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嚴聿人習慣了,想要得到的東西,就一定得不擇手段的弄到手,所以,為了想讓拒他於門外的師青梅見他一面,他當然在所不惜,只是他為了師青梅而做的事情,蠢得讓他好友笑得闔不攏嘴。
「聽說Vivi和sean的婚禮超棒!花了多少錢?一百零三萬美金!天啦,我的預算可以比他們高一點點,高一點點就好,Benson?一百二十萬就好,Please——」
多了十七萬美金叫做「一點點」嗎?
他身邊的女人興奮得雙眼大亮,開心的喝著叫凱特的女孩端來的伯爵紅茶,一邊翻著婚禮簡介,指著這個、那個,大喊著她全都想要。
「你開心就好。」嚴聿人隨口回答,敷衍興奮過頭的女人,眼睛只盯著坐在古典沙發椅上的師青梅。
瞧,這下不是見到面子嗎?透過友人的未婚妻來預約會面時間,總算能與她面對面了。
看見他時,她的表情一陣錯愕,接著露出微笑,親切接待。
他好整以暇地雙手交握,正打算趁身旁的準新娘興奮翻閱婚禮簡介時,與她說幾句話。
「青——」
「Mei。」
然而他才剛開口,那個熊模熊樣的男人,拿著一個不知什麼東西過來,粗魯的塞進她手裡。
「抱歉,她忙到現在還沒用餐,希望不介意她一邊吃,一邊跟你們談。」粗獷的熊靠著古典雕花椅背,向兩位客戶微笑解釋完后,轉頭對師青梅道:「還不吃?你想當仙嗎?」
「我現在有客人。」師青梅朝他擠眉弄眼,示意他快滾。
明明不需要來公司的人偏偏跑來了,分明就是從凱特那裡聽說,來預約的新娘長得很像嚴聿人,他來得這麼快,絕對是想看好戲兼搗亂。
「我想,兩位應該可以體諒你的辛勞,下午四點了,凱特說你早上進公司除了一杯星巴克大杯摩卡之外,什麼都沒吃。」刻意轉換為英語,讓對面的人聽懂。
「那還真是辛苦呢,Mei,不用介意我們,沒關係的。」人美個性好的新娘對師青梅微笑,表明她不介意。
這個女孩叫Angle,擁有一頭漂亮銀髮,甜美漂亮的臉蛋,人如其名,就像天使一樣。
只是新娘身旁那一位,應該是新郎的傢伙……臉是笑著的,可笑意不達眼底,沒有明顯擺臭臉,應該是想表示不介意有人一邊工作一邊吃東西,但卻無法不介意——他的熊掌勾搭在師青梅肩上。
「你看,新娘不介意,那還不快點吃?」熊暗暗竊喜,故意搶過她手上的潛艇堡,幫她拆開包裝,再拉過她的小手塞進手心。
接著就聽見類似迅猛龍發火的噴氣聲!
「你……」師青梅頭大。
嚴聿人突然帶個女人來預約婚禮,已經夠讓她錯愕了,好友又來添亂,她根本笑不出來。
「這位就是Bear?很有名的婚禮攝影師,我看過Vivi的婚禮照片,拍得好棒,希望也能預約您攝影,你們……感情真好。」Angle甜笑,理解的來回看著默契極佳的兩人。
「我們是最佳拍檔。」熊很故意的摟了師青梅肩膀一下。
師青梅實在受不了他的三八,冷不防拐他一肘子,暗瞪他一眼。
「Oh——」熊當然要誇張的叫兩聲。
「熊,我現在在工作!」師青梅忍不住低咆,「你別鬧!」
嚴聿人眼不禁眯了起來。
他火大到極點!但仍沒有表情的打量眼前出現的對手。
感覺自己被打了一巴掌。原來如此,在美國這幾年,她不是一個人,有人照顧她,在意她忙了一整天什麼都沒吃,逼著她吃下她根本就不喜歡的潛艇堡——Shit!
為什麼會這麼火?想摧毀什麼來發泄這股無法宣洩的火氣「Bear先生是台灣人?」就算他們兩人之間有不可分割的感情,他也要強行打破!
