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台灣某知名五星級飯店的宴會廳里,今夜可謂是冠蓋雲集,娛樂圈與商界有力人士來了泰半,為的是一睹一場萬眾矚目的婚禮。
婚禮之所以如此引人注目,是因為新郎李遠騰是台灣銀行界大老李鎮海的次子,背後所代表的是海升財團的龐大財力;至於新娘,則是娛樂圈知名的名模。今夜到場的賓客莫不津津樂道這一對郎才女貌的結合。
不過,眾人注意的焦點卻在稍後,大家不約而同的看向一對步入會場的男女,來人是作風一向神秘的祈氏企業總裁和他的女伴。
祈氏企業總裁祈清寒是眾家之女心之所向,他是華裔美籍人士,從小在國外念書、長大,卻在拿到博士學位后毅然決定回台灣發展,這在當時台灣的商界無疑是投下一顆炸彈,頗為震撼。
關於他的家庭,媒體倒是很少著墨,剛開始媒體的焦點凈在他如何於短短的一年內便讓祈氏擠近前三十大企業的榜上,近幾年祈氏更成為台灣十大企業之一,這讓他的能力備受肯定,焦點於是漸漸轉移到他的感情生活。
說起來,祈清寒的確是個很有魅力的人,西方人的深邃五官、頎長的身形,加上身為祈氏企業的總裁,如此的種種,很難不讓人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算得上是媒體的寵兒。
只是,他行事作風低調,也重視隱私,對於媒體總是不停追逐他的感情動向、以及不曾中斷的緋聞,他從不做表示,也未曾承認過任何一段感情,這也是他之所以讓人覺得神秘之處。
而今日,他主動攜帶女伴出席李氏次子的婚禮,而且還是大批媒體進駐的婚禮,這可是從未曾有過的事,尤其女伴還是大家不認識的女子,無怪乎眾人皆把焦點放在他身上。
「總裁……」秦可戀說話有氣無力的。步入會場后,祈清寒拉著她站在廳里的一角。
她真的很累!尤其是在她昨晚為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影集熬夜看電視,一直到凌晨三點多才上床睡覺,卻在一大早七點多飽受電鈴聲的打擾,狠下心不理,竟又在下一刻被向房東太太拿備分鑰匙大剌剌走進她家的老闆從床上挖起來。
「你一大早把我從棉被裡挖起來,就是要參加這宴會?」她也懶得問他是用什麼理由跟房東太太拿鑰匙又大剌剌走進她家的,反正一定不會是她喜歡的理由。
秦可戀精神不濟的微微打盹,站在祈清寒身旁的她,頭不住越垂越低,直到抵住身邊人的肩膀。
祈清寒伸出右手將打盹的人兒拉近面對面站著。「#是我的秘書,應該配合我。」他看中她的保密性。
哼!那她還真是榮幸啊!「你隨便一呼,就會有很多人願意陪你來的!」被換了個姿勢的她,未抬起頭,只是依勢把頭靠在他的胸前,未注意到這樣的姿勢多惹人注目,更何況這個男的還是所有女性同胞眼中的理想伴侶。
秦可戀自從畢業後到找到這份工作到現在,也做了快兩年了。說起當初得到這份工作的過程還真是有點好笑,因為應徵當天只要是女性,個個都是盛裝打扮好希望引起商界金童的注意,而她因為前夜失眠,所以在還沒有輪到她時索性就倒睡在會議室外的沙發上,或許因為她是全場唯一不為所動的一個,於是她被錄取了。
「但#的配合度比較高。」祈清寒一隻大手伸到秦可戀頸后的穴道按壓著,她嚶嚀一聲,對於那隻大手所製造出來的舒適感到滿意。
她的配合度豈止高,根本就應該用「天衣無縫」來形容。自從開始替他打點公事,就因為她不啰唆,又不會隨便對他流口水,他便開始交代她一些私人的事情,從此她的工作便比較像個傭人,甚過於一個秘書。
「好了吧?精神好一點了沒?我得去跟李董打個招呼!」祈清寒一向討厭所謂的交際應酬,但身在美國的母親千叮萬囑要他今天一定得來替李遠騰道賀。他不懂,這不過是老頭與李鎮海的交情,卻要他來觀禮!
