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夙麒接受了老婆的威脅,記得來敲育梧的大門,順便看看能否敲醒他的腦袋。
其實沒有珞儂的威脅,他也打算來走這一遭。不光是助理沒來上班,連總經理也一聲不吭的休了假。他提醒自己若不想公司倒開的話,記得要明文規定公司同仁不得談戀愛。
撇開這些不談,他竟今雁嵐哭泣,這個理由就足夠讓他痛揍育梧一頓。
夙麒瞟了一眼來開門的育梧,似乎只有『潦倒』這個形容詞可以來形容他目前的模樣。
早已縐得不能再縐的襯衫,披露在西裝褲外,臉上除了明顯的照眼圈外,更有多天未刮理的胡碴。
「朋友,你並不受歡迎!」育梧看清來者后。寒著一張臉下逐客令。
「看在你如此痛苦的模樣,我決定不與你計較。」夙麒不理會他的威脅,逕自關上門走「痛苦?」那張憔悴不已的臉露出不屑、譏笑的表情。
夙麒走向酒吧的動作為這句否認給喚住,回頭瞟他一眼。
「記得嗎?當年珞儂離開我時,這個畫面也曾經出現,只不過現在角色更換了。」他繼續前進,替自己倒了杯酒。
「該死!」育梧讓他的咒罵出聲,「嚴夙麒,別把我跟你扯在一塊!當年你那副潦倒、凄慘的模樣,是因為你愛上珞儂,而她卻離開了你。我?我可不是在憑弔愛情!」他東倒西歪的身子,踩著不穩的步伐繞過一把椅子。
「還想逃避?董育梧,我想不到你竟然會是個愛情懦夫,是一個不敢坦誠自己感情的人。當年你是那個指著鼻子罵我不懂愛情的傢伙,現在看來你也不懂得什麼叫做愛。董育梧,你知道你現在的模樣有多糟嗎?說你這樣像行屍走肉。並不是因為被愛睏擾?你想你欺騙得了誰?育梧,我也經歷過那種滋味,知道十分不好受。你到底在逃避什麼?」
育梧被激怒了,將手中的酒杯猛然往地上一丟,「該死的嚴夙麒,我不需要你來多管閑事!」他警告著。
夙麒一定不知道惹得他如此狼狽的女子是誰?否則此刻他不會這麼和善的站在這裡跟他講話。
夙麒也像只被惹火的公獅,被冥頑不靈的育梧給激惱了,「閑事?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而且這件事也沒關係到我唯一的妹妹,我告訴你,我會雨只手插在口袋裡,樂得清閑。但很不幸的,我唯一的妹妹卻因為你又要離開我。」
兩個大男人臉紅脖子粗的對峙著。
當夙麒的話慢慢在育梧腦中消化后,他頓時像個泄了氣的皮球,身子往吧怡一靠。
耳語著,「你知道!」
「你跟雁嵐?不錯。」他捺著性子。
「雁嵐要離開?」
「不錯,」夙麒告訴自己不可以心軟,此次前來是要直搗育梧靈魂深處的坦白。「而這一切是誰造成的,我想你比誰都清楚!」
育梧痛苦的開上眼睛,「這樣不是很好……」
育梧沒能把話說完,就被一詞拳頭給打斷。夙麒再也按捺不住性子,朝他朋友漂亮的臉孔送上一拳。
育梧積壓了好些天--自從雁嵐回來后便慢慢屯積的悶氣,總算找到了發泄的時機,他亦毫不客氣的朝夙麒的腹部擊去。
一陣你來我往後,兩人四目相對,皆無法置信他們竟然痛揍了對方。八年深篤的感情使他們有如親兄弟般,雖也曾有過火爆的爭執,但那一直只限於言詞上的,行動--這還是頭一遭。
最先開口的是育梧,「我早說過,她是個惹禍精。我早告訴自己要儘可能離她遠遠的,看吧,這就是後果!想不到我們竟然會為她大打出手,而理由還不是爭風吃醋!」他自我解嘲的,並朝夙麒的肩膀一捶。
