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數天後,奈德下班欲回家時突然興起順道拜訪戚培文的念頭,於是就來到他的租屋處,看見他代步的車子就停在門前,更確定他應該在家。
屋裡正要傳真一份文件的戚培文,聽見門鈴聲便停止傳真動作,離開房間去開門。
「我剛下班要回家,因為順路所以就來看看你。」門夕卜的奈德笑著說。
戚培文注視他片刻,接著就說:「請進。」開門后往房裡走。「我正要傳真一份文件。」
奈德見沒吃他的閉門羹,鬆了一口氣,暗自道,感謝上帝。他進屋后順手關上門,跟著他走進房間,自動找個地方坐下。
「吃過晚餐了嗎?」
「吃過了。」
「還是吃那種沖泡熱開水的速食麵嗎?」奈德關心地問。
「沒有。」戚培文只是往意著傳真機。「我今天煮義大利面。」
奈德聞言驚奇地問:「你會做義大利料理?」
「別開玩笑了,我連家常菜都不會煮,哪有可能會煮什麼義大利科理,只是將義大利麵條煮熟再拌點肉醬而已。」
奈德見他雖背著自己,但語氣中微帶笑意,讓他諒訝於他的轉變。是因為他願意接受自己的追求?還是另有原因?
一會,戚培文結束傳真,回頭看見他直視著自己,遂問:「我剛才煮了一壺咖啡,要不要來一杯?」
「好。」奈德點頭微笑。
「那我們到飯廳去吧。」戚培文率先走出房間。
奈德隨後也跟了上去。
戚培文來到餐桌邊就發現咖啡壺中只有咖啡豆沒有水,只得歉然微笑。「抱歉,咖啡已經煮幹了。」
奈德看了咖啡壺一眼,開口說:「不對,你是干煮咖啡。」
戚培文一楞,轉首看他一跟,不解地問:「干煮不是煮幹了嗎?」
奈德聞言也一楞,只好指著一旁的一大杯水說:「干煮的意思是你忘了加水。」
戚培文這才猛然醒悟,霎時腮酡耳赤,只是露出靦腆的笑容解釋著:「可能剛才我在發獃吧,所以就忘了加水。」
此時,他那臉紅靦腆的模樣卻讓奈德看呆了。為什麼他的每一個表情都令人怦然心動啊?真是個不可思議的男人,這麼特別的男人讓人忍不住興起想佔為己有的念頭。
「你有情人嗎?」奈德忍不住這麼問。
戚培文那微帶靦腆的笑意倏然斂去,換上的是不透露出內心任何情感的淺笑。「有啊,在台灣,不過己經結束了。」
奈德本能地追問:「為什麼會結束?」
「他要結婚了。」
「他背叛了你?」
戚培文搖頭,笑笑說:「沒有,是我迭擇自動離開。他是愛我的,並想利用合法的婚姻來掩護我們被視為禁總的情愛。」
奈德以十分不解的語氣再問:「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因為我們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在我的國家,同性戀仍是不被多數人允許和認同的。」
奈德沉默了,即使在自己的國家,號稱最自由、最尊重人權的國家一美國,仍然有許多地方也存在著歧視同性戀的事實。
咖啡煮好后,戚培文回頭問:「要加奶精和糖嗎?」
「不,我習慣喝黑咖啡。」
戚培文倒了杯黑咖啡給他,又在自己的咖啡中加了少許的奶精和糖。
奈德則趁此機會悄悄上前一步,由背後張臂抱住他。
戚培文被他嚇了一跳,卻也沒有馬上掙脫他的懷抱。
奈德自然明白他沒有抗拒所代表的意思,更是大腿地挺身向前,讓他的背與自己的前胸完全沒有一絲多餘的空隙,不意此舉卻讓他有了些微的掙扎動作,於是他便放鬆雙臂的力量,讓兩人回復到最初的距離。
戚培文只是任由他環抱著,內心對於接不接受他的情意有一絲彷徨。
兩人就這樣默然無語了好一會,戚培文端過黑咖啡往後送。「咖啡快冷了。」
背後的奈德也只是空出左手接過咖啡,捨不得放棄擁著他的感覺。
戚培文亦是以左手端咖啡,因為右手在他的擁抱下也不方便。
兩人默默地喝咖啡各想著心事,奈德開口問:「你還有其他的情人嗎?」
「沒有,他是我的唯一。」
「恨他嗎?」
「不會,因為我知道他的苦衷,婚姻是他不得已,也可能是最好的選擇。」
