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卓飛出發的日子到了，目的地是歐洲，第一站先到西班牙。

卓飛此行還肩負兩大任務：一是擔任特約攝影師，需在每月截稿日前把攝影作品寄給幫他出書的雜誌社刊登；二是擔任御用無薪觀察員，需將旅程中各國的咖啡店經營特色記錄下來，再用電腦傳給小季參考。

卓飛已教會小季如何使用電腦收發訊息，他隨身帶了一台輕巧的筆記型電腦，也送給小季一台。今後，縱使天各一方，卓飛跟小季也能透過電腦溝通，電腦，就是他們便利快捷的信差。

只不過，小季仍需加緊練習中文輸入法，否則，想跟卓飛「說話」的時候，就得一下一下慢吞吞地敲打注音符號。

中正機場一片聚散離合的景象。

離登機還有一段時間，卓飛與小季並肩坐在航站大廳的等候椅。

「記住喔!你絕對不能被別的女人拐走，否則，就算天涯海角，我也會跑去追殺你。」小季的臉上沒有離情，只是耳提面命地叮嚀著。

「好可怕！放心吧，天仙下凡也拐不走我，因為我眼睛不好，看來看去只愛一個醜八怪。」卓飛邊說邊把身體往旁邊退一點，以防被小季打。

「醜八怪？居然說我是醜八怪--」小季沒打卓飛，只是一把扯往他的耳朵，扯得很痛。

「哎哎哎……放手，拜託你放手，拜託啦……」卓飛痛得連聲求饒。

「說一百聲小季是大美女，我才放過你。」小季非但不鬆手，還加重力道。

「三聲行不行？」耳朵已經被扯得快掉到地面，卓飛還討價還價。

「買東西不付錢行不行？」小季反問，手指仍像螃蟹的大鉗擰得死緊。

卓飛痛得幾乎要喊救命了--

「喲！小飛飛又不乖，又被教訓啦！」事有湊巧，一個聲音真的救了卓飛。

出聲的是卓馨，眼前的場面只是無傷大雅的打情罵俏，她已見怪不怪，她只是在幸災樂禍地調侃，並沒有意思要救卓飛。

不過，卓馨一出聲，小季便放開卓飛的耳朵，因為卓允達就站在卓馨身邊。當著卓允達的面，小季通常會顧及卓飛的形象，免得卓允達又想保護卓飛。

但小季多慮了，卓允達笑得很開心，對於野馬似的兒子被小季馴得服服貼貼很是開心。有小季在等待，卓飛絕對捨不得離開太久，卓允達相信自己很快就會再見到兒子，所以他不憂反喜，他跟卓馨的臉上也沒有離情。

剛才，為了讓小季跟卓飛單獨話別，卓允達跟卓馨一起去航空櫃檯幫卓飛辦理登機手續並託運行李。

「拿好，別弄丟了。」這會兒，卓允達上前一步，將護照和機票還給卓飛。

卓飛點個頭笑了笑，正想請父親好好保重，卻看見歐孟希和任婕匆匆走進航站大廳，匆匆朝他走來。

「喂!飛機都快飛了你們才到，你們送行也送得太沒誠意了吧!」卓飛斜目抱怨兩個約好時辰卻遲到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去試婚紗，拖了一點時間!」歐孟希連忙解釋遲到的原因，當場教四個人驚訝不已。

「婚紗？你們要結婚了嗎？」卓飛瞪著歐孟希，又轉向任婕求證。

任婕微笑不語，笑容卻已說明一切。

「我們找過很多家婚紗攝影店，直到剛剛才試到滿意的婚紗，所以到現在才宣布這個消息，請你們別見怪。」歐孟希客氣地補上註解。

然而，沒人理他的註解。

「可是，你不是怕結婚嗎？」小季同樣瞪著歐孟希，也把目光轉向任婕，並從任婕的臉往下移到任婕的肚子。「啊!難道--」

「你在亂想什麼呀!」任婕不禁紅了臉，並大發嬌嗔。

歐孟希卻不介意小季的猜疑，笑嘻嘻地介面：

「也算猜中一點點啦!我希望任婕將來能幫我生幾個可愛的孩子，我不要我們的孩子被叫做私生子，所以結婚是必須的。不過，那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想通了。」

