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戀人」……最單純的一張牌,最難解的一種關係
「早啊,映紅。」
聽到聲音,大腦還沒有辨識出主人的名字,她已經感覺到背脊滑過一陣愉快的輕微戰慄,不太情願地抬起頭,果然,是蕭遠毅。
說也奇怪,她一向沒有固定在同一個地方吃早餐的習慣,就連今天會出現在馬可孛羅,也是出了宿舍門后才臨時決定……他到底是怎麼找到她的?
穿著雪白西洋劍服的男孩似乎對她困惑的目光毫無所覺,神色自若地在她面前的座位坐下,一邊咕嚕咕嚕灌著瓶裝礦泉水。
「早,蕭遠毅。」她無精打采地繼續低頭吃生菜三明治。用葡萄雜糧麵包作底的三明治,和外面早餐店的三明治不同,沒有那股可怕的油膩味,也所以,已經立下毒誓不再吃三明治的她還可以接受。
說到蕭遠毅,她已經躲了他四天,不上網收信,連回到寢室都故意不聽語音信箱,拚命祈禱他會因為其它社團太忙,忘記社慶要拉贊助這回事。現在看來,老天爺不太想理會她這個事到臨頭才來抱佛腳的信徒。
「你開始拉贊助了嗎?」
她搖搖頭。「沒有。」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
「今天吧。」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三明治,努力阻止自己抬頭去看他那張太過吸引人的臉。「我今天沒課,四點才要去補習班打工。」
「喔……那剛好,」他懶洋洋地說:「我今天也沒心情上課。」
她猛抬起頭,眨眨眼睛。「蕭遠毅,你不用這樣做吧?我自己去就行了。萬一你蹺課,被老師點到名怎麼辦?」
他笑,又喝一口水。「沒關係,我是自願的。」
她苦下臉,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說。第一個,她不能代替餘音向他告白,否則餘音會殺掉她。第二個,她不能自己跟他告白。但是要拒絕蕭遠毅,不牽扯到這兩個因素,好像很難說得清楚。
不過……「蕭遠毅,我們可以分工合作,」她認真地提議,「這樣比較有效率。」
「不要。」
她困惑地看著他。「不要?為什麼?」
他微笑。「我會害羞。」
害羞?她歪頭看向穿著西洋劍服,在人來人往的咖啡廳里自在喝著礦泉水的男孩,「害羞」這兩個字,是她最不可能跟蕭遠毅聯想在一起的形容詞。她用力吞下最後一口三明治,皺起眉頭。「蕭遠毅……」
「映紅,你覺得我很礙事嗎?」
「也不是啦,只不過……」
「那你為什麼好像很不願意跟我一起做事的樣子?」
垮下肩膀,她認了命。看來蕭遠毅是不肯讓她好過了,再這樣糾纏下去,難保她不會說出一些奇怪的話來。
「好嘛好嘛,我只是說說而已,這麼嚴肅。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拉贊助就是了。」她噘著嘴,嘟嘟嘩嚷,接著才抬起頭,意有所指地看向男孩,「可是,蕭遠毅,你不會要穿這一身衣服去跟人家要錢吧?」
她的心情不好。一邊旁觀女孩帶著一貫的笑容向租書店的老闆拉贊助,他一邊摸摸眉毛,心不在焉地想。
先不要說一向燦爛的笑容今天似乎有些僵硬,光是早餐一個三明治,她就花了將近二十分鐘才吃完,完全沒有平常的速戰速決。清脆的聲音有點落寞,走起路來也不太有精神……種種的跡象,都可以判定她跟平常不太一樣。
開完會以後這四天,他寫了信、打了十通電話、留了三次言,沒得到半點迴音,但是因為映紅的行蹤向來飄忽不定,他也沒太在意。現在想來,事情的確不太尋常。
三十歲出頭的男人認真地聽著女孩的說明,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兩千塊錢輕鬆落袋。
