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還是選擇離開。

不能說她膽小、不能說她不敢面對現實，她只是害怕。害怕自己會給亦儒帶來傷害，更怕浩一會傷害她。她害怕再經歷那樣的感覺。

夏童正在旅館人收拾著衣物，浩一便如急驚風似地衝進房裡來。

「你又想不告而別!」他氣極了。

他衝上前去，一把抓起她的行李箱，將所有的東西往床上一倒，空著的箱子就被他丟得老遠。

「你這是幹什麼?!」她搶回她的箱子。

「幹什麼?!我不准你每次一遇到困難就想離開!」他搖晃著她的雙肩。「你就這樣不顧一切地離開?難道你不愛我、不關心我的感覺、不怕我傷心痛苦?你太自私了!」

她甩開他的鉗制。「自私的是你!你任憑自己的喜好走進我的生活，想來就來，愛走就走!你何曾顧慮過我的感受?我從沒有要求過你要為我負什麼責任，但你所表現出的態度卻讓我心寒、害怕。至少……至少亦儒願意給承諾，而你呢?你能給我什麼?」

「我——」他無話可答。

是啊!他能給她什麼?連他都地無法相信自己，他又怎麼能要求她信賴他?

但是，他是愛她的啊!「童，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

「浩一，別再說了，你讓我一個人好好地想一想，好嗎?」她無力地坐倒在床沿。「我現在心情亂了，亂得自己該怎麼做都不知道。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我就是無法……無法相信你……」

「不相信什麼?不相信我愛你?!」他吼。氣她為什麼不能相信他?

「不，不是的。」她搖頭。「我不能相信……不，應該是說，跟你在一起，我看不到未來……」她頹喪。「浩一，我是個太認真的人，而你一直在感情的世界里遊戲。或許現在亦儒你對一切都感到新鮮，等有一天你厭了、倦了，我又該如何自處?我承受不了那樣的折磨，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他反駁。「我只知道我愛你、我要你，其他的一切我都管不了!」

她搖頭。「你不知道，就是這樣才讓我害怕。你的感情來得太快，快得讓我覺得是不是去得也快，我沒有安全感，不知道何時會失去你。我害怕這樣的感覺，既然知道未來的結局，又何必讓彼此都白走這趟冤枉路。我想，我們還是不適合，我——」

「該死的你!」他截斷她的話，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拉起了她。「你要安全感嗎?你要一個清楚的保證是嗎?好!我就給你你想要的!」

她瞪大了雙眼，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走!」他以驚人的力道拉動她。

「走什麼?你要帶我去哪裡?」他的怒氣和舉動讓她慌了手腳。

「去哪裡?」他停下來。「你要安全感、要保證，我們現在就去教堂結婚!我給你你想要的東西。從今以後，你再也別想離開我身邊!」

???

老天!她竟然這樣在國外糊裡糊塗地結了婚!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了這樣瘋狂的事!

雖然如此，心中卻不知為何仍有一絲甜。她現在是浩一的妻子了。她從來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這感覺太快、也太不可思議了!

但她不知道浩一是什麼想法?

她始終覺得他有種被迫的感覺，她該問他的想法嗎?未來他們之間又該如何相處呢?

正在思索的同時，浩一自洗澡間出來，身上只在腰間圍著一條浴巾，臉上卻掛著曖昧和滿足的笑。

這讓她怦然心動。

望著他的小妻子，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激動。

他從來不知道婚姻會帶給他這樣的感受。他一直以為婚姻是一種約定、一種束縛，除非逼不得己，他絕不會走婚姻。然而他的夏童、他的小白兔的出現，卻讓他一再打破自己的觀念和想法，做出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

但現在，他覺得無比地幸福。

她臉上的嬌羞讓他不自覺地勾起唇角。當一個完全屬於你，而你也完全屬於她的時候那種感覺好得無法形容。

他無法想起以前沒有她的日子是怎麼度過的，更無法想象未來若是沒有她的陪伴，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他走向她，她卻反射地後退。

這讓他皺起了眉頭。

「你後悔了嗎?」他沉聲問。

她搖頭。反應快得連她自己都覺得這頭搖得太快了。

但她的反應卻令他感到滿足。

「那——後悔了嗎?」她怯怯地問，似乎有些怕聽到他的答案。

他停了一停，然後才緩緩地開口道：「沒錯，我是後悔了。」

她立即站起，整個臉色大變。

她就知道，他一定會後悔做出這樣的決定，她不該傻得答應他的求婚、跟著他勸地做出這樣的傻事!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明天一早，我們就去辦離婚，你放心，我不會纏著你不放，從此我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話還沒說完，他已經走到她身邊，一把將也自床榻上拉起，狠狠地吻住她。

「唔。」沒料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她震驚得無以復加。他不是說他後悔了嗎?

