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個小島真的很美。」容甄望著四處瀰漫著夏季味道的森林說道。
「除了霓虹這個母島外,還有五十三個子島,每個子島上都有它們本身的獨特優點。」齊望著容甄的黑眸凈是執著的深情。
「是嗎?」她笑得甜美誘人。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容甄原本孤傲冷寒的心已漸漸敞開,她發覺只要跟齊在一起,就有數不盡的快樂,深愛齊的心在此刻更顯得無處躲藏,原來愛上一個人這麼簡單、這麼容易。
「你的笑容很美。」情不自禁的撫上她粉嫩的臉頰,輕輕的在她唇上落下深情的一吻。
容甄不自在的抿抿嘴,方才那溫柔的唇與唇接觸,讓她再次體驗到他對她真摯的情意,雖然與齊已有親密關係,她仍是不習慣齊老是動不動就吻她。但,偏偏她卻又喜歡他這樣出奇不意的吻她。
「甄,明天到月島看看。」牽著容甄柔細的手,他的心有種無法說出的滿足和幸福。
天地間,彷彿只有他們這對相愛的戀人。
望著齊深情的凝望,容甄高興的點點頭。
齊熟練的駛著快艇由霓虹島到月島,約莫一個小時便到達子島中第三大的月島。
「月島很美。」看著古幽的月島,容甄忍不住發出讚歎。
「月島是最適合賞月的地點。」望著湛藍的天空,齊笑著說。
「喔,看來你帶很多人來過。」
齊捏捏她的粉頰,「只有你來過。」執起她的手,他帶她走入古蔭的樹林中。
不久,兩人到達位於瀑布旁的精緻小木屋。
「這是為你準備的小禮物。」
容甄看著圍繞木屋的那片櫻花林,她瞪大一雙美眸不解又驚喜的看著但笑不語的齊。
「只是個小小討你歡心的禮物。」接住落下的櫻花瓣,他笑得溫柔。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齊真的好用心。
「因為愛你。」輕輕的,他吻著她光滑的額。
容甄因他的這一句話而雀躍不已,一顆心狂亂、不安的跳著,但,很快便被另一件事實給冷卻下來。
「那……辛穎玟……」還有兩個禮拜,他們就要訂婚了。
捧起容甄的臉,齊笑著說:
「我已經跟小玟說過了,我打算取消這門婚事。」
「可是……」
「我知道我對不起她,但我沒有辦法娶了她心裡卻想著你他深邃的黑眸透露著對她一生一世的真情。
「齊……」她感動的抱著齊,想把他融入體內。
這真的是愛,齊的用心讓她再次相信愛的存在。
在粉紅櫻花林的見證下,兩人就這麼擁著彼此,訴說那繾綣纏綿的深情話語。
神仙般令人欣羨的生活,很快便被突如其來的惡耗弄得支離破碎。
「楊管家?」容甄不解的看著突然出現在她房中的楊管家,及他身後數十位手中捧著各式精美衣裝、珠寶的女僕。
「獄帝晚上將召見你,請王妃打扮。」楊管家示意身後的女僕將東西放下。
「召見我?」等等,他喚她「王妃」?而非「准妃」?
「是的。獄帝臨時取消紅妝宴,並在今天早上親自授諭王妃為他欽點的獄后。」楊管家頒布著早上突臨的聖旨。
容甄緊蹙著眉,眸中凈是疑惑和迅速竄升的怒氣。她不懂,內定的獄后不是宓心嗎?怎麼今天莫名其妙的變成她。
「宓心才是預定的獄后,不是我。」容甄冷漠的眸中有著駭人的盛怒,當場嚇得女僕紛紛下跪。
「這是獄帝的聖諭。」楊管家恭敬的說著。
聖諭?這個豬頭男人還真以為他是皇帝,硬要強娶她為妻?
