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西上太白峰,夕陽窮登攀。太白與我語,為我開天關。願乘冷風去,直出浮雲間。舉手可近月,前行若無山。一別武功去,何時更復還?李白。登太白山拔仙台峰頂上,只見一個鮮嫩粉紅色的身影倏高倏低,數道銀白光芒攏於周身,護成一道滴水不漏密不可分的防線,一紅一銀光影越演越快,終至彷彿再也分不清何者是實何者為虛,身心手漸形合而為一的境地。
最後輕喝一聲「飄雪送客」,劍身燦化出千萬無數光點收於歇手勢后,人與劍皆靜止佇立下來。
「好啊!真是漂亮!」站立一旁的兩位男子都不禁爆出激烈的喝彩聲。
「實在舞得太漂亮了,師妹,你現在已經能掌握到我們白山派劍法的精髓,進步神速,相信師父他老人家一定會很高興的。」大師兄應旒泉掩不住臉上讚美仰慕的神情說:「師妹真是聰明伶俐、天賦過人。」
「師妹來喝口水吧?擦擦汗。」二師兄白天剛走到她身邊,殷勤的遞出一隻羊皮水袋與白手絹兒。
應旒泉暗地裡瞪了白天剛一眼,表面上掛著他最自信的笑容說:「等一下我再教師妹兩招,保證師妹往後劍法天下無敵。」
白天剛也不甘示弱,佔住師妹身邊的寶座,硬把師兄給擠開來,「我也偷學了兩招我爹得意的內功心法!師妹不是對咱們白山派的獨門內功非常有興趣嗎?師妹願意的話,我可以私底下傾囊相投。」
「好啊,白師弟何時偷盜了白山派一心內功的心法?我要稟報給師父知道。」
應旒泉逼近白天剛。
白天剛也挺胸抵上應旒泉,憑他身長七尺氣勢就不輸給應旒泉,「我何時偷看了?我爹的東西本來就是我的,我何必偷偷摸摸。倒是師兄想用什麼劍法讓小師妹天下無敵,我很想問你一問?天下無敵的意思是連咱們白山派劍法都抵不上羅?別忘了咱們師門規矩,凡是偷學他門他派武功者,一律要自廢武功。大師兄該不是把這一點給忘了?」
應旒泉滿面通紅,「白師弟你……」
「師妹,這邊日頭熱,曬昏就不好了,我們到涼亭休息。你說可好?」白天剛並不把應旒泉放在眼中。
雖然應旒泉是他的師兄,但他白天剛才是白山派掌門人的真正傳人,因為他是白皓罡白大俠的獨生子,怎麼說都佔了應旒泉的上風,更有機會繼任為未來的白山派掌門。不過,小小一個掌門只能滿足過去的他,現在他眼前有個更大更好的機會等著。
朱?郡主,當今皇上的親侄女,生父為皇弟朱武親王。王爺手下封地涵括肅隴,一次調兵可達數萬,榮華富貴自不需贅言。如果能娶到郡主,立刻飛上枝頭做鳳凰,坐擁權貴,吃喝亨樂一輩子都不用愁。
不過那只是朱?郡主的外在吸引力之一,如果瞧見郡主的模樣,天下男人不心動的,恐怕沒有幾個。
傾國傾城只算是勉強的形容,在白天剛有機會見到郡主前,他從沒想過人間能有如此絕色。不管是她微笑或是嗔怒,都令男人神魂顛倒,打自她來到白山派那日起,白天剛夜夢日思都只有她一人。
眉如畫脂粉黛,嫩細賽雪的白膚,一雙日月爭輝的明眸,水汪汪黑黝黝,當她唇角含笑,能教他四肢酥軟神智作廢。緊盯著今日她一身粉色裝束,小蠻腰玲瓏的曲線,哎呵,真是天下無雙的美人兒。
他非要把郡主追到手不可,人家說近水樓台先得月,既然郡主現在由王爺暫托給白山派掌門監管一陣子,他白天剛還能不緊握這良辰美時,加把勁將郡主弄到手嗎?所以,他這麼跟前跟後獻殷勤不是沒道理的。
他白天剛原本是惡名在外的浪蕩紈?子,換作是別的女子讓他看上,白天剛才不會多花費這些工夫,直接就霸王硬上弓了。可是她是堂堂朱?——瑞德郡主,怎麼樣他都得耐心,從長計議。
「白師兄你怕熱就先去休息,我覺得這許久不見的陽光曬得正好,一點都不熱。
我還要多待一會兒,把這幾個月的寒氣自體內驅出。」郡主話才說完,白天剛的地盤就讓應旒泉搶去了。
「就是嘛。」應旒泉搶佔她的右手邊,「師妹你練完劍打算做什麼?我們去採花,還是去捕獵?這時節的雉雞最嫩最補,你喜不喜歡?」
