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席煜神情愉悅的哼著歌步出電梯,踩著輕快的步伐朝自己的公寓大門走去。
豈料,被一群蒼蠅追逐蜜糖似的記者,包圍的脫不了身。
「席煜,你別再賣關子了,再不告訴我們那個叫柳洋的小孩子是不是你的未婚子,我們真要讓報社炒魷魚了。」
炒魷魚關他席大攝影師什麼鳥事,炒死一個天下多一分安寧,不過席大攝影師讓他們喜出望外,決定公開事實——
他不徐不緩的燃了根煙,迷人的唇角彎起詭異的笑,說:「希望你們不是數學白痴,方岑現在年方二六,那小鬼少說也有十三四歲,如果你們相信那小妮子十二歲就能生出那個小魔鬼的話,我很樂意承認當時在英國的我種下那個小魔種。」
頓時,嚇傻了所有記者。是啊!多簡單的數學問題。
記者還來不及回神,席煜又大方的爆出一個更大的驚奇。「免費奉送你們一個新聞。仔細聽好!從現在開始,方岑就是我席煜的女人。」
所有詫異的驚叫像是被空氣給吸走般,在一片無聲的驚詫中,一雙雙快凸出來的眼珠子,怔傻傻的目送席煜走離。
冷不防,樓梯間昏暗的燈光下閃動著一道詭異的人影吸引了他的餘光。
「誰?」席煜刀鋒般銳利的光芒鉗制了幽光下的人影。
不是別人,又是陰魂不散的小魔鬼柳洋。
柳洋一副正大光明的大咧咧模樣走了過來,一隻大手提箱用雙手很困難的提著。
席煜雙手插腰,疑惑的看著他走來。這小鬼又在耍什麼把戲!
「喂!沒看我提得很累嗎?」柳洋很理所當然的將沉甸甸的手提箱塞進席煜懷裡。
席煜詫然一笑,這小鬼拿他當傭人使喚哪!他將手提箱擱在腳跟前,問:「你又在玩什麼把戲?別說你離家出走。」
「什麼離家出走,我只是和他們結束可笑的一家人的關係。」
「哦?」席煜淡淡的哼了聲,突地一怔,慢著——「你拎著這麼大口箱子該不會是想……」
柳洋用力點頭,他怎麼想就是怎麼個意思,擺得夠明白了。
「你想賴在我這裡?」席煜爆出匪夷所思的怪笑。
柳洋頭點得更肯定,就是賴你,怎樣?!
欠你的啊!「我與你非親非故的憑什麼要收養你,你最好放聰明點別把主意打在我身上,門兒!連縫都別想。」席煜氣得頭頂冒煙的斷然拒絕。
「憑我們是好哥兒們,憑……」
見鬼了!誰與誰是好哥們,這小鬼還真懂得攀親引戚。
「憑你這次開攝影個人展的意義。」柳洋神閑氣定的從手提箱的外袋中取出,一本以席煜為封面人物的攝影月刊,說:「這本以你為專訪主題的月刊,裡面報導指出你這次破例發表個人展,只要是為籌募震災孤兒教育基金而做的,我原以為你是個很有愛心的人,沒想到也是以慈善之名行沽名釣譽之實。」
「我席煜還需要干那種沽名釣譽,下流、無恥、沒品味的骯髒勾當?」席煜低吼。
柳洋不置可否的雙手一攤,那表情擺明就是在消遣席煜的偽善。
「小子,你最好搞清楚,我為災區的孤兒籌募與收養你是兩碼子事。」
「好啊!咱們去問問記者,看他們聽誰的?」柳洋一副有恃無恐的說。
席煜冷冷一笑。「小子,這算是恐嚇嗎?或許還有記者現在在樓下嚇得沒回過神來,不然你去問問他們說你是我兒子,會有幾個相信你。」
柳洋一怔,這傢伙怎麼說服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
席煜猛地想起什麼似,困惑的肺視柳洋,問:「我倒險些給你弄糊塗了,你離家出走應該去投靠方岑,怎麼找到我頭上?」