熊一楞,看著嚴聿人看似微笑但實則試探的笑臉,不禁笑出聲來。
「是,台灣人,我跟Mei早就認識了。」熊忍住爆笑的衝動回答。
「所以你們是一起來美國工作的?」嚴聿人聲音更冷,為意外得知的消息感到不悅。
原來在台灣,就有了別人。
原來……她並不是非他不可……該死!這種感覺真差。
「是啊,我們一起來的,四年多了,對吧?聖誕節過後就在一起五年了。」身為男人,自然感覺到那股雄性的較勁意味,熊知道,對方正在評估他的戰鬥力有多少。
笑死人,明明就一副妒火中燒的表情,哈哈哈哈。
「嚴先生,久仰大名,很高興「還」能為你服務。」熊露出大大的微笑,不怕死的捋虎鬚,當然他的最佳拍檔知道他是來亂的,再給他一拐以示警告。
「你夠了喔!」師青梅僵笑的捏他腰。「凱特,把他帶走!」無法再忍受他的搗亂,她朗聲叫能制住這頭熊的人過來。
嚴聿人皺眉,神情複雜的看著變了個人的師青梅。
他從來沒看過青梅像普通女孩一樣,跟男性友人輕鬆的打打鬧鬧。
她害羞、膽小、文靜,沒什麼同性朋友,說起來,她是有點自卑,但變了一個人的她,看起來很快樂。
不禁想,她十五歲定下婚事後,曾笑得這麼輕鬆自在過嗎?
從小她眼中只有他,小小世界繞著他旋轉,是當年太年輕,野心讓他忘了,守護她的笑容是他最重要的事,當所需的一切都得手之後,捨棄懦弱依賴的她,像捨棄一個玩膩、玩壞的娃娃。
而她,其實不過是說了一句「聖誕快樂」,他就像頭逆鱗被侵犯的惡龍,暴躁的責備她,輕易的捨棄,頭也不回。
那他現在為什麼回頭了呢?
「你八成也睡到剛剛才起床!咖啡少喝一點,去吃飯,你這頭熊。」師青梅粗聲數落好友。
嚴聿人聽見她這麼關心別人,還是個男人,不禁感到羨慕。
她還會這麼關心他嗎?
直到功名成就,回到空無一人的家,在也聽不見她溫軟的聲音,無論多晚回家裡,他的青梅,從來不曾責備質問,只有一句溫暖關懷,「吃過了嗎?我弄宵夜給你吃。」
以往覺得不重要,但失去了卻覺得心底像破了個洞。
再想起對她的忽略和利用,已經造成了種種傷害,懊悔,再來不及。
得到全世界,可她卻不在身邊,看不見他一心想守護的燦爛笑顏……
「抱歉,真的很不好意思,突發意外。」經過好友這麼一鬧,師青梅也趁機重新整理心情,拋掉咋見嚴聿人的錯愕,她擺出專業姿態。
在她眼前的是客戶,一對即將結婚的新人,新郎不是嚴聿人,他沒有一天打四通電話給她,寫十封Mail交代他一天大小事,對哦,今天早上收到的那一籃她愛吃得要命的巧克力糖,也不是他送的!
「在討論婚禮細節之前,先確定兩位的婚禮日期。」她深吸口氣,微笑,打開筆記型電腦,故作鎮定的叫出行事曆。「以及,婚禮的地點,這很重要,新人都會想要一個永難忘懷的回憶。」
很好,她表現得超棒,冷靜的她忍不住為自己叫好。就算嚴聿人用吃人的表情盯著她,她也可以無視,新娘,新郎才是重點!
「我一直夢想我的婚禮要有一個十五層的蛋糕,踩著梯子上去切!還有粉紅香檳塔,地點在邁阿密海邊舉行,我喜歡陽光、沙灘,在南灣TheSetai飯店辦婚宴,婚禮當天在閣樓套房住一晚——」準新娘Angle立刻說出她夢想中的婚禮雛形,兩眼冒著喜悅泡泡,喜色完全掩不住。「Benson!這樣可以嗎?只要挪出一點點預算,就可以住TheSetai最棒的房間!」乞求的目光瞟向身旁出錢的大爺。
但看在不知兩人關係的師青梅眼中,根本就是新娘在向新郎撒嬌……算了!不關她的事。
「TheSetai閣樓套房以及婚禮會場,在沙灘舉辦……」她在筆電上飛快敲打,力道大得像是跟鍵盤有仇,也不理會「新郎」的意見,完全以新娘為主。「考慮到住房時間以及婚禮空擋,明年二月的第二個周末,啊,正好是情人節呢。」
為何她的語調甜美中帶著一股殺意?
還有……兩位什麼鬼?嚴聿人狐疑地挑眉,看著身邊開心不已的Angle,再看師青梅沒有笑意的眼神,他低咒一聲。
她誤會了!
「真的嗎?太好了——不過,婚禮訂在情人節,還有七個月,你……不會反悔吧?」
啊,原來嚴聿人悔婚的事情這麼有名啊,從台灣傳到美國來……慢著!她幹麼背地裡挖苦腹誹啊?就算是,也跟她沒有關係了!