會場主人李鎮海察覺到宴會的騷動,遠遠看見祈清寒的到來,於是跟他打了個招呼。
秦可戀抬起頭來,拉一拉披肩、整理一下儀容,雙手拍拍雙頰好振奮精神,然後揮揮小手示意祈清寒低下頭。「那我去吃點蛋糕。」
「嗯!等一下過來找我!」祈清寒語畢,便朝會場中心走去,途中引起不少千金小姐的驚呼,紛紛投以愛慕的眼光。
祈清寒走上前與李鎮海寒暄。
「清寒,你來了!」老實說,李鎮海挺賞識祈清寒的能力,看重他勝過自己的兒子,也有打算將女兒嫁給他,屆時他若是將海升的一半交予女婿打理,可也是名正言順,就不曉得人家的意願如何了。
「嗯!」祈清寒稍微點了頭,表情雖稱不上嚴肅,卻也未見笑容。
「昨天股市一開盤,祈氏馬上就上漲,聽說后勢看好,繼續這樣下去,可能不久之後就換伯父需要你的關照了!」祈氏企業真不簡單,短短兩年就名登十大企業榜上,直逼他的海升財團。
「哪裡。對了,今天特地替父母來致賀遠騰新婚之喜。」來參加婚禮單純是為私事,祈清寒不想在這兒多談公事,有意轉了話題。
「嗯!遠騰終於成家,我是很高興!說到這,清寒,你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吧?什麼時候換你請伯父喝喜酒?」李鎮海不愧為商界大老,言談間便隱隱帶出他真正的目的。
李鎮海有個今年剛學成歸國的小女兒,在美國時從時代周刊上看過關於台灣商界金童祈清寒的報導,曾在電話中透露出對他的好感,回國后更是不時撒嬌要做父親的他替她牽個線,至少先有見面的機會。
沒料到的是,祈清寒竟意外現身在他二兒子的婚宴上,李鎮海內心可是暗自竊喜著。他本有聯姻打算,如今女兒更是對人家有意,可謂「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所謂的「東風」,當然就是指男主角啰!
該死的!他就知道今天來參加婚禮是不可能簡簡單單就能抽身!祈清寒心裡暗暗咒罵著,一雙眼在偌大的宴會廳找尋自己秘書的身影。
終於,他在餐桌邊瞧見了秦可戀的身影,他立刻招手示意她過來……
☆☆☆
秦可戀一手微提起裙襬,朝著餐桌前進。
呼!蛋糕!她看著滿桌的食物,一個早上的精神萎靡頓時煙消雲散,打算好好的餵飽自己。
遠處一些女孩子眼見她一人獨自在餐桌旁,紛紛往她聚攏。
「一個人啊?」哪來的女人?竟然公開與祈氏總裁出雙入對!高挑冷艷的女子一開口便有下馬威之意。
秦可戀正吃著黑森林蛋糕,抬頭卻見五、六個女子圍著她,看樣子來勢洶洶,讓她警覺心立起。
「嗯!我一個人,若是#們要找總裁說話,建議#們往會場中央找,他會在那兒。」總裁的責任,總該讓他自己應付。
「不是的,我們是想問#一些問題。」這次開口的女生有著清秀的娃娃臉,一襲鵝黃色雪紡紗小禮服,外表精緻得像音樂盒裡隨音樂起舞的洋娃娃。但很顯然的,這不只是她的意思,而是代表著在場女子的心聲,她們都想一窺祈清寒的女伴的一切。
「#們想知道些什麼?若是我知道的,就回答#們。」她對這個害羞的女生有著好感,倒不介意回答她任何問題。
「我們想知道#跟祈清寒是什麼關係?」另一名一身火紅的女子,性子倒是與她身上所穿的衣服顏色一樣急躁,忍不住就將大家一致的困惑衝口問出。隱約中還似乎見著幾名女子點了點頭,表達她們的疑惑。
