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黎尹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地看著洛正輕碰著他的唇瓣的舉動。

洛微閉的綠色瞳眸帶著魅惑人心的光芒，讓黎尹不禁心神蕩漾。

不同於緊扣下顎的力道，那不斷輕點著自己唇瓣的手是那樣的溫柔，溫柔得讓他沒了思考能力……

洛慰藉般的吻，讓黎尹目瞪口呆。

直到那低垂的淡金色髮絲不斷撫弄自己的頸子，以及洛迷惑人心的嗓音在耳邊低沉地笑著，黎尹才知道自己發愣了許久……

「這麼陶醉嗎？原來你喜歡溫柔一點。」足以和音樂家媲美的嗓音在黎尹耳邊響起，那不斷吹拂在耳邊的氣息讓他的心微微一顫。

洛目前對他所做的一切……皆溫柔得不像他。

「怎麼？還沒醒來啊……黎尹？」

看著黎尹臉上的冷漠表情彷彿裂了一道縫隙，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可愛得讓洛差點失笑出聲。

原來只要稍微溫柔點，就可以看到他的另一面，這比以往在激情中的征服感要好上數倍，或許只差一點，他就可以看見他的笑容了。

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對黎尹會有如此程度的渴望，渴望他那不同於平時冷然的表現，但他只知道若想牽引出黎尹更多的表情，只需要一點溫柔。

即使他從未想過，這份溫柔真正的起點是什麼。

「你……」

被洛如此柔情地看著，黎尹一方面覺得驚訝，一方面有些畏懼。

不能怪他，畢竟這男人到昨天為止都是惡劣至極的，怎麼今天突然說變就變？

但是無法否認的，剛才的溫柔觸碰，已經在他心中起了波瀾。

許久，黎尹忍不住開口，微抖的聲音顯示他尚未理清的紊亂思緒。「洛，這不像你，你不是這麼溫柔的人。」

這句猶如質問的話，讓洛微微扯動唇角。

回覆黎尹的，依然是洛慣有的深邃眼眸，讓人猜不出任何想法的眼眸。

接下來，黎尹發現洛的溫柔絲毫不假，不僅常常在許多小事上帶給他訝異，也時常令他大惑不解。

更奇怪的是，以往兩人即使身處校園，也會發生令人臉紅心跳的激情，但這段日子，除了親吻之外，洛都從未有過下一步的動作。

洛照顧他的態度就像是個長輩，雖然他們相差不過七歲，但是洛的表現卻總是讓黎尹有種被呵護的感覺。

洛異樣的改變讓黎尹不知所措，同時也發現自己的心再次沉淪。

這種被重視，以及被溫柔對待的感覺讓他措手不及，來不及防備，也不想防備。

就像現在，他只能呆愣地看著洛，而洛正在替他擦掉臉上的汗珠。

剛上完體育課，即使沒有過度運動，但是悶熱的天氣仍舊令人汗流浹背。完全無視於兩人身處人來人往的操場，洛正一臉悠哉地替黎尹拭去額上的汗水。

黎尹本就不很喜歡運動，單薄的身子更是看不出任何鍛煉過的痕迹，若不是為了今天預定的百米測試，他壓根兒不可能跑得滿身是汗。

何況，就算流了汗，他也不曾想過要馬上擦乾，頂多只是借用莫米勒的宿舍房間沖個澡。

然而，他從不認為會關心別人的洛卻在替自己拭去汗水。

「流了一身汗，現在還有點風，不趕快擦乾會感冒的。」洛一邊說著，一邊拿出西裝口袋裡那條價值不菲的手帕，輕輕抹著黎尹汗濕的臉。

原本只是經過操場要去授課，不料卻看見黎尹滿身是汗，洛便很自然地走到他身邊。

此時，他仍未注意到黎尹臉上的訝異，逕自替他擦汗。

原本只是輕輕擦拭額間的手帕滑到他的耳邊，洛微冷的指節若有似無地輕輕觸碰著他的耳廓，原本力圖鎮定的黎尹不禁開始推拒。

在這隨時有人經過的操場，他不敢相信洛竟會這樣毫不在乎地為自己拭汗。

「別擦了，洛老師。」推開他曖昧的手，黎尹發現一旁走過的女學生正在打量著他們。

然而，洛卻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怎麼又叫我老師？黎尹。」伴隨這句話而來的，是他更加明目張胆地把玩黎尹那頭烏黑的短髮。「你的頭髮好軟！」

還沒來得及確認他是不是在戲弄自己，黎尹接著又被他的下一句話弄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管耳邊的聲音是不是幻聽，但是那輕撫在自己發間的溫熱氣息卻讓他忽視不得。