「想通什麼？」這次換卓馨發問。

「想通愛情的消失，並不是結不結婚的關係，而是人的因素。我有信心跟任婕白頭到老，我喜歡跟她以夫妻之名白頭到老。」歐孟希神清氣爽地說。

「太好了，早就該想通了，恭喜你們。」樂見圓滿結局，卓允達由衷祝賀。

「任婕，你一點意見都沒有嗎？他說不結婚就不結婚，他說結婚就結婚，你怎麼這麼聽話呀？」小季卻頑皮性起，唯恐天下不亂地挑撥。

「我沒意見，他怎麼說我怎麼做。」任婕堅定如故，千依百順到極點。

「聽見沒有？多溫柔多有服從的美德呀!你要學學任婕，別動不動就跟我頂嘴、就欺負我。」卓飛立刻機會教育的望著小季說。

小季正要反駁，卓馨已先開口：

「喂！別趁機打壓小季，你才應該快點回來，老爸急著抱孫子呢！」

「對對對！這件事非常要緊，我等得好急。」卓允達立刻附和。

「我也很急，我不會讓小季等太久的。」卓飛瞅著小季，一語雙關的話加上曖昧的眼波，教小季忍不住滿臉通紅。

「哇!真稀奇，小季居然也會害臊？！」卓馨頓時像發現新大陸，指著小季大為驚嘆。

一時，任婕、歐孟希和卓允達都笑起來，笑得小季更難為情，連頭都低下了。

只有卓飛急忙環往小季的肩膀，以保護之姿環住她。

「好了，別再逗小季了--對了，你們哪時候要舉行婚禮？」卓飛一面笑著阻止卓馨繼續打趣，一面詢問歐孟希和任婕，完全忘記自己才是肇事的元兇。

「十月中旬。」歐孟希微笑作答。

「喔!我無法參加你們的婚禮了，先在這裡祝福你們。」那時卓飛應該在義大利，他要游完歐洲才回國。

「祝福我們先收下，無法參加婚禮也沒關係，到時候記得請小季幫你送禮就好了。」卓飛似乎想矇混過去省下禮金，歐孟希趕緊提醒他。

「行，我跟小季合送一份。」卓飛嘴上爽快，算盤卻撥得很精。

「喔!那等你跟小季結婚的時候，我跟任婕也合送一份。」歐孟希不甘示弱，馬上以牙還牙。

雖是你來我往各不相讓，旁觀者卻都了解他們在開玩笑，均靜待其變。

只有愛湊熱鬧的卓馨忍不住插花故作不解：

「怎麼回事？兩個大男人一本正經在比小氣，像話嗎？」

霎時笑聲又起，除了不明就裡的卓馨之外，大家都笑了。

大家都憶起卓飛初遇小季時，故意把她叫做小氣的事。

小季也在笑，今天是卓飛離開的日子，她要用笑臉送他。

她仍倚著卓飛，仍被卓飛環在臂彎里。

卓飛挺身保護她的舉動，讓她無比窩心。

卓飛此行預計去一年，不過，她有股強烈的直覺，直覺卓飛會提前回來。

卓飛歸來之時，便是他倆的婚期。然後，待一段日子之後，卓飛又會出國拍照，一段日子之後，卓飛又會回來--聚少離多，就是卓飛跟小季的夫妻生活，他們有信心共度這種生活。

「啊!再不登機就來不及了，你該走了。」一直留意起飛時間的卓允達忽然出聲提醒卓飛。

離別的時刻真的到了！卓飛凝目望住小季，又用力抱一下她，便轉身走了。

直到這時，當卓飛背對著小季而小季目送著卓飛的時候，依依不捨才流露在他們的臉龐。

不過，他們仍展露笑容，因為，他們的心緊緊相連，可以穿透任何時空的阻隔。因為，愛情不是束縛，而是支持他們成長的力量，他們將盡情發展自我，在下一次相聚的時候，以更美好的面貌迎接對方。

他們，將乘坐自由的羽翼終生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