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天,一等總編進入辦公室,我隨即尾隨他走進去。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繼而朝我點頭,示意我坐下來。
「總編,很對不起!這次的專訪我沒有辦法完成。我想,可不可以請正中接手?」
總編一聽,一臉的愕然。不過,也許礙於他對我的尊重,所以並沒有開口質問我原因。
「如果真有此必要的話,那就由正中來做好了。但是,我本來想叫他到香港一趟,好進行另一個主題。這樣一來,可能就要有所更動了。」
「總編,如果你放心的話,你可考慮讓我來代替正中……」我毫不猶豫的想攬下這個任務。
「嗯……好吧!說完,他從抽屜拿出一個檔案夾,「這些是相關資料,你先參考看看,再儘快辦好籤證,準備出發吧!」
走出辦公室,我深吸了一口氣,一方面在心裡也盤算著自己的下一步棋。
接下來的幾天,為了收集更多的有關資訊、辦理簽證,幾乎很少待在辦公室里,且非得直到深夜才拖著疲備的身體回家。不過如我所料,電話留言多得不勝其擾。
其中居然也有子超打來的,而他似乎也早已預知我不願接任何電話,所以他直截了當的表明,他絕不會輕易放棄的堅決口吻。
再次聆聽他的聲音,我有股莫名的情緒,是一種期待已久的眷念,一種無奈,和一種深深的悔意。
出發前往香港的前一晚,我特地上陽明山看林伯伯。
他一看到我,先是一臉驚喜,然後又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也憂慮的看著我說:「大家都在找你呢!」
我聳聳肩,告訴他,「我明天要到香港採訪。」
「為什麼挑這個時候去香港?」林伯伯滿臉不贊同。
「當然是因為工作上的需要,我可不是去shopping的!」我故做輕鬆的說。
「子超昨天來過這兒。」林伯伯定定的看著我的表情與反應。
我當場愣了一下,但是,馬上就擺脫那股中心濃濃的愁緒,「哦!他的確是應該來看看你的。」
「凌沂,八年了,難道你還要繼續折磨他,也折磨自己嗎?
「只有這樣做,才有可能永遠停止這長達多年的夢魘。」
「原來,即使經過了這麼多年,而你還是沒有改變;你仍然只會選擇逃避,不肯真正去面對。」林伯伯的語氣存在苛責的意味。
我用手抹去欲奪眶而去的淚水,「林伯伯,我承認我對子超的愛即使過了八年仍然未見稍減,反而與時俱增。但此種內心的等待又有什麼用呢?最後不也是一片空白……」我幾乎語不成聲。
「為什麼呢?」林伯伯愛憐的輕撫著我的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子超說他完全不了解你內心的想法,而他甚至連想順清原因的機會也沒有,你又再一次一走了之。凌沂,告訴我,是什麼原因讓你再度不願接受他呢?」
我捏捏鼻子,當試將自己連日來壓抑的悲傷釋放出來,「八年來,子超在美國完全沒有一絲音訊,也許是我自己過於一廂情願,以為儘管過了這麼多年,自己始終不曾再為別人動過情,一心一意的默守著自己的一個心愿。想著,也許有一天,子超回來了,我將以蓄滿真情的一顆心交付給他,但是我的確疏忽了,時間與距離是感情的兩大致致命傷。何況當初是我傷他太深,所以這次我又怎能苛責他呢?」
「你說……子超已結婚了?」林伯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不,他還沒結婚,但是……他已有極為親密的女朋友。」然後我定定的看著林伯伯。
「你怎麼會知道呢?昨晚子超並沒有提起呀!」
「可是我親眼目睹的,就在台大的校友會上。他親密的拉著那位漂亮的女朋友——」說到這兒,我不禁回想到那天的情景,內心仍在隱隱作痛。
「喔,原來你是吃醋了!」林伯伯終於若有所悟。
「總之,我不想破壞別人的感情。」我故做大方的表示。
「說了這麼多,原來你不願相信子超,而只相信你所看到的。萬一,那只是一種巧合呢?」林伯伯開始為子超打抱不平。
「你要我怎麼相信他呢?八年來,我從未收過他的隻字片語。而我滿懷期待的趕到那裡時,竟然看到如此令人印象深刻的畫面。難道,我不該如此猜想嗎?」
「所以,你一時失望便馬上掉頭離開?」
我無言的點點頭。
「怎麼會這樣,這可不像你的做事態度呢!還記得你採訪新聞的時候,絕對不是此種態度。」
「可是,這跟跑新聞完全是不同的兩回事!」我不服氣的反駁。