奈德看著他說話的雙唇微動著,那淡硃色豐滿而潤澤的唇是那麼的誘人,令他忍不住想輕嘗,意隨心動不自禁地就湊上唇。,在四片唇瓣欲交接時,戚培文突然偏過臉。
奈德微楞過後轉而在他的頰上印上一個吻,輕輕地在耳畔問:「我太心急了,是不是?」.戚培文沒有回頭也沒有答話,只是端起咖啡淺啜一口。
奈德也啜飲一口咖啡。看來含蓄的他亦相當內斂,是個不輕易泄漏內心情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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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德下班后又來到戚培文的住處,因為看不到他的車子,所以就徑自上前。發現大門沒鎖就開門進入,哪知一走進客廳竟看見他正在通電話,當場一愣。
正在講電話的戚培文,聽見開門聲本能地望向大門的方向,當奈德進入時他也不禁面露訝色。
一會,戚培文放下話筒正想開口之際,奈德卻搶先一步問:「你的車子呢?」
「房東高曼太太借走了。」戚培文這時想起廚房正在燒開水。他邊走向廚房邊問:「你吃過晚餐了嗎?還沒的話一起來吧,我正想煮水餃當晚餐,你要不要也來一盤?」奈德聞言又是失望又是高興,失望的是他又再次喪失獻殷勤的機會,高興的是他對自己的態度,頗有利於兩人戀情的發展。
戚培文從冷凍庫里拿出水餃放入滾水中煮,奈德只得坐在餐桌邊等著,然後隨便找個話題聊聊。
「你工作上有什麼困難嗎?」
「收入可以應付基本開銷嗎?」
「功課上需要幫忙嗎?」
奈德連問了三個問題,戚培文卻恍若未聞般毫無反應。他等了片刻,起身走到他身邊,卻發現他雖是將目光定在鍋里,但整個人明顯呈發獃狀態,再看鍋里的東西己快煮糊了,忍不住提高聲量:「你的東西快煮爛了。」
他話落好半晌,戚培文才回過神來,轉首疑惑地同,「你說什麼?」
奈德見狀指指鍋里的水餃:「你的東西好像煮過頭了。」
戚培文經由他的提醒才發現鍋里的水餃有半數都煮破了,忙熄火再拿過兩個盤子,將完好無缺和破皮的水餃各撈一盤。
戚培文將兩盤水餃端上桌,語氣歉熱地說,「很抱歉,我連現成的東西都煮不好。」
「沒關係。」奈德拉開椅子坐下,看見他盤中凈是些支離破碎的水餃,忍不住關心地問:「你那些東西還可以吃嗎?」
戚培文笑著答:「可以啊,反正我常常這樣。」
奈德用叉子叉起一個水餃,沾點醬料送進口中,雖然覺得它並不好吃,卻也不便對他抱怨。他邊吃邊看著綴慢進食的戚培文,看得出他心事重重。
「你常常這佯嗎?」
等了好一會,戚培文才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奈德隔著桌子凝視著他。「我是問你常常發獃嗎?」
戚培文只是笑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注意力不夠集中吧。」
奈德看他一眼。「你發獃的時候都想些什麼?」
「也不知道啊,好像什麼都想,卻也好像什麼都不想。」
戚培文低頭翻弄盤中的水餃。
奈德只是泣視他片刻就不再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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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
奈德並不急著回家,只是隨著戚培文進入房間,那是戚培文用來休息和工作的地方。
「你隨便找個地方坐,我今晚必須完成這張透視圖。」
戚培文在書桌前坐下。
「好,你忙你的,我在這邊陪你就可以了。」奈德隨便找張椅子坐下。
「很抱歉,我這邊既沒有音響也沒有電視。」
「沒關係。」奈德上次來時就發現他的生活很簡樸,除了日常必需品之外,沒有其它多餘的東西。
