喜歡大過於罪惡感,還是罪惡感大於喜歡;眼前的現實問題是他能不能接受谷俊和他要如何去彌補對谷俊的傷害。
同時間、這種同性的情感讓他自覺對不起父母。面對疼愛自己的兩老,他更感到另一種罪惡衝擊著他。
好大的壓力!感覺心震的弦被緊緊拉扯著,隨時會斷。
接觸到父母關愛的視線,陳瑞趁著兩老還沒開口,馬上巧妙的將話題扯開,露出溫和的笑容,調侃著母親那過鹹的湯頭鹽巴加太多。
如果要偽裝外表,一點也不難。但是陳瑞發現要欺騙自己的心,卻讓他不知該如何做才好。
不管醒著還是睡著,總會不自覺浮現出離開那棟公寓時,谷俊臉上受傷又自嘲的神情。
他到底該怎麼做?
***
接下來幾天,陳瑞都沒有去學校上課。
一方面是擔心會和谷俊碰面,一方面則是……就算去了,他的視線也總是會不自覺的往操場移。
那種為一個人心神不寧的感覺,讓他相當不安。
他多麼希望有誰可以讓自己忘掉一切。
這天接近深夜的時候,家裡來了客人,那些不要臉的親戚也巴了上來,每張嘴臉都寫滿了阿諛奉承。
看不下去那張張虛偽的臉孔,陳瑞和客人們打過招呼后就把自己鎖回房間。
比起那些虛情假意的親戚們,陳瑞想念起總是有話直說的谷俊。
而自己……做了什麼呢?
將那個一開始有點混帳、是性愛高手,愛情卻是生手的自大男人傷得很深、很深。
可是……谷俊這麼做又是什麼意思?
是單純的想幫助自己,還是想讓自己的愧疚感無法解脫?
不管怎麼說,自己都在他家和他宣戰過了。
如果現在打退堂彭,似乎很沒面子。
可是要去傷害谷俊,他做不到。
那一天,自己在谷俊的屋子裡都那樣狠狠的懷疑他、質疑他、傷害他,如果現在發現谷俊什麼也沒做,甚至替自己擺平了家裡的問題,自己才跑去向他告白,似乎很卑鄙。
他只能用自以為正義的理由,說自己不過是想擊垮齷齪的谷平集團。
既然已經讓谷俊受了傷,他能做的就是讓谷俊完全怨恨自己,讓他毫不保留的對付自己,不要再執著在那所謂的「愛」。
谷俊單純的感情,已經被你的企圖心給玷污了。
既然如此,就要乾脆的將它粉碎,而粉碎它的槌子就是把柄。
客廳外的喧鬧聲持續到很晚還沒有停止,自己觸處就會想起那男人,陳瑞抓起鑰匙,決定出門去解解悶。
打個電話給飛機好了!
他也許不算是會安慰人的那種朋友,但也算是有義氣的夥伴。
低調的瞞過父母和客人的耳目,陳瑞離開了這個他曾經一心守護而不惜傷害了無辜的谷俊的地方。
***
「咖啡還是酒?」
昨晚被迫在半夜三點從床上爬起來開門,不安穩的一夜過去后,此時飛機頭上還上著著髮捲,殷勤招待眼前臉色慘白的大少爺。
若不是看在按他家門鈴的人是陳瑞,他可沒打算冒著第二天熊貓眼的危險來招待半夜一臉憂鬱的客人。
要知道,皮膚保養可是很重要的呢!
「開水就好。」陳瑞的聲音已經小得幾乎只有動動嘴唇般。
身體明明因為連日來的壓力和煩惱已經到了極限,然而每當躺在床上時,谷俊的身影卻會讓他意識清楚得令人不可思議。
飛機一揚眉,直接把手上的烈酒很桌上重重一擺,「喝了它。」
陳瑞不滿的抬起頭一瞪,大清早的喝什麼酒?