「唉!」林伯伯嘆了一口氣,「如果你能拿出明辦是非,追根究根的精神來面對的話,或許事情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的。」「唉!」我不禁也嘆了一口氣
「怎麼連你也嘆起氣來了呢?」這下他倒關心起我來了。
「我怎麼能不嘆氣呢?不要說別,就連你、心瑋和陳聿侖全都站在子超那邊,全都一味的責怪我……」
「你誤會了!大家是因為關心你,也心疼你用這種方式折磨自己。聰明如你,應該要了解大家的用心才對啊!」林伯伯語重心長的說。
我點點頭,「林伯伯,謝謝你的關心,真的,是我不好,老是讓你們為我操……我………」
「不用說了,我們都希望你過得好,也希望你早日找到自己的真愛……」
「我知道。」
「別老是說你知道,又有什麼用呢?給你自己,也給子超一個機會,讓他好好解釋這一切,好不好?凌沂。」林伯伯懇切的語氣讓我自責不已。
我緊握住他已略為乾癟的雙手,「會的,我答應你。不過,必須等我從香港回來。」
「好,只要你答應我不再逃避。」
從陽明山下來,清涼的山風迎面而來,將酷熱的署氣一掃而空,但願自己內習的陰霾能隨著清風飄逝……不見……
離飛機起飛的時間還剩一個多小時,我拎了個背包走到電話旁,撥了心瑋的電話。
「喂,請問是哪位?」聽筒中傳來心瑋柔美的聲音,我不禁有些內疚起來,手握著電話,遲遲不敢出聲。
「喂!喂!凌沂,是不是你?凌沂,我知道一定是你……你為什麼不說話?你人在哪裡?」心瑋焦急的語氣與十連串的問題充塞在我耳中。
我吸一口氣,「喂,心瑋,我現在在中正機場……」
「我待會兒要搭飛機到香港,做一個專題採訪,大約一個禮拜后回來。要不要我幫你,或是聿侖帶些什麼東西回來?」我盡量將自己的語氣放輕鬆。
「去香港?!要一個禮拜?而你卻一直到要上飛機了,才想到要打電話給我!凌沂,你真是太不夠意思了!」這下可好,我把心瑋給惹火了。
「心瑋,對不起!我知道你已經找我好幾天了,我不是要故意躲著你的。」我的語氣顯得軟弱。
「我知道你是在逃避子超,可是連我也被蒙在鼓裡……」
「真的對不起嘛!等我從香港回來,一定登門向你請罪,好不好?」我低聲下氣的求著心瑋的應該解。
「這還差不多。」聽她的口氣,看來心瑋的氣已消了一大半。
「對了,這次到香港只有你一個人去嗎?」求得了諒解之後,心瑋又恢復了她對我的關心。
「嗯,只有我一個人,你應該了解,預算有限。」
「那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知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我已經完全成人了……」我不服氣的回答她,
「哼!你別不服氣。要是你處理感情的問題,也能有投入工作時那份果斷、清晰的思路話就好了!」心瑋似乎仍不肯放棄機會好好數落我一番。
「是的,你教訓的是。」
此時我瞥向手錶,發現登機時間已經快到了,「心瑋,我不跟你多說了。等我回來再說吧!」
「喔!好吧。哎!對了,你說你要去幾天?」
「七天。」我又重複一次。
「那你一回來得馬上到我家來喲,可不准你再食言子屍
「多保重!」
我拎起背包緩緩隨著人群隱沒在門的另一邊。
從飛機往外望出去是一片晴朗的好天氣,天空飄著幾雜白雲。隨著飛機的起飛,我的思緒也隨著飄忽起來……
從香港回來后,也許真是我該鼓起勇氣面對一切的時候了。
不管是萬里無雲的晴,抑或是充滿陰霾,總是為自己的等待畫上一個句點的時候了!
有了此種認定,我當試閉起眼睛,暫時將一切惱人的事情拋向腦後。畢竟,往後的七天,我必須獨自一人面對任務艱巨的採訪。
停留在香港的七天,由於急於進行工作,所以也就沒有多餘的時間想起他的事情。如今,坐在飛回台北的班機上,拉回的思緒猶如白雲般飄忽……
不知道隔了多久,我被擴音機的聲音從冥想中喚醒過來飛機在一刻鐘之內就要降落了。一時之間,竟猶如出國多年的遊子返鄉,說不出是喜、是憂,只覺得心情緊張得完全失去了控制。
飛機已經著了地,機身猛烈得震動一陣,就慢慢向前滑行。
我把臉靠近窗子,又看到了這片熟悉的土地,那些樹,又遠又闊的天空,一切熟悉的朋友……
一步步走向機門,就宛如一步步接近真實的抉擇中。剎那間,心緒沸騰,以致站要機門旁的空姐們向我含笑道「再見」都幾乎未曾聽見。
我聽到自己走在地上的腳步聲,每一步都使我懸在半空中的心跳動得更加快一點。儘管知道不會有人在通道的那頭等待,但是過了今天以後,那即將來臨的明天呢?
