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紫苑?」顧嫣然打開門,看到失魂落魄的好友,她大吃一驚,急忙把人拉進屋裡,「你是怎麼回事?臉怎麼腫起來了?難道……被方南打的?」
顧嫣然家境還不錯,所以念大學之後就獨自在外面租房子住,過起快樂的單身貴族生活。
楊紫苑撲進她的懷中,無聲地嗚咽。
顧嫣然陡然瞪圓了眼,一把拉開她,看清楚她狼狽不堪的小臉。「真的是他?王八蛋!竟敢欺負你,本小姐這就去打斷他的狗腿!」
她雙眼噴火,一瞬間從清純美麗的女生變身為酷斯拉,衝到門旁就要穿鞋。
楊紫苑趕緊拉住她,「別去!打我的不是他。只是,我已經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牽連了。」
「那是誰?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們之前不是一起去吃飯嗎?」顧嫣然見她態度堅決,只好回身找來急救箱。
「他把蔡遠倫的右手廢了。」楊紫苑皺緊眉頭,喃喃地道。
「耶?真的假的?」顧嫣然正替她上藥,聽到她這麼說,不由得大喊,忘了控制力道,手中的棉花棒用力往她臉上一戳。「是方南做的?」
楊紫苑痛得直抽氣,還是點頭回應,「嗯。」
「哈哈哈……」顧嫣然忽然放聲大笑,「真是太棒了!我果然沒有看走眼,姓方的是個男人!」
「你在說什麼?」楊紫苑更加鬱悶,「他憑什麼做這種事?他這樣等於毀了蔡遠倫的人生你懂不懂?」
「我懂,我當然懂!可是如果我是他,我會做得更絕,不但毀了他的右手作為懲戒,還會徹底毀了他的左手,讓他完全不能拍照!那個老色鬼、下三濫,該去投胎做太監的混帳東西,居然敢動你的腦筋,毀他的手算便宜了他,要我說,割去他的淫根才是一了百了。」
楊紫苑目瞪口呆的看著顧嫣然。
為什麼她身邊的人都這麼狠?
對了,她現在才想到,蔡遠倫是左撇子,之所以毀他的右手,是方南刻意留情嗎?
這真的只是個小小的懲戒?
「可是就算這樣,方南也不能這麼做啊!蔡遠倫雖然對我有非份之想,卻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啊。」楊紫苑呢喃道。
「誰知道他還有什麼賤招沒使出來?」顧嫣然冷哼一聲,她就不相信方南會無緣無故教訓蔡遠倫。
「那方南決定那麼做之前,也該和我商量一下吧?這件事畢竟和我有關。」
「也許他認為你要是知道了會讓你受到傷害?」
「會嗎?我不相信。」楊紫苑搖了搖頭。「嫣然,今天晚上讓我住在你這裡好不好?我不想回去。」
「不好。」顧嫣然立即拒絕。
「嫣然」楊紫苑苦苦哀求,「我也不能回家,否則媽媽會擔心……」
「你已經結婚了耶,就算和他起爭執,也要當面談清楚才好,完全不見他於事無補。」
「可是……」她就是不想見到方南上看到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她就有氣。
「我才不收留離家出走的新娘子。」顧嫣然完全不留情面。
楊紫苑哀衷地站起來,幽怨地看著她。
「好了、好了,算我敗給你。」一看到她濕潤的雙眼,像小狗一般可憐兮兮,顧嫣然就不由得心軟,無奈地認輸,不過,她還是恨恨地加了句,「但是先說好,就今天一夜喔,明天就給我滾回去。」
倪宅的餐廳內,大理石餐桌旁如同昨晚一樣坐滿了人。
「方夫人今天不會又不在了吧?」陳珊妮陰陽怪氣地道。
「這也太不把我們看在眼裡了。」
「就是、就是。」
「看來以後這個家沒有咱們這些人的立足之地了呢。」
「是啊,她的架子比皇太后還大,恐怕咱們三跪九叩都請不動。」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冷嘲熱諷。
然而方南仍靜靜地坐在那裡,不動聲色。
一會兒后,眾人見他沒有反應,於是漸漸閉上嘴。
待他們不再開口,方南才若無其事地道:「許嫂,開飯。」
「是。」許嫂轉身吩咐廚房上菜。
「方南……」倪萬雄的妹婿又想倚老賈老,可是話還沒出口,就被方南冷然的目光一瞪,氣得他只能握緊拐杖。
「紫苑身體不舒服,改天再和各位一塊吃飯。」方南淡淡地說。
眾人默然無語。
方南以紙巾擦嘴角的時候,微笑了一下。這一次,紫苑的架子真的已經端上了天,這樣也好,他正愁無法讓紫苑在這些人面前抬不起臉來呢。
要成為倪家的繼承人與方夫人,絕非那麼簡單的事。
楊紫苑的心情很糟。
她下意識的在本子上寫下無數個方南,驚覺之後又逐一劃掉。
可惡的臭男人!為什麼這麼多天都不跟她聯絡?難道他一點都不關心她嗎?
