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立人，那個……呃，我問你，你昨天晚上……呃，有沒有用……用套子?」
在小廚房裡，程樂樂羞紅了臉，吞吞吐吐地問著打赤膊的男人。
因為昨晚上衣被她弄髒了，伍立人只穿上長褲，結實精壯的身軀就這樣大方地給兩個女人欣賞。
「套子?」正在煎蛋的他回過頭看著她，隨即恍然大悟，「沒有。」
程樂樂捂住臉，喔，她完了，她真的完了。
「有需要嗎?」伍立人苦笑。
「當然需要!難道你不知道避孕對女孩子來說很重要的嗎?懷孕的人不是你，將來生孩子的人也不是你，而且萬一、萬一……萬一以後……」她實在說不出來，萬一以後她沒有和伍立人在一起，那她不是要當很可憐的未婚媽媽了嗎?
「樂樂，你想太多了。」伍立人拍拍她的頭頂，「昨天晚上我們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咦?他說什麼?兩個人衣服都脫光了躺在床上，他會那麼君子嗎?
看著程樂樂懷疑的眼光，伍立人再次苦笑。
「我對一個完全沒有反應的女人，沒有興趣。」
昨晚她抱著他「告白」完后，又昏睡了過去，任憑他怎麼叫就是叫不醒。
「那為什麼我這裡會痛?」求知慾戰勝了羞恥心，她指著自己的兩腿之間問道。
「因為……」他猶豫了一下，要告訴她實情嗎?
「你快說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嘛?」她急得快哭出來了。
「昨晚我扶你出浴室的時候，一下子沒扶穩，你就在浴室門口表演劈腿，我想可能是那時候撞到了那裡……」他說得有點不自在，「很痛嗎?我有稍微檢查了一下，看起來沒什麼問題，所以……」
「你你你你，你檢查哪裡?」她的臉忽地火紅起來。
「那裡。」他指指她的兩腿之間。
「你、你不要臉!」
啪!
清脆的巴掌聲從廚房傳了出來。
然後程樂樂紅著臉跑進房間，之後任憑伍立人怎麼道歉、怎麼喊她出來吃早飯，她都相應不理。
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覺得耳根子燙得都要燒起來了。
好丟臉，好丟臉，好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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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桌上，童寧寧看著打著赤膊的男人臉上那明顯的五爪紅指印，一臉若有所思。
「所以……你和樂樂沒有發生關係?」
伍立人沉默的點點頭。
「那你幹嘛脫光衣服和她一起躺在床上?」簡直就是故意惹人誤會嘛!
「昨晚我和她一起洗澡，她洗著洗著就在浴缸里睡著了，還緊緊抱著我不放，最後我只有抱著她一起躺到床上。」
喔……原來他才是「受害者」啊。
「你很喜歡樂樂?」她又追問。
「對。」他回答得很乾脆。
「那你有病啊?昨天晚上居然什麼都沒有做?」
「我不希望她醒來后，覺得後悔。」他說得理所當然。
童寧寧挑高一邊眉毛，乖乖，這年頭這種正人君子已經絕種了好嗎?
「你真的有問題。」這是她下的結論。
這傢伙不是腦袋有問題，就是「那裡」有問題吧?
美食當前，居然能忍住不開動，她實在很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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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立人離去后，程樂樂才敢踏出房門。
她望著桌上的空杯盤，又看看吃得心滿意足的童寧寧，「咦，我的早餐呢?」
童寧寧瞥她一眼，「我還以為你要在裡面當一輩子鴕鳥，怕這些東西浪費，所以全幫你吃了。」
「喔。」她也沒生氣，只是打開冰箱拿出一罐牛奶，倒了一杯。
「樂樂，他很喜歡你喔。」
程樂樂臉一紅，「你怎麼知道?別亂說。」
「我哪有亂說?我剛剛問他，是他自己承認的。」
「真的?」程樂樂那張羞紅的小臉瞬間散發出光彩，「他真的說他喜歡我啊?」
不一會兒，她小臉上的光彩又黯淡下去，「可是真喜歡我的話，為什麼昨天晚上……」
她以為自己早就被吃干抹凈了，沒想到只是被從頭看到腳，連「那裡」也被看光了，嗚。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童寧寧換上正經的面孔，「他說，他不希望你醒來后覺得後悔，所以他寧願忍著不和你做到最後一步。」
「咦?是這樣嗎?」
沒想到立人是這樣的一個正人君子耶。
「喂!你在傻笑什麼?那男人不是腦袋有問題，就是『那裡』有問題好嗎?他喜歡你，你又光溜溜地躺在他懷裡，只要是男人都會先把你吃掉再說，哪會只甘願抱著你睡一晚上?」
「不，這就是他的個性。」程樂樂也算是了解他，「他是個好人，絕對不會做傷害別人的事情。」
「哼!不去傷害別人，等著別人來傷害他嗎?」
「這樣好的人，誰捨得去傷害他?」
「就是你!」童寧寧不客氣地指著她的鼻子。
她?
