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狂亂的一夜過去了,緊接著是嶄新的黎明。

雷以非起得很早,他張開雙眼揉揉眼睛之後,感覺某樣東西在床頭震動。

他遲鈍的調整一片空白的思緒,發現詹夏深不知道何時已經離開。

他上哪兒去了?

沒有太多猶豫的時間,雷以非猛然察覺在床頭震動的是自己的手機,於是他連忙接起。

「幹什麼,谷俊?」

他沒好氣的打著呵欠,不能否認昨晚多次的宣洩,讓正值年青氣盛的他有一些的疲憊。

(怎麼,沒事不能打給你呀?最近怎麼都不見你人影,難道真如謠言所傳的,你和秘密情人在夜夜笙歌啊?)谷俊無賴至極的口吻調侃道。

明白這死黨天性就是愛開人玩笑,雷以非也不是很在意,倒頭又回到床上去。

「夜夜笙歌也沒有你和許景洋那樣的功夫。」開玩笑,他到現在可是還沒和女人上過床呢!

(天啊,難不成你還是處男呀?)

「廢話!」反駁了一聲,雷以非卻有些心虛。

和男人上過床……不知道算不算處男呢?

算了,至少比起谷俊和許景洋這兩個花心大蘿蔔的戰績,自己算是純情的了。

(呵呵,既然如此,今晚想不想破你的處男之身呀?)谷俊的賊笑打斷了他的思考。

「什麼意思?」

(別說我和許景洋沒義氣不顧你這個朋友,今晚我們要去之前常常光顧的那間酒吧,你要來嗎?那裡的美女很多耶!)

雷以非不由得訕笑,「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那種地方,而且我今晚有事情。」

(你會有什麼事?八成又是拿顆籃球在體育館里投籃一千次吧。)谷俊忍不住譏笑他。

竟被人這般看輕,雷以非壓不住火氣的反駁他:「才不是,今晚詹大……不,我一個親戚要舉辦宴會,我要去露個臉。」

(唷,是親戚嗎?不是你的情人啊?)谷俊不置可否的口吻,顯示出他的懷疑。

「羅唆,我說親戚就是親戚!反正就是這樣了,幫我跟許景洋問好。」他說完便負氣掛上電話,懶洋洋的躺回床上。

話又說回來,詹夏深到底跑哪兒去了?

雷以非一早醒來往床邊一摸,竟是空無一人,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否和那些辦完事後,立刻被丈夫冷落的女人有幾分雷同?

呸呸呸!我在亂想什麼呀?他斥責著自己。

當下他決定下床去找人。

然而這間別墅光是客廳就有二十幾坪,整幢房子上上下下少說也有三十幾間房間,這要他上哪兒去找?

他正苦思著,門外卻傳來詹夏深講電話的聲音。

「講個電話也要出去,難道是怕吵醒我嗎?」他忍不住竊笑著,心中產生一絲甜蜜,他悄悄走近門邊,打算想要嚇嚇他。

「記得不要留下證據,還有,想辦法堵住那男人的嘴!」詹夏深毫無感情地命令著。

沒料到竄入耳中的,居然是那種黑道打殺電影中常出現的冷酷用語,讓雷以非驀地停下腳步。

不要留下證據、堵住男人的嘴……滅口?

忍不住冒出一身冷汗,雷以非胡亂地猜測著。

這個雙面的男人,難不成其實還有其它的相好,所以才能夠長期忍受自己不讓他進入體內的禁慾痛苦。

現在他為了擔心會東窗事發,怕對方日後來威脅他,竟打算把那相好的滅口!

真是狠心的男人!狼心狗肺呀!

不過……好哇!他居然背著自己偷人?

當下感到委屈萬分,雷以非的臉色頓時僵硬起來。

當詹夏深結束通話,進入房間后,雷以非一點也沒打算掩飾自己的情緒。

「小雷?」看見不知何時起床的雷以非臭著一張臉坐在床上,詹夏深不明所以的詢問,同時他的心臟也怦咚的跳著。

剛才打電話給向野,要他安撫住當初設計陷害他們的男人,也就是讓詹小芊紅杏出牆的青梅竹馬。

現在看到雷以非那麼生氣,不知道他聽了多少。

「詹夏深!你這個差勁的大混蛋!不負責任的男人!」雷以非氣極的握緊拳頭,怒吼一聲,便撲上前往對方臉上招呼一拳。

詹夏深當下挨了一拳,他一時間沒有防備,整個人居然往牆壁撞去。

雷以非尚未搞清楚情況,馬上又撲了上來。

「有種就不要躲!你這個混蛋!」

驚訝的閃躲一陣,詹夏深暗呼不妙。

難道他真的知道了?