「而且……你的頭髮也好香。」

「你……」

難道他不擔心會惹人閑話嗎？

慌張地推開洛的碰觸，黎尹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燙。

明明有過比這更加曖昧的激情，但此時洛猶如情人般地不經意碰觸更讓他心跳加速。

看著眼前笑得溫柔的男人，黎尹確定自己現在並不是在作夢。

不管怎樣，他都無法了解洛突然的改變代表什麼？

所以，他只能將不斷把玩自己頭髮的手推開，忍不住問出多日來的疑問：「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什麼？」

對於黎尹突然而來的問題，洛一時之間無法理解。

深吸一口氣，黎尹試圖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

「最近你不再像以前一樣抱我，既然沒有了rou體上的關係，為何不幹脆把我踢出你家？」黑白分明的眼眸盯著那雙難懂的綠色眸子，黎尹繼續追問，「老實說，我想恢復以前平凡的日子和平凡的身份。」

他的確是想回到過去沒錯，但，他更感到恐懼的是怕自己逐漸沉淪，最後落入洛設下的遊戲陷阱。

然後，等到他深陷遊戲無可自拔，洛才殘忍地揭穿一切。

他無法承受那種打擊，真的沒有辦法……

他不想再嘗一次那種被人唾棄，沒有人需要自己的感覺。

見到洛一直沉默不語，黎尹微扯起嘴角，眼中有著苦澀，「你到底玩什麼遊戲？」

不論洛現在有了什麼改變，最後受傷的恐怕還是他。

他的肩膀微微顫抖，原本略快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努力抑制的淚水也因身後突來的擁抱而決堤。

在自己耳邊的聲音如此熟悉，然而，那陌生的溫柔卻是他不曾理解的。

「為什麼要哭……為什麼要在轉過身時才哭？黎尹。」洛不舍地抱著他，在這少有人經過的樹蔭下，他就像在呵護易碎的寶物般地輕輕擁著渾身顫抖的他。

「放開我……嗚……」黎尹想推開他，雙手卻不聽使喚地顫抖著。

有多久沒掉淚了呢？

他記得，在父親丟下母親和他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流過淚了。

然而，在這男人霸道的擁抱中，他卻完全剋制不住淚水。

他知道自己已經深陷，再也無法自拔。

「這不是遊戲，我也沒有戲弄你，黎尹。」洛淡淡地說著，輕擁著他身子的手是那樣的溫柔，溫柔得連他自己也不明白。

「我的溫柔是針對你——我想保護你。」

洛的話傳進黎尹的腦中，久久不散。

可以吧？他可以任性一點，在這男人的保護下撒嬌，應該可以吧？

可是洛真的重視他嗎？

這場錯誤的開始，有了難以預料的結局。

就當作無法挽回吧……

黎尹覺得自己有了被重視的感覺。

當兩人由學校回到家后，他總是能毫無顧忌地獨佔洛的溫柔，心中的恐懼減少，也讓他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

他想要洛，也需要洛。

即使他至今仍不明白洛突然溫柔的原因，但他卻相當迷戀這種被呵護的感覺。

期末考試越來越接近，比別人早一步熟記考試要點的黎尹完全不覺得有負擔，想起和莫米勒的賭注，他知道自己一定可以免費賺到一頓好料理。

是了，他不認為自己有違背母親的意思。

他是成了資優生，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而且，他也找到了自己無法失去的人。

他認為自己生命中不能缺少的人，正是和自己同居的洛·艾尼菲邇。

此時，在豪華的浴室里，身後的洛正以輕重適當的力道揉捏著黎尹的背。

設計完善的衛浴設備，讓人一整天的疲憊得以獲得紓解。雖說兩人在這間華麗的澡堂共浴不只一次，但黎尹還是不免為此時過分曖昧的氣氛感到疑惑。

而他疑惑的主因，自然是身後那個正輕輕揉按著他緊繃肩膀的洛。

「唔……」真是太奇怪了。

輕輕推拒著，黎尹仍然不太習慣這種情人般的親密動作。

「好了……不要再按了……」

如他預料之中，洛很快地順從他的意思，放開了他。

感覺心頭一暖，黎尹刻意將臉上的發燙現象歸咎於浴室的濕熱。雖然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有了改變，但是黎尹仍然不善於表現自己心中的想法和情感。