一會,奈德覺得實在有點無聊,卻又捨不得離去,只得問:「我可以和你聊聊天嗎?」
「可以埃」
「你一個人來到這麼遠的地方求學,不會感到寂寞、孤獨嗎?」
「當然會啊,只是一個人都孤單的來到人世,以後也是孤單的離開世間,再過一段時間,你對這個地方熟悉了,有了朋友,孤獨感自然就會少了。」
奈德能體會他這番話的含意。
「別人看來我是為了前途和更高的學歷才到這裡念書,其實我是有計劃的逃離。」戚培文說。
奈德本能地追問:「為什麼要逃離?」
「因為我已經累了,更厭倦在家人、朋友、同事面前演出他們眼中的'正常人'角色,因此我藉著這段戀情的結束,讓自己暫時遠離那個壓力沉重的環境,來到這裡放逐自己,完全不用時時擔心別人會看穿我虛假的表象。」戚培文笑了笑又說:「幸好我有條件申請就讀名校,若是一所名不見經傳的三流大學,我還真不知該用何種理由去說服別人呢。」
奈德看著他背影,內心不覺湧現出一絲憐憫。「在台灣,你是不是生活得很痛苦?」
「用'痛苦'太沉重了,若說是'辛苦'倒是真的。」戚培文笑笑說:「雖然人們被問及是否認同同性戀時,多數的答案都是肯定的,但那只是口頭上的認同而己,事實上心裡仍是否定的。將同性戀與病態、變態劃上等號仍大有人在,只因中國人有愛說表面話、愛粉飾太平、言行不一的習慣,所以至今同性戀仍被視為禁忌的。」
奈德聞言,憐憫的情緒不覺加深了幾分。
「以前我對於自己是男人,也愛男人的事感到不安、仿徨,直到我知道有同性戀這回事時,才明白我是屬於這少數旅群中的一人,我也曾為了在大家面前掩飾我愛同性的事而和異性交往......」奈德突然大感緊張地問:「你也喜歡女人嗎?」
戚培文緩緩地搖頭。「我並不討厭異性,只是無法對她們產生愛意,至多只能當個好朋友而已,也就是這樣。
我的女朋友都覺得我是個毫無情趣的男人,一個個離去,不知情的外人說我太花心,家人則說我太內向,不懂得用甜言蜜語討女孩的歡心,當然真正的原因只有我自己明白。」
「後來我遇到一個相當聰慧的女孩,幾次約會後她直截了當地問我是不是喜歡男人,我無法再隱藏只好承認,本以為她會嚇得不再理我,沒想到她卻願意和我配合演出情侶戲給大家看。」
「我永遠都記得那年春天我們上山賞梅,她撿起一朵掉落地上卻完整的花朵放進我的掌心,用溫柔的語氣告訴我,雖然這朵花無法結成果實,但它也曾盛開美麗過。」
戚培文突然停筆直視前方。「她的話就像一記響鐘敲醒了我,我自問,我是要當個真真實實的'我』還是當別人眼中的'我'?就像她告訴我的,雖然枝頭上盛開的花朵,無法朵朵都結成果實,但它從發芽、含苞、盛開、凋落到化為塵土,它也盛開而美麗過,雖然只是曾經,卻不能否定它存在的事實。」戚培文話落停頓片刻,才又開始動筆畫圖。
「有人說這世界上最差勁的人,就是浪費別人生命的人。
我曾經也是個最差勁的人,只為了掩飾自己同性戀的身分,不停地和異性交往以杜悠悠之口,殊不知我這麼做是在浪費女孩子寶貴的青春,既然我無法愛她們,我又何苦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我寧願就這麼自己一個人孤獨地走到生命的盡頭。所以那個以關懷、認同的心情和我成為朋友的女孩,是我最後一任的女胭友,當她遇見理想對象結婚後,我們就較少聯絡了。」
奈德用心聆聽他這一路來的心路歷程,既為他感到心酸也心疼,但又想知道他那唯一情人的事。「你和你的情人是如相遇的?」
「他是我的同事,比我早進入事務所任職,也許是座位相鄰的緣故,我對他的印象還不錯,但一開始也沒對他產生愛意,只是我也不清楚他是怎麼看出我的性取向;後來他向我表明了身分和愛慕之意,兩人就這佯墜入了情網。
只是我們是同事關係,所以在上班時間都得小心翼翼,怕被其他同事看出端倪。」
奈德看著他背影,沉默了好一會才問:「你們這佯的戀情,不是進行得很痛苦嗎?」