參加許多社團,也幫社團活動拉過不少次贊助,以一個沒有廣告回饋的贊助來說,他倒是從來沒有過這麼豐盛的收穫。
想必那位租書店老闆也是眾多受害者之一。
說完正事,男人半開玩笑地看著女孩,「映紅,你真的不回來打工嗎?小李哥這裡一直找不到人接替呢。」
她搖搖頭。「對不起,小李哥,我最近忙,沒有辦法。」
「這樣好不好?你回來幫小李哥忙,小李哥給你加薪。」男人臉上帶著笑,氣卻是頗為認真,一雙目光炯炯,似乎有些緊張地注視女孩的反應。
「加薪?」女孩眨眨眼睛,突然嗆住的聲音明顯開始動搖。
他懶洋洋地看著陷入天人交戰的女孩,不知道自己是該覺得吃味還是有趣。
如果他的印象沒有錯,下個月開始,就是百貨公司的周年慶戰爭開打。視血拚如命的映紅最近一定磨刀霍霍,開始進入備戰狀態,所以聽到加薪,心旌動搖是很正常的,對於是不是回來幫以前的老闆忙,似乎反而興趣不大。
想了一下,他決定沒有必要吃眼前這位李老闆的醋。不管落花是否有意,映紅這邊顯然對這個三十幾歲的男人沒有半點感覺。
「怎麼樣,映紅?」
像是怕自己後悔似地,她用力搖頭,悄悄往後退一步。「對不起,小李哥……」
「映紅……」
深吸一口氣,女孩露出燦爛的微笑,更用力地搖頭,「謝謝你,小李哥,可是我最近真的沒有時間。以後再說吧。謝謝你,再見。」
說完,女孩也不理會一直杵在旁邊看戲的同伴,朝男人揮揮手,滑溜地逃出了店門。
男人眨眨眼睛,似乎被女孩臨別的笑容迷惑了心神,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
男孩打個呵欠,對這樣的結果感到非常滿意,慢吞吞地朝贊助人點頭微笑。「謝歡你啦,李老闆。」說完,也不等嗒然若失的老闆有反應,自顧自地跟著走出租書店門口。
學校周圍的店家跑了一大半,只拉到四千五。如果不是小李哥慷慨解囊,情況還會更慘。
當然,就像麵包店老闆娘說的:現在已經是十月底,店家贊助學校社團的預算早就用完,是他們動作太慢了。
她坐在社科院前面的廣場旁邊,望著湛藍天空發獃,一邊盤算還有哪些店家可以去。
「映紅。」
抬起頭,她露出微笑,「啊,蕭遠毅,剛剛把你一個人丟在租書店,對不起。」
「你的人緣很好。」男孩在她身邊坐下,跟著抬頭看向晴朗的秋天。
她眨眨眼睛,悄悄地往旁邊挪。「喔,那沒什麼。因為大部份的店我都有打過工。」
他笑,閉上眼睛,感受微風吹過臉頰。「可是大家都很喜歡你。」
「還好啦。」她偷瞄一眼男孩陽剛的側臉,感覺到心臟又開始不爭氣地亂跳。「而且我們的動作太慢,才會只拉到這麼一點點錢。」
「很不錯了。」他懶洋洋地說:「我在其它社團拉過贊助,從來沒有在一天之內拿到這麼多錢。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喔。」她跟蕭遠毅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她提醒自己,該走了,她四點還要去補習班打工。
可是,她不想走。再一下、只要再多一秒就好,她想要留在他身邊。
哭喪著臉,覺得自己真是一點意志力也沒有。明明就已經決定,不要再和蕭遠毅獨處了,真正看到本人,所有的決心又馬上被丟到台灣海峽里去。孫映紅,你這個笨蛋、花痴、不講義氣的女人。「蕭遠毅……」
「映紅,你心情不好?」他突然問。
眨眨眼睛,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問。這一整天、跑完十多間店家下來,沒有一個認識的老闆發現她的心情其實很差,她還以為自己掩飾得不錯。更不要說蕭遠毅應該比那些以前的老闆對她更不熟才對,為什麼他會發現?