既然如此,他之前幹嘛對她說那些話,做那些事,害她自作多情,以為他可能、也許、或許、大概是有點喜歡她的,雖然這機率比夏天下雪還低。
自大傲慢、專斷獨行、貪財好色,視別人的生命如兒戲,方南是這世界上最爛最爛的爛男人!
「喂,你的筆要斷了。」坐在對面溫書的顧嫣然好意提醒她。
楊紫苑嘟了嘟嘴,鬱悶地咬緊嘴唇。
已經整整五天了,方南連個影子都沒露,更是豈有此理。
這個星期是期末考周,全校學生都進入緊張狀態,她和顧嫣然也不例外。
但除了考試之外,現在又多了一個可惡的人影擾亂她的心,讓她煩不勝煩。
「如果擔心,幹嘛不回家去?」顧嫣然真受不了她,明明挂念著對方,卻死也不肯退讓半步,說好只在她家住一夜的,結果卻變成賴著不走。
「不要。」楊紫苑斷然拒絕。
如果因此而和方南斷絕關係,那正好,反正她巴不得早點脫離他的魔掌。
暑假開始后,楊紫苑便與老師及學長登上飛往非洲的班機。
直到她登機前一刻,方南依然沒有出現在她面前。
「總經理,有位顧小姐非見你不可。」內線電話傳來秘書的聲音。
正埋首在文件堆中的方南皺了皺眉頭。
「什麼人?你又惹的花花草草?」坐在一旁優閑品茗的歐陽臨風問道。
「紫苑的同學。」接著,方南對秘書說:「讓她進來吧。」
「是。」
不一會兒,顧嫣然怒氣沖沖地闖進來,走到方南的辦公桌前,啪一聲一掌拍在桌面上。「方南,你給我個解釋,為什麼連她出國你都不過問?」
歐陽臨風吹了聲口哨。這女人有個性,他喜歡!
「她去了非洲,有老師和學長同行,為期半個月。」方南平靜地說。
「你知道?」顧嫣然挑了挑柳眉,「你知道也不去送行,不跟她說句話?你到底是不是她的丈夫?」
「當然是。」
「那你現在這種態度算什麼?老婆離家十天半個月也不聞不問?」
歐陽臨風笑咪咪地插嘴道:「他連她幾點起床都清楚,怎麼會不聞不問?」
「沒你的事!閉嘴!」顧嫣然扭頭對他大喝。
歐陽臨風聳聳肩。
「我最近很忙,」方南無奈地嘆口氣,「集團里內訌,大家都想趁老爺子病危時瓜分財產。」
顧嫣然沒再開口,打算聽他解釋。
「在大局未定之前,我不希望她牽涉進來,醜陋的金錢戰爭只會傷害她。」
這幾日,以倪萬雄的妹婿為首的反抗派已經公然和他作對,完全抵制他,讓半個總公司陷入癱瘓。
他本來打算等倪萬雄去世之後再作打算,可是情勢演變至此,逼迫他不得不提早解決。
他必須小心行事,因為一個失足,他可能全盤皆輸。
「為什麼不讓她知道你為她所做的一切?」顧嫣然的怒火完全熄滅了,反而有些同情眼前滿臉疲倦的男人。長風集團十分龐大,倪萬雄一旦病危,集團將變得多難管理可想而知。
「他很害羞,要他開口說愛,還不如殺了他。」歐陽臨風又閑閑地插嘴。
雖被方南瞪了一眼,他依然無辜的聳聳肩。
「蔡遠倫又做了什麼?讓你那麼發怒?」顧嫣然還記得他們兩人會吵架就是因為蔡遠倫。
「他偷拍了紫苑的照片,又合成為裸體照,試圖威脅她就範。」方南的眼底閃過一絲怒意。
一想到那些照片,他就恨不得將那傢伙碎屍萬段。什麼樣的人他都見過,就是沒見過這樣卑劣的藝術家。
「這是蔡遠倫寄到我家的信。」方南拿出一封信,依然沒有開封。「我沒有打開來看,只是覺得奇怪,所以請朋友調查,才知道這個男人有多惡劣。」
顧嫣然拿起那封信,沉甸甸的,裡面顯然是照片。
