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水煮魚（1）

很晚的時候，陶子衿接到了韓逸的電話。

他說這幾天我會很忙，恐怕沒有時間去看你。你要好好休息，尤其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陶子衿說如果不接你這個電話，現在我應該已經躺在床上了。

韓逸說，是不是我總是這樣啊，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出現，做不合時宜的事情。

陶子衿想說，還有愛不合時宜的人。如果這個人不肯愛你，你就更要不合時宜地愛她。

但是她終究還是沒說。

她說明天我還要上班，也沒時間給你看啊。如果沒事的話……

他說等等。

然後電話聽筒里傳出誦經聲。那種威嚴的、低沉的、當頭一棒、醍醐灌頂的藏傳佛教誦經的聲音。

陶子衿彷彿回到那座紅塵翻滾中依然莊嚴的寺廟。

韓逸說這是我錄的，不是買的唱片。我本來計劃我們一起再去佛座聽風，可是，沒想到你卻先走了。

陶子衿這一刻心裡漲滿了感動，可是，只是感動而已。

他說我於是錄下來帶了回來，給你聽。我相信有佛的祝福，我會找到你。你看，虔誠是有回報的。

這一夜陶子衿枕著梵音入眠。

專櫃裝修工程在袁小姐反反覆復的修改、精益求精的施工和吹毛求疵的驗收之後，終於落下帷幕。

陶子衿也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陶子衿十五天的艱辛歷程，寫下來足夠一本革命抗爭史了。這個袁小姐真是難纏。

袁小姐名叫袁茵茵，大概25、6歲，容貌俏麗，總端著精英女性的架子裁行政助理。這些，是陶子衿能夠了解到的情況。

評心而論，陶子衿很欣賞這位袁小姐的工作態度，但是，卻對她頤指氣使的做派不以為然。

她知道自己跟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成為朋友。

晚上的慶祝宴陶子衿本是不想參加的，但是被趙國良親自邀請，還真不好拒絕。

趙國良說子衿你是一定要去的情況現在你最了解，下一步你還要主打跟他們的緊密合作，這個承上啟下的關鍵時刻怎麼能少了你？

想著飯後去看一看岳靚，陶子衿換下了制服套裝，放下了盤著的長，穿上了一條鐵灰色連衣裙。

這條裙子，是陶子衿少見的一見鍾情的款式，品牌也比較小眾，十分符合她的口味。當然價格也不菲，用了她將近一個月的薪水。

這條裙子同時還是陶子衿少有的不理智消費之一。但是的確物有所值，穿上后顯得她氣質高貴，舉止文雅。

一行人來到酒店，一進包間就看到宋岩鳴帶著幾個下屬已經在等了。

他說今天我要好好謝謝趙總和陶小姐，這是我們在國內的第一個專櫃，我們特別重視，所以施工的質量要求非常嚴格，肯定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現在裝修能順利完成，多虧了貴公司的配合。

陶子衿卻暗暗叫苦，怎麼這麼巧？剛剛得意於一路走來的回頭率，現在全數化為了尷尬。

宋岩鳴也穿著一件鐵灰色同樣材質的方領T恤，配著米色褲子，站在那裡和煦地笑著。

陶子衿故意落後半步，走在助理小朱的身邊，讓自己不那麼醒目。

宋岩鳴說陶小姐勞苦功高，快請坐。

陶子衿盡量低調，笑了笑沒有說話，挨著趙國良坐好。

眾人正寒暄間，袁茵茵來了。

她說處理點意外來晚了，請見諒。跟眾人點點頭，坐在了宋岩鳴身邊。

由於少了初次見面的陌生，這次的氣氛明顯比第一次飯局來得熱烈。

剛一開始宋岩鳴就定了個莫談公事的基調，於是眾人一致地努力交流著感情。

席間日上百貨後勤部的經理黃顯勝酒酣處問道，袁小姐這麼漂亮性感，又這麼能幹，不知道誰有這個福氣抱得美人歸？

陶子衿嫌惡地瞟了他一眼。

這個黃顯聖是趙國良的同鄉，在公司里最愛以老闆心腹自居。因為名字的諧音是黃先生，故而總認為自己是公司里最後一個紳士。其人腰圍遠大於褲長，肘子長在臉上，平日里最愛用黃段子帶入法猥褻女員工，聽到「性」、「女性」這樣的字眼就心跳加兩眼放光。

陶子衿在公司里也曾受到過這位黃先生的騷擾，但是都被她強有力的反擊回去，再遇到陶子衿黃顯聖就退避三舍了。

此時他臉上掛著肥膩的笑容，黃眼珠盯著袁茵茵的臉眨都不眨。

袁茵茵還是那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我沒時間談戀愛。

黃顯聖因為在.p裝修時跟袁茵茵有過一些接觸，借過梯子鎚子之類的工具給她，自認為跟袁茵茵很熟悉，於是用很輕佻的語氣說，那你晚上會不會寂寞？

袁茵茵眉頭一皺，然後又展開，她說我養了寵物。

黃顯聖有些得寸進尺，他說袁小姐，女人的寂寞還是只有男人能解決。你想，你能把男人當狗使喚，但是你能把狗當男人使喚嗎？

說完還自以為幽默的左右顧盼了一圈。

陶子衿暗暗搖頭，這位放浪從來不看對象，袁小姐的厲害她可是領教過的，估計黃顯聖要吃癟。

果然，袁茵茵平靜地說，誰說我的寵物是狗了？我養豬。

黃顯聖不知是沒聽出來袁茵茵的諷刺，還是想再說幾句挽回頹勢，張著油汪汪的肥嘴巴蓄勢待。但是袁茵茵卻起身告罪去洗手間，連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眾人善意地鬨笑幫黃顯聖解了圍，他也笑得很大方的樣子，臉上肥肉一顫一顫地很喜感。

可是他總是不甘寂寞的。目光在桌上僅有的幾位女性身上逡巡了一圈，好像現了皇帝新裝的那個孩子，他說你們看，陶子衿和宋總穿得好像情侶服誒。

陶子衿本想平平安安地挨完這頓飯早些撤離，誰料還是被這個黃先生壞了事。

她說有品味的人總是不謀而合的。如果這要是明星穿著，就應該叫撞衫了。

宋岩鳴饒有興緻地看著她說這條裙子很適合你。你把灰色穿得很好看。

德高望重的趙國良替她解了圍，他說以後貴公司的專櫃由誰負責啊？把話題岔了開去。

陶子衿藉機出門打電話，離開的時候聽到了宋岩鳴的回答。

他說以後.p在日上的一切事宜，還是由袁小姐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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