「算了吧!我去投靠她不等於謀殺我的自由嗎?」柳洋唇角揚起不以為然的輕笑,欲走似的拎起手提箱,話中仍帶威脅。「無所謂,我是給你面子才來投靠你的,笑話!天地之大豈無我柳洋容身之所,人間冷暖啊!」哀哀長嘆一聲。
席煜頓了半秒,痛恨自己沒來由得起什麼該死的惻隱之心。「你打算去哪裡?」
「既然你不給我這個帶著破碎心靈的折翼天使一處療傷止痛的地方,我有義務向你報告我的行蹤嗎?」一副很有骨氣的小可憐模樣。
什麼帶著破碎心靈的折翼天使?這小鬼!只是……席煜著實不忍了。
柳洋又期期艾艾的說:「你不用擺出一副同情的樣子擔心我啦!反正我清楚有個人絕對很樂意收容我。」
「是什麼不良幫派?」席煜憂心的問。
柳洋不屑一笑,說:「我柳洋再混不下去,也不會那麼沒出息的去混幫派。」
席煜鬆了口氣,理所當然以為——「也對,咱們這社會多的是收容孤兒的機構。」
柳洋又是輕狂一笑。「你認為我柳洋就只有靠收容所過生活的本事嗎?哼!我還有個比你更凱,吃香喝辣的靠山。」
「哦?」席煜微詫的笑看柳洋。他倒想聽聽是哪個倒霉的傢伙。
「林少峰,怎麼樣?」柳洋一副示威的得意表情。
席煜噗哧岔了氣,最好他沒聽錯,林少峰那傢伙什麼時候也讓這纏人的小魔頭給纏上了?
「他?你憑什麼認為他會大發善心的收容你?」席煜納悶,想著林少峰可能被柳洋耍得團團轉的模樣,忍不住有些想笑。
「憑他是我的徒弟。」柳洋抬起小下巴,得二五八萬似。
席煜詫異的噗哧岔氣,驚訝怪叫:「他是你的徒弟,你能教他什麼?」呵!呵!笑話。
「教他怎麼泡妞。」
「泡妞?!哈!哈!」席煜笑得前傾後仰,直把淚水給笑出來了,不只是個笑話,還是本年度宇宙超級大笑話。
「教他如何泡上方岑為最大的任務目標。」
席煜誇張的狂笑像是被倏然凍結的空氣給抽空似,笑聲嘎然驟斷後,隨之臉色倏變,俊逸的臉龐上凝肅一股森怖駭人的騖冷。
柳洋突地暗打了個冷顫,乖乖!好嚇人的恐怖銳利眼神。他絕不懷疑如果林少峰在場的話,會讓席煜剁成肉醬丟進河裡喂王八。
「你是說你想幫林少峰那個白痴追求方岑?」席煜陰冷沉啞的嗓聲突然爆出駭人的嘶吼。「她待你那麼好,將所有心思全放在你身上,你竟然如此殘忍對待她,將她當成拍賣物似,一下推給我,一下丟給林少峰那個不懂得什麼是愛情的白痴!」
柳洋心底發寒的縮退了一步,深怕在深邃烏瞳底燃燒的兩把熾烈的怒火把他給活活烤焦。
怕歸怕,柳洋心底可也有幾分竊喜,傻瓜都看得出來席煜燒起的這把怒火,同時也是愛的妒火。
「天乾物燥,小心控制你的怒火,把這棟大樓給燒了,那會有很多無辜者遭殃。」柳洋猛陪笑臉。「其實我也不願意讓那個愛情白痴追求方姐,但你跟她是落花無意流水也無情,就算請愛情專家來解題,答案也是無解,用愛神的箭、月下老人的紅線也沒轍。」
席煜銳利似的鷹眼緊盯住柳洋。那炯亮詭冷的眸底,讓柳洋猜不透席煜心底盤算著什麼。
柳洋害怕三分的吞咽了口口水,與席煜打起商量,說:「要不這樣,我不佔你便宜,再過兩天就放暑假了,我自力更生到你的展覽場打工,你供我食宿如何?」
席煜懾人的銳利目光轉柔,眉宇間凝思。
「好,我收留你。」多麼無奈的決定啊!收留這個小鬼簡直就是自找麻煩,該死!什麼時候我席煜變得那麼有愛心了?「不過我們必須約法三章。」