這時候說不認識似乎也太矯情,但秦可戀不曉得總裁是否樂意讓人知道她是他的秘書,畢竟她不曉得他今天帶她來此婚宴的目的為何,總會有個原因,他才會一大早從棉被裡將她挖起來。於是,她選了一個安全性高的答案回答。
「我是他的表妹。」這已經是她從所有形容關係的辭彙中所選出來的,一個不至於會引起眾女性敵意最好的兩個字眼。
「那為什麼#會跟他來參加婚禮?」「表妹」似乎不是一個足以令人完全放心的答案。
此刻,秦可戀注意到祈清寒似乎在找她,他正招手要她過去。
我要過去了!她無聲的以嘴形告訴他。「對不起!我有事得先走了!」她又回過頭對圍在身旁的幾個女人說,並且向經過的服務生要了杯香檳和奶茶,準備轉身走開。
高挑冷艷的女子卻一把拉住她。「#還沒回答為什麼?」
「什麼?」因為被人猛地一拉,秦可戀端在雙手的香檳與奶茶險些灑出來。
「為什麼跟他來參加婚禮?」
一群女子似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那是因為我剛好很閑。」她是這麼認為啦!秦可戀邊說邊轉身,匆忙往會場中央走去。
☆☆☆
「說到結婚,等一下我跟李董介紹一個人。」祈清寒眼角餘光往秦可戀來的方向瞄去,神情中透露出煩躁。
「這麼巧!伯父也有個人要介紹給你認識。」李鎮海走向站在身後不遠處的助手,交代了幾句話,助手隨即往會場左側離開。
「是嗎?那麼就一起介紹吧!」祈清寒臉上的笑容頗有深意,他仍是維持著禮貌,即便他知道自己會非常不喜歡將要發生的事。
祈清寒與媒體的關係雖然始終保持低調,但並不表示他未曾注意他們都寫了些什麼。這次海升財團大喜,各媒體大幅的報導是免不了的,因此對於李鎮海似有意聯姻的消息也略有耳聞,就不清楚李鎮海打算怎麼做了。
秦可戀手上端著飲料,緩緩走近祈清寒。「總裁,你急著找我?」她輕聲的詢問,順手將香檳遞過去,自己啜了一口奶茶。
「等一下別說話!」他舒展了眉心,不再焦躁,對接下來的事有了對策。
她頷首,跟在祈清寒身邊兩年,她自然懂得少問多做事的道理。
祈清寒注意到她手中的奶茶,突然對那杯奶茶產生了興趣。「我要喝#那杯奶茶。」他看著她手中的奶茶,一手遞出香檳要跟她交換。
「這不是大吉嶺!」她抬頭輕聲告知。總裁愛喝奶茶,不過一向只挑大吉嶺紅茶泡成的奶茶。
他想了一會兒,不改初衷,徑自換了奶茶過來,啜了一口,卻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麼?」一股奇怪的果香!他臉上有著明顯嫌惡的表情。「剛才我看#喝的樣子明明很好喝。」他又伸手跟她換回了香檳。
「是伯爵。」任性!都說了不是大吉嶺,卻硬要喝,現在又不滿意。
李鎮海在與助手交代過後,走回祈清寒與秦可戀身旁。
「清寒,這位是……」李鎮海對於突然出現的秦可戀感到好奇。
從步入會場開始忙裡忙外,他就聽見不少人的耳語,內容不外乎是猜測祈氏總裁帶來女伴的身分。他其實沒有多想,可是在看見這個女孩子時,他的內心受到了震蕩。
這個女孩與以往和祈清寒發生緋聞、出現在八卦雜誌上的女人截然不同,異常恬靜,因此他直覺認為這女孩是有點不同,然而若真是如此,那他的聯姻想法怎麼辦?
