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小洛，你的眼睛比星星還要漂亮，我好喜歡。」
「不許喜歡我的眼睛！除非，你先喜歡我。」
男孩霸道地牽起女孩的手放在胸口，急促的心跳透過薄薄的襯衣傳至女孩的掌心，女孩害羞地低頭不語。
突然，電閃雷鳴，狂風大作。男孩被風捲起，在空中掙扎。女孩拚命地呼喊著「小洛，小洛！」
「小洛！」楚楚猛然從床上坐起，用手捂住劇烈起伏的胸口。
又做夢了。五年，把與皇甫藤洛相遇相識到最後的那個晚上夢了無數遍。如果能夠讓她選擇，她寧願從來都沒有遇到過他。那樣的話，此刻她應該正和爸媽在一起說笑而非陰陽相隔。
幾縷光線透過窗帘的縫隙射進來，楚楚環視了一下房間，才現原來這完全是個陌生的環境。頭隱隱作痛，想必是喝了很多酒的緣故。她將窗帘拉開，強烈的日光刺痛雙眼。
「咚咚咚。」輕微的敲門聲傳來，楚楚將門打開，一張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他，是自己失去意識前最後見到的人。
「你醒了？把這個喝了吧，這樣頭就不會痛了。」左銘將手中的瓷碗遞給楚楚，說話時唇角總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眼鏡下是一雙清澈的眼眸，宛如一汪清泉，一眼就能看到底；又彷彿一潭碧水，雖清澈無比，卻看不透潭底隱藏著什麼。
楚楚接過碗，並沒有喝，而是放在一旁的圓桌上。
「這裡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楚楚一手扶著門，臉上無絲毫表情。
「昨天你喝醉了，又不知道你住哪，只好先把你帶回我家了。你睡得還真是久啊，都已經早晨了。」左銘對楚楚的淡漠不以為意。
「謝謝。」楚楚轉身走進浴室梳洗，腦中沒來由地響起昨日在麵館左銘的話：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就是讓皇甫右眼失明的段楚楚吧。
心，突然揪緊，再緩緩舒展開來。
不是說時間是最好的藥劑，能夠將一切都淡忘么？為何五年的時光不但沒有將那個人趕出腦中心中，反而更加根深蒂固。
走下樓梯，見左銘已坐在桌前用餐，楚楚走進廚房，將空了的瓷碗洗凈放好。
她從包里拿出一張紙唰唰唰寫了一串數字放在桌上，淡淡地說道：「昨天謝謝你了。這是我的號碼，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打電話給我。我欠你一個人情。」
左銘將手裡的三明治放下，看著楚楚道：「不吃早餐了嗎？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不用了。」楚楚向玄關走去，一陣眩暈襲來，她連忙扶著牆穩住身子。胃在抗議著，因許久沒進食，低血糖的身體很是虛弱。
手機忽然劇烈地振動起來，她掏出手機按下通話鍵：「喂，嗯，好，知道了。」又有任務了。到了這個城市，沒有一天好好休息過呢。
正想出門，一個修長的身軀擋在面前，左銘溫潤的聲音響在耳邊：「你這樣子怎能叫人放心呢，還是吃過早餐再走吧。」
他是在擔心自己嗎？楚楚微微抬眸，瞥見他平靜無波的眼中摻著一絲擔憂。
「不用了。我還有事。」隨著話音落下，她繞過左銘打開門，迎面而來的灼熱陽光將她的眼刺痛。
真不愧是八月的天，早晨太陽就已開始肆意散著光和熱。
才走了幾步，手機振動起來，楚楚看了一眼來電人，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你好。」
「你不是說欠我一個人情的么？現在，你就得還這個人情。」這聲音，分明就是剛剛才見過的左銘。
楚楚微怔，隨即問道：「你說吧，有什麼我能做的。」
「回來吃完早餐再走。」
「可以。」楚楚答應得很乾脆。她從不喜歡欠人情，既然這個人情還得如此簡單，又何必推脫呢。
收起手機，正準備轉身，對面別墅里剛走出的兩個人卻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這一瞬，他們比耀眼的陽光更炫目，將她剛剛適應了強烈日光的眼睛再一次生生刺痛。
她站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為什麼會這麼巧，為什麼到這個城市之後每天都會無意中看到那個她今生都不想再見的人？！
她霍然轉身，卻見左銘向自己走來，他唇邊揚起的淺淡笑容在看到對面別墅前的兩人時瞬間湮滅。
楚楚想儘快逃離，腳步還未邁出，就聽到身後一個珠圓玉潤的聲音喊道：「左銘學長！」
他一定看到自己了吧。楚楚遲疑著轉過身，果真見到皇甫藤洛和身旁的女生一起朝這邊走來。
如果知道小洛家和左銘家靠這麼近，她絕對會在確認周圍沒人之後趕緊離開。只是現在，已經晚了。
隨著他們越來越近，楚楚現小洛身邊的並不是昨天見到的那個短女生，而是，明莎――五年前因小洛而相識的明氏財團千金。
雖然五年未見，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被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時隔五年，她更加美得撤人心魄。
她將視線別向遠處，沒有勇氣去看那張夜夜出現在夢中的臉龐。
明莎見到楚楚顯然很震驚，她將楚楚從上到下打量了三遍才猶疑著開口：「你是……段楚楚？」
沒有等待楚楚的回答，明莎的視線停駐在身旁的皇甫藤洛臉上，見他情緒絲毫不見波動，她才滿面笑靨地說道：「我們有五年沒見了吧。這五年過得好嗎？沒想到在這裡能碰到你，很巧呢。」
沉悶的氣氛在四人周圍漸漸沉澱，酷熱的暑氣籠罩在頭頂，楚楚的臉色越蒼白。
「如果我沒有看錯，剛剛楚楚是從左銘學長家裡出來的吧。難道你們倆在交往？」狐疑的目光在楚楚和左銘臉上流轉，帶著令人厭惡的戲謔。
楚楚剛想開口辯駁，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她感覺到自己跌入一個懷抱，卻沒看清那個懷抱屬於誰，只隱約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一下一下，分外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