「酒對失戀的人而言是最好的鎮定劑,尤其是你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公子哥,包準你喝兩口后就可以睡個好覺,我知道你昨晚一整夜都沒合上眼睛。」走到旁邊的空位坐下,飛機搖頭晃腦了起來,對比陳瑞眼前的烈酒,他自己手上卻拿著健康的礦泉水暢飲。
「鬼才失戀!」陳瑞忍不他反駁。
飛機一臉詑異。
「咦?我還以為你是被谷俊踢下床后,魂不守舍的來找我尋找安慰呢,不然你現在沉著臉是怎麼回事?」
陳瑞抿著唇,不願意開口。
他的心裡多少對飛機有著感激。
在學校,他的朋友不多,一半是他不喜歡與人交談,一半是個性所致,加上這兩個月為了谷俊的事情總是提防著任何人。
如今受到挫折,來到飛機租的小公寓,請他讓自己在這裡住個幾天,對方毫不猶豫的收留了他。思緒千轉百彎個幾圈,陳瑞想解釋些什麼,可是才剛抬頭,飛機那張算得上俊挺的臉蛋已經靠近他。
雙唇吻住的瞬間,陳瑞沒有反抗,這種舉動就像是朋友們勾肩搭背一樣。
看見沒有被推開,飛機乘機加深了一吻,和哥兒們親得如火如荼。
直到分開來,他才舔舔唇問:「有什麼感覺?」
陳瑞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的用手背抹去唇上的濕潤。
飛機看著這樣的他,忍不住嘆氣。
「這是我和你第二次接吻。」
「什麼?」第二次?陳瑞不解的抬頭,卻撞見死黨難得嚴肅的表情。
「昨晚是第一次。」扯出頑皮的笑容,飛機指了指剛剛接觸過的濕潤唇瓣。「看你睡覺的模樣挺可愛的,忍不住親了一下。」
什麼可愛?自己好歹也是個身高超過一百八的大男生耶!跟他這種動不動往臉上擦保養品的娘娘腔可是一點也不一樣!
陳瑞忍不住露出一抹厭惡,並下意識的擦了擦嘴唇。
「你應該去照照鏡子的,昨晚我偷吻你時,你可不是現在這種表情。」接收到陳瑞的反感后,飛機反手叉腰。
「什麼?」陳瑞不解。
「你那時候可是喊著谷俊的名字,一邊流著眼淚……」說真的,雖然在T大里自己和陳瑞算是交情甚好的少數人之一,但是看過陳瑞昨晚那種表情的人,大概也只有他飛機一人了。
想到這裡,飛機的神色中多了點關懷和驕傲。
「當你朋友也有一陣子了,我可從沒看過你那麼無助的表情,不要到現在還硬要騙我說,你對谷俊沒有一點感情,兩人不過是單純的床伴而已。」
陳瑞全身頓時僵硬,聽到谷俊的名字,彷彿起了過敏的反應,讓他當不自在。
精明的將陳瑞的不自然收入眼底,一挑眉,飛機乾脆挑明的說:「看你的樣子,簡直在迷失什麼,我想讓你白白住幾天,我應該有那個權利聽聽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看著一臉不滿的飛機,陳瑞皺起了眉頭。在略微遲疑幾秒后,他緩緩開口:「我……」
也許,講出來會輕鬆一點吧。
與其自己孤單的陷在這個死胡同里,不如找個人來傾訴,也許不能解決當下的問題,但是的確可以讓自己積壓的痛苦減緩一些。
「其實……」
有了一份覺悟后,陳瑞看向死黨的眼神,多了份清澈的坦白。
就像在贖罪般,俗話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也許說出口后,飛機能為自己找出一條合宜的路。
***
時間差不多到了!
看看手錶,陳瑞走出T大的圖書館。
淡水的春天比其它地區還要濕冷一些,讓陳瑞那張俊秀的臉龐在陽光下顯得有些蒼白。
刻意將橫豎在額頭上的疤痕用留長的頭髮蓋住,陳瑞逼自己不再去想谷俊的事情。
說起來,他可真是窩囊!
他苦笑了一下,今天會來學校,完全是因為接到西語系教授的電話,說他前陣子沒有出席課堂,已經缺交了三份報告。
為了避免課業問題讓爸媽擔心,他只好硬著頭皮來到學校,卻刻意提前一些時間以避免遇上谷俊,並且躲到他絕對不會出現的圖書館去自習。
走進教室,看見年約三十歲出頭的教授坐在講桌前面整理教材,陳瑞不確定對方有沒有發現自己的存在。
直到悄悄靠近兩步,原本低著頭的教授馬上抬起頭來。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陳瑞從那一雙單眼皮的眼眸中,讀到了難解的訊息,讓他莫名的覺得反感。
應該是……錯覺吧?