「這位是秦可戀,我的未婚妻!」祈清寒說話的同時,一把摟住秦可戀的肩膀。
她則呆楞在原地。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呃……」她開口想說些什麼,但在感覺到肩膀一陣緊箝時,只能恬靜的點頭微笑道:「您好!」
此時,跟著助理來到父親身旁的李瑤綾,原本一副嬌羞的小兒女態,卻在聽見祈清寒的話時臉色有點難看。
而李鎮海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人,即便此刻情形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仍是端起了笑臉。「清寒,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未曾聽你提起呢?」事情來得突然,他不免心有存疑。
「前幾天決定的,婚期就在這一、兩個月,到時一定不忘通知您老人家!」
秦可戀忍不住抬頭看著老闆,她有很多疑惑想問出口,但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先別急著說什麼,我會跟#解釋,嗯?」他的語氣意外的有些溫柔。
李鎮海看在眼裡,卻還是他們介紹,「跟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小女兒李瑤綾,在紐約有點名氣的服裝設計師ANITA就是她。瑤綾,這位是祈氏企業總裁祈清寒,以及他的未婚妻秦小姐。」
未嫁娶前,任何人都有機會的,不是嗎?李鎮海滿懷信心的介紹著自己優秀的女兒。
「你好,在美國就不時聽聞祈總裁大名,很高興今日終於能見到你!」李瑤綾目光溫柔、姿態優雅,口中透露出戀慕之情,有意吸引祈清寒的注意。
祈氏金童的魅力讓歸國的著名設計師不免也敗倒其西裝褲下!秦可戀覺得情況有點好笑。看海升李董擺出的陣仗,不難了解總裁今日為何特別重用她,是急於想擋掉不必要的姻緣吧!她開始有了作為一個擋箭牌的自知。
「嗯!」祈清寒回答得冷淡,甚至說不上尊重。
秦可戀聽了,忍不住拐了他一肘子,他則轉過頭來瞪她一眼。
她不理他,微笑面對李瑤綾。「我聽過#的名號,也在報紙上看到#回台灣創立了自己的品牌,是嗎?」
「對,ANITAGALLERY是我的品牌,下星期三晚上在晶華舉辦新裝發表,有空的話請來看看。」果然在是美國長大的,個性較為大方,即便臉色有點難看,李瑤綾的舉止仍是有禮。
「好,如果抽得出時間,我會去捧場的!」秦可戀不敢連總裁也說進去,畢竟他的意願不是她能決定的。
「我們有事要先走一步了,李董,請再一次替我轉達祝賀遠騰之意!」祈清寒說完,一手牽著秦可戀的手,然後頭也不回往大門口走去。
途中,一臉不快且臉色鐵青的祈清寒突然開口:「#好大的膽子!」他皮笑肉不笑的。
「嗄?」為何出此言?
「#拐了我一記!」他提醒她。
秦可戀頓時無言以對,想了半天才張嘴,「總裁,我……」她現在才發現他那麼會記仇。
隨著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兩人的聲音也慢慢地消逝在衣香鬢影的夜色中。
李鎮海父女相當錯愕,感受得到祈清寒的不愉快。對於撮合祈氏總裁與自己女兒的想法,李鎮海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
「啾──啾啾啾──」
早上六點,鳥叫的電鈴聲格外刺耳。
天啊!是誰這麼缺德,一大早擾人清夢!秦可戀半夢半醒間,拉起身上的羽絨被往頭上蓋,繼續作她的春秋大夢。
但是電鈴聲持續響著。
受不了了!她忿忿的起身,滿臉倦態、步伐沉重的往客廳走去,在走到沙發旁時,電鈴聲驟然停止。
呼!走了……來人似乎放棄找人的念頭。秦可戀順勢倒向沙發,繼續睡。
幾分鐘過後,開門的聲音傳來,但很顯然的,房子的主人依然沉入夢鄉,對於有人進入屋子壓根兒未察覺。