「我不想當什麼獄后,請你回去轉告獄帝。」她冷冷轉過身,不打算理會這群只聽主子話的小嘍羅。
「獄帝的話是不可違抗的。」
「喔?」她才不信這套,縱使他是她的頭目,她也絕不賣帳,更何況是出賣她的靈魂和身體,及那顆早已繫於齊身上的心。
「婚禮將在一個禮拜後由太上皇主持,屆時王妃將成為獄后。」
「只怕獄帝沒那個命成婚。」美麗無溫的倩眸中布滿殺意。
「這一切都是命定,一旦違背獄帝,就等於死罪。」楊管家別具深意的說著。
「我說過,我不想當什麼獄后。」她現在只想待在齊的身邊。
「請王妃沐浴更衣。」說完,楊管家頷首退下。
容甄望著仍跪在地上的女僕,腦中揮不去這令人吃驚的消息。
現在,她只想依偎在齊的身邊,一想到齊,容甄便毫不考慮的飛奔出房,留下那群錯愕、驚惶的女僕。
「齊-」她在齊的房內喚著,卻始終未見到齊的身影。
她找遍每個角落,就是看不見齊。
「找齊?」
唐倩帶點哽咽的聲音飄進容甄的耳中。
「齊呢?為什麼他不在這裡?」容甄激動的搖著唐倩,一個不好的警訊躍進她腦海。
「剛剛,侍衛來帶走他。」
「他們把他帶去哪裡?」驚惶慢慢染紅她雪亮的眼。
「不知道。」唐倩搖搖頭。「我聽到一些消息,就是獄帝知道了你和齊的事……你知道,背叛獄帝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齊。」容甄思索著他可能被帶去的任何地方,最後她想到了獄帝殿。
看來,她只好親自前往獄帝那裡要回齊。
幽雅清靜的獄帝殿里,正傳來悠揚的琴聲。
容甄隨著動人的美麗旋律一步步移動,層層白色紗簾後傳來的琴聲卻突然停頓下來。
「來找齊?」那低沉穩重的聲音道出了容甄的目的。
「放了齊。」
「你該知道背叛我的人有什麼下場。」
白紗后的身影正停在鋼琴旁,深邃的黑眸正盯著眼前為愛而來的女人。
層層的白紗遮住容甄的視線,令她無法看清白紗后的男人長相,只知道他正盯著她看。
「我知道。」她的命是冥獄給的。
「在我欽點之前,你只能屬於我的。可是,你卻和齊在一起。」他冷冷的道出他強烈的佔有慾。
「既然你知道我和齊的事,那又為何要欽點我為後?」她不滿的咆哮著,因為他,害她和齊必須分離。
「因為,你是我內定的獄后。」他深情的嗓音內,深藏對她的柔情呵護。
「就因為你的內定、你的意思,就必須拆散我們?」她一開始就知道紅妝宴將是個害人的陷阱,但沒想到也害了齊。
「我說過,你是我的。」他霸氣的說道,彷彿她是他的所有物般。
「我不要當什麼獄后,我只要齊。」她的心只容得下齊,在這一輩子。
「齊違背了冥獄的定律,他必須死。」
「就為了我?」如果齊真的必須死,那麼,她要跟齊一起死。
「沒錯。」海冥不容置疑的答道。
容甄含恨的瞪著始作俑者,她恨不得殺了他。
「如果,你想救他,就得乖乖的當獄后。」撂下這句話,白紗后的人便消失無蹤。
乖乖的當獄后……
容甄第一次感到措手不及和無助。她竟然救不了自己所愛的男人。
繁星點點的夜裡,容甄在楊管家的帶領下來到獄帝殿。
「王妃到。」
一身華麗打扮的容甄緩緩踏入殿內,美麗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就像沒有生氣的紙娃娃。「你來啦!」海冥修長的身影隨著月光進入室內。
透過月光,容甄看清了那張令她憎恨的臉,只是這張俊中帶笑的臉卻帶給她再一次的震驚。
「你?」那是冥哥哥,她認出那張她恨了二十年的臉。
「我以為你忘了我。」他輕柔笑道。
為什麼設計我成為獄后?「容甄怒火高張的質問著背對她的海冥。
「我說過我喜歡你,有一天你一定會成為我的獄后。」海冥開朗的笑容里有著令人不容忽視的邪魅。
「我才不要當什麼狗屁獄后,你的後座有宓心就可以了。」她痛恨欺騙,二十年前她的心因母親的惡意遺棄、他的不告而別,早已死於那年落滿櫻花雨的季節。
「二十年前,我就決定你將是我今生唯一的皇后。」他輕拂著她因盛怒而火紅的臉頰。
二十年前?