直到他吻得兩人都呼吸急促，再下去就要變得不可收拾的時候，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她。但一雙鐵臂仍然緊緊地將她圈在懷裡。

「你這個又笨又殘忍的小傻瓜!我都已經是你的人，你竟然還想離開我!」

她不明白。「但……你說你……」

「你是說我後悔了。」他抬起她的下巴。「但我的意思是，我後悔沒有早點遇見你，沒有現早就把你娶回來做我林浩一的妻子!」

「你——」一聽他說完，她又喜又氣，忍不住伸出雙手捶打著他的胸膛。「你好壞!為什麼老是要這樣欺負我!」

他捉住她的雙手，邪邪地笑道：「我欺負你?不是吧!我怎麼覺得我才是那個被欺負的人，不知不覺就被騙到手、莫名其妙地當人家的老公，還有人不肯認帳，想跟我離婚，你說這到底是誰在欺負誰啊?」

「你能說!事情才不是這樣!」她嬌嗔地抗議著。

「好好好，你說怎樣就怎樣，當人家的老公就要安分守己，一切以老婆的懿旨為最高指導原則，你說這樣，好不好?」

她瞪他一眼。「貧嘴。」

他笑，吻上她嬌嫩的頰。「好了，我的小白兔，人家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覺得我們還要把時間浪費在這樣的事情上嗎?」

不待她回答，她的雙手已經開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

「唉，等等嘛。」她推著他。

「又怎麼回事?」他挫折地道。女人，總是在不該問問題的時候提出問題。

她眨著清麗的大眼道：「林浩一，你……你娶我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勉強?你不會覺得有被逼迫的感覺嗎?」她仍然擔心著。

「勉強?逼迫?」他反問。「你覺得我是那種會勉強自己、讓人逼迫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的人嗎?」

她愣了一下，才又搖頭。

是啊!浩一是不可能讓任何人強迫他做他不願做的事的。

「那你還擔心什麼?」他嘆了口氣。「我的小妻子，要娶你的是我、強迫你嫁給我的也是我，而你現在卻認為我是被迫娶你?你——我真是拿你沒辦法。你這小小的腦袋瓜究竟都裝了些什麼?」

聽見他這樣的回答，她才放下了心。

原來一切都是她多慮了。

「這樣的答案你滿意了嗎?」他笑問。「我可以繼續吻你了嗎?」

他的話讓她笑了開，眼底仍有著小女孩的嬌羞。

於是，他捧住她嫣紅的小臉……

「但浩一……」她突然又提出疑問。

「我的老天!」他哀嚎。

他到現在才知道自己娶了什麼樣的麻煩。

「好，現在你又有什麼問題，最好一併解決，小白兔，你再這樣打斷我們的『活動』，我可是要失去耐性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娶我就只是為了做那件事?」她對他的話深感不滿。

看見小妻子突來的怒氣，他只好舉雙手投降。

「天!好好好，你想說什麼就說，為夫的我一定洗耳恭聽!這樣行了嗎?」

她稍感滿意地點點頭，才又繼續她的話題。

「浩一，我只是在想……亦儒他……」

「夏童!」他突然出聲吼她，聲音大得連屋外都聽得見。

她忍不住捂住雙耳。「你叫這麼大聲幹什麼啦!」

他拉下她捂住耳朵的雙手，依舊吼聲震天地道：「夏童!你竟然敢在這種時候想著其他的男人，該死的!你有沒有搞清楚，你已經是我的妻子、我林浩一的人，我不許你在我面前提到其他男人的名字，更不許你想著其他的男人!」

看見他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模樣，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還笑!你還敢笑!」他快氣炸了。

「不是啦!呵呵呵……我只是……呵呵……」她笑不可抑。

「夏童!」

她沒有想到他的醋勁這麼大，連在他面前提亦儒的名字都會讓他氣成這樣。雖然如此，他這樣的反應卻讓她覺得自己備受重視。

「還笑!你覺得這樣很好笑嗎?」他逼近她。「好!看我怎麼讓你笑個夠。」跟著，他仆到她身上把她撲倒，聲聲尖叫和笑聲不斷傳出，然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重的呼吸聲。滿室春色，真是怎麼關也關不住。

???

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光是一個婚姻、一紙證書，就讓她先前所有的消失了嗎?

她覺得這有點無稽，但事實卻是如此。

望著身旁男人如孩子般的睡顏，她臉上泛起心滿意足的笑。似乎事情沒有她想的這麼怕，似乎跟浩一在一起並沒有這麼不安全。

為什麼不過一天的時候，她會有全然不同的想法呢?