哼,白天剛心中暗笑一聲,憑應旒泉那副鄉巴佬的樣子,也想和他搶郡主?他偏不給應旒泉半點機會。
「師妹喜歡曬太陽,我曉得咱們太白山上有個秘密的好去處。那兒鳥語花香、飛瀑濺石、煙波飄緲、如詩如畫。」正適合咱倆談情說愛,白天剛心道。
「白師弟你不是還有師父交代的事沒辦完?」應旒泉又搬出最後撒手間,「聽師父說你今日再貪玩不把那些劍譜抄完,他就要罰你三天關在石室內,你全都忘了嗎?」
奸詐的傢伙。白天剛瞪了瞪應旒泉,「多謝師兄的關心,我自會想辦法。」
「不客氣,我很樂意。」
他們倆一左一右的夾住了郡主,誰也不肯先放下這塊肥肉似的,互相仇瞪著對方。
「夠了。」不怪——也即是朱?郡主她大聲一吼,「我誰也不跟,我自己有地方可以去。」她警告的瞪著兩位師兄說:「你們誰要是跟著我來,別怪我手上刀劍無眼,萬一不小心誤傷了哪位,可別在白大俠眼前告狀。」
「——是師妹。」應旒泉自動糾正說。
不怪不耐的翻個白眼,「我說過我的師父只有一個,上太白山來求藝是我爹爹的要求,他只不過想把我扔遠一點,眼不見為凈就算了,所以我跟白大俠說過了我不拜他為師,只當我是外家子弟。難道大俠曾經親手教過我武功嗎?這手劍法還不是你們兩個使給我瞧,我自己學會的。」「話是這麼說,但是郡主也算是我們白山派門人之一,總該叫一聲師父吧?」
「你真是個死心眼的人,應大哥。」她放棄的攤個手,捉起她隨身寶劍,把羊皮水袋與手絹都扔回給白天剛,「謝了,白大哥。你們兩個可以回山門去了。」
看她要離開,應旒泉趕忙拉住她袖子,「等一下,師妹,你這樣很危險的。前兩天師父說過,太白山有不明人士出沒,江湖也盛傳有一批來自關外的不明高手,在中原五嶽一帶活動,三大門派——華山、衡山與泰山派已連連遭受攻擊,雖然我們地處邊疆,不屬於中原劍派,但我們與武當、少林、峨媚淵源匪淺,師父交代過要特別地當心。你這樣單獨遊盪,師兄我不放心。」「放心吧!應大哥。」不怪扯回自己衣袖,「半年待下來,這太白山上的一草一木我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就算有敵人要攻擊我們,我也有捷徑可以迅速回到白山派門內,不會有問題的。」「就怕你還沒有機會回來,就被捉去了。」
「原來你對我如此沒有信心,應大哥。」不怪挑挑眉,舉高手中的劍,「你要不要和我比劃比劃,看看咱們倆誰保護得了誰呢?」
「師妹明知道師父嚴禁本門中人互相打鬥。」應旒泉老實古板的臉,帶抹為難的說。
「我樂意和師妹切磋切磋。」白天剛卻趁此機會說:「可若是我贏了,師妹必須答應和我一塊兒到我先前說的『人間仙境』去一趟。」
不怪聳聳肩,「有何不可。」
白天剛眉宇間浮上一層得意,他若能把郡主拐到那世外桃源般的天地,再對她柔聲訴說愛意,誘惑她兩情相悅、雙棲雙飛,哼哼,那郡主駙馬的寶座還能不手到擒來嗎?
「白師弟你!」應旒泉又遲了一步,「師父若是知道——」
反正他若是先誘拐了郡主,遲早也得娶親責罰,早罰晚罰多罰少罰都是罰,也不差這一點。「知道,我自會承擔。」白天剛猴急的拔出劍來,「師妹,咱們點到為止吧?」
「沒錯,點『倒』為止。」不怪笑笑,也拔出劍說:「小妹等下若有無禮之處,還請師兄多多見諒。」
「你放心,我絕不會放在心上。」白天剛心中只想到他就快要成功了。
「好,接招吧。」
不怪以白山派劍法第一式「朝霞初露」出手,白天剛輕鬆的以「雲騰滿天」收下,還刺一劍「浮雲天關」,不怪迎上「舉手近月」,兩人似快還慢的過了十招之後,郡主的嫣然一笑令得白天剛頭昏眼花、心癢難耐,就在這瞬間她棄守直攻,以最凌厲「破石入地」直取男人最脆弱的部位,他一個驚叫忘卻所有招勢,雙手直往那話兒擋上,不怪才嘻笑的驟轉劍鋒改以心窩代替,劍尖刺破白天剛胸前的衣襟,留下一滴紅血。
「多謝白大哥承讓。」不怪挑挑眉,「怎麼樣?應大哥我有能力保護自己嗎?