「他捨不得傷害你，所以根本沒碰你，可是看看你今天早上是怎麼對人家的?賞了他一巴掌不說，還跑到房間躲起來!人家昨天晚上大費周章的把我們兩個扛進屋裡，還把你洗得乾乾淨淨、香噴噴的才送上床睡覺，而且是你自己抱著他不放的，所以他才和你睡在同一張床上的，人家對你這麼好，你還不知回報，這不是傷害他是什麼?」
「我……我完全沒想到……」程樂樂低下頭，滿臉愧疚。
糟糕，她是不是又惹立人生氣了?
為什麼她總是這樣沒頭沒腦的，凡事只想到自己呢?
「而且你還把他的衣服吐得亂七八糟，他昨天晚上洗好的衣服，今天還沒幹就穿上了，唉，真可憐，不知道他會不會因此感冒生病啊?」雖然他那副高壯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容易生病，不過念在這男人免費替她做早餐的份上，她還是多替他說說好話吧。
程樂樂突然站起來，「我要去找他。」
「把昨天沒做的事情做完?」童寧寧故意這麼問。
「不是啦!」程樂樂把抹布扔向她，「是要向他道歉啦!臭寧寧，你不要滿腦子都是那種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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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到了下班，程樂樂連忙趕到伍立人的住處。
她按下電鈴，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出來應門。
「樂樂?」伍立人有些驚訝，隨即本能地退後一步，還用手遮住自己的臉頰。
她不會是今天早上沒打夠，再來賞他一巴掌的吧?
「對不起!」她鼓起所有勇氣大聲道歉。
「對不起?」倒是他有些胡塗了。
「因為……你……我……你對我那麼好，我卻還打你，實在是很忘恩負義，所以……」糟糕，她又沒喝酒，為什麼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他笑了笑，「樂樂，進來再說吧。」
她就是這樣，一緊張就會開始亂說話，腦子裡也會開始轉些奇奇怪怪的念頭。
程樂樂怯怯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上完全沒有無奈或生氣的表情，反而是滿滿的溫柔與關心。
她心一暖，嘴角輕輕一揚，跟著他笑了起來。
但是她才走進屋裡沒多久，電鈴又響了。
伍立人皺皺眉，奇怪，今天他家訪客可真多。
他打開大門，門外是一個他絕對想像不到的人。
「宛如?!」
「立人!嗚……你一定要幫我!」門外的年輕女人滿臉淚水，露出十分無助的表情。
這個女人是林宛如，也就是當年主動追他，然後又在他當兵時發生「兵變」的學妹。
「你怎麼了?」
「我、我……」林宛如咬著唇，裝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懷孕了!」
伍立人愣了一下。
呃……她懷孕關他什麼事情?他們已經快三年沒見面了。
感到背後有人戳了戳他，伍立人回過頭——
啪!
這次巴掌落在他另外一邊臉頰上。
「樂樂?」她幹嘛打他?
「你都把人家肚子搞大了還說喜歡我?」程樂樂咬著牙，拚命忍住眼淚。
大騙子!男人都是大騙子!
「樂樂，你聽我說，這是誤會，我——」
「你不要再說了!你當我眼睛和耳朵是長假的嗎?如果不是你的孩子，她會特地跑來告訴你嗎?伍立人，我總算看清你了!」她一面喊，眼淚一面掉個不停。
伍立人摸著生疼的臉頰，還想要解釋，程樂樂卻踹了他一腳，然後用力推開他跑走了。
「樂樂——」他正要追上去，卻有人先一步抱住他的腰不放，害他差點跌倒。
「林宛如!你到底想做什麼?」他回過頭對莫名其妙出現的女人大吼。
「你有了新的女朋友?」林宛如眨眨眼。
「廢話，你不會看啊?」他氣呼呼的回了一句。
林宛如見他這樣氣急敗壞，心知不妙，她趕緊轉過身，拿起藏在手心中的眼藥水往眼睛滴了兩滴。
再轉回來，她又是一副淚眼汪汪的模樣。
「立人，以前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錯了，嗚……」她知道他最受不了這樣的淚眼攻勢。
男人嘛，在喜歡的女人面前被戳破過往戀史，總是會有些尷尬吧?不過就她對這個大好人的了解，只要她哭一哭，撒撒嬌，說幾句懺悔的話，回到他身邊的機率幾乎是百分之百啦!