柳洋喜出望外,好不客氣的拎起皮箱便要徑自進屋。「別說三章,五章七章我都答應你。」
「我們還沒談好協定。」
***
「粉紅色的、黑色的、紫色的、藍色的,哇!太誇張了,沒想到你這個大攝影師還有收集女用內褲的癖好,佩服!佩服!」柳洋揶揄席煜的風流。
柳洋一進屋,將皮箱塞給席煜后,便不客氣的參觀這個他「未來的新家」,當然他絕不會放過席煜的卧房。在風流大情聖的卧房裡,沒幾件女人的貼身衣物,豈不浪得虛名!果不其然,而且琳琅滿目的令他咋舌。
B罩杯、C罩杯、D罩杯,而這個……」柳洋拿起一件足以罩住他小腦袋瓜的巨型胸罩,目瞪口呆,嘖嘖稱奇的怪叫:「哇靠!這少說有F
size,你還更大小通吃喔!」
席煜開始後悔收留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麻煩了,截過揚在他小手上的巨型胸罩,大手攫起他的衣領,像老鷹捉小雞般將小麻煩揪進客廳。
「喂!我告你虐待兒童。」柳洋惡人先告狀的嚷叫出聲。
還鬼叫!沒有將他塞進皮箱里丟出去已經算是仁慈了。
席煜強迫的將他按在沙發上,嚴厲的警告:「不準進我的卧房,這是我們約法三章的第一條;還有,第二條,不準碰我的私人東西。」
「你指的是跟你上過床的女人內衣褲嗎?」柳洋不屑的輕哼一聲,說:「我還以為你有多高桿呢!不過就如此,男人最笨的就是辦完事後還留下女人的東西,難道你不知道什麼是想偷吃就要先學會擦乾抹凈的本事嗎?」
這小鬼管得真寬,跟方岑學的啊!
席煜豎眉睬瞪他。「第三條,不準過問我的私事。」
柳洋回睇他。「包括不能過問你帶不同女人回家嗎?」
席煜雙手抱胸,露出不怎麼友善的詭意。「你說呢?」
哦?那就是不行嘍!
「那好,我也可以帶我的女朋友回家。」柳洋打著如意算盤想著,ㄚㄚ肯定愛死這個地方。
「不準!」
「為什麼?不公平,這根本就是不平等條約!」柳洋抗議。
「你懂不懂寄人籬下就沒有要求平等的權利?」席煜揚起濃眉。「我是這個房子的主人。也就是說,如果這是座城堡,我是堡主;而換作是國家的話,這是我的領土,我是國王而你是我所管轄的子民。你聽說過國王與子民共享同樣的權利嗎?」
「現在是民主社會,子民才是主人。」別當他是政治傻瓜。
「很不幸的,我不是個民主君王,不過你有移民的自由。」
呵!繞了老半天,還是在搞「驅逐出境」的陰謀。柳洋不甘的嘴邊嘀咕:「小心有一天,我就學小紅衛兵革命造反。」
「你說什麼?」席煜的警告從鼻孔里噴出來。
柳洋咧嘴一笑。「沒有,我是說,我會想辦法治治那個自不量力的林少峰,幫你追方岑。」
笑話!我席煜追女孩子還需這小鬼幫忙。「老實告訴你,方岑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了,還有那個林少峰我壓根沒放在眼裡,你只要不搞破壞就行了。」
柳洋過度誇張的驚訝表情,震懾的成了定格畫面。
***
方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一堆黑壓壓的記者包圍人牆中脫身的,好像突然來了一群保安人員為她架起一道人牆后,才讓她得以從記者窮追不捨中狼狽的逃進基金會裡。
那群彪行大漢般的保安人員,據說是席煜早預料會有這情形,而特意派來保護的。
簡直就是災難嘛!