「任何一個愛情,不管是同性戀或異性戀,都不會只有痛苦或快樂,都是有甘有苦的。」戚培文笑了笑說:「其實這就像躲著媽媽偷糖吃的小孩般,偷糖的時候要躲躲藏藏,但糖吃進嘴裡一樣是甜蜜蜜的,也許會因為得來不易的心理作用而更如珍惜、甜蜜。所以我一直都很珍惜我的情人,很認真地看待我們之間的感情,因為這個愛情得來不易,真的很不容易......」戚培文說到最後不禁停下筆來,而且尾音漸漸變小,終至不可聞。
奈德聽了他的自訴,內心不由得對他產生強烈的愛意,更直接地感受到他是個忠於自己的感情、認真看待愛情的人;他仿如看到戚培文有著自由純潔的靈魂,被迫要去禁錮在密實、沒有呼吸自由的軀體里,現實的環境又像個鐵籠般鎖住他已不自由的身軀,雙層的枷鎖讓他動彈不得。.而此外,他的靈魂卻像長了雙美雨的翅膀,任他自由地翱翔於自己的心靈空間。原來他那惑人於無形的清靈魅力來自他自由而純潔的靈魂。
這時,戚培文又似自語地說:「有人說性愛不同於原始的性,主要是因為它不以生殖為目的,這也是人類同動物的基本不同。如果說靈魂的槽感比動物的原始生物本能一生殖更為重要的話,為什麼一當人們提到婚姻,總不自覺地將人類降級一般動物,只為了'生殖'而性愛,沒有'愛'的'性'會有歡悅的感覺嗎?我不懂,也想不透,我有愛人的能力,也有被愛的渴望,難道只因為我愛的是同性,不同於別人跟中的'正常』就該被視為病態,否定我的一切嗎?我真的不懂,而我也知道我除了喜歡同性外,其它方面都與常人無異呀。」
「是的,你沒有錯,暮歡同性並不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奈德突然起身來到他背後,慢慢地轉過椅子使他面對自己,雙手按在椅背上,垂眸凝視著他。「真正的愛情是一種個人的選擇,就因為愛情是一種選擇,所以它終究是自由的,不管你愛的是同性還是異性,你都沒有錯。」.戚培文微仰頭,亦凝視著他棕褐色的眼眸。他那立體感十足,有如雕像般深刻的五官和稜角分明的輪廓,令他不自覺地著迷了。
他的凝視讓奈德本能地低下頭,雙唇緩緩地輕觸他的唇,見他沒任何的逃避與抗拒,就放大膽地加強四唇的碰觸,按在椅背上的雙臂也摟上了他的身軀。
戚培文緩緩地合上雙眼,恣意地陶醉在他的熱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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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德下班后已習慣來找戚培文,當他看見傑森的車子也停在屋外時,猜想傑森應該也在屋子裡頭。哪知,當他推開門的時候,卻看見了一幕令人氣怒填膺的畫面。
只見傑森與戚培文靠坐在一起,傑森正湊唇吻上戚培文的耳後。奈德見狀一箭步上前,二話不說伸手揪住傑森的頭髮往後扯,並怒聲問:「你對培文做了什麼?」
「啊!」傑森痛得哇哇大叫,齜牙咧嘴地問:「你做什麼?
快放手啊,混蛋!」
戚培文也被奈德的舉動嚇一跳,抬頭看見神色不善的他,又轉眸看著痛叫的傑森一眼,不解地問:「怎麼了?」
奈德這才放手,但語氣仍不悅地問:「剛才這小子在對你做什麼?」
「沒有埃」戚培文指著牆上的一銀釘子。「.我剛才站在牆邊後仰的時候,耳朵不小心被釘子札了一下,傑森只是幫我看傷口而已。」
「真的嗎?」奈德嘴裡說著仍投給傑森不信任的一瞥,然後低頭看看他的耳後,果然有一個小小的傷口,心中大感釋然,但旋即又疑念頓生,轉首問:「看個傷口需要靠得那麼近嗎?」,「我的隱形眼鏡破掉了,備用眼鏡又放在車上,不靠近點什麼看得見傷口。」傑森設好氣地回答,更心疼一頭美麗的金髮慘遭他的蹂躪。
奈德這才平息心中的怒氣,轉而輕柔地問戚培文:「會不會很痛?」
戚培文微笑答,「不會,只是小傷口而已。」
傑森皺眉看著好友,從他剛才進門的一連串舉動和不悅的神色、語氣,以及現在呵護的話語,一切都是「妒意」作祟。難道他對戚培文真的是那麼認真?
