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竇初開（２）

陳后勇和我是鄰居，我們同一年來到這個世界上，他比我多見了一百多天的太陽。我們一起長大，一起戲耍，在江原的鄉下，一起在泥巴地上，在門前的池塘里，在長江邊，在比山還要高比水桶還要粗的桑樹上，摸爬滾打，嬉戲玩鬧，不知天有多高，不知地有多大，而我們的眼裡只有我和他，那方圓幾公理的地方就是我們遊戲的天下。我們一起上小學，認識了很多陌生的同學，其中一個長得又高又瘦的就是徐尚志。我們三個人都住在同一個小村莊里，離得並不太遠，只是在沒上學之前，我和陳后勇沒機會認識徐尚志罷了。此後的若干年裡，我們仨成了最親密無間的好朋友，同甘共苦，形影不離。

也是從那一年開始，在我的身邊，開始慢慢地多了許多的小夥伴，有男孩也有女孩，有比我們年長一些的，也有比我年小一些的。在我小學快畢業的時候，陳后勇不知道在哪裡找來了個整日流鼻涕的小丫頭，長得是又高又瘦，跟火柴棒似的，才剛上小學一年級。這個小丫頭就是陳后勇追得死去活來的香妹，還是糊裡糊塗地拿走我處男身的模特兒，並和徐尚志......她就是祝玉香。祝玉香很認真地聽我講了好幾個月的故事，對我崇拜得要死。聽說幾個月後，祝玉香舉家搬到縣城去住，她還哭鬧著不肯走，說是要和我們在一起。那一別，我們便杳無音信，直到很多年後......

在我可愛的學生時代，每天上學放學，**後面總是跟著一大幫小毛孩子，那氣勢就跟黑社會似的，走到哪都很惹眼。那時候，我特別喜歡看小人書，是那種帶插圖的連環畫，現在市面上幾乎看不到了，可那個年代到處都是。我如痴如醉地一頭鑽進通過各種途徑獲取的故事書中，有楊家將，水滸傳，八仙過海，西遊記，一千零一夜......只是那時候家裡很窮，並不總是能滿足我近乎貪婪的**。

我不只是喜歡看這些故事，還喜歡講故事，編故事，說給陳后勇徐尚志還有後來的祝玉香，以及無數大大小小的夥伴們聽。我總是能夠現編現賣，即興揮，並且保證能說得惟妙惟肖，生動有趣，精彩紛呈，好戲不斷――成李二人以及那些跟我一樣大的小不點們，就這樣被我糊弄得整天像跟屁蟲似的，風雨無阻地追隨我左右。

他們聽得無比入神，我也說得津津有味。

那些年，我們一起走在鄉間的泥巴路上，走在長得跟韭菜似的青翠的麥田裡，走在比我們個頭還要高，開著雪白雪白的一眼望不到邊的棉花地里，走在埋葬先人們屍骨的墳墓邊......我們就是在那樣的如夢一樣的歲月里，在那些個總也說不完的故事中，我們一天天地長大，走過童年，走過少年......直到有一天，我現身邊的小夥伴們突然地一個個都不見了，直到徐尚志在初中二年級時突然綴學，不知去向，直到我和陳后勇雙雙結束了短暫的九年學子生涯，在我們還只有十六歲的時候，我們各奔東西。我們就這樣過早地進入了**的社會，一去不回頭，也永遠地回不了頭。

畢業后，我去了南京的一家服裝廠；三個半月後，我回到家鄉的小鎮上在一個江蘇人底下當學徒；又過了一個半月，我去了舅舅的工廠里上班；三年後，我離家出走獨自跑到錫山市一家工地上出賣苦力；期間，我還短暫地賣過一陣子的服裝；一九九七年春節過後，我現自己再這樣折騰下去真的沒辦法活了，只得硬著頭皮跟著我家老爺子去了趟新疆庫爾勒，開始了我的「跑業務」――推銷員生涯。

在新疆，我一共只住了七個晚上。不知道是我命好，還是我這個人有些「跑業務」上的天賦，居然在我去的第四天，就讓我瞎貓逮了只死耗子――正因為我們國家這種好心的耗子太多，幾乎在一夜之間，神州大地便是遍地百萬千萬富翁，多得就跟長江里的魚似的，數也數不清，而神州這條巨龍卻已是千瘡百孔體無完膚了。我遇到的這個當然不是「死」而是一個活蹦亂跳的耗子，他讓我做成了一筆幾乎可以說是無本的生意，讓我掙了一萬多塊錢。要知道，我去的時候身上只有一千三百塊錢，而我家老頭子那時候已經欠了一**債，連出差的路費都是拿的高利貸。那時候對我來說，那一萬多塊錢幾乎是相當於救命錢，那也是改變我一生命運的第一筆「小」生意。

七天後，我就獨自一個人去了蘭州，在那裡呆了差不多整整一年，到了年底，在廠里的個人帳戶上，我便多了近六位數字的人民幣。這是多大的一筆財富啊，在我的記憶里，我們家什麼時候有過這麼多的錢？要知道，我在此之前的那幾年裡，直到我坐在去往新疆的火車上，身上所有的財富也就是那一千多塊錢。這一年，香港回到了祖國人民的懷抱里；這一年，我剛剛二十歲，我看到了中國國家足球隊那令人悲凄的臉。這是一個像火一樣的年月，旺盛而多餘的青春，對未來充滿著幻想和期待，對現實有著太多的不滿卻又很無奈。

那個時候的天空很藍，很乾凈，那個時候的空氣也很新鮮！

九八年夏的某一天，我應約到同安去找陳后勇玩。陳后勇畢業後去過蘇州去過上海又去過北京，打過工，做過小生意，但無一不以慘淡而告終，因此，他這麼多年過得比我要凄慘得多。陳后勇到同安的目的是追求祝玉香――不知道這小子是從哪條渠道得知，她正在同安財專上學！在我的記憶中，祝玉香長得瘦瘦長長，皮膚很黑，還老是流著鼻涕，總是像個小跟屁蟲似的，每天上學放學，都要由陳后勇全程陪護。時光如梭，轉眼間都已經十幾年過去了。據陳后勇交待，如今的祝玉香早已經是面目全非，出落得如花似玉，美艷動人了！真是女大十八變啊！於是這小子在第一時間裡殺到同安，想繼續擔任祝玉香的護花使者。

「祝玉香現在可是漂亮得一塌糊塗啊，一對乳豬更是長得波濤洶湧。哈哈！我每次見了都直想流口水！我一定要把她泡到手，不成功便成仁。因此我決定今年不再去北京，只在華福村菜市場里，做些水果生意。你什麼時候來玩啊？快點來吧！別磨噌了，你丫子來了，保證你不後悔！」

陳后勇在電話中用北京腔這樣跟我搭訕；他在北京混了差不多兩年時間，學會講一口京片子，倒也算是見了大世面的人。他繼續說：

「香妹有一個特要好的女同學，名字叫作明媚！長得非常漂亮，瘦瘦長長的身材，跟你一般高。說話聲音低低的，還很靦腆！反正特符合你的味口！聽香妹說，她現在還沒有男朋友，你要是再不來，可就說不定了。你想啊，這麼漂亮的一個姑娘，肯定會有很多男孩子追的！是吧？兄弟，你肯定比我還懂得什麼叫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的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