芳岑如死裡逃生般撫著起伏喘動的胸部,在所有同事投以羨慕驚訝的目光注視下,渾身不自在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席煜那個自以為是無賴,他怎麼不經我的同意,就向新聞媒體宣告我是他的女人?荒天下之大謬,我幾時答應過了。方岑僵著負氣的怒容,這時候誰不長眼睛敢走進暴風圈誰倒霉。
偏偏李菁就是搞不懂狀況,朝她迎來還不忘她落阱下石的調侃損友本色。「怎麼樣?一夕成名的滋味不賴喔!」
不錯個頭啦!方岑沒好氣的白她一眼。「你沒看我差點被分屍啊!」
李菁俏然一笑,壓低嗓門好奇的問:「從實招來,你有沒有被他那個?」
「什麼那個?」方岑嬌憨的直勾勾看她。
「就那個嘛!」
什麼哪個那個的,方岑一頭霧水。
「喂!你是裝瘋作傻還是真傻?」李菁被打敗似的鼓起腮幫子,問:「我是說你有沒有被他ㄍㄚ雋耍俊
「什麼叫被他ㄍㄚ雋耍俊
「哇靠!」李菁發出一聲慘叫,挫敗的撫著額頭。頭痛!忍不住提高聲調,問:「我是說你有沒有跟他上床?」
李菁這一聲「昭告天下」的聲浪,飆進了基金會裡每一個直豎的耳朵里,霎時一張張詫異得幾乎要迸出來的眼珠子,全定在方岑那張紅透似霞的芙顏上。
「唉!看你這傻不啦嘰的樣子,肯定被ㄍㄚ雋恕!崩鈳及μ疽簧。「這世界上值錢處女又少了一個了喔!」
方岑既緊張又尷尬,羞赧的急說:「我跟他什麼都沒做,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記者說那些話。」
「笨蛋!他在向世人宣示對你的所有權。」
「他為什麼這麼做?」
「說你笨還真笨得可以,那表示他要正式追求你,別的男人都別想染指。」李菁吃味的嘀咕:「搞不懂,席煜那在女人堆里吃得開的花花公子怎麼會看上你這個愛情白痴。」
「他為什麼總是那麼霸道?」方岑徑自思忖。
「愛情就要有那麼點霸道才浪漫嘛,豬頭。」李菁沒好氣,又說:「我看席煜那個風流種肯定看上你的單純才追求你的,你像是他眼前大魚大肉的開胃清淡小菜。小心一點,他大概只是玩玩而已,那種人是絕不可能吃一輩子的清淡小菜的。」
「我又沒有要做他女朋友,你擔心什麼?」方岑曖昧的喃喃嘀咕。
「看你是拒絕不了了,他這樣公開宣布恐怕沒幾個人敢追你了,除了林少峰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
方岑被說得心亂如麻,全是柳洋那小霸王惹得禍,沒他的雞婆還不會惹出這些煩人的事來。
就是搞不懂席煜那霸道男子身邊美女如雲,何苦來招惹她呢?
「我看非得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行。」方岑無奈的雙手托住弧線美好的下巴發愁。
「怕你想躲都沒地方躲,還有一個麻煩等著你呢!」李菁說著眼睛飄進會長辦公室。
透過落地玻璃窗,看見會長正與林少峰相談甚歡。
「什麼事?他們談的那麼愉快。」
「你忘了嗎?咱們會長向來是以出賣義工為樂。」李菁暗諷。
出賣哪個倒霉鬼?方岑突地心跳漏了一拍,難不成……「他們在談我?」
「就那百萬公益廣告的事,他們正在討論該怎麼『利用』你。」
「可是我還沒答應啊!」方岑感覺自己活活給出賣了。
方岑正欲進去當面拒絕接受廣告的拍攝,卻見會長與林少峰相談甚歡的走出來。一見方岑,會長異於平常親切的握住她的手。
「方岑,上次我跟你提起拍公益廣告的事,剛剛已經跟林先生簽了合約,他還主動再追加一百萬捐給基金會。林先生真是有心人。」會長笑得快合不攏嘴了。
「什麼有心人,他的心在方岑身上,醉翁之意不在酒,沒想到你的身價只值兩百萬。」李菁一旁嘀咕的煽風點火。
「會長,我……」我並不想接廣告。
會長喜孜孜接了方岑的話。「以你現在的知名度絕對可以打響我們的基金會的名氣,會長支持你。」
「不是,會長,我……」為難哪!