容甄望著那雙帶著痴情的黑眸,心裡浮上層層問號。
二十年前,她的確愛他,但現在她的心只在齊身上。
她只知道自己像個白痴般被冥獄之帝耍得團團轉,現在又牽扯上二十年前,她可真是被這一切搞得頭昏腦脹。現在,她只想快快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個可笑的選妃宴,然後找到齊。
「我說過我不需要什麼狗屁後座,我只要齊。」她美艷的臉上揚著一抹惡意的恥笑。
「你真的愛齊?」海冥輕捧起那張讓他無法移開目光的美麗臉蛋,柔聲問道。
容甄不留情的拍開那雙大手。「別碰我。」她的身子,只有齊能碰。
「你還在恨那個當初把你丟在東堂的男孩嗎?」他看到她眼中幸福和哀傷交錯的複雜情感。
「我早忘了有這個人。」縱使是他讓她知道什麼叫活著的感覺。
如果,他一直惦記著你二十年,你會不會原諒他二十年前的不告而別?「他知道要得到她的原諒很難。」
「小容甄-」他在她耳畔輕喊著隱藏在心中二十年的親昵名稱。
驀然,容甄彷彿雷擊般僵直著身子,不可置信的睜大一雙充滿訝異的星眸,審問眼前柔情的俊美男人。
小容甄……那是冥哥哥對她的寵溺稱呼。
頓時,耳畔不斷傳來冥哥哥溫柔的呼叫,回憶處處浮現著冥哥哥寵溺她的溫柔……
原本冷漠的黑眸,染上一層淡淡的薄霧,讓她看不清楚眼前那張俊美的臉龐。
「冥-」
「甄……原諒我當初的不告而別。」海冥拭去心愛人兒臉上淌下的淚,心疼的吻著她顫抖的唇。
「為什麼二十年後,你又突然出現?」她早就忘了他。
「我一直在你身邊。」他寵愛的撫著她粉嫩的臉蛋。
「可是,我已經忘了你。」她的心在齊出現后,就只容得下齊。
「容甄-」他知道他真的傷她很深。
「這輩子,我和你絕不會有任何交集。」容甄憤恨的推開他,轉身迅速奔離這個和齊一樣能讓她心動不已的男人。
「看來,小容甄已經長大了。不把她的心逼出來,要怎麼獵得到呢?」海玄從書房裡走出來,冷漠的臉上有著一絲惋惜。
海冥踏出陽台,看著底下逐漸消失的窈窕身影,靜默不語。
「找到齊了沒?」唐倩在容甄身旁坐下來,擔憂的看著她已失去光澤的臉蛋。
容甄靜默著,唐倩拍拍那僵硬的肩膀,擔憂全寫在她那小小的臉上。
「我……找不到齊。」她蒼白的臉上見不到一絲血色。
「我透過各種管道,也無法得知他的消息。」唐倩站起身,走進冰涼的海里。
「是嗎?」
這幾天,她每天夜訪各個可能關著齊的地方,就是都沒有齊的身影。
「今天,我就要回去。」唐倩玩著細沙、看著容甄那張絕麗的臉蛋。
「是嗎?」
「紅妝宴結束了,我們都得回去。」她擔憂的看著心事重重的容甄。
現在就只剩她一人獨自面對海冥,只有海冥才知道齊在哪裡。
齊……你到底在哪裡?
在萬般不願下,容甄成為海冥的皇后。
兩人也由霓虹島轉回入秋的加拿大的冥宮度蜜月。
在秋風的吹撫之下,容甄原本光澤美艷的臉上,也如枯黃的楓葉般憔悴枯萎。
「在想什麼?」海冥無聲的接近她,在她冰冷耳畔落下一吻。
「想齊。」她推開他,表明兩人之間的界線。
海冥靜靜看著容甄冷漠的臉龐,的確,要獵到她的心很難。
自從,她正式成為他名義上的妻子后,她就一直保持著這種冷漠、拒人於千裡外的態度,一切,就為了齊。
他們之間有一道無形的鴻溝,而容甄正將這條致命的界線愈拉愈開。
他的確恨齊搶走了她的心,縱使她已成為他的妻子,她的心卻只屬於另一個男人,不曾在他的身上停佇過。
「外面風大,進屋吧!」他擁著她瘦弱的肩膀,看著她不肯移動半步的身子。
「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了齊?」沒有了齊,她的日子過得很苦。
每天夜裡,她都夢到齊愛她的種種。
「你愛齊比愛我深?」他撫著她憔悴的臉龐,於心不忍地問道。
「我愛齊……」她淌下淚,無助的說道。
「二十年來……你沒想過我?」他整整挂念了她二十年。
「在齊沒出現之前,我的心確實在你身上懸著,可在齊出現之後,我的心便只屬於他。」
「為什麼不再試著愛我?」他痛心的問道。
「我的心不可能再愛你。」只要一合上眼,她看到的都是齊那張臉。
「如果,齊不存在這個世上呢?」他試探的問道,一雙深邃的黑眸緊鎖那張令他動心的嬌艷美顏。
不存在……容甄驚訝的看著眼前帶點邪魅又俊美的海冥,他的意思是……齊死了嗎?
