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叫堂,當你血液里的瓦斯夠多夠濃,你就一定要到這裡來發泄一下,叫出你的不滿,叫出你的憤慨。
周五的晚上,「叫堂」里擠滿擁塞的人群。
每個人都在享受青春、享受熱情,除了一個人以外……
「這女人!」丹尼爾不愉快的哼道。
他又不是沒神經,會不曉得莫為何會突然要求「狂野」?
「該死的,根本是迷上了丹尼爾!」
丹尼爾,成禹的另一個身份,可是他還是感到極度不悅。
「她到底喜歡哪一個?和我做愛,心裡卻想著他!」他已經忍不住罵起髒話來了。
他到底在生誰的悶氣?他在生自己的悶氣?
但是又怎麼樣?他的心裡就是不平衡!
「我低聲下氣,百般討好的扮演好學生,就算是最凄慘的日久生情,她也應該選擇辜成禹吧?」
斯文的成禹佔盡天時地利,沒想到她的心,還是給「野生」的丹尼爾叼走了……
女人喜歡壞,卻不願意嫁給「壞」老公!
「真是!」他吞下一大口威士忌。
不坐在醒目的吧台,反而躲到DJ室,約翰怎麼看也不對。
他鑽進丹尼爾的身邊,拿著啤酒一屁股坐下。
「幹嘛?吾日三省吾身啊?」約翰調侃的說。
丹尼爾懶得回答他,只是聳聳肩。
「怎麼了?心情不好?」見他不說話,約翰只好自己找話說。「嘿,上次和你跳舞的那個女人是誰?新把上的妹妹?」又是她!他才決定要暫時忘了莫的。
「說她是妹妹,也太ㄍメㄚ了吧?」他沒好氣的回應。
「啊,少來了!」約翰的巨掌,一掌就揮向他的肩膀。「能讓你主動去找人家跳舞,『叫堂』裡面可沒有發生過幾次!」「那是因為我每次到這裡來,都已經累壞了。」
「累壞?」約翰一臉不相信。「少來了,你可是個過動兒耶!」
過動兒,他才不是什麼過動兒!
可是丹尼爾不想多說,乾脆又灌了一大口威士忌。
「幹嘛?想喝醉呀?酒後失身比較自然?」約翰多嘴的補上一句。
「去!」丹尼爾比了中指。
不管約翰說什麼,丹尼爾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約翰也只能識趣的離開……
可是他前腳才踏出去,卻又發現什麼的很快縮回來。
「喂、喂!」
「幹嘛?」丹尼爾不耐煩的應了一聲。
「你看那邊、看那邊啦!上次和你跳舞的那個女人,她又來了!」
啊?
丹尼爾火力全開,如雷貫頂的抖擻了起來。
順著約翰指著的方向望去,果然,那個不安於室、三心兩意、喜新厭舊、水性楊花的莫,果然就在那裡!
「真是夫不如郎,郎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丹尼爾咬牙切齒的咒罵。
「丹尼爾,你在說什麼?什麼……」
「不關你的事。」
丹尼爾順手推開約翰,迥然的目光,帶著「野生動物」的桀不馴,筆直的朝她的方向走去。
即使聚集這麼多人群,身高不算太高的莫,還是一眼就發現了他。
黑色的背心、黑色的皮衣皮褲,他今晚看起來是重金屬的搖滾巨星。
莫覺得自己不該再來,可是她的好奇心、可是她的腳步,不聽話。
而現在她的巨星,正走向她……
「跳舞吧!」
不容分說,丹尼爾已經將她帶入舞池內。
在經過特殊處理的滑石舞池,有一個大約三階高度的小舞台,舞台的正中央,是一根閃耀銀色光芒的鋼管。
專供舞技特優,穿著特辣,或是只想引起注意的人士使用……
今晚,在場的來賓,都將有幸目睹丹尼爾的舞藝。
「嗯?」
莫打算在一般的舞池停住,丹尼爾卻將她往前拉。
「你、你是要……」她遲疑的問。
「不是我,是我們。」他給予肯定的答覆。
眼明手快的DJ,看著老闆親自登上鋼管舞池……
聚焦的燈光,撼動人心的電子舞曲,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直到丹尼爾,獵豹般優雅的脫下皮衣,在空中甩了兩圈后,瀟洒的扔向台下的人群……
「唷荷!GO!」
音樂聲一下,丹尼爾宛若天神傑作的軀體,便開始在舞台上漫舞。
「哇!我愛你,丹尼爾!」
「丹尼爾,看我、我在這裡!」
屬於雄性動物的力與美,充滿了感官的原始力量。
煽惑的肢體動作,由跨開的大腿內側,一路撫上他碩實的胸膛。
富含節奏的韻律,在他張揚的性感舞蹈中,誘惑的手掌按壓他的突起,在腰部充滿蠱惑的挺進動作中,迷醉了所有女性的心……
「丹尼爾、丹尼爾!」
聲浪的震撼,讓一直站在旁邊的莫,如夢初醒的發現自己的處境——她跟個化石一樣,用全身的細胞痴望著他。
「脫掉它!丹尼爾,全部脫掉!我要吃你!」
嘖!這些女人,怎麼這麼不文雅!