但看著那個漂亮的女孩,歡天喜地的想像自己的婚禮,讓她想到了自己,她總在原地等待,一個人傻傻的等……幻想聿人哥哥會像她一樣期待他們的婚禮,他們的未來。
可惜她沒有等到想要的東西,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傷心,直到她再也沒有力氣動彈為止。這個女孩……他也讓她等嗎?也讓她傻傻的編織自己的幸福,以為自己被深愛著,其實他根本就違背了婚約,早就跟別的女人……
於是師青梅忍不住專用中文對他說:「新娘子很漂亮。」故作輕快的語調,聽起來還滿自然。「才二十三歲就急著把人訂下來——我可以理解喔,比起之前的雪莉、韻茹、小夜……」吐出不下十個女性的名字,而且每一個,都是嚴聿人在出國那五年交往的女友或包養的情婦。「她是最漂亮最可愛的。」
她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人呢?那當然是因為每一個她都見過,四年多前,他倆訂婚的消息傳出后,他過去的風流爛帳就全都浮上檯面,她想不知道都很難。
「既然決定結婚了,那就別再像以前一樣,年紀不小,也該收心定下來了。」
她還真的是誤會誤大了!
「Angle——」他語調輕柔得讓人毛骨悚然。「我現在開支票給你,即期!馬上可以兌現,你想怎麼籌備你的婚禮我完全不介意,麻煩請你向這位小姐解釋——我不是你的未婚夫。」他誘惑的掏出支票本。
「哦,天啦!」Angle一副驚慌的表情,美目瞪大,忙著跟師青梅搖頭澄清。
「我跟他?怎麼可能!我要是跟他結婚,我一定會哭出來!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心。」
「Angle,我叫你解釋,不是叫你拆我的台!」嚴聿人忍不住暴怒。
「你看見了沒?」Angle翻了個白眼,對目瞪口呆的師青梅小聲抱怨,「這是有求於人的態度?如果不是他「求」我和Peter早點結婚,他願意出錢,我才二十三歲,怎可能這麼早結婚呢?」
什麼跟什麼?讓她消化一下……
嚴聿人沒有要結婚,但是他花了一百二十萬美金,陪新娘一同來,要幹麼啊?
「而且還不讓Peter陪我來,堅持要竊據「伴娘」的位置,陪我來見婚禮策劃,搞了半天只是想見你一面,誰教你拒絕見他?他活該被嘲笑,哼!」
花一百二十萬美金只要見她一面?很浪漫嗎?不,這浪費到極點!
嗯……不對,她剛剛聽到了什麼?伴娘?
「你?伴、伴娘?」師青梅很難不露出狐疑的表情。嚴聿人和伴娘這種身份,實在搭不上邊!
美國婚禮形式,伴娘通常是新娘最最最要好的朋友,比新郎花更多時間陪伴新娘,陪同新娘處理大小事、給意見,也就是說……
「既然是婚禮的出資人,和婚禮策劃碰面時我一定要到,這個小小的要求,新娘當然不會拒絕。」見她理解,並露出驚詫的神情,嚴聿人鬆了口氣的同時,不禁得意的笑,目光則帶著刺探、攻擊性的,瞪向遠在另一頭紅髮助理打打鬧鬧的熊先生、
師青梅不禁頭大。這個擺明了別有企圖的「伴娘」在她面前咧開嘴笑,還大大方方的承認他的陰招。
想到日後為了工作不得不跟他碰面,就讓她感到挫敗。
但是,她才不要被他影響呢!哼!
「原來如此,是伴娘啊。」不服輸的那一面讓她倔傲地挺胸。「這段期間辛苦了。」
誰怕誰!走著瞧,他影響不了她。
花一百二十萬隻想見她一面……她沒有心動,沒有動搖,才沒有、才沒有!