兩個大男人不禁相視大笑,笑得兩人翻倒在沙發上。
「珞儂說得對,你是有必要痛揍一番,才會清醒。」夙麒搖晃頭,嘴角還殘餘著笑容。
育梧冷哼一聲,「你知道嗎?自從結婚後,你已經把男性的尊嚴踩在腳底下了,動不動就提起你老婆說過你每一句話,而且更是奉為聖旨般。」
「你還想挨揍是不是?」他憶起婚後他的一些行為,的確,珞儂改變了他,不過他不打算讓育梧知道。他假裝威脅道。
「誰怕誰?」育梧回敬他,「咱們剛剛是勢均力敵。」
「算了,打傷了你,雁嵐絕不饒我!」
一提及這敏感的名字,育梧唇邊的笑容蕩然無存,夙麒說得對,這一拳真的把他給打醒,讓他不得不漸漸正視到這早已存在的事實。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是不是?難怪你會把雁嵐安插在我的部門。」育梧恍然大悟。
「否則你以為我這麼大費周章,為的是什麼?」他氣定神閑的說。
「我一直以為你會反對,記得當年你曾警告過我!」
「育梧,我還不了解你?」他嘲笑著,「再說這世上若說有誰值得我把雁嵐交給他,那個人就是你,朋友。」
他詫異的望向夙麒,真摯的友誼自是不需言語。
夙麒乘機打出他最後的王牌,「我也沒想到你會這麼固執。你是想等到雁嵐成了別人的新娘,才會恍然大悟是不是?」
「你說什麼?」育梧的偽裝頓然瓦解。
夙麒期望自己的外表有他所預想的效果,「雁嵐打算下周回美國定居,找個洋丈夫嫁了,永遠不回台灣,免得觸景傷情。」
果然,夙麒所預期的效果出現了,而且十分迅速。他望著抓起鑰匙往外沖的育梧,一直想自己是不是表演得太過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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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之後,怡婷更揭露了一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原來蕙姨患有精神妄想症。怡婷打算帶著母親回到鄉下。
景韓十分難過,畢竟他是蕙姨撫養長大的,她可以說是他的親人。於是他打算託人在鄉下買棟獨宅的樓房,以供蕙姨安享晚年及安心治病。
至於柳皓晨,他在離去后,曾寫來一封信,信中除了歉意外,還說明了他打算去美國深造,遠離這片傷心地。
景韓坐在書房思索著另一件更為棘手的問題。悅琳還是不肯理他,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莫非他真的傷透了她的心,使得她對他的愛已蕩然無存!不,他拒絕接受這種想法。
可恨的,他真的一籌莫展。
是傭人的叫喚打斷了他的思緒,他蹙眉打開房門。
「少爺不好了,少奶奶在房裡昏倒了!」
景韓推開他,三步並作兩步的爬上樓梯,一邊吼道。「快打電話給王醫師!」
景韓沖入房內,發現倒在地毯上的悅琳,他的心只覺如同被抽走一般。
他輕柔而小心翼翼的抱起她,置於床上。
天啊!他望著悅琳消瘦許多的臉龐,她上一餐能好好吃又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他真的傷了她!