「你怎麼知道?」
他懶洋洋地瞥她一眼,微微笑。「我有讀心術啊。」
她好奇地盯著他看,想了兩秒,決定告訴他一部份的事實。「對啊,我心情不好,因為餘音最近有點心事,我幫不上忙。」
「知道什麼原因嗎?」
她知道,可是不能告訴他。假裝沒有聽到他的問題,專心看著廣場上來往的學生。
「書偉的心情有時候也會不好。」他慢吞吞地說:「糟糕的是,我很難去分辨,他那張撲克臉到底什麼時候是高興、什麼時候是難過。甚至常常直接從他的身上踩過去,根本沒有發現他是心情不好,躺在地板上發獃,非要等到他出聲了,才會知道:呃,書偉,原來你在這裡啊。」
她瞥他一眼,突然塢嘴失笑,「蕭遠毅,你這樣拿書偉開玩笑,太惡劣了。」
男孩懶洋洋地勾起嘴角,看著笑靨如花的女孩。
「就算幫不上忙,」他停了一會兒,才又開口:「多陪陪她也是一種幫忙。很多事情,我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出來。在這種時候,朋友能做的,也只是陪在身邊而已。」
她吸口氣,點點頭,眼神不經意往上一抬,發現熟悉的人影。
「蘋如!士和!」她露出笑容,朝從社科院大樓走出來的社團學弟妹招手。
聽見招呼,郭蘋如和梁士和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來,似乎有些吃驚,然後才向許久不見的學長姐點一下頭,慢慢走過來。
「映紅學姐。遠毅學長。」走近身邊的男孩看到坐在一起的兩人,似乎有些遲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剛剛去拉完贊助。」她好奇地笑,「士和,蘋如,好久不見。」
女孩的笑容有點不自然,「是啊,映紅學姐,好久不見。」
「十二月社慶的事,莉秦有跟你們說嗎?」蕭遠毅懶洋洋地問:「有沒有興趣一起來幫忙?」
郭蘋如迅速否決:「對不起,學長,我們繫上這學期功課很忙。」
她看看似乎已經下定決心的學妹,按下心中的失望,轉向男孩,「那你呢?士和?」
男孩清清喉嚨,遲疑地看向站在身邊的同學,「這個……」
「士和也不行。」郭蘋如越俎代庖,明快地幫忙回答,「我們是同組的,十二月有一個報告要交。」
看著表情警覺的學妹,根本不用想,她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努力勾起嘴角,正要開口:「喔,那……」
「其實,」梁士和似乎有點良心不安,突然開口:「也沒有那麼誇張啦……」
她驚喜地看向學弟,露出笑容,「士和,你可以來幫忙嗎?」
梁士和眨眨眼睛,然後點頭。
站在旁邊的女孩這才反應過來,露出一臉陰沉,「士和,你在胡扯什麼?」
「蘋如,你講講道理,」梁士和抓抓頭,眉頭微微皺起,猶豫地看向女同學。「社團都快倒了,學姐找我們回去幫忙是很正常的。做人總要有點分寸,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吧?」
「莉秦找我們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說的。」郭蘋如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置信。「現在映紅學姐開口,你的良心就突然出現了?梁士和,你變臉也變太快了吧?」
「蘋如,你知道事情不是你說的那樣。」梁士和無奈地說,「我本來就答應了莉秦,是你叫我不要回去幫忙。你剛剛說的,並不是我本來的意思。」
如果剛剛她還有一點遲疑,現在事情也很清楚了:這兩個學弟妹正在交往。「沒關係,士和,不方便就算了。社慶應該是大家高高興興,不要弄得這麼不愉快。」
梁士和嘆氣,向漂亮的學姐解釋:「我沒有不高興,學姐。我跟你保證,我會回社上幫忙社慶的事,真的!」
「梁士和!」聽到男友的話,站在旁邊的女孩臉色刷白,牙齒緊緊咬住下唇,目光濕潤,眼看就要掉下淚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無奈地看著不知道為什麼失控成這樣的場面,再次在心裡哀悼自己那個很差的男人運。