「我說Mei,「那個人」不記得我,還把我當成情敵狠瞪,啊——不用急著否認!」熊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搖晃。「身為男人,我感受得到男人和男人之間那種較勁的敵意,被傳說中的嚴聿人當成情敵……嘖嘖嘖!那個號稱不怕威脅的男人,我居然讓他感到威脅,真是爽翻我了!」
那頭熊,討人厭的在她面前咧開嘴笑。
「更何況要花一百二十萬美金才能見到你,你說,他不是沖著你來嗎?小青梅,你走著瞧吧!」
好友的話讓師青梅哭笑不得,而對於現下的情況也是。
「這件是凡賽斯的婚紗,款式稍微花哨一點。」她正對新娘介紹試穿的第一百零一件禮服。
「嗯……」漂亮得像洋娃娃的Angle在全身鏡前左看右看,像滿意但又不是很滿意的皺了下眉頭。「這件也不錯,但是前面幾件我也很喜歡,尤其是那件婚紗,可那件不能改尺寸!天啦,我起碼要再瘦五磅才能塞得下那件禮服!」
挑一件最喜歡的婚紗,這是每一個新娘都會遇上的難題,這時候就需要伴娘的協助。
「別急,問問你最好朋友的意見,伴娘?」師青梅逼自己一定要微笑,轉頭對一進門就坐在沙發上,支著下巴笑望她的「伴娘」。
「問我?」伴娘的目光明顯不在新娘身上,一直盯著婚禮策劃。「新娘穿什麼?隨便,我沒意見,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我想你穿什麼都好看,但是露肩、露背、露忒,低胸!絕對不可以。」
「我就知道我胖得像一頭豬!你一定也覺得Peter跟我結婚是錯誤的抉擇!」找禮服找到快瘋掉的新娘崩潰了。
師青梅的理智也瞬間崩斷,什麼專業形象那些,她全部拋到九霄雲外去,懊惱的狠瞪嚴聿人。
「Angle,不會的,還來得及,還有七個月,只要這七個月你完全不碰澱粉,絕對可以瘦超過五磅!」應該是伴娘來安慰新娘,說鼓勵的話,結果現在讓她來做,這個嚴聿人……可惡,看在一百二十萬美金的份上,算了!
「真的?」Angle淚眼婆娑,楚楚動人的模樣看起來讓人好心疼。
「當然是真的,我看這樣吧,你先坐一下,我讓凱特給你泡杯伯爵茶,休息一會,等你OK了,我們再繼續。」師青梅把她牽到沙發上,微笑道:「一定會找到你最喜歡的禮服,別擔心。」
安撫完新娘后回頭,對完全不懂伴娘該做什麼的人擺出晚娘面孔。
「伴娘,麻煩出來一下。」她語氣很輕柔,但表情可是寫著「氣死我了」四個大字。
嚴聿人一挑眉,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立刻被她扯著領帶離開試衣間,她這麼粗魯的舉動讓他大吃一驚。
不是帶到外面而已,她直接把他拖到她的辦公室,關上門后才對著他帶笑的臉咆哮,「你搞什麼鬼?如果你沒有心幫忙沒關係,不要造成我的困擾!Angle是你好友的未婚妻,既然你攬下伴娘的工作,就給我認真一點!」忍無可忍的揪著他衣領,大聲吼叫。
因為他不斷接近的心慌意亂,以及感覺到他專註凝望自己的侵略眼神,產生的不安、動搖,藉由這次咆哮,一口氣宣洩出來。
嚴聿人被罵了,但他沒有回嘴,深邃的眼凝望盛怒中的她,感覺五官清秀的她這一刻真是美呆了!
「沒辦法,我的眼中只有你。」他無賴的說,心情難耐。她臉漲紅了,不是害羞而臉紅,但看起來有不同的風味……
「你給我閉嘴!」師青梅氣壞了,聽見這種話她一點也不覺得感動,反而生氣。「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你以為你是誰!想怎樣就怎樣?我受夠了——」
我不斷的吼他、罵他。
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吼過,照嚴聿人的個性,他應該要轉身就走,但他沒有,還是站在她面前,聽她憤怒的對他吼,他不禁露出傻笑。
起碼有激怒她的本事,而不是冷淡的微笑,客套的點頭交際。
對他這個人,她並不是無動於衷。
既然憤怒是她對他現有的感情,那麼,就讓她更憤怒吧。
攤開掌心,他捧住她盛怒中的容顏——這麼近的距離,讓他想吃豆腐都很方便。
「你幹麼你?唔!」
俯身,吻住她喋喋不休咒罵他的唇。
有多久了沒有過了?近得沾染上彼此氣息的親吻,感覺到對方體溫的擁抱,才四年多嗎?為何他覺得恍如隔世?
她還是一樣,柔軟纖細的身軀像是為他量身訂做,雙臂圈起便能將嬌小的她摟入懷裡。
不想再放開了,這個女人是他的。
可惜,她不肯配合,甚至咬他,不若過去他吻她時,她總害羞的低頭,直到他抬起她下顎,朱唇微顫,無助地任憑他掠奪。
「放開我!混蛋!」
現下她不只是掙扎,對他又打又踢又咬,還罵他。
他的小青梅還真是變得很徹底,非常有個性,更讓他愛不釋手。
「啪!」清脆的巴掌打斷他的強吻。
嚴聿人錯愕到最高點,他,被打了!