他的心意，洛恐怕還是不知情。

在兩人的關係明朗化之前，他是不會輕易將「愛」說出口的。

「黎尹……」

正在發愣時，黎尹驚覺身邊的洛正在喚著自己的名字。

「什麼……」擔心自己方才忽視洛的舉動會惹他不悅，黎尹詢問的語氣略帶膽怯。

然而，洛深刻的輪廓在此時完全不帶一絲冷意，那如綠寶石般的瞳眸更是溫柔得不可思議。

彷彿是為了配合那份柔情，洛的聲音也輕得不可思議，少了平時的煽情，現在繚繞在黎尹耳邊的聲音深沉地震懾人心，又像催眠般地令人陶醉其中。

「你怎麼都不笑呢？」洛看著側對自己，即使臉頰被熱氣蒸紅，卻仍是面無表情的黎尹。

在迷濛中，黎尹清秀的輪廓反而更顯夢幻。

一頭黑髮因濕氣而貼著形狀美好的頭顱，光滑的肌膚沾染著薄薄水霧，使原本就帶有一股媚態的黎尹在此時更加誘人。

而他那刻意隱藏情緒的眼眸略微濕潤，讓人忍不住想將他擁入懷中。

發現自己因眼前的畫面而起了生理反應，洛覺得自己最近變得連自己都無法理解。

雖說之前他們有過無數的交纏記錄，但此時的情況似乎不是發生這種反應的好時機。

不過是看著黎尹瘦弱的身子，他竟然就有了想將他揉進體內的衝動……

深覺現在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洛讓身體往水中下沉些，技巧地隱瞞了自己這突如其來的反應。

「什麼意思？也沒什麼值得笑的吧。」沒發現身邊的男人有了異樣，黎尹只是伸手捧起一些乳白色的洗澡水，看著乳白色的液體從自己的指縫流過。

對於這個淡然的答案，洛不禁皺起了眉。

「笑並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吧？高興的時候就可以笑。」洛盯著他的臉，試圖從他冷淡的模樣中看出他內心的波動。

「怎麼說？」訝異於他的話，黎尹又問。

「我想你還挺適合微笑的，你的表情老是這樣冷漠，看久了感覺很沒有存在感。」

「是嗎……」玩著手中的水，黎尹發現自己的手指有些皺了。

見他不理會自己，向來自尊心極強的洛竟然沒有發作，只是將淡金色頭髮往上推去，露出形狀優美的額頭。

發現洛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黎尹感到有些不自在，同時也發現洛的眼中藏著一絲慾望。雖然不明白洛的慾望是何時開始的，他保持著一貫的冷然，詢問洛看著自己的用意。

「幹什麼？」

「黎尹，你會參加校慶吧？」隨著水溫自動攀升的功能，他的體溫也不斷升高，發現自己越盯著黎尹看，就越有想佔有他的衝動。

但自己為何不將這股衝動化為行動，他自己也不明白。

「你是說校慶晚上的舞會嗎？我不想去……」

黎尹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聖修學園每年例行的校慶，即使他不參加，也得自己待在家中閑得發慌，因為身為理事長兒子的洛，擁有著女性們愛戴的俊美臉孔，他相信那晚洛會很忙……

因此，也讓他有了不想參加的念頭。

不願看見洛與那些愛慕他的女子跳舞，黎尹知道自己必然無法承受這種嫉妒。

「為什麼不去？」洛皺起眉頭，看著一臉不在乎的黎尹，心裡不自覺地感到煩悶，「我要你去，到時候我會替你準備一套西裝。」

「咦？」黎尹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他知道聖修學園比一般學校高級，但卻沒想到連參加舞會也得穿西裝。他這輩子穿西裝的機會少之又少，如今竟要為了一年一次的校慶買上一套？

「咦什麼？反正就是這樣，你到時候可不要給我落跑。」洛強制地命令著，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堅持。

就算他不特意要求，也會有不計其數的女人纏著他，要求與他共舞，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希望那天一直到舞會結束，黎尹都可以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洛這道強制的命令似乎令黎尹感到高興，他的語氣中難得地帶了份輕鬆。

「我知道了，我會去的。」

回頭給了洛一個笑容，雖然看不出是否真誠，但是那份媚態卻讓洛莫名地心跳加快。

「我該上去了，再泡下去身體都要爛掉了。」

語畢，黎尹很快的裸身坐上浴室的地板，完美的身材展露無疑，這個畫面看在洛眼裡，讓他隱藏的慾望更加昂揚。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隱忍？

若是不久前，他絕對會壓住黎尹纖瘦的身子，然後履行兩人當初的約定。

但是現在他卻只是愣愣地看著黎尹離開浴室，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接著，他不太甘願地將手伸到水面下，發泄這來得突然、無處宣洩的慾望。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一開始，他只是想看黎尹豐富的表情，所以才故作溫柔，然而隨著後來的發展，他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假戲真做……

不管如何，他的確產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