會長笑盈盈的說:「你放心,林先生說會支付你五十萬的演出酬勞,而且他會請國際知名的導演拍攝這支廣告,基金會不會讓你吃虧的。」
方岑沒轍的屈服了。她不是不願接這支廣告,而是她擔心,這事早晚讓席煜知道,屆時林少峰不被席煜給殺了才怪。
「方小姐,既然你答應了,我馬上找人統籌拍片事宜。」林少峰喜上眉梢的說。
在每一雙投在方岑身上那羨慕死的眼睛中,一雙絕冷銳利的眼神直射向林少峰。
如勾魂使者般冷絕,林少峰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同意,那也得問我答不答應。」席煜露出詭異的冷笑,逼向不知死活的林少峰。
席煜的出現引起一陣騷動,頓時空氣中瀰漫著風雨欲來雲滿樓的緊張詭異當中。大夥袖手旁觀,等著一場好戲上場。
林少峰膽怯的咽了口氣,陰魂不散的傢伙老在這節骨眼上壞了他的好事。
席煜露出不善的笑容,迎向林少峰,臂膀勾住他的脖頸,看似親密,可不知他真想勒死他。席煜在他耳畔咬牙警告:「你敢動我的女人,信不信我可以勒死你?」
林少峰頭皮發麻,他相信席煜做得到,而且如果動他的女人,他絕對會這麼做,那簡直是提頭向閻王爺要女兒。
會長搞不懂狀況的咧著合不攏的嘴,插花打圓場的說:「你們看兩位的感情那麼好,席先生怎麼會反對?」
席煜邪佞的笑說:「我不答應,誰敢擅作主張替方岑應了,恐怕日子會不好過喔!」擺明的警告會長。
會長打了陣哆嗦,見了鬼也沒這麼恐怖。
「我應了,我接受拍這個廣告。」方岑負氣的說。
空氣倏地凍結了起來,一股股逼人懾冷的寒氣從席煜身上擴散出來,最冷的一道氣流直逼進方岑發寒的心窩。
「你再說一遍?」席煜擰起那冷騖的眉心,幾乎不敢相信的凝視眼前違逆他命令的女人。
「我說——我決定拍這支廣告。」方岑毫無所懼的回道。
她在向他的權威挑戰,沒有個女人敢這樣冒犯他,他可以像曾經違逆過他的女人那樣,一掌摑得她貼在牆壁上思過,但偏偏面對方岑,慍怒卻成了表達不悅的最極限的情緒反映。
犯沖!這個女人一點都不乖!
席煜突然攫住方岑的藕臂,拉著她便往外走去。
「席煜!你幹什麼?」林少峰想阻止,只才上前一步,又卻退一步。他清楚這傢伙在發瘋時最好保持在五公尺的安全距離外。
「你最好別跟來送死。」席煜警告著,所有人紛紛驚慌閃避。「誰敢攔我,誰倒霉,不信試看看?!」
「你要帶我去哪裡?你不要每次都那麼霸道行不行?」
無奈,方岑的抗議絲毫髮揮不了作用。
***
往北一路直綱,台北的嬌陽在車子進入北濱海公路時被層層疊障的烏雲遮蔽了天光,前方低壓壓的烏雲暴漲滾涌,一場聲勢奪人的狂風驟雨掠襲捲來。
席煜沒有打算拉上車頂的意思,任由勁風撲上流線型的擋風玻璃,再正面打在他那張五官深邃的俊逸臉龐上。
方岑不斷的撥整被凜冽強風打亂的頭髮,眼前詭異懾人的天候令她恐懼,同時似乎也反映著席煜此時忿怒的情緒。
飆車是席煜發泄忿怒最直接的方式,卻也是最令人畏怯的方式,至少對正坐在車上的方岑是這樣的。席煜用這種方式懲罰她的不乖。
「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裡?」方岑顫抖的聲音被勁風撕裂。
席煜不語,剛勁的五官與正面撲來的颯颯狂風較勁著。
驟雨來得既狂又急,長長的煞車聲尖銳的穿破狂風颯颯的呼嘯,車子終於在一處山崖邊停了下來。
席煜瘋也似的衝出車外,奔至崖邊對著狂風驟浪嘶吼吶喊——
「啊——」
「你瘋了!」方岑嚇住了,急忙拉展車頂阻擋狂風驟雨的侵襲,她不明白他究竟想幹什麼。「喂!你不要嚇我,有什麼事進車子再說。」她的喊叫只到車外便被颯颯狂風給吞沒。
站在孤崖上的席煜突然伸展雙臂,在狂風暴雨中被撕開的外衣猶如一對伸展開來的翅膀,而他則像是在狂風驟雨中馭風凌空飛翔的巨鷹,頑強的與橫逆搏鬥。
方岑看痴了!她從不知道一個男子能那麼Power,這深深吸引著她。
不知覺的失神時,席煜猶如從狂風暴雨中走出來的撒旦魘鬼,凶神惡煞的迎來。
她嚇得退到駕駛座上,他佇立在車外,鷙冷的俊顏上,醞釀著一場驚天動地的駭人風暴。
方岑不懷疑那窮兇惡極的怒容是沖著她而來的,她更不敢懷疑眼前這魔鬼般的男子隨時會將她生吞活剝!