他坐在她身旁,緊握住她纖細的手指,靜靜的等待她醒來的那一刻,他決定在那一剎那獻上自己所有的歉意與愛。
悅琳太清楚自她指尖傳來的溫暖是屬於誰的。她多不願醒來,因為一醒來,她又要被推進傷心、流淚的深淵,又要忍受他的冷淡。
「悅琳?」他輕喚著。
淚自她臉頰滑下,她執意不肯睜開眼睛。
「悅琳,我知道你已經醒了,我只能說我……很抱歉不信住你。我並不敢奢望你會原諒我,只是希望你別再折磨自己好不好?答應我。」
是他語氣里的輕柔迫使她睜開雙眸,她--望進了一對深情的目光中,不,這一定是錯覺,他早已不愛她了,否則就不會有楊思屏的出現。
她只能輕喃著,「為什麼?」她心痛的想知道理由。
「因為我心疼。」
他誤解了她的問題,卻讓她窺見了他眼底赤裸裸、不再隱瞞的愛意。
她撐起虛弱的身子,景韓立即坐在她身後讓她靠著他,她半斜著頭看向他,輕喃著:「不可能的。」
景韓拋下自尊,「我知道自己這些日子有多混蛋、多無法使你原諒,但是每次我只要一想到你已經不愛我,我就剋制不住憤怒,又看見那些照片,我想我的醋勁一定比我想像中還強得多。」他凝視著她,「也讓我更看清、更肯定了我對你的愛有多麼強烈,說什麼我都不會讓你離我而去。假如我已經把你對我的愛澆熄了,那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再點燃它。這一次我會全心全意的保護它,不讓它再遭受任何風雨的摧殘,好不好?答應我?」他的眼底載滿對她的愛。
悅琳有些承受不住,無法置信,「你是說你前些日子只是因為吃醋,才會對我冷淡、不理不睬,沒有別的?」
「是的,隨便你怎麼罰我,只要別離開我!我愛你,而當你提出要離婚時,我的心,我說了你別笑,我真的聽到它碎裂的聲音。」他俯視悅琳,伸手撫平她快連在一塊的眉頭,「怎麼了?」
「那麼楊思屏--」
景韓一臉茫然。
莫非這也是蕙姨的計謀?!
換成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看來,不信任的不是只有你。不過誰教你對我那麼冷淡,讓我以為--」
「什麼?」
「你有了外遇。」悅琳聲如細蚊的說出。
她道出了楊思屏的事及那封信。
「沒想到我們都被同樣的問題困住了。老婆,」他親吻她的臉頰,「我好想你!」
「我也是。」她嬌羞的說,雖然她很想沉溺在丈天的擁抱中,但還有更重要的事有待澄清,「那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知道他的老婆若不得個答案是不肯罷休的。
「我只能說我也不知道。不錯,我確實收過她一、兩對信,但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太注意。只是有一次她闖入了我的辦公室、淚眼婆婆,我不得已,只好帶她至附近的咖啡廳,跟她說明了一切。她也問起我們的婚姻,我跟她大略談及我們的情形,我仍堅決的告訴她,我愛我的妻子,這是改變不了的。至於孩子,我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但絕對不是我!」他坦誠的目光直視她。
是的,她相信他。因為她愛他,「我相信你。景韓。」她投入他的懷中。
他們彼此依偎著,一會兒,景韓才憶及他口袋的信。
「悅琳,怡婷帶蕙姨回鄉下去了,她有封信要我交給你。」他取出它。
悅琳接過,迅速看完它,「果然!」
景韓不解的望兩地,她向他說明了信中所寫的。原來連楊思屏也受了蕙姨的鼓勵,才會大膽的找上悅琳,更欺騙她懷了景韓的孩子。