他轉眸再看戚培文,剛才和他一番聊談時,感受副他有著特別的氣質,很吸引人,再加上東方人柔和而細緻的五官,這樣的內在和外表的組合產生了一種惑人於無形的魅力。如此的好對象相當難找,也難怪好友會妒意橫生。
奈德此時疑心又起,轉首質問好友:「對了,你來這裡做什麼?」
「你不是要我多關照他?所以我整理了一些考題拿來讓他參考。」傑森答。
奈德這才釋懷地點頭。
這時,門外鈴聲響起,戚培文起身去應門。
傑森則趁機向好友詢問:「你剛剛是不是以為我在打他的主意?」
奈德睨他一眼,冷酷地說:「你敢的話,我會讓你打主意的腦袋和身體分家的。」
「哇,這麼狠埃」傑森半是升玩笑半是認真地說:「我的腦袋可不會傻得想和身體分家的。」他話風一轉,低聲問:「你那三個步驟進行得如何了?」
「這件事急不來的,他是個很自愛的人,再者我也不急了。」奈德語氣肅然地答。
傑森見他神情出現了少有的認真,不禁疑惑地問:「他真的有這麼好?」
「他的好我知道就可以了,我不會說給別人聽的。如果無法得到他的心,只是得到他的身體,那根本是毫無意義的事,所以我不想急也不能急,我要真正的擁有他而不只是佔有他。」奈德十分肯定、有信心地說。
此時'傑森彷彿看見了好友眼中燃起熾烈的情火,那似乎央定以「雖九死而不悔」的決心去愛對方,不覺就問,「難道他是你最後的情人?」
奈德聞言毫不遲疑地點頭。「對,我已決定他將是我最後的情人,一生的伴侶。」
這番話聽得傑森驚訝不已,和他相交十餘年來,他身邊的情人不管是男還是女,總是一個換過一個,卻從來沒聽他說過想和誰定下來並成為終生伴侶,看來他對他的「東方情人」是情有獨鍾了。
這時,戚培文拿著一個南瓜派進來,笑著說:「高曼太太送我一個南瓜派,我們待會可以當飯後甜點,今晚就在我這裡用晚餐吧。」話落走向廚房去準備三人的晚餐。
傑森聽戚培文要留他們吃晚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美味的中國菜,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還投給好友一個特別的眼神。「你這個美食者,看上的是人家的廚藝吧。」
奈德聞言,下意識地咧嘴乾笑,等他看到了事實就會知道戚培文根本沒什麼廚藝可言。
不一會,廚房方向就傳來戚培文的呼喚聲:「兩位,晚餐好了。」
「這麼快埃」傑森笑嘻嘻地往裡面走,邊走邊吞口水。
「美食,我愛中國美食。」
奈德也跟著往裡面走,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傑森看見他想像中「中國美食」時的表情。
傑森踏進廚房也不及細看就說,「真不好意思還讓你請客,我最喜歡中......」持他看清餐桌上那三份熱騰騰的微波食品時,後面的話就像一顆大核桃般塞在喉頭,再也說不出來了。
戚培文聽見他說出個「中」字,立刻把排在中間的那份餐點端起。「你要吃中間這份是不是?」
站在傑森背後的奈德,用力地拍拍他肩膀,大笑著:「沒錯,沒錯,他最喜歡擺在中間的那一份了。」
此時,傑森只好用力地扯開嘴角陪笑。「是啊,是埃」天知道,這和他期待的中國菜落差有多大。
戚培文轉而問奈德:「你呢?」
「左邊的那一盤。」
「好。」戚培文擺好三人的餐點后,轉身去拿餐具。
傑森則趁這個機會小聲地問奈德:「你在這邊都吃這種東西嗎?」
「不,我吃過更快的三分鐘速食。」奈德指指架上的紙箱。
傑森順手勢看過去,但光憑紙箱的夕卜觀實在看不出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只得小聲地問:「那是什麼東西?」
「泡麵。」奈德答。
傑森正想問泡麵是什麼東西時,戚培文已擺上餐具並招呼兩人入座用餐了。
傑森邊吃邊以狐疑的目光看著吃得津津有味的奈德。
這個傢伙對吃向來是很挑剔、講究的,怎麼此刻競一句抱怨話也沒有,忍不住就問:「你平常不是最講究美......」奈德不等他說完,拿起一個小餐包趁他張嘴說話之際,猛然地塞進他的嘴裡。「閉嘴吃飯,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這時,低頭用餐的戚培文聽見傑森的話語,下意識的抬頭看他,待看見他嘴巴咬著一個小餐包,不由得微感詫異。