「為什麼?」席煜低吼。
「什麼為什麼?」狂風從車窗灌了進來,讓她不得不拉高聲調。「我還想問你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莫名其妙的把她綁架到這裡來。
「為什麼我就是沒辦法對你生氣?」席煜咬牙切齒,握緊的憤恨拳頭擂打著車體。
方岑嚇得驚叫一聲,她不忍他濕漣漣的站在暴風雨中,但又怕與他在車內共處。此時的他,像只發瘋的猛獸。
他猛地拉開車門,綳著嚇人的忿怒表情,氣急敗壞的上車,燃燒著三千度高溫怒火的紅熾熾眼瞳,直勾勾的逼視著她的驚怯。
「你想幹什麼?」她臉色發白。
「我想吃了你。」他爆出青筋,咬著牙根,懊惱的哀嚎:「噢!你究竟是我的剋星還是天使?」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好,我讓你明白我在說什麼?」一副忍氣吞聲的痛苦,扭曲著嚴重變形的臉,說:「我禁止你去拍那個什麼狗屁公益廣告。」
「為什麼?」
「老天啊!你還問我為什麼?」他快氣炸了。「因為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許任何男人打你的主意。」
「你為什麼總是這麼跋扈?」方岑一副氣得想哭的楚楚可人的模樣。「不是每個女孩子任由你說想要,她就要乖乖的任憑你擺布,就算……就算我是你的女人,你也要尊重我的意見。」
席煜臉色驟變,一個比車外的暴風雨還恐怖的暴風圈在他陰鷙的烏瞳里醞釀著。
「你知道嗎?沒有一個女孩子敢這樣對我說話。」
如果說可以選擇的話,方岑此刻寧願選擇待在車外的暴風雨中,她悸駭的想著自己即將成為驚濤駭浪中的浮屍,她不懷疑這個可能性。
「你這樣子很讓人害怕。如果你喜歡一個女孩子的話,你不應該讓你喜歡的女孩處在於恐懼中。」她的聲音微微的顫抖,圓澄的杏眸里訴說著她無盡的驚嚇。
席煜深邃的烏瞳里漸退那駭人的暴戾之氣,交融出一股在他犀厲的眼神里少見的柔光,一把似從火山迸出的烈火在瞬間熄滅。
席煜俊顏上泛起輕浮的笑意,彷彿不知自己方才有多嚇人,他疼惜般的用一雙大掌輕捧那依然存有餘悸的芙顏。「我親愛的小寶貝,我實在很想扒光你的衣服看看你的身體結構是否與別的女孩子不同,要不你怎麼敢一而再的冒犯我?你比別的女孩子多了一顆膽嗎?還是我該扒開你的可愛小腦袋,看看你的腦細胞是不是敢死隊?」
見席煜肆無忌憚的一雙大掌從她的嫩頰滑下,朝忐忑起伏的胸部襲來時,急忙以雙手護胸。
攻不上「山頭」,席煜退而求其次攬過那唯恐避之不及的瑟顫腰肢。方岑突地重心前傾,跌進了他的懷裡。
發燙的粉頰,貼在那濕透的衣服上,這是屬於女孩子本能的渴望吧;渴望從男人而來的那分安全感。因為從席煜強而有力的跳躍心臟,方岑感受到順著一股暖流從她發燙的粉頰暖進了芳心,彷彿安撫了她最初的驚惶。
「告訴我,我該用什麼方式愛你?」席煜在她的耳際低喃。
在狂風暴雨中,席煜的磁性嗓音,顯得格外的溫柔,而且是那麼可以依靠的安全感。