然而。當我拖著行李,背著一大堆資料緩緩出入境室時,竟然看見了子超站在通道上。
我睜大眼睛,發覺彼此都在搜索著、找尋著、期待著。
到了出口,我只覺得心裡熱熱的,兩眼發酸。
「你怎麼知道我回來的時間呢?」我激動的問著。
「你不是曾FAX一些資料回來嗎?上頭還提到了你回來內班機時間。」子超打量著我,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平和、低緩,不帶一絲火氣。
「可是你怎麼會有空來呢?你的行程應該排得滿滿的,不是嗎?」我不解的問。
「今天是我特地空出來的時間。這幾天在香港還好吧?採訪進行得順不順利?」子超定睛瞅著我,心疼從語氣中流露出來。
「嗯!工作進行得相當順利,所以倒不覺累。」我面對子超,第一次微笑著說。
「你還說不累呢!看你連眼圈都黑了。」
說完,子超接過我手中的行李,領著我到停車場。
「你離開台灣這麼多年,似乎對這裡仍然非常熟悉。而我反倒像是多年未歸的遊子,需要你來接機似的,真是讓人發噱。」
子超看了我一眼,然後笑著說:「儘管我離開台灣已經快十年了,但是這裡的一切,不管是人、是物,都是我無法忘懷的。」
「哦!是嗎?」我的心微微一震,「可是你忽略了一點,歲月是無情的。隨著時間的流逝,它帶走了一切美好的與不美好的。」
「凌沂,你變了!」
「我的確是變了不少。你呢?你又變了多少?」
「經過了這麼多年,人或多或少都會改變。當你看到外在的我時,不管是工作上的成就,或是我的外表,絕對已不是八年前的我。但只要你願意,你將會發現,我的內心中的某個角落卻依然沒變……」
聽著他的告白,霎時,我反倒沉默了起來。這一次,我的確已下定決心把兩個人之間可能的關係做一項明確的抉擇。然而面對將來,我卻始終拿不定主意。一個大大的問號正哽在心裡。總之,只要一想到那位美麗可人的席慕思小姐,便足以沖淡見到子超時的欣喜。
正開著車的子超突然從口袋掏一盒裝飾精美的禮盒,偏過頭來遞到我緊握的手上,「這是送給你的禮物。本來就計劃好第一次見面時親手交給你,沒想到……」說到這兒,他故意停住不說。
我心裡明白他想說些什麼,便低下頭來把玩著那個禮盒。
「你不喜歡嗎?我想打開來看看?」他在一旁似乎有些緊張。
精美的紫絨禮盒裡,靜靜躺著一條細緻的項鏈,后工精細的項鏈上附著一朵紫色的攻瑰。
「好美!」我不禁發自內心的讚歎。原來他竟然沒有忘記我最愛的紫攻瑰。
我仔細詳著那朵紫得晶瑩剔透的玫瑰,內心激動不已。
然後,我發現了玫瑰花尚隱藏著玄機;原來整朵花苞可以往左邊掀起,於是我看見了花苞里嵌鑲著一張相片,那是我大學時期的一張生活照,有著不知愁的面容,洋溢著不知愁的笑靨,兩隻眸子里閃著希望的光芒。
我盯著那張相片看了許久、許久,才慢慢收回目光,將意識迴轉。
「看到以前的自己,才知道現在的自己已變成另外一個人了。」我不勝唏吁。
「凌沂,這麼多年來你過得好嗎?」他的語氣充滿了關懷與了解。
我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緩緩的說:「我說了也許你不信,八年了,說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反正就是那樣過了這麼多年……」
「哦!」子超用眼光研究著我,隨即又移開視線,專心開車。
「你呢?」我挑著眉摶問他。
「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的。這次回來我才發現,你最最不願相信的人竟然是我!」
我低頭不語,有意逃避這個話題。
車子到了台北,才發覺子超並不打算直接送我回去。
「咦?你要帶我到哪裡去呢?」我有些懷疑更覺緊張。
「到陳聿侖家,是心瑋特別交代的。」子超慢條斯理的說。
「喔!原來我被綁架了!」心情一輕鬆,我便開始鬧起玩笑了。
只見他一笑說:「要是這麼容易就能綁架你的話,我早該如此做了,對嗎?」
我瞅了他一眼,心裡覺得納悶,從機場到台北的這一段路,他自始至終所說的話無不語帶雙關,那麼他又是如何定位我和席慕思的差別呢?