如今,真相完全水落石出。
景韓懷著一絲歉意著著妻子毫無埋怨、卻只有同情的神情,『你不恨她嗎?』
「不,她並沒錯。」她迎視他,「錯的是我們,這一切是我們對彼此的不夠信任所這成的。答應我,往後別再隱瞞我們對彼此的愛,好不好?我們之間也不要再有任何秘密?」
他親吻她的肩,像是回答、也算是感謝她的善解人意。
「那該你說了!」
「什麼?」她狐疑的看著他。
「我已經說過了好幾次『我愛你』,你卻連一次也還沒說。」
「喔,斐景韓,我愛你!」
他心滿意足的擁著他的妻子。
「你終於說了。」悅琳不著邊際的胃出-換景韓有些胡塗了,以眼神詢問醫。
她佯裝微怒的,「你知道嗎?這是你第一次對我說你愛我。」她阻上想反駁的景韓,「是的,你從未說過。即使在你向我求婚那一刻也沒說。」
「我以為我的行動已經說明了一切。」他還是抗議道。
「不錯,以前我也是這麼告訴自己。可是--我更喜歡聽到你說,聽到你來提醒我,我真的擁有你的愛。」地無限柔情蜜意的看著他。
「悅琳,我愛你,絕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就算你已是個兒孫滿堂的老太婆,我還是會跟你說這一句話:『悅琳,我愛你。』」
「哦!」她再次找入它的懷抱。
他再也毋需克制,「悅琳,我好想你。想到那些日子我必須用盡每一絲毅力才能壓住想要你的慾望,我就好恨自己!」
「我也是,」她柔聲的說,「那我們還等什麼呢?老公。」她嫵媚的一笑。
他正打算好好的親吻他老婆時,門外的敲門聲不識趣的打擾了他們。
「誰?」他挫敗的呻吟一聲。
「少爺,王醫師來了!」
「喔,對,我都忘了。」他望著懷中面色紅潤的妻子,「雖然我想現在並不需要了,不過還是讓王醫師替你檢查一下,我才安心。」
十分鐘后,工醫師替悅琳下的診斷是:久未進食。虛弱所致。更好心的提醒了悅琳,她應該多吃些,因為她現在的身子可不是只有她一個人的了。
「這只是猜測,悅琳明天到我診所來,我再仔細的幫你做番檢查,確定一下。」
景韓只是直盯著悅琳尚平坦的腹部,連傭人送走了王醫師也不知曉。
「天啊,我真的要做父親了?一個我們盼了多年的寶寶?」他驚愕的喊道。
「王醫師都說這只是猜測。」她提醒他,雖然她自個兒的心底早已有了答案。
「是嗎?」他揪著她泛紅的臉。
「好吧,我也不能十分肯定。不過,這不是沒有可能。」
「噢,悅琳,我有說過我有多愛你嗎?」
「嗯--」她思索著。「半小時之內沒有。」
「那讓我說個夠吧!」
他撲向妻子,對她傾訴了滿腔的愛,只是這一次用的不是語言,而是用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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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梧怒火衝天的來到雁嵐公寓門前,手指猛撤著電鈴。
雁嵐在屋裡咒罵,被彷彿要穿過耳膜的鈴聲吵得受不了,不管來者是誰,顯然是趕著去投胎。
雁嵐猛然打開門,「天啊,我早該知道是你!你可以放手了,鈴聲已大得可以把死人都給吵醒了。」
他一放下手,劈頭便說,「我不准你這麼做!」
雁嵐瞪視他,二話不說的反手想將門關上,育梧的手臂阻擋了她的舉動。
「該死的董育梧,你還來做什麼?只是來可憐我?來命令我?我不需要!我需要的是你能離我愈遠愈好!」
「讓我進去!」他冷著臉,堅決的說。