暖潮一陣陣漫進方岑心窩,讓她幾乎忘掉了前一刻脾氣爆烈似狂風暴雨的席煜。
席煜用手指勾起方岑弧度優美的下巴,原本充滿野性的霸道凶厲目光,神奇般的流轉出一股膩戀的柔情,深深的凝歸她的無助。
「我妥協了!讓我用完全妥協的感情愛你。告訴我,我該給你怎麼樣妥協的愛?」
「我……」方岑被雨淋濕的嬌嫩唇瓣,微微顫瑟,驚惶的囁嚅:「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只有你自己才知道我該怎麼愛你?該用什麼方式愛你?我可以給你所有你想擁有的一切。」
席煜激動的攫住方岑薄弱的削肩,薄弱的肩承受不住大掌施加在上的壓力,痛得讓方岑快掉下淚來。
「痛!你弄痛我了。」
席煜趕忙鬆開箍鉗在削肩上的手,不急著先來個憐香惜玉一番,輕輕的拭去從發梢滴落在柳眉的雨滴。「如果你不知道我該用什麼方式來愛你,也許你可以告訴我,你不喜歡我什麼?」
「我不喜歡你全然不在意別人感受的霸道,我不喜歡你不懂得尊重別人。不是你想怎麼樣,別人就要怎麼樣,人的相處必須彼此尊重,你尊重別人,別人也會回報同樣的尊重。」方岑氣兒不喘不頓的一古腦的說完。
「我美麗的可人兒,我說的是我們之間的愛情,而不是尊不尊重的問題。」席煜輕輕的盈捧起她的臉頰。
「愛情也是,沒有人會喜歡蠻橫霸道的愛情。你從來不在乎別人的感受,總是霸道認為自己想怎麼樣,別人就要理所當然的回應你的索求。愛是彼此尊重的,你給的不一定是別人想要的。真正的愛一個人,就要讓對方愛的自在,愛的沒有壓力,不是你那種自以為是的強迫。」
「我領教夠了你的說教。」席煜壓抑心中逐漸燃熾的不耐煩。「我的美人,別考驗我的耐性,請——你直截了當的告訴我,該用什麼方式來愛你?」
席煜「請」的很忍耐。
方岑感到有種對牛彈琴的挫敗!
「我希望你收斂爆烈的脾氣,尊重我,就算我是你的女朋友,也不等於是屬於你的私有財產,我有自己的思考,自己的決定,所以你不能自以為是的幫我決定任何的事,或是強迫我做什麼,這就是尊重。如果你真的愛我的話,也應該這樣尊重我的意見。」
「OK!」席煜高舉雙手,表示投降接受。「以後,我尊重,而且不干涉你任何事與決定,但是有件事我決不妥協,決不許任何一個男人接近你,不管他對你是否有企圖,尤其是那個自不量力的林少峰。」
方岑圓澄澄的杏眸,氣結的瞪著他。
席煜沒轍的妥協了!這小妮子是上帝專門派她下來治他的天使嗎!傲慢高傲的席煜,竟然也會有妥協的窩囊時候。
「啊!」席煜突然轉身對著驚濤駭浪的大海,發泄鬱卒的狂烈嘶吼。
翻騰滾動的巨浪像逞完凶后乏力的趴在草原上歇息喘氣的猛獸,餘波盪漾的海平面逐漸恢復寧靜,陽光在層層疊疊的烏雲中尋找出口,在海平面上撒下璀璨的碧藍。
「好美的海天一色。」方岑被這美麗的景緻深深吸引。
「方岑!」
當方岑猛然轉身之際,席煜手上的相機精準的捕捉到美麗佳人驀然回首時那秀髮甩動發間晶瑩水珠跳躍的美麗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