這個,就是為什麼占卜研究社社員會一年少於一年的原因,也是為什麼餘音一定要她來主辦這次社慶的理由。
各人造業各人擔。
傅說中,占卜研究社有兩個魔女。
占星魔女劉餘音,憑藉一副神秘古老的塔羅紙牌,犀利精確地解讀人心命運。魔魅誘人的美艷外型,加上從來不曾出錯過的神奇預言,為餘音帶來聞者敬畏的「魔女」稱號。
然而,眾所真正畏懼的魔女,並不是劉餘音。
塔羅牌的魔力就算驚人,也不過是解讀已經存在的命運紋絡,讀牌的魔女是無力插手他人命運的。
愛情里的魔女,才教人膽顫心驚。
占心魔女孫映紅,憑藉一抹燦爛如春花盛開的純真笑容,巧妙而陰毒地掠奪每一個看到笑容的男人心。據說只要不幸看到魔女的媚笑,就算再堅貞的山盟海誓,也會在那一瞬間破滅。清純姣好的容貌,加上從來不曾聽聞有人倖免的「紀錄」,也為她帶來令人喪膽的「魔女」稱號。
捕捉命運軌跡的魔女無法介入他人的命運,但是破壞愛情印記的魔女卻能讓不幸遇上她的所有人,愛情結局在一夕之間改寫。
傳言當然誇張,她悶悶地想,要是自己真有這麼厲害,早就上各家新聞頭條,揚名立萬去了。
可惜再怎麼解釋,也無法動搖其他人根深柢固的偏見,更何況,那個傳言也不是全然沒有根據。
就是因為這樣,她不知道該對眼前這位晚娘同學說什麼好。
「學妹,我跟政浼是聊過幾次天,」她苦著臉,耐心解釋:「可是那是因為他是我的高中學弟,跟誰對誰有好感沒有關係。」
上完課,正打算回宿舍放好東西,看一會兒小說,就去準備傍晚的打工,結果才出研究大樓門口,就被來意不善的晚娘同學半挾持到學校裡面的露天咖啡座,莫名其妙展開這場談判。
「學姐,你不了解,」晚娘同學依舊一臉陰沉,堅持她的說法:「或許學姐你沒有這種想法,可是政浼說他喜歡你,從高中就喜歡你,說你善解人意、溫柔大方,我根本就比不上。」
「政浼這樣說,是很過分……」
「他說的沒錯,我是不如學姐漂亮溫柔。」晚娘同學下巴抬得高高的,像是在用鼻孔瞪人,「我老是喜歡跟他討論一些嚴肅的話題,又不喜歡像那種虛偽的小女人一樣,對他百依百順,我認為有理的,一定要力爭到底,不願意事事以他的意見為意見,所以政浼認為我不夠溫柔,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她嘆氣,「不管怎麼說……」
「可是我們在一起也有兩年了,不是隨便哪個第三者就可以破壞的。」晚娘同學認真地看著她,「學姐,雖然你可能覺得政浼看起來很能幹,可是事實上,政浼是很小孩子氣的。平常連他的衣服都是我在幫他買;常常一開始上網,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吃飯,作業該交了,也都要我來提醒他。去年暑假我們去阿里山……」
她低下頭,開始想打瞌睡。晚娘同學到底想說什麼?說老實話,她對政浼和晚娘同學的愛情生活一點興趣也沒有,這樣鉅細靡遺的說明,晚娘同學到底是想要從她身上得到什麼樣的反應?
說到激動處,女孩的眼神開始閃閃發亮,猙獰宛如暗夜惡獸,一心期待看到獵物的血光,「……所以,學姐,我一定要告訴你:政浼會那樣說,只不過是一時迷惑,他喜歡的人還是我。他對你,只是那種孩子氣的迷戀,不可能取代我們兩年來的相處。」
她嚴肅地點頭,表示完全同意。「我也是這樣想。」
「他只是生我的氣,故意這樣說來氣我的。」晚娘同學聽若未聞,繼續說道:「他需要我、不可能離開我。學姐,你懂吧?政浼他……」話到一半,女孩突然住了口。
「學妹,」她無奈地微笑,「你真的不用說服我,我不會搶走政浼的。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應該不是說給我聽,而是應該好好去告訴政浼吧?」
晚娘同學陰惻惻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她感覺到嘴角僵住。又怎麼了?