糟糕!不解釋一番,只怕雷以非不願意原諒自己。

「小雷,聽我解釋,我會這樣做的原因……只是因為我太喜歡你……」詹夏深苦笑著,輕而易舉制住他的攻擊。

「這樣你就可以不顧人命,殺了對方嗎?」雷以非眼角濕潤,顫抖著聲音問道。他是個軟心腸的人,向來不能接受隨意殘殺生命的事情。「再怎麼說,對方起碼也跟你度過幾夜春宵,你怎能說滅口就滅口?」

聞言,詹夏深不禁滿臉問號。

他詫異的挑起一邊的眉,兩人之間似乎有點誤會。看來他和這隻小黑豹,有許多需要溝通的事情。

「拜託你,下次想對我揮拳頭,請記得先搞清楚事情真相。」詹夏深嘆氣敷著葯。

然而他不是替自己敷藥,而是替剛才盛怒之中無意間打破傢具而導致雙手傷痕纍纍的雷以非。

真是脾氣暴躁的小東西!

不過詹夏深確定自己臉上此時也有著兩道剛才被他抓傷的指痕。

「哼,誰教你要在電話里講那種讓人誤會的話。」雷以非鬧著彆扭動頸子,卻讓詹夏深有機可乘的在耳邊吹氣。

「我怎麼會是那種心狠手辣的男人,難道你信不過我?」

雷以非不滿的捶了他一下,「不然你說不要留下證據、堵住那男人的嘴,是怎麼回事?」

「那是……」詹夏深動了一下腦筋,連忙陪笑道:「那是我公司里的一個員工,他偷吃了今天宴會原本要送給日擎集團獨生子的蛋糕,我就叫人想辦法補救一下,以免留下證據,然後找東西堵住偷吃的那個男人的嘴,以免他不小心說溜了嘴,讓公司難堪。」

「你騙人,那跟太喜歡我有什麼關係?」雷以非臉上表情算是信了一半,卻仍有疑點。

「如果日擎集團的人發現蛋糕被偷吃而生氣,就不讓我們去參加宴會了,那你就不能吃到好吃的食物。你看我多為你著想、多喜歡你。」詹夏深笑道,替他貼上最後一塊沾了藥水的透氣膠布。

這種理由大概也只能瞞得過雷以非這種粗線條又單純的動物吧!他手上邊收拾著醫藥箱,邊淡淡的想著,然而詹夏深卻掩蓋不住唇邊的寵溺微笑。

寵愛這頭小黑豹,像是一種人生願望。

明明情場風靡無數男女的自己,為何偏偏會遇到這個剋星?

他不只是喜歡雷以非的外表,而是打從心底被他那種有話直說、遲鈍、單細胞的個性所吸引。

雷以非身上散發著一股光芒,那是自己不曾擁有過的。

自從父母逝世以後,他便繼承了家業,一肩扛起扶養妹妹的義務和責任,又腳跨黑白兩道,難免心機要多一點、手段要狠一些;日子久了,每天想著要如何爭權奪力,心也是會覺得疲憊的。

然而遇上雷以非之後,給了他一種特別的感覺。

就是純情的光芒!

他想要雷以非,他要永遠將他留在身邊,誰也不能奪走他的小雷。

「長……」詹夏深手指不經意的掠過雷以非的髮絲。

「什麼?」雷以非瞅他一眼。

「你的頭髮留長了。」詹夏深淡淡的微笑,搓揉著那過眉的髮絲。

然而,他明明是揉在沒有神經感覺的頭髮上,可是被他用熱情的眼神盯著,雷以非卻覺得是揉在自己敏感的神經上。

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他的眼神挑起,酥酥麻麻的,有種被虐的感覺,有如明明被強取豪奪一番,卻可以感受到之後的甜蜜滋味。

「太久沒去剪了。」揮去腦海里詭異的感觸,雷以非扯開話題,也化開空氣中一觸即發的曖昧氛圍。「頭髮太長不能參加宴會嗎?」

總覺得跟這個男人在一起,他常常會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

「當然不是。」詹夏深微微一笑,放開了被自己蹂躪的頭髮。

「離下午還有一點時間,我們出去走走吧。」逃過了令人窒息的沉悶,雷以非趕緊提議道。

「去哪裡?逛街?看電影?」揚起英氣的細眉,詹夏深覺得很新鮮,帶小黑豹上街去是第一次,若他要求買東西,他也會大方的放縱他。

然而雷以非拒絕了他的提議。「那些人多的地方,你不會覺得窒息嗎?淡水這塊土地有那麼多美景,你這忙碌的大老闆不曾看過吧?」雷以非微微一笑,他那天真爛漫的模樣透過穿入室內的陽光,更帶出幾抹的風情。

詹夏深幾乎看傻了。

「那就走吧!」視覺享受率先攻佔了腦海,讓他遲鈍了兩秒后才開口。

不在乎是不是身處在金碧輝煌的豪宅,無論是不是富可敵國,身邊是否有無數的國色天香,只要他身邊有著雷以非,生活就會變得不一樣。

清淡如流水,卻是解渴的甘甜滋味。

然而以自己目前的身分來說,他必須要有權勢和金錢,才能保留雷以非在他身邊的特權。

畢竟從一開始他就是耍些手段,才能讓老實單純的雷以非陰錯陽差的掉入自己所設的陷阱里,不是嗎?