莫以為自己只是個觀眾,但等到其他女人饑渴的雙手,紛紛撫上丹尼爾的身軀時,她的不悅卻毫不遲疑的燒了起來。
「喂!你們『ㄗ酲獼蠅靂堋一點,他是邀我跳舞,可不是你們耶!」被激發的好勝心,她莫名其妙的生氣。
然而兵荒馬亂之中,誰會理會莫說了些什麼?
「這些瘋婆子,不給你們點顏色瞧瞧是不行的!」
跳艷舞,莫不會也得硬掰!沒知識也不懂掩飾。
輕緩、慵懶,她脫下外套,讓它順著手臂滑落……
「嘿,有好戲看了!」台下的男人叫道。
莫的雙手插進髮際,弄亂它原有的秩序。
狂野的眼神、放肆的步伐,她一躍,就攀住冰冷的鋼管……
「哇!好痛!」莫暗叫一聲。
失手撞上「重要部分」,讓她的眉頭不由得緊縮;可是台下有那麼多觀眾,莫不得不連忙擠出媚惑的一眼。
鋼管,在她分開雙腿的舞弄下,似乎都可以擠出水滴……
「耶!嗚哇!」
人群的鼓噪,催促著她的表演欲。
陶醉在情慾的表情,擠壓出乳溝的煽動,雙手執入大腿間的火辣……
她表演得正興奮,卻冷不防被一屁股撞出範圍。
「喂!」
莫張開眼回過頭,才猛然覺醒現場的狀況——丹尼爾,已經被撫摸得快淪陷了!
「啊,這怎麼行!」
顧不得自己的艷舞,她縱身擠入人堆……
有的用搖的、有的用撞的、有的不堪推擠跌出去的……總之,她終於成功的擺平「對手」,救出她的「神秘王子」。
而差點被分屍的丹尼爾,卻只顧護著臉上的墨鏡。
「現在舞台上,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莫得意的說。
她的頭髮經過「戰爭」已經狂亂,她的口紅也不知道擦在哪個人身上;不過沒關係,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他們兩人將獨舞。
她要讓現場所有的人荷爾蒙泛濫!
丹尼爾知道她在想什麼,他的手穿入她的腰際,配合著現場的吶喊,展開極具獸性的雙人舞……
他們在舞台上交纏,沒有分級的動作,每一步都讓人血脈賁張。
交錯的雙腿,曖昧的前進與後退,他攫住她的纖腰,搖晃著她的緊密貼合。
無法停止的舞步、渾然忘我的境界,再加上已然瘋狂的呼聲……
在舞宴的最高潮,莫動情的撕開胸前的襯衫。
※※※
裹著丹尼爾事後遞給她的外套,戶外的冷空氣,讓莫將自己緊緊包住。
激情褪去之後,只留下不知該如何面對的尷尬……
「太晚了,你快點回家吧!」他說。
「我、我知道,我會馬上回家的。」她答。
莫隨手招了輛計程車,用五百元鈔票的利誘,要司機全速前進。
她急著回家,他也急著回家。
在舞池中被煽起的情慾賁張,還紮實的卡在他們的腦海中……急著回家,兩人的「目的」一致。
成禹的「重要部位」,還因為過度的亢奮隱隱作痛。
黑色跑車馳騁在夜的街頭,他一定要早一步回去收拾善後……
只是等他飆進獨棟洋房,屋裡的燈光卻已經全亮了起來。
「糟了!」
該死的,她的速度居然比他還快。
也不管一身的汗味,成禹匆忙套上行李廂內的襯衫。
而他才一進門,莫便整個撲了上來……
「你到哪裡去了,怎麼那麼晚才回家?」嬌嗔的語調,勾魂的笑容。
看來,她比他還猴急。
「嗯,和客戶談點公事,沒注意時間……」
他稍稍推開她,誰知她又馬上「黏」上。
「也沒有先告訴我一聲,害我們今天的課程都沒辦法上。」她死貼在他身上,還不停的亂晃動。「不做功課,這樣進度可是會來不及的喔?」
「做功課?」他調侃的重複。
「怎麼?」她睜大眼。「你累了?」
她擔心的眼神,讓他無法再忍住不笑。
「做功課嘛,我永遠都不會累!」
成禹擁緊她,用自己的亢奮抵住她的廝磨……
可是,那種熟悉的味道,那種二十分鐘前還「擁有」的味道,卻冷不防的鑽入她的鼻腔。
那是,丹尼爾的味道?