「連教授,你找我?」
調適了一下心情后開口,雖然陳瑞對這位教授沒什麼印象,不過卻記得對方姓氏,以及聽聞過這位教授有張和某位明星頗為相似的臉蛋,加上年紀算輕又單身,因而在校園內受女學生們歡迎的傳聞。
坐在座位上的連教授,揚起了性格卻有點消瘦的臉龐,注視著有些不知所措的陳瑞。
「陳瑞,你最近成績退步很多,雖然這好象不是身為教授能干涉的範圍,不過如果你因為有什麼煩惱而導致成績退步的話,我很樂意當你傾訴的對象。」
微微蹙起眉心,陳瑞雖然不是很清楚對方為何能夠準確無法誤的叫出自己的名字,並且把自己特地叫回學校,不是為了課業,而是為了談心,這讓他有不好的預感。
發現自己的性向時是高中,雖然有些驚訝,卻也沒有因此感到沮喪和不安,久了之後,也不覺得有異,然而卻能夠在不知不覺中,分辨出誰跟自己是同一類的人。
當下,陳瑞扯出一個淡漠的應付笑容。
「謝謝教授的關心,課業我會注意的,我沒什麼煩惱。」
頓了下,忽視連教授有些錯愕的神情,陳瑞機伶的介面:「缺交的三份報告,我會在明天補交給您,可以的話我就先告辭了。」
陳瑞微微點了點頭,一轉身,身後傳來了小聲卻清晰的聲音。
「陳瑞,以你目前的出席狀況和沒有拿到的學分看起來,就算交了報告,恐怕也無法免去暑假重修的下場。」
陳瑞身體一僵。
他未回頭,連教授壓低了嗓音又說:「可是如果我替你動些手腳,你絕對可以毫無阻礙的就順利拿到學分。」
推了下眼鏡,連教授看著陳瑞僵硬卻頎長的背影。
「你覺得如何?」
之中的暗示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陳瑞腦海中浮現出早上飛機說的話:
我看你根本愛上谷俊了!一開始抱著目的接近他,然而你卻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或者根本一開始就被他吸引!別死鴨死嘴硬了,身為你的朋友,我清楚你是怎麼樣的硬派個性!像你這種觀念古板的人,怎麼可能為了利益而不惜出賣rou體?
「不是的……」忍不住發出了呢喃,陳瑞不願意承認飛機近乎一針見血的言論。
如果說因為谷俊而讓自己成績退步、讓自己唯一的用處失去了,那麼他更不能愛上那男人。
方才連教授下流的暗示彷彿提醒著自己,一旦連眾人眼中的資優生都無法做得稱職,那麼自己就只剩下這張臉蛋和身體有用處了。
就彷彿自己一開始就是用rou體去接近谷俊一般的不要臉。
簡直像……一個男妓!
也許這樣意氣用事相當幼稚,但是陳瑞不容許自己向自尊心低頭。
這個禮拜以前一定要把事情解決,他要把自己和谷俊之間的牽扯一次斬斷!
握緊了有力的拳頭,陳瑞轉頭看向等著他答案的連教授。
T大里傳出了新的謠言。
「西語系年輕的連教授臉上挂彩,原因是因為向某陳姓學生言語上的性騷擾。」
「用學分要求xin交易被拒絕,想強來被對方用防身術教訓一番。」
雖然謠言中聽不出那名被騷擾的學生是男是女,加上沒有證據確鑿,誰也不敢明目張胆的在眾人面前討論,只不過看到臉上貼著葯布的連教授時,每個人都會用曖昧的眼神互相交會。
那天揍了西語系教授並沒有對陳瑞造成什麼損失,對方因為理虧,白白受了他一拳。
***
下課時,陳瑞剛從教室走出來,飛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臉急躁的朝他跑過來。
「這麼急做什麼?」那天和飛機談了許多,他替自己分擔了不少壓力,陳瑞不知不覺對這朋友比別人多了一些友善的態度。
「陳瑞,你今天去不去球隊?」飛機一臉沉重,壓低了聲音。
陳瑞一愕,想到籃球隊就想到谷俊,雖然毆打連教授的那天下足了決心要和谷俊一刀兩斷,可是要他直接去面對那個男人,他做不到。
他終究是太過軟弱、膽小。
思及此,他搖搖頭,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搖搖頭。
「你不去?可是聽說許景洋急著找你,臉色難看得緊。」飛機面有難色,似乎很擔心自己這朋友招惹上校園的大人物。
「許景洋?」不能理解谷俊的死黨找自己有什麼事情,但是陳瑞確定那絕非好事。
想必他急著找自己的原因必然跟谷俊有關吧?