奈德見狀,唯恐他追問傑森未說完的話,忙叉起盤中一小塊的牛肉送到他唇邊,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這肉又香又嫩,你也吃一塊。」
戚培文轉眸看他一眼,張口把肉吃了。
可惡的混蛋!這傢伙是典型的見「色」「整」友,他幹嘛這麼怕愛人知道他的胃和舌頭都難伺候的事?傑森氣得用力咀嚼小餐包出氣。
用過餐后,奈德便迫不及待想將傑森掃地出門,好讓他和戚培文有獨處的空間。
傑森自然也相當識相,但卻對紙箱里的泡麵感興趣,所以頻頻將視線投向那個方向。
奈德和他相交多年,當然明白他心裡在打什麼主意,遂從紙箱中拿出一碗泡麵遞到他手裡,轉首對戚培文說:「告訴他這東西怎麼吃,他想試試看。」
戚培文不知道傑森為什麼會對泡麵有興趣,只好將簡單的步驟告訴他。
「原來只要倒進熱開水就可以吃了。」傑森點頭。「我回去后試試看,兩位,我先走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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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手好不好?這樣我不能做事。」
「你不畫圖又不寫字,只是在看書而己。」
戚培文坐在書桌前,桌上攤開一本書,奈德則拉過另一張椅子坐在他背後,張臂從後面將他環抱祝「可......可是我要翻頁呀。」戚培文感覺上整個人像被他以強而有力的手臂綁在椅子上般。
奈德在他頰上印個吻。「沒關係,看完了告訴我,我可以幫你翻頁。」
戚培文實在拿他沒亦法,可是他這樣抱著自己,他怎麼可能專心看得下書,無法之下只得實說:「可是你這樣抱著我,我沒力、法專心看書呀。」
「那就別看了,讓眼睛休息吧。」柰德說完,抬手以大掌輕輕復上他的雙眼,在他耳釁低喃:「我來念給你聽吧。」話落就開始朗讀書本的內容。
戚培文只好閉上眼睛,用心聆聽他的朗讀,他低沉厚實的嗓音不徐不急,就好像在課堂上聆聽他的講課般。
奈德念完一個章節后,才放開遮住他雙服的手,並趁他尚未睜開眼睛之際,快速地在他唇上印一個吻。
戚培文未張開眼瞎就感覺到有個濕熱的東西在自己的唇上碰觸了一下,睜開眼瞎后回頭問:「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柰德再度使壞地湊上唇再輕啄一下,微獎說:「就是這麼一回事。」
戚堵文只是注視著他,雙眉卻微微懂起。
柰德看見他皺眉的樣子,忍不住又吻上他眉心。「你皺眉的樣子好可愛。」
戚培文終於忍不住地問:「你為什麼老喜歡吻......吻我?」話落,俊臉不覺微現羞赧的紅暈。
「因為你很美呀,無論是唇、鼻、眼、眉、雙頰,還是頭髮,無一不美,令人忍不住想吻一口呀。」奈德每稱讚一個部位就在其上輕啄一下。
戚培文不知他的熱情是天生的,還是因為國情風俗的不同,又問:「你對每個人都這麼熱情嗎?」
「當然不是,像傑森我就不會想吻他了。」奈德凝眸,情意無限地注視著他。「只有你是最特別的,因為你是我的愛人呀。」
「愛人嗎?」戚培文轉眸注視著檯燈。
柰德見他現出迷惘的神情,忍不住就問:「你在想什麼?」
「我真的是你的愛人嗎?」戚培文似自語又似詢問。
「是真的。」柰德將椅子給轉過來,讓他面對著自己,雙眸含情注視著他。「難道你對自己沒信心嗎?」
戚培文只是看著他不答話。
「男人是視覺動物,我向你坦言,的確是我的雙眼先愛上你的,可是現在連我的心都愛上你了。」奈德棕褐色的雙眸射出熾烈的愛意。
戚堵文不自覺地移開視線,似自語般地說:「我......我沒有那麼好。」
柰德將他輕擁人懷,柔聲說:「你的好你自己知不知道無關緊要,只要我知道你的好就好。」
戚培文輕靠在他胸前,心裡仍不解他究競是看上自己的什麼地方?自己哪裡又是他所認定的好?