連她自己也想不透。

「夏童!開門!」外邊一聲急似一聲的敲門聲驚擾了她，也吵醒了正在熟睡中的浩一。

這聲音?亦儒?!她立即起身穿好衣物，衝下床來要去開門，卻在手握上門的一剎那被浩一握住了手。

「我來開。」他的表情嚴肅。

她有些擔心，卻仍放開了她。

她不想傷害亦儒、更不想讓這兩個男人為了她起爭執，但事情似乎無可避免。

房門應聲而開。

「夏——」一進門，看見林浩一的衣不蔽體和夏童的衣衫不整，他的表情在瞬間整個青綠。

「郭亦儒，很感謝你對夏童的關心，但是我們已經結婚了。現在她是我林浩一的妻子，有我全心全意的關心，所以，我希望從今天起，你不用再來找她了。」

「你?你們——結婚?!」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沒錯!要我拿結婚證書給你看嗎?」林浩一雙手環胸，一副不想再見到他的樣子。

郭亦儒不敢置信地望向夏童，說：「童，他說的都是真的?你——你和他結婚了?!」

「我——是的，我們結婚了，就在昨天……」

「我不敢相信!你竟然會和這個男人結婚?!你知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女性殺手!甚至還有女人為了他而跳樓自殺!這些你難道都不知道?」

「這些我都知道。」她緩緩地點頭。

「知道?!既然知道你為什麼還要嫁給他?」他上前一步，卻被林浩一擋在中間，不許他接近夏童。

「喂喂!郭兄，請你客氣點，我人還在這裡呢!」林浩一滿臉不悅地開口。

郭亦儒反唇相稽。「你怎麼想不關我的事，我只關心夏童的想法!」

聽見這話，林浩一轉身對夏童道：「小白兔，告訴他你是怎麼想的，省得他一天到晚對你糾纏不休。」

「夏童，你別怕，有什麼事你都可以當面說，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告訴我，是不是林浩一逼你做你不願做的事!」

他不相信夏童會願意嫁給林浩一這樣的男人!「我……」夏童不知該如何啟齒。「亦儒，我……事情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樣……我會嫁給浩一是因為——」

她停了下來，兩個男人都瞪大雙眼等著她的回答。

「因為什麼?」郭亦儒耐著性子問，像是要給她信心和依靠。

「我……因為我……愛他。」

這話一出口，郭亦儒整個人像斗敗的公雞似的，全然失去了力氣和神采。反觀站在兩人中間的林浩一，眼底的欣喜和臉上的笑容卻是怎麼也隱藏不住的。

他反手捉住了妻子，狠狠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看見這樣的情景，郭亦儒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明白了。」他點點頭，轉身拉開了房門。

「等等!」林浩一卻在這時叫住了他。

他停在門前，卻沒有回頭。

「郭亦儒，我叫住你是想要跟你說清楚。夏童現在已經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以後有她在的時候，都不會看見你。這樣夠清楚了吧?!」他清楚地宣示所有權。

「再清楚不過了。」郭亦儒頭也不回地道。

關上房門，林浩一回頭望著妻子，雖然看見她眼底的擔心有些不滿，但他臉上仍掩不住得意的神情。

「怎麼，你還在替他擔心?」語氣里有著濃濃的妒意。

他拉過她，帶著她走到床沿，半強迫地要她坐在他腿上。

「說，你是不是在為那個男人擔心?」他開始有些不高興。

「浩一，不是這樣，我只是——」

「只是什麼?替他覺得可憐?」他提高了聲量。「你這麼有同情心的話，為什麼不多可憐可憐我?我才是那個需要你開始照顧的可憐蟲，你知不知道!」

他明顯的妒意和怒氣讓她覺得窩心，但對亦儒虧欠卻讓她有些於心不忍。

「夠了!不准你再想那個男人!」他命令著。

「好嘛。」她順從地點頭，雙手勾住他的頸項，在他頰上印下一吻。

這樣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他愣住了，然後他笑了開來，笑得像是第一次得到女生親吻的傻瓜。

她被他的模樣逗笑了。「你這是幹什麼，像個傻子似的。」

他仍是笑。「我會變傻還不都是因為你。」

「因為我?」

「因為這是你第一次主動親我，還有，今天是我第一次聽到你說愛我。」

他的話讓她羞紅了臉。

「你——」

「但是這樣還不夠，我還想再聽一次。」他邪邪地笑，愛極了她害羞的模樣。

「什麼啦!」她耍著賴。

「什麼是什麼?我要聽你再說一次你愛我啊!」他笑。

「喔。」她應了聲。

「然後呢?」他問。

「然後……就是……你愛我啊!」她像鸚鵡似地學著他說話。

聽見她的回答，他簡直就要笑翻了。

這女人，總是有讓他看不完的驚奇。

「你再說一次。」他笑，語帶威脅。

「好可怕喔，你為什麼用這麼可怕的語氣跟我說話?」她撒著嬌，一副小女子怕怕的模樣。

「你真的會怕我嗎?」他眯起雙眼。

這樣的表情和語氣倒讓她真有些怕了，不過，更多的是——好玩。

「嗯，好可怕耶。」她故意怯怯地道。

「那你究竟說不說?」他開始準備動作。

「說——說什麼哩?」她仍在裝傻。

「好啊!你不說，我就搔你的癢，讓你癢到不得不說為止!」

她跟著大笑，兩人翻倒成一團。「好啦!我說!我說……」

他卻以吻封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