我在心裡不解的想著,也就沒有心思再與他繼續交談了。於是,我們一路沉默直到心瑋家。
提著厚重的行李進門,才發現心瑋早準備好一桌豐盛的菜肴,看得我食指大動。
「要不是子超親自出馬,我想請你來我家還真是不容易啊!」心瑋的口氣實在是太酸了。
陳聿侖聽完,忙用眼神示意心瑋少說兩句。我自知理虧,讓心瑋無端為我操心,便噤聲不語。
心瑋看我沉默了起來,又覺不忍,便走過來拉起我的手,「跟你開玩笑的,可別又生氣了。」
我握緊她的手,「不會的,心瑋,是我不對……」
「好了.好了,都別說了。你應該餓了吧!來,趕快吃飯!」
四個人圍著一桌豐盛的菜,在充滿愉快的氣氛下,邊吃邊聊了起來……
晚飯後,心瑋頻頻向子超示意,並且用著一種我全然陌生的柔媚語氣說:「凌沂,忙了這麼些天了,你應該很累吧!還是讓子超早點送你回去休息。所以,我們就不留你了。」
我瞅著在一旁陪盡笑臉的心瑋夫婦,真是拿他們無可奈何,便自動提起了背包,走了幾步,才想到送他們的禮物還沒機會掏來來呢!
「怎麼連禮物也不想看了?」心瑋一向最是好奇,我可不信她忍得往。
果然,她的臉上閃過一陣掙扎的表情。但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她竟然爽快的說:「哦!無所謂啦!所正我和你有的是時間。」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了。」
於是我順從的接受他們為我做的一切善意安排。
房間里流泄出一股淡柔的音樂,而子超正忙著在我的廚房內沖泡咖啡。我從浴室淋浴出來,邊揉搓著一頭溫漉漉的長發,邊走向廚房。當我望見子超高大的背影往返於客廳與廚房之間時,我不禁有一種錯覺,一種夢寐已久的情景——與心愛的人相守著一個「愛的小屋」。我的眼睛也逐漸朦朧起來,我用手背抹去盈眶的淚水,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后,便朝著他的方向走去。
接過子超親手泡的咖啡,我淺嘗了一口,嗯,好香!」是這股濃郁的咖啡芳香令我陶醉,還是滿室的柔情蜜意?我甩甩頭,想擺脫此種一廂情願的想法。
「在美國住久了,最大的收穫便是能煮出滿室生香的咖啡來。」子超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這次回來打算停留多久?」我低頭啜飲咖啡,不願讓他看見我此刻的表情。
「不一定,」說到這裡,他停頓了片刻,似乎在考慮該不該說。「要視情況而定。」
「哦!」我納悶的抬起頭,卻正好迎視他深情的雙眸。
我居然開始慌張起來。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我端起咖啡走到客廳。
「我這裡有幾張影碟很不錯,要不要看看?」然後便蹲下來,手忙腳亂的操縱著放映機,偏偏此時手抖動的厲害,完全不聽使喚。正在心裡暗罵著自己的茫然失措時,子超早已蹲在一旁,他握起我的手輕輕的說:「還是我來吧!」這一刻我依稀嗅到屬於他身上的氣味,一種純屬男人的氣味。有一瞬間,我幾乎以為時間就此停住了。四周靜默了下來,我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那麼急切、昂揚、快速,不禁幻想著此時此刻能就此定格……
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警覺,今晚只是多年等待的一小段插曲,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孤獨與落寞,全身也因此而僵硬起來。
也許子超也感應到了,他用手指輕輕撫著我的長發,似乎想藉由種方式安慰我。
「你不知道這八年來。我是如何的惦記著你。」子超蹲坐在我身後,緊摟著我的腰。
現在的我什麼都不要了,只要能貼著他的臉龐,靠在他厚實的胸膛,其他什麼也不願去想。
子超也靜靜的坐著,輕撫著我緊抱在胸前的雙臂。感覺到我身體的抖顫,就像是在害怕什麼似的。絕望的表情尚未自我臉上消失,我需要時間來適應自己變化多端的心情。
子超閉起眼睛,用自己的面頰揉搓著我的臉。他臉上的短須刺激著我的皮膚,讓我引起一陣輕顫……在經過了這麼多年的等待與想望之後,現在終於如願以嘗了。
「凌沂——」
「嗯?」
他張開眼睛說道「我們得談談。」
「我不想談。」為了不願破壞此時的美夢,我要賴的說。
「那你就專心的聽我說。」說完,他把我拉過去,坐在他的大腿上,被他緊擁在懷抱中。