不管怎麼樣,看飛機這般急迫的神情,自己似乎有必要去會會他。
逃避是懦夫的行為,他要證明他陳瑞是個敢作敢當的人。
走進體育館,卻沒看到平時鬧烘烘,喜愛開自己玩笑的球隊夥伴們,只見到許景洋一臉陰沉的坐在籃球架下方。
陳瑞走了過去,臉上仍是面不改色的平靜。
「你找我?」
「不放點風聲說我要找你,你會自動出現嗎?」勾起邪佞的微笑,許景洋臉上還留著幾天前被谷俊不分是非揍出的傷,「好歹也是正式球員之一,你幾天沒出現在球隊,未免太說不過去。」
「我想你找我過來的原因應該跟球隊無關吧?」蹙了下眉頭,陳瑞打算速戰速決,然而心臟卻緊張的抽動。「是谷俊叫你找我來的?」
不料,一提到谷俊的名字,許景洋臉色卻變得更加兇狠,咬牙切齒的吼了起來。「誰管那死王八想幹嘛?」一想到自己好心幫他一把,卻被揍得俊臉掛了彩,許景洋的少爺脾氣當場發作。
看著一臉錯愕的陳瑞,他乾脆拍出香煙,自顧自的抽了起來。
陳瑞忍不住後退了兩步,不願意被迫接受許景洋製造出來的有害氣體。
「如果你找我只是為了球隊的話,那我先走了。順便告訴你,我要退出球隊準備研究所的考試。」抿起了略顯蒼白的淡唇,陳瑞冷淡的說著。
不料,剛轉過身,許景洋卻沒打算放過他。
「你跟谷俊之間的愛恨情仇怎麼樣我不管,但是身為隊長的我可不許你退出球隊,下個月的比賽名單早就送出去了。」看著陳瑞一臉冷漠,甚至可說是無動於衷的表情,許景洋幾乎要動氣了,「你難道要做個不負責任的人嗎?」
根據過去的經驗看來,陳瑞鐵定吃這招激將法。
媽的!要不是看在谷俊過去幫了他和宋冰歡不少忙,他才不會趟這渾水!
然而,眼前這個小傢伙的腦袋,實在比過去那個不懂情愛的自己硬了不知道幾百倍。
面對他刻意的激怒,陳瑞不過是唇角抽動了一下,神色依然是一派淡然。
要不是看在那張漂亮的臉蛋份上,他許景洋絕對用拳頭把那張冷淡的臉打碎!
最後,他終於忍不住的低吼:「你愛他就跟他說個清楚,不愛他也跟他斷個乾淨,不要拖拖拉拉的!身為他的兄弟,我實在看不慣那個自戀的王八蛋為了一個不在乎他的人魂不守舍!」
陳瑞一震,但是眼神間仍然沒有太大的反應。
「平常兩人老是打打鬧鬧,但是這種時候,你還是很關心他嘛!」扯出了一抹苦笑,陳瑞終於有了除了漠視之外的神情。
他不如許景洋口中所說的,對谷俊毫不在乎!只是……他無法拉下臉來面對谷俊。
欺騙谷俊讓他不好受,他也不想厚著臉皮賴著對方。
「誰關心那個王八蛋了?我只是受不了他上次為了你這傢伙揍我的鳥氣,才要你早早跟他斷得一乾二淨,好讓我有機會大力的去嘲笑他!」許景洋豎起濃眉,粗聲反駁道:「今天晚上,有個西語系的學弟會去上次那家酒吧堵谷俊,跟他談有關毒品交易的事情,你不是想擊垮谷俊嗎?只要抓到這次交易的對話內容,你就能如願所償了。」放柔了語氣,許景洋誘惑著陳瑞。
當然,他清楚谷俊才不會因為那點小事而有所動搖,更清楚谷俊根本不會答應西語系那小癟三的要求。
但是,只要讓谷俊發現陳瑞仍有意要推毀他,便能將這場糾纏斷得一乾二淨。
再者,更讓許景洋感興趣的是……陳瑞他屆時真的會下得了手嗎?