祈清寒一進入客廳便發現他要找的人正蜷縮在沙發上呼呼大睡,他倒也沒有叫醒她意思,自顧自的在屋子裡走動。
不久后,廚房裡飄來陣陣咖啡香,除此之外,還混著濃馥的奶油與微焦吐司的氣息。
好香!秦可戀在睡夢中聞見食物的味道,誘得她的肚子咕嚕作響,意識也跟著漸漸清明。她眼睛略帶惺忪,腳步卻堅定的走向廚房。
廚房的小餐桌旁,祈清寒邊看著報紙邊將桌上的咖啡杯拿起送到嘴邊,聽見腳步聲,只抬頭瞧了她一眼。
一大早看見一個大男人安安穩穩地坐在自己的廚房,那種情況真的很詭異,尤其那個男人還是掌握著自己生殺大計的大老闆時,更是詭異。
「唉!」她嘆了一口氣,肩膀垮下,在桌子的另一頭坐下。「總裁大駕光臨,是有什麼指教?」昨天被拖著去參加婚宴時,她就該跟他拿回家中的備分鑰匙的。
聽她這麼一問,祈清寒放下報紙抬起頭,一副準備跟她長談的模樣。
「來談談我們昨天決定的事。」他知道她一定忘了是什麼事。昨天在與李氏父女打過招呼后,他在離開的途中遇上熟人聊了一下,回過神時這小女人已經不見蹤影,他猜想她一定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什麼事?」該不會是要談她後來偷溜沒等他的事吧?秦可戀將下巴靠放在順手從沙發上拿來的抱枕,替自己倒了咖啡。
他揚了揚眉。「關於我們倆的婚禮。」她果真不當一回事。
「哦!婚禮,你作主就好。」她往吐司上塗著果醬,沒有仔細聽他說的內容,只是順著話尾回答,答完時才發現到不對勁,抬頭很驚訝的看著他。
「我們的?」她以為昨天的事件不過是個煙幕彈。
「#忘了#是我的未婚妻?」
「我以為那只是個借口。」所以根本沒當回事。
「#覺得我會隨便找理由搪塞李董?」
「你的意思是要把這個搪塞的理由變成真的?」事情有點荒謬了!一覺醒來便有男人跟只穿件睡衣、衣衫不整的她求婚,真不曉得是該高興或是難過,如果這稱得上是求婚的話。
「跟我結婚,#不願意?」他認為她該是欣喜若狂,至少不該是這樣有點怒氣的反應。
「總裁,你是認真的嗎?真的有需要到結婚的地步?」對於這件事,她雖不是全然的反感,但婚姻非兒戲,也不能輕易就允諾啊!
「再認真不過!要不#說個不結婚的理由。」他雙手環胸,等著她的下文。他決定了的事,便不輕易讓步。
但另一方面,讓他饒富興味的是,他的秘書顯然有著與平日上班他所認知上不同的一面;平常的她很少說話,正確的說法是很少說工作以外的話,也很盡責、很聽話,溫順可人,因此他以為這次也會是如此。
秦可戀被他的堅持嚇了一跳,先前氣憤的氣勢突然消沉下來,下巴也趴回抱枕上。靜默了幾秒鐘,她才囁嚅的開口:「我喜歡隨心所欲的做自己的事,而你喜歡隨心所欲的命令人做事,這個算嗎?」
祈清寒放聲大笑,笑聲回蕩在不到三十坪的小公寓內,格外清晰。
她沒有理會他突來的大笑,站起身走進廁所準備刷牙洗臉。
「那你又為何決定要結婚?」她討厭他的笑聲,太睥睨,好似所有的人都得聽他的。「我以為你不曾考慮過步入婚姻。」糟!牙膏擠過頭了。
的確,從他三天兩頭便上八卦雜誌封面來看,會決定被婚姻套住的機率應是不高。
「我不覺得自己未曾考慮過,只是適合的對象一直未出現罷了!」其實他對婚姻也是有渴望,渴望有個自己的家庭、妻子,只是他還在等,等對的人出現。
一陣漱口聲之後,她說:「那你覺得我是你口中的適合對象啰?」
「嗯!還有#夠聰明。首先,我三十歲了,是到了該成家的時候,我並未排斥過婚姻,但我也不希望因為結了婚而對現在的生活有太多的改變;若對象是#,即便結婚後#也仍是我的秘書,只不過下班后同時#也是我祈某人的妻子,這是我對婚姻的態度,希望婚後仍能保有單身的自由。」十全十美的婚姻太難,他希望在作出這樣重大決定后,還能保有部分的自己。
自由嗎?聽起來很動人。畢業后她優悠了一段時日到做秘書這份工作,轉眼間在她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她未曾有過一段戀愛,從期待、感到遺憾、到至今無所謂的地步,是她不夠懂得愛情嗎?