「你殺死齊了?」原本無神的大眼,因這個臆測而有了一點生氣。
但,那是怒火爆發的前兆。
海冥轉過身,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你下令殺了齊!是不是?」她激動的咆哮著,心在半空中懸著。
「這一輩子,你只能愛我一個人。」他只給了這個答案。
容甄憎恨的推開眼前這個沒血沒淚的魔鬼,「為什麼-你非要拆散我們不可-"
他真的殺了齊……
容甄原本還殘存一絲齊活著的希望,在這一刻全數崩潰,她的心頓時墜入黑暗的深淵之中。
二十年來她刻意抹煞那段幸福的日子,她的生命在冥哥哥消失后就只剩心跳,沒有所謂的情感、笑容……
是齊讓她學會笑、學會哭、學會愛……
「這輩子,我都不會愛上你-"她的齊已經離開她了。
海冥只是靜靜的看著那修長的麗影,漸漸消失在他視線之內,黯淡的黑眸正透露著隱隱疼痛。
「不要靠近我。」容甄冷冷的警告著靠近她的海冥。
「你一整天沒吃了,吃點東西吧!」海冥將托盤放在她眼前,希望精美的餐具能引起她吃飯的慾望。
容甄一手揮掉那裝著美食的精美瓷盤,頓時地上多了摔碎的瓷盤屑和食物。
「我不想吃魔鬼給的東西。」他是十惡不赦的撒旦,自私的魔鬼。
海冥只是靜靜的收拾著凌亂的地面,並十分有耐心的在二十分鐘后又端來一盤食物。
「這裡沒有僕人,所以他放置好托盤,希望她能多少吃一些。
「我說過我不想吃你給的東西。」她再一次揮掉食物,怒眼相待。
「就為了齊?」他眸中閃過一抹黯淡。
「十個你也賠不起一個齊,和你生活簡直像是活在地獄一般。」她挾帶怨怒地吼道。
只要多看他一眼,她就會想起齊無辜的死,可她卻必須拖著一個空殼般的身軀,和殺人的兇手活在同一個空間里。
停下收拾的工作,海冥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是嗎?」
「夠了,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只要多看你一眼,我就想死,只要一聞到你身上的味道,我就想吐。」
她討厭他老是裝作愛她、默默承受這一切。
他是高高在上的獄帝,大可以選擇別的女人來當他的妻子,何必硬要拆散她和齊,甚至不必紆尊降貴做這一切下人該做的事,只管做他尊貴的獄帝。
「我不想再見到你。」她好恨他。
「甄……」
「我說我不想再見到你。」她冷漠的下了逐客令。
海冥端著盛滿碎片的托盤,安靜的步出房間。
「齊-」容甄心碎的輕輕喊著。
在海冥離開房間的瞬間,容甄釋放了諸日來強忍的痛苦,讓淚水淹沒她那顆早已不知是否還活著的心。
「甄……」
容甄緩緩張開略腫的眼,找尋那熟悉的聲音來源。
映入眸中的是齊那張削瘦卻不失俊美的臉龐。
「齊-」她不敢置信的輕呼,生怕一個呼吸齊就會消失。
「真的是你?」她喜極而泣的撫著那張她日夜思念的臉龐。
「是我。」他握住她的手,藉由手心的溫度來傳達這真實的一切。
她放縱的將自己埋進那熟悉的頸窩輕輕啜泣,「真的是你。」
「別哭了。」他心疼的安撫著懷中顫抖的身子,情難自禁的吻著那不斷掉落的透明淚珠。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她好想他。
「傻瓜,這不就見到我了嗎?」他寵溺的捏捏她小巧的鼻頭。
「為什麼你就像空氣般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我以為海冥他判了你死刑。」
為什麼海冥不將這件事告訴她,反而讓她誤以為他殺了齊?
齊站起身,靜默不語。
「齊,這陣子你去哪裡了?」看著沐浴在月光下的齊,她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那種感覺從一見面開始到現在始終存在。
「我一直……在你身邊。」他轉過身柔柔地說道,溫柔的眸訴說著他繾綣的愛戀。
望著他黑眸中的溫柔,那份莫名的熟悉再度在心底激起陣陣漣漪。
「在我身邊?」為什麼她沒發覺?
「只要你需要我的時候,我都在你身邊。」他憐惜的撫著她光滑的臉龐。
齊一直在她身邊,而她卻不自知?
「我該走了。」輕輕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齊像風一樣的消失在月光下。
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