沒有察覺許景洋玩味的心思,陳瑞不以為然的抬了抬眉頭,抿起了線條淡漠的唇,最後彷彿使了全身的力氣,他才緩緩開口道:「不用你說,我也會去。」
是的,是該做個了斷了。
就在今晚!
***
在T大北校舍的一處死角,三個學生正聚集在此地。他們在學校里做了不少違法的生意,平日閑閑無事,仗著家裡有一點錢到處惹是生非卻沒有被退學,這三個人在繫上私底下還算有名氣的混混。
許景洋曾經提議把這三個敗類掃出學校,然而谷俊卻對那種傷不了自己皮肉的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至於這三人中的中心人物就是讀西語系的童彥,此時臉上閃爍著甚稱興奮的神情。
「終於有了進展,我們拿到的這批葯一定可以靠谷俊的人脈銷售出去的。」
「可是……你不是說上次問過他的好兄弟許景洋,對方的回復是不可能?」其中一名長得小頭銳面的同伴提出了質疑。「谷俊不是說他最厭惡接觸那些藥物嗎?」
「可是今天許景洋那傢伙放了消息給我,說今晚谷俊會去學校附近那家GayBar,說只要我讓谷俊盡興,說不定他會答應我。」
當然童彥並不知道自己是許景洋計畫中的一顆棋子,此時高興得眉飛色舞,一臉勢在必得。
「GayBar?」
另一名同伴忍不住驚呼了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聲音過大,馬上捂住自己惹來不少白眼的嘴。
「谷俊他……是個Gay啊?」
「你未免也太孤陋寡聞了吧?」童彥忍不住白了他一眼,「T大里沒人不知道谷俊他是雙性戀。」
「說到這個,我最近都不曾看過也在學校里摟著讓人流口水的漂亮學姊,不說還真不知道他是雙性戀呢。」
童彥嘿嘿一笑,順勢往牆壁上一靠。
「跟你們這兩個笨蛋合作還真是不可靠,做生意前一定要做做功課!據我調查所知,谷俊他最近對我們西語繫上一個美少年動了真情,現在除了那個傢伙外,腦子裡根本容不下其它人。」
被批評的另外兩名同伴忍不住提出抗議。
「什麼啊!這件事情跟毒品交易有什麼關係?」
「哼哼,所以我才說你們兩個人笨。要是今天谷俊還是不答應我們,我們就去找他那個可愛的小情人麻煩,到時候拿來威脅谷俊,絕對可以讓他屈服的。」
「不管怎麼說,跟男人搞在一起還是讓人覺得噁心,我就不信谷俊會對一個男人愛得有多深,到時候搞不好用他的情人威脅他也沒有用。」一名同伴不以為然的否定童彥的推測。
童彥不滿的一哼,「話可別說得太早,你看過那個人的照片后,絕對會收回你這句話的。」說罷,他從手中的原文書中,取出一張夾在內側的照片。
「這就是谷俊的小情人,他叫陳瑞,是我們西語繫上最被看好的資優生,可是最近成績退步很多,想必是和谷俊那野獸玩過頭了吧。」
兩人很照片一看,紛紛咽下了一口口水。
「唔……如果是這張臉蛋,其實就算是男人好象也沒關係……」
明顯是偷拍的照片上,不知情的照片男主角擁有一張清秀卻又俊挺的中性臉蛋,雖然不如女人般的精雕細琢,然而不帶有化妝品的天然美貌中,卻隱隱揉合了男性的陽剛之氣,勾勒出令人遐想萬分的禁忌。
就算是性向正常的男人,也會情不自禁的受到迷惑,更何況是雙性戀的谷俊?
然而,如果陳瑞只是有一張帥氣的臉蛋,那似乎也不足以為奇。
最令人受到吸引的,是他那股神秘的氣質,深邃的眼眸中似乎夾帶著什麼,讓人倍受誘惑。
三人看著照片中的人兒,皆忍不住發出淫邪的微笑。
原本還認定同性與生俱來定相斥的一個人擦了擦口水,提議道:「我看就算谷俊答應了我們交易的事情,還是找一天去和這個陳瑞會會面吧!」
三人皆有默契的交換了邪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