林宛如完全沒想到，三天就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個性，更何況是三年?她太一相情願地認為伍立人一定會重新接納她，順便做個現成的爸爸，以至於忽略了他眼中射出的森冷目光，幾乎可以殺人。
「立人，我……」
「林宛如，你到底要錢還是要人?」伍立人對她怒吼，震得她耳朵都發疼。
林宛如嚇了一跳，哇，她從沒見過他這麼有男子氣概耶!原本只是想來占他便宜，還自信滿滿地想這個心軟的男人一定不會拒絕她的，有新女友算什麼?她一點都不在乎!
但現在情況好像有點超乎她的想像。
「你快說清楚，我現在沒時間和你耗!」他急著要去找程樂樂。「要錢，我給你錢去把孩子拿掉，要人，我找朋友陪你去診所。」
「那個……我……」其實她是想找一個現成老公的，不是要把孩子拿掉啊!
像是知道她心裡在打什麼主意，伍立人瞪她一眼，「你真當我是白痴嗎?別想我會當你現成老公，做你肚子里孩子的現成爸爸!雖然我喜歡幫助人，但我還是有原則的好嗎?」
不要再老是把麻煩都往他身上推了!
而且他也沒那麼笨，真的會中了這女人的計，就這樣被她困住一輩子。
真虧她還有臉來找他，他都還沒計較這女人趁他當兵的時候搞兵變哩!
「學長……」面對這麼凶的伍立人，林宛如乖乖叫他學長，而不是隨便喊他的名字。
「快說!」
嗚……好凶喔!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凶了?
她好懷念以前那個不會對她說「不」的好好先生喔。
「我、我不想把孩子拿掉。」
「不想拿掉還來找我幹嘛?」
林宛如咬咬唇，她就是打著要他做她孩子現成爸爸的主意嘛!
「我要去找人了，沒事你快滾!」
「學長，不要走!」她慌了，不顧一切地抱住他的手臂，「我不想拿掉孩子嘛!可是我又不想和那個人結婚，所以我……」
「林宛如，放手!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好好先生了，我不會再對你言聽計從。」
因為他已經有了比她更重要的人，而且是他這輩子唯一最在乎的女人。
他一定得把事情解釋清楚才行!
樂樂是個感情很纖細的人，他實在很怕她回去後會胡思亂想，萬一想不開，那……
「學長，我——」
「滾!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
林宛如慘白著一張臉，完全沒有想到會受到這樣的待遇，這是不是她以前太不在乎這個男人的報應?
她咬咬牙，不甘心地看著伍立人快速離去的高大身影。
人都是這樣，越得不到的越想要，即使那得不到的東西是之前不要的，但如今見到別人和她搶，她還是升起一股濃濃的佔有慾。
哼哼，她一定要會會那個女人，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伍立人改變得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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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立人在同一天內再次來到程樂樂住處，管理員好奇地問他：「伍先生，你怎麼又來啦?」
伍立人沒空和他解釋，只是急匆匆地跑上去，但是程樂樂家裡卻沒人。
他不死心地按了許久的電鈴，又問過管理員，確定程樂樂真的沒有回來后，才黯然離去。
她去了哪裡呢?
他趕到程樂樂上班的社區活動中心，剛巧碰上一名氣急敗壞的舞蹈老師。
「你問我樂樂去哪了?我還想問你咧!」年輕的男老師反過來問他，「她半個小時前跑來，對主任說她要放長假，把她的課都給我帶。有沒有搞錯?她有兩堂肚皮舞的課耶!要我這個大男人怎麼代課啊?」
「放長假?她有沒有說為什麼?」
「沒有，她什麼都沒說。」男老師看起來一臉為難，開始喃喃自語，「天啊，還有皮拉提斯，還有瑜伽……我最討厭教瑜伽了……」想到要看到那些身材恐怖的歐巴桑穿上緊身衣，擺出各種高難度的動作，他的眼睛就開始痛起來了。
嗚嗚嗚……臭樂樂，等你回來我一定要你賠償我的精神損失啦!
「樂樂有沒有要好的朋友?」伍立人又問。
「要好的朋友……喔，前幾天是有看到有個女孩從日本來看她，除此之外，和樂樂交情好的幾乎沒有，她是個很獨立的女孩，很少麻煩別人的。」
男老師說的是童寧寧，他記得童寧寧是借住在樂樂家的，而且今天就要回日本了。
難道樂樂會跟著她一起回日本嗎?
這時候男老師像是想到什麼的說：「啊，對了!樂樂前陣子有提過，她好久沒回老家看看了，說不定她是回老家了吧。」
「老家?樂樂的老家在哪?」
「你要去找她?」男老師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對!」
不管她到哪裡，他都要找到她!
「你確定?」
「當然。快告訴我她老家在哪?」
反正台灣就這麼點大，再遠也不會遠到玉山，或是遠到什麼離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