不,相反的,她覺得是因為自己太懂得愛情了!她看了太多所謂的羅曼史,期望太過高,到後來失望也很大;她沒談過戀愛,但周遭的男男女女總喜歡請教她愛情。
於是乎,她開始覺得談戀愛太浪費時間了,戀愛中有太多事情得花時間解決,否則為何那麼多人總有那麼多的問題問她。
戀愛到最後不是分手便是有了結果,那戀愛的結果是什麼呢?是婚姻。但若她交往的對象不是她婚姻的對象呢?那代表著她花了時間培養了一段沒有結果的婚姻。
她的好友告訴她,也許至今她仍未經營出一段感情,是因為她放不下自由。那如果今日有個男人捧著自由來找她,告訴她,他願意給她一段有結果的感情,其中還包含著她最舍不下的自由呢?
「你認為和我結婚後,你仍可以擁有自由?」她走出廁所,彎進一旁的房間。
祈清寒想了很久才回答,「因為#也需要,不是嗎?如何?#答應嗎?」他迫切想知道她的答案,但不清楚自己何來的迫切。
換好輕便的衣服,她走出房門,移到客廳的沙發坐下。「那麼感情呢?沒有感情的婚姻,是維持不了多久的。若有一方外遇,難不成就允諾離婚、放其自由?」
見樣,祈清寒一口喝完杯中的咖啡,也起身走到秦可戀坐的那張單人沙發旁,一派輕鬆的在雙人沙發坐下。
「我們的婚姻不談離婚。」講到這兒時,她望了他一眼,「之前我所以未定下感情,是因為深知愛不容易維持到永遠,但我私心希望有個人能一直在我身邊伴著,就這樣下去。婚姻是一場賭博,我相信感情是可以培養的,而且深信不疑,當我願拿我的後半生賭上我們倆的婚姻時,堅強如#沒勇氣賭嗎?」
他在激她,用自己的期盼去賭她的回答。
「我說不過你!」她輕嘆,也意味著讓步。
希望有個人無論什麼事都伴在自己身旁!她的心一陣緊縮,很撼動人心的一句話,遠遠勝過「自由」這兩個字帶來的吸引力。若一個自負勝於任何人的男人願賭上他的一生時,她為何不賭?
「我說服#了?」
「我沒有反對的理由,在你說了這麼多之後。我只有一個條件!」她對婚姻唯一的堅持。
祈清寒未語,僅挑眉聆聽,一隻大手在沙發布上輕撫,也是唯一看得出他心緒些微浮躁的地方。
很舒服的一張沙發,他甚至在接近沙發扶手隱密處,才發現了義大利製造的字樣。他在想,他的秘書該不會把從他這兒賺來的錢,全都拿來貢獻在這組沙發上了吧?
「誠實。在我們的婚姻里,我唯一要求的便是誠實,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隱瞞對方,即使變了心也要老實的告訴對方,我只要求這個。」她希望在自己答應他沒來由的求婚時,他也答應她這件事,這是她選擇保護自己的方式。
她屏著氣等著他的答案。
「我答應#。」
她微笑。
他姿勢未變,因為事情底定的緣故,繃緊的情緒也放鬆下來,他的嘴角有了淺淺的笑意。
「過來!」他慵懶的靠坐在沙發上,招了手要她過來。
她不懂他的用意,所以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看著他。
「過來!慶祝我們要結婚了,一個擁抱。」他緩緩的大張雙手,等著她過來坐到他身邊。
她微笑更深。此刻的他真像個大孩子,掩不住內心的愉悅,急著藉由某個動作來增加確定感。
她頷首,起身移到他身旁,剛坐下,便被一把抱住,一顆心跟著大大震撼,對於自己這麼輕易決定結婚這件事,因為此刻在他懷中感到安心的緣故,心中認為這決定或許不全然是壞。
兩人靜靜擁抱了片刻,她才開口打破寧靜,「其實……」
「嗯?」
「我覺得還是有很多的問題……」
「閉嘴!女人,哪來這麼多問題!」他更加摟緊她。
她的下巴抵著他的肩膀,偷偷笑著,眼神溫柔得幾乎滲出水來。
台北十二月的冬日,連手腳都凍得發僵的季節里,一股暖暖的熱流流過兩人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