「我想了想,認為紫苑有權了解真相,就麻煩你日後轉交給她吧。」方南嘆了口氣。「放心,蔡遠倫那邊已經徹底解決了,不會有後遺症。」
顧嫣然點點頭,忽然直視著方南道:「我可以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
「可以。」
「你為什麼娶她?」
「有很多原因。」
「我要聽最主要的。」
一旁的歐陽臨風也極為感興趣的豎起耳朵準備聽個仔細。
方南的目光落在那幅落日的壁畫上,沉思了一會兒才幽幽的說:「因為,她給了我夢想。」
到了南非后,楊紫苑相信是自己出遠門前忘記拜神,而且今年年初一就摸了掃帚,因此才會倒大楣。
由於秦老師和林燕南剛到非洲就病倒,在旅館里休養了四、五天,悶得快受不了的楊紫苑決定自己到附近的野生動物保護區去拍照。
在徵得秦老師的同意后,她在一名黑人嚮導的陪同下,開著吉普車前往動物保護區。
吉普車上配有無線電設備,可以與外界保持聯絡,這讓楊紫苑十分放心。
與北半球的季節相反,南非現在正是冬季。清晨與黃昏是觀察動物生態最好的時間,而四季之中又以冬季最佳。冬天是南非的乾季,水塘少,水源集中,動物常聚集在水源附近,只要繞行有水的地方便很容易見到動物。
當他們進入保護區時已經是中午,絕大部分的動物都在休息,楊紫苑吃完自備的午餐后,便開始準備工作。
嚮導待在車子里歇息,囑咐楊紫苑在吉普車附近拍照就好,不許走得太遠,否則會有危險。
楊紫苑點頭答應,隨手帶了瓶礦泉水就上了路。
兩、三個小時后,她透過望遠鏡發現兩頭獅子,母獅懶洋洋的打盹,小獅子則在母獅周圍玩耍,當它發現不遠處有一隻兔子時,立即興奮地奔過去追逐著它。
楊紫苑爬到附近的一棵樹上,舉起照相機對準獅子,就在按下快門的剎那,她忽然感覺耳朵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感覺一陣酥麻,緊接著她眼前一黑,身體陡然失去平衡,從樹上墜落。她拚命地把相機護在胸前,之後便失去了意識。
當她醒來時,人已經在南非的太陽城。
太陽城並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個有著青山綠水的超級豪華度假村。
這裡有充滿創意的人造海灘、逼真的人造地震橋、美麗的高爾夫球場和人工湖等,是南非著名的旅遊景點,有著世外桃源的美譽。
太陽城的另一知名之處就是賭場。這裡有南非最大的賭場之一,每年定期舉辦各類賭博大賽。賭場內有各種玩法的老虎機,此外還有紙牌、輪盤賭、電子賽馬等等,而所有參賽者都可以免費享用太陽城裡的賓館。
當楊紫苑明白她是被人用麻醉槍射中后抓走,並且成為太陽城賭博中的戰利品時,對自己的未來已經絕望。
她連哭泣的能力都失去了,腦海里想著的卻只有……那個男人。
在這樣極為恐懼的時刻,她唯一想念的竟然是那個欺負她的男人。
她自己也感到訝異,但還是忍不住想著他。
她為什麼要和他賭氣?為什麼要跑到這個野蠻的地方來?
就算他對她再壞,也不會壞到把她賣身賭場、妓院。
她的心臟幾乎縮成一團,腦海里一遍一遍呼喊著那個讓她又恨又想念的名字。
方南,方南,方南……
你知不知道,我就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