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金銀豆腐(1)
現代婚禮的表演意味已經遠遠多過於儀式了。
台上的新人在表演恩愛,台下的觀眾在表演熱情。這場婚禮,表演的還有新郎的雄厚財力。
金西央說其實婚禮哪裡用這麼奢侈,除了新人自己,再大的排場用不了多久很快就會被人忘記。白白糟蹋錢財而已,只是便宜了婚慶公司和酒店。
她又說我的婚禮當初也是很熱鬧的,現在還不是跟我老公相敬如冰?
金西央轉過臉來說子衿,離婚需要多大的勇氣呢?你怎麼能夠那麼瀟洒?
陶子衿說其實離婚需要的勇氣遠遠沒有結婚那麼多,而我瀟洒是因為我沒孩子。
金西央嘆息,陶子衿一句話戳中了她的命門。
婚禮結束,賓客退場,陶子衿邀請金西央到她和尤里的家裡坐坐。
金西央看了看錶,猶豫著點了點頭。
金西央說好像誰都比我過得好,每次孩子一哭鬧我就後悔,為什麼要結婚,為什麼要生孩子。我的生活自從生了孩子之後就陷入了一個泥淖,而婆婆的駕臨更是我的滅頂之災。為什麼天下有這麼多累死人的孩子、麻木的丈夫,驕悍的婆婆呢?
其實陶子衿對於生活困難的群眾一般是沒有什麼同情心的,她覺得那都失敗者是自己的選擇,自然要自己為之承擔責任,向別人尋求同情又有什麼用呢。
不過既然眼前的這個失敗者是自己的朋友,陶子衿覺得自己出於道義還是要安慰幾句的。
她說你從另一個角度想想,孩子房子老公你都有,雖然累點,但是比那些苦苦追求而不可得的還是要幸福得多了。再說你這種情況只不過是中國家庭的萬萬分之一,你想一想還有無數姐妹跟你一樣水深火熱,會不會心情好點。
她說要不你多抽出點時間跟朋友們聚聚,泡泡吧、喝喝茶、健健身、美美容,也好好犒賞一下自己。
金西央無奈地說,我回家晚十分鐘我婆婆就能指桑罵槐一個小時。再說,泡一次吧的錢可以買兩袋紙尿褲了,還是L號的。不怕你們笑話,我覺得我早已經失去了開心的資格,只配在奶粉和尿片中一天天變老。
尤里皺起眉頭,你家老徐不能幫忙嗎?
金西央冷笑,他?足球和遊戲都不夠他忙活的了,哪還有時間管我們。我在家裡就是一帶薪保姆,偶爾還要客串一下性服務者。不瞞你們說,每天做完家務累得都快散架了,哪還有性趣啊?每次都是草草應付了事。
尤里喃喃地說,老徐原來不是說娶你是為了好好疼你嗎?
金西央笑得有些神經質,真難為你還記得,我們倆已經多久沒有好好說說話,我都不記得了。這麼多年的婚姻,我只學會了一個真理,男人的話,千萬別信。
尤里聽了金西央的話,神情越迷茫。
陶子衿說其實只要不對婚姻有太高的希望,大部分夫妻還是能夠相安無事的。
尤里說難道相安無事就是婚姻的最高追求嗎?
陶子衿說那你還想怎麼樣呢?
金西央的電話響起。知道了,她說。然後將電話掛斷。
她說我必須要走了,孩子哭了,婆婆罷工。你們看,周末從來就不屬於良家婦女,朋友們再見吧。
說著拿起包匆匆地走了。
陶子衿和尤裡面面相覷。
沉默了半晌,尤里說,真實的婚姻就是這樣的嗎?
陶子衿說尤里這只是婚姻的一種表現形式,你不能以偏蓋全。金西央她自己選了個事事處處都差強人意的老公,自然貧賤夫妻百事哀。而我,從她的遭遇里得到的啟示其實是: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她說你說一個男人,自己沒本事也就罷了,還非要裝地主家的大少爺派頭,這不是沒事找抽型的嗎?你找男人的時候擦亮眼睛也就是了,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垃圾一種男人,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象金西央一樣,自己找了個垃圾嫁了還要抱怨垃圾味道太沖。
尤里搖搖頭,原來老徐也不這樣啊。
陶子衿憐憫地說,小朋友,你不知道世界上有辯證法這一科學理論嗎?人,是會變的。
周日陶子衿起了個大早,獨自一人去了醫院。
或者中國最擁擠的地方不是王府井,而是眼前熙熙攘攘的大醫院?陶子衿望著挂號處長長的隊伍眼前一陣陣黑。
等待都是漫長的,好在醫生很和藹。
陶子衿拿著試紙盯著上面的兩條線,這代表了什麼?
老醫生慈祥地說,姑娘,你懷孕了。
離婚了,卻懷了前夫的孩子,還有比這更鬱悶的事嗎?陶子衿真想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短暫地慌亂了一下之後,陶子衿迅恢復了清醒。
她說我不要這個孩子,什麼時候可以手術?
老醫生透過鏡片看著她,你可要想好了,做手術很傷身體的。
陶子衿堅定地點了點頭。
還有,你的家屬來了嗎?醫生問。
陶子衿反問一定要家屬同意嗎?我這個是前夫的孩子。
醫生說除了本人之外,還需要親屬簽字。
陶子衿說我親屬都不在本市。
醫生態度一直很好,她說要不朋友也行,不簽字做不了手術啊。
陶子衿猶豫,她不想朋友知道這件事,尤其是尤里。實在要找的話,是找岳靚呢還是叫融融?
醫生說要不你先去做個B吧,看胎兒的情況安排一下手術時間。
陶子衿在B室門口哀嘆,中國人口多的基本國情到什麼時候才能改觀呢?到哪都得排隊。
終於做完B,陶子衿拿著單子回到診察室。
醫生說懷孕1o周,胎兒很健康。你確定不要了?
陶子衿再次點頭。
那好,周一上午1o點過來手術,要帶親友過來簽字。
陶子衿問今天下午不行嗎?明天我有個重要的會議。
醫生瞪起眼睛,即便今天做了手術,明天你還能上班嗎?需要卧床休息至少一周。再說,今天誰給你簽字?
陶子衿堅持說今天做吧,我現在就打電話叫人來。
陶子衿來到走廊,剛想撥融融的電話,背後一個聲音說,我給你簽字。
陶子衿回頭一看,陽光照進眼睛,有些恍惚,是韓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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