雁嵐知道若不讓他進來,他鐵定會惹來左鄰右合的注目,她萬般不甘心的退後,讓他進入。
「有什麼事快說吧,說完請你馬上走!如果你是擔心我會因被你拒絕而想不開的話,那對不起,我沒有你想像中的脆弱。」她背對他,為的只是不敢讓他看見還駐留在她眼底的傷痛。
「夙麒說你打算回美國?」
雁嵐雙肩一垮,「該死的,他去找過你?」
「是的,我們還為了你大打出手。」
雁嵐轉過身。這才注意到育梧臉上的挂彩,她剋制住想上前撫摸他的衝動。
「不管我老哥對你說了些什麼,我都希望你忘了它,就如同我一樣,我保證會忘了你的,只要時間夠久的話,我相信我一定會做到的。」她的聲音又哽咽了。
「不,我不要你忘了我!」他急切的說。
憤怒佔據了雁風的胸口,「你這自大的傢伙,你憑什麼要我別忘了你?只是因為這樣你便可以沾沾自喜,有個傻女人拜倒在你的魅力下而且下場還十分凄涼!好讓你可以向眾人炫耀--」
「住口!」看來他的脾氣還不能夠控制自如。「我來這不是與你吵架,我只是想讓你明了一件事,其實我的心裡也很不好受,這麼說或許還太輕描淡寫。我--」他雙肩一聳,想抖落他的緊張。
他早就忘了緊張這種感覺,可是此時這種感覺還真緊抓著他不放,讓他覺得自己像個高中生正嘗試著向他所喜愛的女孩告白。
「我也不知該怎麼開口,要自己承認自己愛上一個人已經七年了,卻渾然不自知,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緊張的抓了抓早已凌亂不堪的頭髮,因為他一路上已經不知做過了多少次這樣的動作,「知道我為什麼一再的放縱自己,讓自己在一個又一個的女人中穿梭嗎?因為我害怕!」他以艱澀的口吻坦誠著,「害怕付出感情後會受到傷害,更害怕失去對方后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因為我太常見識到它的威力。它可以把一個堂堂的大男人,折磨成一個什麼都不是的懦夫。那告誡了我,使我不敢沾惹上。誰知在七年前一倜野丫頭早已經打破了這個堅持的原則。
「她雖然常常與我對立,雖然常把我激得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但另一方面我又恨不得能將她擁在懷中,只想愛她--像這樣予盾的情緒,一直毫不容情的折磨著我,同時也嚇壞了我,於是我所能做的只是逃避,逃避它的迫害。
「我一再告訴自己,我只是把她當個小妹妹,明知道這有多自欺欺人,但我還是試圖讓自己相信,我真的只把她當個小妹妹,結果我只是讓自己更加痛苦,也使對方痛苦。
「直到夙麒痛揍了我一頓,我才恍然大悟什麼對我才是最重要的。以往所受的痛苦、折磨根本微不足道,假如我真的笨到眼看著你嫁給別的男人,那才是真正的萬劫不復。雁嵐,」他上前抓住她的肩膀,眼眸里有足夠說服修女脫下聖袍跟隨他的柔情,「我愛你!」
雁嵐想教自己相信,想教自己不顧一切投入他的懷裡。但心底警告的聲音太大了,他會這麼做,只是因為夙麒威脅了他。
她強眨回刺跟的淚水,揮開他的手,「董育梧,收回你的同情!我說過我不會因為遭受你的拒絕便尋死。世界上多的是男人,我不需要你來憐憫我!你以為我會感動得痛哭流涕?以為我會希罕這種施捨的愛嗎?你太瞧不起人了!你放心,我不會賴著你一輩子的,我會回到美國,找個好男人結婚生子--」
「我不準!聽到沒!我不準!」他吼道。
他慌了,望著雁嵐眼中的黯然,他真的慌了!
他該怎麼做才能說服她呢?假使他真的讓她走出他的生命、讓她投向別的男人,那不啻是--毀滅!更等於宣判了他的死刑!