「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心情。」過了很久,女孩終於開口,冷颼颼的語氣與其說是不滿,更像是強烈的怨恨和悲傷,「像你這麼漂亮,根本不用努力,就會有男生自動來喜歡你,你怎麼可能了解長相普通的人的痛苦?我為政浼付出這麼多、道么多,他卻只挂念他高中時候的漂亮學姐,根本不把我當成一回事。這一點也不公平,我對他的感情比你深得多,可是為什麼他還是喜歡你?就因為你比較漂亮?」
她好想哭,這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啊。不管政浼怎麼想,他對她而言,真的只是一個學弟,但是顯然晚娘同學對這件事的認定和她非常不同。「學妹……」
結果,她還沒有哭,晚娘同學已經哭了起來。「學姐,你不要搶走政浼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沒有政浼。為了他,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啊……」
看著坐在面前啜泣的女孩,她畏縮一下,明顯感覺到從四周投射過來的好奇目光。
為什麼每次一牽扯到男生,事情就是會變得這麼複雜呢?
她的頭好痛。
「映紅,你在這裡做什麼?」男孩拉開椅子,在映紅旁邊坐下,一隻手臂狀似不經意,直接擱在女孩纖細的肩膀上。
她嚇一跳,抬頭看向意外出現的男孩。「蕭遠毅?你怎麼會在這裡?」
清楚感覺到手肘下面的肌肉變得緊繃,他慢吞吞地微笑,朝她眨眨眼睛。「我在那邊看到你們,過來打個招呼。」
似乎還是很在意他掛在肩膀上的那隻胳臂,她皺起眉頭,困惑地看著他。
「……學姐,」似乎有些眼熟的陌生女孩止住了哭泣,消沉地說:「今天跟你說的這些話,請你不要告訴政浼。」
她迅速點頭。「當然,學妹,我不會跟政浼提的。」
「映紅,」他插嘴問:「這位學妹是誰?」
映紅詭異地瞥他一眼,「學妹是我上次去學生會認識的幹部……」話說到一半,她的臉突然浮起淡淡的紅暈,轉向坐在對面的女孩,心虛地笑,「對不起,學妹,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看來他猜的沒錯,這位陌生的學妹是來找映紅談判的。壓下一個呵欠,一邊觀察眼前兩人不自然的互動。
映紅之所以被稱為魔女,當然其來有自,最簡單的推論:有多少個男孩為她的笑容傾倒,就有多少個女孩為她的笑容哭倒;而魔女之盛名,多半是出自於後者的貢獻。
也因為這個原因,會碰上這樣的場面,似乎是很可以想像的;只不過,他還是第一次有幸恭逢其盛。
「我姓溫,」女孩拿出面紙擦乾了眼淚,僵硬地說:「溫霈珏。」
「霈珏學妹,」映紅露出溫和的微笑,再次試圖安撫眼前的女孩,「我想事情沒有你想像的嚴重,你還是好好跟政浼溝通比較重要。至於我對政浼,真的一點意思也沒有。」
溫霈珏懷疑地看著她,目光閃爍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懶洋洋地打個呵欠,剛剛上完催眠的會計學課,覺得很想睡覺。思考一下,他收回一直掛在她肩膀上的那隻手臂,換個姿勢,頭直接就往映紅的身上靠去。
感覺到肩膀多了不尋常的重量,映紅睜大了眼睛,驚慌地看著他,「蕭遠毅……」
溫霈珏皺起眉頭,眸光一閃,「映紅學姐,他是你男朋友嗎?」
「不……」
「對。」
聽到她幾不可聞的抽氣聲,他閉上眼睛,愉快地彎起嘴角,「所以,學妹,你不用再擔心了,映紅不會喜歡你男朋友的。」
「真的嗎?」溫霈珏的聲音聽起來還是有點遲疑。
「沒……沒錯。」映紅的聲音像是被梗住一樣,明顯可以聽出不情願。「學妹,我真的不會搶走政浼。」
溫霈珏眯起眼睛,似乎沒被說服,反而更懷疑了,「學姐,你騙我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