回頭,看見她一臉怒容的瞪他,圓亮大眼因為憤怒而境亮,唇蜜被吻花,嘴唇紅腫。明明被打但他不生氣,反而笑了。
「你笑什麼?什麼鬼東西!你這個混蛋,為什麼一定要來擾亂我的生活!我們早就沒關係了!」看他笑得像偷腥的貓,讓師青梅更為火光。
她怎麼這麼蠢?一點長進也沒有,輕易跌進他的陷阱,就像二十歲的自己,怎麼會以為他影響不了她呢?那她現在的怒氣為何而來?
「我恨死你了!離我遠一點!」氣他再次闖入她平靜的生活,惱自己還是這麼沒用,被他挑起情緒,她失去平時的冷靜。
「就算你恨我,我也不會放棄。」嚴聿人以微笑回應她的憤怒。「青梅,我要你回到我身邊。」
什麼東西啊……他以為他是誰?
做了這麼多事情,只是為了要挽回她,然後呢?她應該要馬上歡天喜地的奔進他懷裡嗎?
「你滾!我不要你!」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沒用了!忍不住露出難過的表情,師青梅藉由毆打他的動作狠狠的拒絕。她不要了,再也不要為了這個人開心、生氣、傷心,不要為了他委屈自己,沒有他,她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她很沒用的,又為了嚴聿人的幾句話、一個吻,逼出眼淚。
「小梅,你了解我,我從來不為自己做的事情後悔,我從來……不曾這麼懊悔拋下你……」那些沙盤練演多回,想好好在她面前要說的話,看見她的眼淚后,他什麼也說不出口。
心臟像被人抓緊般難受,自責侵蝕他的心。
從小,她只會在他面前哭泣,父母責備,她隱忍的委屈到了他面前,會盡情的宣洩,可到了後來,她哭泣不是因為家人待她的方式,而是因為他的忽略。
還記得四年多前那個聖誕節早晨,他倆的最後一次見面,她哭得泣不成聲,乞求他不要走,但他還是拋下了她。
之後失去她的四年,他想著她哭泣的容顏陷入無邊無際的懊悔自責中。
早對自己說過千百回,絕對不能再讓她哭了,結果他還是……讓她傷心。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你這麼難過。」心疼又笨拙的安慰,他掏出口袋中的手帕。
就在這時,她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打開。
「Mei,遠遠的就聽見你在大吼大叫,我就告訴你姐不應該教壞你,看吧!你的氣質跑去哪了?」熊笑著走進來,感情太好的兩人進出對方辦公室,從來不敲門,結果當然很意外的看見她哭得委屈的臉,一陣錯愕。「Mei?」
這是她最好的朋友,在她沒地方去的時候,給她一線希望的人,在心底深處,熊這個朋友,重要得不得了。
「熊……」於是奔向他,抱著他手臂低低哭泣起來,因為她覺得自己真是太沒用了。
「怎麼……」熊呆掉,大掌拍她的頭。「乖,別哭,你小心點,我的襯衫新買的!鼻涕不要沾到嘍!」
她哭了,但是讓她依靠、安慰她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一個……讓他如芒刺在背的傢伙。
「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嫉妒讓他紅了眼,上前搶人。「滾。」
熊感覺到冰冷的殺氣。如果逃了,那還叫男人嗎?身為一個男人,還有一個好朋友,他當然不能逃。當下把抱著他手臂哭得委屈的好友摟到懷裡,挑釁地一揚眉。
「這是手帕嗎?多謝。」甚至搶走嚴聿人一直想遞給師青梅的手帕,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
這兩個男人就此杠上了,互瞪對方不相讓。
「女孩子嘛,個性兇悍一點才不會吃虧,尤其是我小妹,這個傻女孩。」
突兀的,第三個人的聲音。
這聲音熟悉得讓人皺眉,嚴聿人不禁頭大的望向門后,在高頭大馬的熊身後,是一臉風塵僕僕的男人,身材高挑瘦長,清俊的五官帶著笑意。
但看見他在這裡,以及臉上掛著淚痕,嘴唇紅腫的妹妹,臉上立刻浮現肅殺之意。
「哥……」聽見熟悉的聲音,師青梅淚眼朦朧的望著大自己十歲的兄長,眼淚又要潰堤。
「小妹乖。」師崇開微笑,慢條斯理的捲起袖子。「嚴先生,方不方便聊聊?」
他的挽回之路真是多災多難。看著準備揍他一頓的師家老大,嚴聿人暗暗嘖了一聲,知道這一頓打,是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