他只想到唯一的方法,不顧她的反抗,蠻橫的堵上她的唇。
毫不理會朝他肩膀落下的細碎拳頭,他緊緊的擁住她,緊到容不下一絲懷疑。
他用他的吻企圖說服她相信一件事--他愛她,而且這份感情已經長達七年之久,他更打算不計一切讓她相信。他強壯的臂膀不容置疑的箍住她。要她相信--她是他等候了大半生的愛人。
他強狠的吻搜索而付出,他恨不得能藉舌尖將深刻的愛意傳達給他。
漸漸的,雁嵐融化了,也感受到了育梧強烈的愛。她拋開一切顧忌回應了他,他們的糾纏難分難捨……育梧的唇離開了她,滑下她的頸項,漸漸的往下移……用他的吻企圖喚醒她的熱情。
雁嵐只想沉醉在這一刻,她讓他解開她襯衫的釗子,這一刻雁嵐只想跟隨他到天涯海角……當一陣冷空氣吹入她胸前時,澆熄了她的熱情,這才猛然清醒,「不,育梧。」她推開他。
他也及時恢復了理智,低吟一聲,「看到你對我的影響了沒,這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她推離他,在他眼底瞧見了慾望與--疼惜。
「我愛你,遠超過我所願意承認的。否則當我得知你發生車禍的那一剎間,我也不
會整個人像遺落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一般,茫然不知所措。」
「然而你所表現出來的卻不是這麼一回事,你從未來探望我,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渴望見到你。你以為是什麼支持著我進入手術房?就只因為你一聲『小野貓』!你太可恨了,那幾乎令我心碎!」她控訴著。
他再也不想掩飾,以深情款款的目光凝視她,「克制自己不去看你,是我這輩子做過第二困難的事,我用工作與酒精來麻痹自己、阻止自己想起你躺在血泊中的模樣,萬一沒有人發現你,萬一你--這些殘酷的想法毫不客氣的啃噬著我。」
「為什麼?為什麼不早一點承認呢?」雁嵐這才敢教自己稍微希冀這個可能。
「跟我想問自己的問題一樣。感謝你有個愛管閑事的老哥,我想是當夙麒告訴我,你將回到美國定居,並且永遠不回台灣的消息嚇壞了我,頓時就像被挖空了一切思緒、不再完整,才讓我深深的明了到你對我有多重要!」
看來,她老哥的確幫了她一倜大忙!
「我很想教自己相信--」
他沒讓她說下去,又吻得她意亂情迷……
「還懷疑我對你的愛嗎?」雁嵐赫紅臉,育梧見狀不禁又調侃道,「看來這方法還真有效!往後只要你再懷疑我對你的愛,我就會用這個方法,吻得你--」他沒有把甜蜜的威脅說完,留給她去想像。雁嵐終於回到他的懷裡。
「那你還愛我嗎?在我如此傷害你之後。」他的聲音中有絲懼意。
她透過淚水看入他的眼睛,「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沒有什麼能改變我對你的愛,不論過去、現在或者將來,它會一直存在我心最深處。」
育梧顫著聲,激動的,「小野貓,永遠不要停止對我的愛,即使在我並不值得你愛時,答應我!」
「不,我永遠不會停止對你的愛,即使我想停,我的心也不肯答應,否則我便不會想離開這裡。因為這裡有你,有你就有傷心。」
「不再是了,」育梧保證著,「不再了,從今以後你只會感受到我的愛。」
他們貪婪的依偎在彼此的懷裡。
雁嵐猛然想到,「你剛說克制不來看我是你做過第二困難的事,那什麼是最困難的?」
她好奇極了。
「小野貓,如果你再以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很難保證我會繼續保持我的紳士風度。」
雁嵐決定不被他的話惹紅臉,「你在迴避問題!」
果真,育梧閃躲她的目光。
「是什麼?」
「好吧,反正我所有秘密你全知道了,不差這一個,我招了,我這一生中最困難的是克制自己--不去愛上一個十八歲的野丫頭。」
雁嵐唇邊綻放出羞澀的笑容。一個小時前,這個男人帶給她的痛不欲生的折磨,讓她恨不得殺了他;此時,這個男人卻讓她感受到她是這世上最快樂的女人。
「我真想不到我竟然會愛你這麼久,七年!天啊,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是一個這麼有耐性的人。」她不免自嘲道。