「凌沂,」他開口說道:「你……」
「你一直以為我不在乎你,早該忘記你了,是不是?不!沒有。這麼多年來,我試著讓自己過著和從前一樣的日子。如是沒有你的世界,一切都缺少了意義。而你連一封信、一句問候也沒有,什麼也沒有……你說你是愛我的……可是,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我?」
「你應該記得,當初是你堅持要離開的,狠心的離我而去……」
「我不得不如此。」
「因為那時你選擇了另一個男孩,而不是我。」子超心痛的說著。
「不!不是。如果你是指湯平洋的話,我和他之間根本沒有什麼。我是為了氣你,好讓你對我死心……」
子超吸了一口氣,「不要怪我為什麼不曾給你隻字片語,而是不敢。只要一得到台北捎去的消息,我無不戰戰兢兢,深恐有一天會得知你已結婚的事實。那種心痛。恐怕是你無法理解的。」
「你為什麼不結婚呢?」我按捺不住,仍想了解他心中的想法。
「那你呢?何況你曾經有過不錯的機會。」子超不答反問。
「原來你一直知道我的事情。」既然彼此未通音訊,而他又如何得知我的情形?我大感意外。
子超點點頭,並且不諱言的說:「自從你和陳聿侖相遇后,他熱心的把你的近況鉅細靡遺的告訴我。自那時起,原本一顆死寂的心又活絡了起來。你知道嗎?當我獲知你然單身時,那晚我興奮得睡不著。乾脆回到實驗室,整整做了一夜的實驗……」
「可是陳聿侖答應我,暫時不讓你知道我的事情的呀!」
「陳聿侖也是考慮了很久,後來他決定違背他對你的允諾。而且若不是他,我還不知道我等待多年的人,差點成為知名企業家的夫人呢!」
「知名企業家夫人?」原來他是指華少維。
難道在吃醋嗎?
我偷覷了他一眼,發現他定定注視我的眸光中,充滿了詢問的意味。
「如果你是指華總經理的話,他的確是很不錯的一個人。外在條件不說,他也是一個有抱負、積極的企業家……」
「所以羅!當我接收到陳聿侖的緊急警告后,我就開始計劃回來的行程,免得讓別人捷足先登……」
「你是說,你這次回來並不是巧合。而是……」
「沒錯!我是特地趕回來的,換句話說,凌沂,你知道嗎?是為了你。」
子超款款深情的話語近在咫尺。他加重了環抱著我的力道,絲毫不讓我有掙脫的餘地。
我仰著看他,他的表情似乎是嚴肅的。我的心狂亂的跳著,一股震撼自我心底蔓延開來。
然後,我感受他溫暖的呼吸輕拂在我的唇上,最後是他的唇……
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惶恐極了!也後悔極了!況且事情還未明朗,我卻又讓自己常常的陷了下去。我猛然推開子超的懷抱。
「怎麼了?」子超一臉納悶的問。
我搖搖頭,覺得自己像個溺水的人,愈掙扎著要出來,就愈陷愈深……
「你打算如何面對席小姐呢?」我直截了當的提醒他。也藉此泯滅自己的遐想。
「天啊!你真的以為……喔!我真是不敢相信。」子超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你和她公開且親密的出現在社交場合,這已是極為明顯的事實。」我理直氣壯的說著。
「席幕思是我的工作夥伴,而我們的合作關係也已長達多年。我承認,她的確對我很有好感,但是這麼多年來,我始終未曾考慮接受她的感情……不過,我也曾經和她坦白,而她也知道你的存在,我想她之所以仍抱存著希望,是因為她不相信我們的感情會有接續的一天。而我們幾天前的會面對她來說,打擊不小。聰明如你,該已發現她對你的敵意……」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
「好了。這就是整個事情的始末,現在,我衷心期盼你的信任……」說完,子超定睛看著我,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期待。
我望著他良久、良久。然後,我低下頭,用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子超,你願意原諒我嗎?」
「喂!凌沂,我真是太高興了!」子超喜出望外的,再度把我擁在懷裡。
「子超,對於這一切,我真的很抱歉。」我在他的懷裡輕聲的說。
「凌沂,我也很抱歉,過去的事就別提了。」
一直到現在,我唯一愛的人,想永遠生活在一起的人始終是子超。此時,我迷惘的看著他,心中震撼的感動著,整個人沉浸在幸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