兩人相擁良久,奈德才又開口:「我可以再問你一些有關於你在台灣的情人的事嗎?你若不想回答的話我就不問。」
戚培文考慮了片刻才答應。
「你為什麼不接受他的安排,繼續你們之間的愛情?」
奈德問。
「我若接受他的安排,對我們三人而言都沒有好處,會變成只有痛苦沒有快樂;因為不論是哪兩個人在一起,第三個人一定會成為無形中的陰影,況且那女孩是個無辜者,我無意傷害她。」戚培文答。
奈德心疼他的主動退讓。「那你不是讓自己成為最無辜的受傷者。」
戚培文微笑搖頭。「我不這麼認為,因為我知道和他根本不可能有結果,如果能在最美好、最甜蜜的時候劃下完美的句點,總比將來痛苦來臨時再劃下一個殘缺的句點來得好;可惜人們都貪圖甜蜜,總以為它會持續到永遠而不變質。」
這番話聽得柰德心驚不己,不禁問:「如果我也這麼做的話,你也會做出相同的決定嗎?」
「是的。」戚培文的語氣十分肯定。
「那......我們不能當朋友嗎?」奈德做另一種假設。
「當然可以。」戚培文話落一頓,語氣一轉說:「等我們之間的'情愛'可以真正轉化成'友誼'時。」
「.那需要多久的時間啊?」奈德心裡有點焦急,只是急聲問:「可是我們是男人和男人......」「可是不管我是不是男人,都有一個共通的名字叫'第三者』那是公認的'婚姻殺手'。」戚培文突然抬眸直視著他,微笑著問:「不是嗎?」
奈德楞住了,這番話讓他想起父母親的婚姻,懦弱的父親因社會地位、經濟能力皆不及母親,便背著母親在外頭尋找一個能滿足他英雄心態的弱女子,當家庭破碎時,女強人形象的母親和無知扮演第三者的那個女人,都成了被人指責的對象,而始作誦者的父親卻被忽略、原諒了。
思及至此,奈德只是緊擁著他,不停地在他頰上、額上吻著,好一會才停止親吻的動作,心疼地問:「我不懂,為什麼你被傷害之後還能這麼平靜?」
戚培文只是微笑著答:「人要懂得'看得開』也要努力實踐它。」
奈德更是疑惑了。「不論你是不是看得開,都要承受傷心痛苦,不是嗎?」
戚培文搖搖頭。「不一樣的。看得開的人就像只踩到一灘爛泥般,雖然留下了臟污,卻可以在找到水之後洗凈,看不開的人,卻像陷入沼澤般,可能今生都脫不了身了。」
柰德此刻終於明白他的平靜是強迫自己而來的,只是輕手撫著他的發,柔聲地問:「老實告訴我,你真的都不傷心難過嗎?」
戚培文沉默了好半晌才緩緩地吐出一口長氣。「會啊,我是血肉之軀,心也不是鋼鐵做的,只是時間會淡化,帶走一切。但是不論一段感情的最終結果是聚、是散,至少我都可以驕傲地說,我無怨、我不悔,因為我是真心的愛過。」
戚培文說完忍不住輕笑了起來。「真是的,今天又忍不住對你說了這麼多,再這麼下去我就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了。」
奈德垂眸凝視他俊秀的面容,在感情的路上他就像一個不知終點在何方的孤獨旅人,但他雖然孤獨卻也懂得欣賞並珍惜旅程中所遇見的一切美好事物,因為他知道,真正的永恆是放在心中的擁有而非短暫的佔有。
奈德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上他的唇,更是大膽熱情地探素他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