詹夏深打了一通電話,立刻將在公司的向野喚來當司機。

他們一走出別墅,在外面待命的向野看到詹夏深臉上的兩道抓痕,頓時笑得彎下了腰。

「閉嘴,向野,上車!」眯起危險的眸子,詹夏深上了車,恨不得拿槍轟爛他那張嘴。

「總裁養了貓不成?」也只有這個不怕死的秘書敢這麼說。

最後上車的禍首雷以非,頓時語塞,面紅耳赤。

「我養了豹,一隻有點遲鈍、又是非不分的小黑豹。」詹夏深危險的揚起笑容,瞬間有效率的止住向野的放肆笑聲。「廢話少說,開車!」

「是。」暗自吐吐舌頭,向野知道他也只有在雷以非面前才能如此放肆。

因為總裁總是在他面前扮演著溫柔的角色。

接著轎車駛出偏僻的郊區,沿著海岸開去。

從小到大二十一年的時間,雷以非幾乎將淡水每一個角落都踏遍,所以他知道每一處有趣好玩的地方。

當然也包括一些風景美麗、人煙稀少的地方。

與詹小芊交往的期間,每天不是購物就是看電影,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是與她的哥哥共享這片原本屬於自己的寧靜。

規律的浪潮打在礁岩上,激出一波波震懾人心的白嘯。

旁邊的翠竹林隨著強風的吹拂而搖擺不定。

不需要鑽石耳環、不需要名牌衣裳,光是靠一朵白色的野花,就能讓詹夏深露出溫柔真心的微笑。

「我前些時候無意間發現的,這裡的風景很漂亮,但是沒有名貴的玫瑰。」沿著海岸走到遠處的河岸,雷以非摘下一朵河堤邊綻放的小白花,對著詹夏深天真的笑著。

周圍沒有嘈雜的人群,也許詹夏深的保鏢藏匿在某處,不過可以確定此時沒有人會來打擾他們。

詹夏深愣愣的接過這朵散發著清新氣質的野花,內心某個不曾動搖的地方,似乎因此被擠了出來。

平凡、幸福、戀愛的滋味,原來只需要透過雷以非遞給他的這朵小白花!

自己居然錯失了二十六年的快樂。

如果捨棄了名聲、地位,換來的是雷以非這種純情、天真的愛,那麼一無所有又有何不可?

看著他挺直的身影,彷彿上帝花費畢生心力所創造出來的傑作,集合了力與美的大男孩,詹夏深明白自己真的陷了下去。

這不單是一開始的一見鍾情了,他早被雷以非的氣質、處世方式、直率的性子,深深的吸引、迷戀。

「小雷……我愛你。」突然有種想要告白的衝動,讓詹夏深無法自拔的靠了上去,雙手溫柔的環上雷以非那窄瘦的腰。

「我愛你!你是獨一無二的……我要一輩子都掌握住你。」

雷以非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連串告白給嚇了—跳,他轉過頭望著他。

不是沒聽過詹夏深說的一些甜言蜜語,可是沒有聽過像這樣認真、這樣單純,而且不包含性暗示的。

怎麼了?

難道這朵小白花真有這麼讓人感動?

感動到足以讓色情魔王性情大變。

早知道當初不買什麼鑽石耳環給詹小芊了,也許這對兄妹喜好都一樣,不必花太多錢就可以讓對方感動。

雷以非腦海里亂七八糟的想著,一邊用困惑的眼光看著詹夏深;他自然無法體會一個雙重身分的男人在面對單純的愛情時,內心是如何天人交戰著。

「我愛小雷,我愛雷以非……」他嘴裡呢喃著,手滑過雷以非的琵琶骨,卻惹來他不自在的扭動。

「詹大哥?」

「小雷,你呢?」急切的抓住他扭動的身體,詹夏深想明白他的感受。

雷以非頓時張大了嘴,不懂他何必如此堅持。

可是他明白自己對詹夏深並非毫無感覺。

從兩人一開始陰錯陽差的上了床、然後詹夏深意外的告白、到與詹小芊的分手、順理成章的和詹夏深成了情人……在這些過程中,無法避免的是身體和心理都自然產生一種悸動的共鳴。

或許,自己原先單純的喜歡……已經變成為了愛?

也或許自己愛著詹夏深,想跟他在一起一輩子。

只不過……男人與男人,要如何說「一輩子」呢?

哪怕未來某一天,自己會想要娶妻生子,詹夏深也想將自己偉大的事業傳承給擁有詹氏血緣的下—代子嗣。

一輩子——好沉重的字眼。

兩人彼此都還只是二十幾歲的青年,現在說一輩子也未免太早。

再說,兩人都不曾被「同性戀」這個詞兒所套牢,也許遲早有一天會遇上願意共度一生的女人;男人終究是男人,沒有生育的能力,沒有一張法定效用的結婚證書。

雷以非苦笑了下,終究沒有直接表態。

他只是轉過身去,輕輕往前傾,讓自己的膝蓋與詹夏深相碰。

同時精緻的唇瓣也與對方相觸。

「珍惜現在吧。」結束了清淡的吻,雷以非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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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拐在室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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