莫納悶的推開他,很認真的看了成禹一眼——可是,現在抱著她的人,是成禹耶!
成禹,為什麼會有丹尼爾的味道?
「怎麼了?」他不解的問。
屬於靈犬萊西的敏銳,身為一個專業偵查員一定要有的敏感度,讓莫後退了好幾步,比剛剛更認真的端詳他……
他,和他,身高、體型、頭髮、樣式、胸圍、味道,幾乎都一樣。
「你有,孿生兄弟嗎?」她狐疑的挑高眉。
知道她起了疑心,成禹的臉色頓時蒼白。
「我、嗯、沒有。」他垂下肩膀,深怕大禍臨頭。
是了,她明明記得資料上,他是獨子的嘛!
不會這麼巧,是剛好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吧?
「你去哪裡談生意,談得滿頭大汗?」銳利的眼,像刀光一樣掃過他。
成禹的心虛,開始變成一種犯下重案后的惶恐。
「基本上,是因為、因為客戶那裡的空調、剛好壞掉了,所以……」他都結巴了!
「空調壞了?」莫點點頭。「可是冬天沒有暖氣,也不至於要汗流浹背吧?」
啊?完了!
他什麼時候變得不擅於說謊了?
他是雙子座AB型,是最多變的「女性殺手」耶!
「就是因為沒有暖氣,所以我們、我們就烤火……」
這是什麼爛理由,成禹自己都聽不下去!
「哦!」莫就要看他再怎麼游。「烤火,在室內?」
「對!」他點頭,卻是想找機會逃脫。
可是莫,是不可能如他所願的。
「在室內烤火,難道煙霧警報器不會響的嗎?」她之前還都很溫柔,現在卻話鋒一轉,母老虎的犬齒已經露出來。「別告訴我,他們連煙霧警報器都壞了!」
「莫,你聽我解釋……」
「我當然會聽你解釋,在我把你四分五裂之前!」她大叫。
「事實上,我真的是去談生意!」就算死,他也不能現在承認。「但是客戶硬拉我去酒店,我怕你生氣,所以故意在回家之前去洗三溫暖……」
還好,他還是有天分的!
「把身體里的酒精蒸發,這樣你才不會生我的氣嘛!」他硬拗。
「是嗎?」冷冷的兩個字,表示她還存疑。
「是真的!」他不敢發誓。「你也知道酒店的服務小姐比較主動,我怕身上沾了她們的香水味,回家你又會興師問罪……」
莫冷眼的望著他,極力想找出他話里的語病。
找不出來,卻也不能這樣放棄……
「你知不知道,有一家「叫堂」的PUB?」莫乾脆直指核心。
「啊?」成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不知道、什麼,我聽都沒聽過!」
「真的?」她單指戳向他的胸口。「可是我明明看你……」
「鈴、鈴、鈴」,打斷了莫的問話。
是行動電話,是他的行動電話響了!
感謝上帝!天啊!不管是誰都好!
「喂?」是公司里的傑克!「是,對!」成禹用一種,從來沒有對他如此過的熱切,緊抱著救命電話不放。
「對、很重要,我知道!」他一個人在那裡自編自導。「什麼?明天五點要到公司?」他看了一下手錶。「那隻剩兩個小時,我看我乾脆現在過去好了!」
這裡是戰場,他一定要遠離戰場。
一掛上電話之後,成禹轉身面對尚不肯善罷甘休的她……
「對不起,我們改天再討論好嗎?我有個很重要、很重要的案子,早上五點以前一定要定案!」
他一邊說,一邊掏出車鑰匙。
「我得走了,改天再說!」
才剛踏出夜色,辜成禹卻又慌忙躲入夜色。
留下氣呼呼的莫,一個人在家裡生悶氣。
今晚,城市的兩端,又多了兩個強忍住滿腔怒火,卻只能各睡各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