育梧寵溺的往她鼻尖一吻,「不,小野貓,你錯了,我們的愛不會只有七年,它會很長、很長,超過你所能想像的。」
他又俯身吻她,自己卻在這時大叫一聲。
「怎麼了?」雁嵐焦急的詢問。
育梧摸著臉頰上的青腫,「夙麒這一拳打得可真毫不留情。」
「活該,誰教你欺負他最疼愛的妹妹。」
雁嵐起身自冰箱取出卡鎮袋,細心的為他敷上。
他斜睨她,「不過,這一拳卻值得!雁嵐,嫁給我!」
雁嵐被這句話震得跳離了他,「育梧,這太突然了,難道你從不認真考慮嗎?婚姻是終身大事,兒戲不得的。」
「兒戲?我再認真不過,我非常肯定你是我等候許久的妻子。」他的神色是再確定不過。
「可是--」雁嵐不是不想答應,她當然也渴望與育梧共偕白首,但這一切真的太突然,讓她措手不及,她都還沒消化他對她的愛,這會兒就要她嫁給他。
育梧看出了她的猶豫,「你還不能肯定我是不是那位你所等待的人,是不是?」
「不是的,育梧,」她急切的說明。「只是結婚是一輩子的事。」
「那個說做就做、從不顧後果的小丫頭到哪去了?或者是我根本不值得你拋開一切!」
「不是的!」她該怎麼解釋,就是因為他對她太重要了,勝過這世上的一切,所以有生以來,她第一次如此謹慎。
「別再解釋了,對不起我這麼逼你,只是我太急著想擁有你。完完全全的擁有你,一分鐘也不願再浪費。」
雁嵐抱住他,「我愛你,育梧。請你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這不是小女孩的迷惑。我受不了失去你,但是請給我一點時間好嗎?」她央求著。
望著她眼中的痛苦,他發現他依然拒絕不了她的任何要求,縱使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吶喊著佔有她。
他還是頷首,答應給她一段時間來適應他們的新關係。只是育梧不曉得他能不能捱得過她嗆著淚奔向他敞開的雙臂,斥罵著,「你這瘋狂的傢伙!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我咳怎麼辦?」
育梧心疼的拭去它的淚珠,「如果你不想我再做出更瘋狂的舉動,那就請你趕快結束我的痛苦吧?雁嵐,我在等待你的答案。」
「天啊,我為什麼會愛上你?不過,是的,我答應你。」
他們倆渾然忘卻了周遭的一切擁吻著,直到周圍的掌聲提醒了他們。
雁嵐羞得根本抬不起頭,乾脆往育梧的懷中鑽。他附在她耳際輕喃,「看來,這回你是賴皮不了,我有這麼多見證人。」
她受不了他的自大,低吟了一聲。
育梧乘機拋給夙麒一個勝利的眼神。
「我就知道是我老哥出賣了我。」
育梧堵上她的唇。
夙麒不得不維持他主席的尊嚴,強忍住快憋不住的笑意,下命令道,「散會。」
大夥不得不魚貫而出,留下會議室給這對早已經如膠似漆的情侶。
而這段浪漫的求婚記,當然在廣為宣傳下,在奇得被傳頌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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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的一個清晨,雁嵐俯身對他的丈夫,耳語著,「育梧,我愛你。不過現在我更愛肚子里的寶寶。」
育梧一聽,險些沒自床上摔下去,而他臉上的表情絕對值得珍藏。
他首先大叫一聲,接著猛力的抱住他的嬌妻。之後,他起身至浴室刷牙洗臉,那一天他請了假,整天窩在家裡,想找出個可以當育嬰室的地方,結果找不到。
於是他們搬家了,當了夙麒夫婦的鄰居。
七個月後,他們的兒子驚天動地的出世了。而育梧也開始恨起他的兒子,他兒子奪去了他愛妻絕大部分的時間而冷落了他!
不過,大致上他們一家子還算融洽、甜蜜。
至於夙麒與珞儂,他們也不落人後,於年底將迎接他們的第二倜寶寶。
景韓及悅琳呢?他們也如同雁嵐及育梧的遭遇,被他們開始長牙的女兒鬧得不可開交……,悅琳排除萬難,繼續她的寫作生涯,而這一次她得到丈夫的支持。
這一切應該可以算是個美麗的結局吧?
(附註:有閑夙麒與珞儂之故事,請看希代文叢刑《情深把心傷》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