還是要我也和你打上一場?」
應旒泉滿意的瞧著白天剛幾許失措與困窘惱怒的臉,「師妹這劍法使得極妙,妙極了。」
「哪裡。」不怪回頭看著滿面紅光的白天剛,一面收起她的劍說:「很遺憾不能去看看白大哥的『人間仙境』,下次有機會咱們找幾個人一塊兒去吧?」
「是,是。當然。」白天剛有怒不敢言,他現在輕舉妄動絕對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好狠的小婊子,他心頭暗道,等你爺爺我另日娶了你……不怪不想多說廢話,「失陪了,兩位哥哥。」收劍后施展輕功往林子深處竄去。
「哈、哈、哈,」應旒泉大笑三聲,「人間仙境是嗎?哈哈哈。」
白天剛氣得臉色一白一青,應旒泉你給我當心點!
這一切,全部看在隱於大石後方的一群人眼中,特別是當中一位……他凌厲銳眼沒有錯過半分一毫。
「爺兒,依那娃兒耍的劍法來看,白山派的確有它獨步武林之處,這一回可能不像華山或是衡山那麼好對付。」一位矮小精悍的漢子對他說。
「嗯。」他的目光依然黏著於林子深處。
「爺兒是看上那娃子嗎?」胖如酒桶的紅面大光頭,拍拍酒肚說:「好,讓俺去捉她過來,今晚就讓她替爺主子暖暖身好了。他奶奶的,這些山上一個比一個要凍寒,都幾月天了,還這麼他媽的冷。」
「嘴巴放乾淨點。」細皮白面宛如書生,臉上卻格外邪氣冰寒,搖搖手上的鐵扇邊說著。「爺主子什麼都沒說,你倒在這兒湊起熱鬧來。」
全隊人馬中最安靜的一位隨著他走出巨石藏身處,外面兩個白山派的人已經離開了,拔仙台此時只有他們一群人。
他向那位沉默裹著白色頭巾,高大壯如小山的漢子使個眼色,那漢子隨即靜悄無聲的消失在林子,原先那位姑娘消失的地方。
所有的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何必需要派啞奴去呢?不過是個弱小女子,我們幾個隨便一個就可以擒她回來,啞奴沒在你身邊,誰來保護主子的身後與需要?」
書生尖著嗓音問。
他走向台邊,俯看底下層層翻滾的雲海,山勢險峻,好個天高地闊的天地,讓人不禁要讚歎大自然的造化。
可惜了這片天地,今日將無法清幽的度過。
「我有我的用意。你們負責白山派的眾人就好了。記得,那位掌門必須留下活口。其餘的……」他看向遠方的群峰,「不必留情。」
***
不怪盡情的在山林間奔跑躍跳,將一身的精力全都發泄於這片天地間,自得自在,如魚得水。與山野鳥兒追逐一陣后,她坐於玉皇池邊,凝視著蕩漾的碧波,於一片湖光山色中稍作休息。
太白山已成為她的遊樂場所,可是不怪心中總是想盡辦法要下山。
若不是爹爹威脅要治婆婆們的罪,今日不怪早下山去找她那兩位姊妹了,不曉得不奇姊與平凡妹,她們日子過得可好?當初一別至今,她沒有辦法獲得一點音訊,誰讓她那貴為王爺的爹爹,命令白山派眾人一個也不許透漏她的所在,虧白皓罡自稱為大俠,還不是照樣畏懼她爹爹的權威,居然照做不誤。
不怪嘆口氣,真是的,江湖中人也不是個個都有骨氣的。
「是誰?」她突然翻身躍起,明明聽到有一聲踩斷樹枝的細響,難道那兩個討厭鬼又跟來了?「快出來,否則姑娘我不客氣了。」
這兒平日人煙稀少,雖然有許多寺廟道場,但大部分都還是齊聚於底下山區,很少有人闖入這拔仙台高嶺。對於功夫不好的人來說,這山高不僅危險,內藏的猛獸黑熊更是嚇人且致命。
沒有回答是當然的,所以不怪屏息凝神注意周圍,依然沒有任何跡象。「該不是什麼小動物吧?」她喃喃說著,一隻兔子就從她前方慌張的竄過。
收起她的疑心,不怪返身坐到湖邊,拾起石子打著水漂,發出噗噗噗的聲響。
反正真的有人來……若不是應旒泉就是白天剛,那兩個傢伙一肚子鬼主意以為她不曉得,不怪也懶得去理他們。其實,應旒泉的人並不壞,只是太老實太古板,凡事都端端正正,打從第一眼看見她以後,那臉上就從沒少過著迷的表情。那副為她神魂顛倒的樣子,不怪看了心中就好笑。
白天剛就更不用說,她從前就聽過此人的名聲,標準的江湖混混,吃喝嫖賭無所不能,講到武功更是只懂得陰險狡詐、專走旁門左道,真不曉得白皓罡見他一出生,為什麼不把他掐死算了。他那雙眼睛不懷好意的打量她,還以為不怪不曉得呢!
兩人都想贏得她垂青,好成為新貴嬌客……朱武王爺的女婿。
這種事對不怪來說一點也不新鮮,打從半年多前她忽然由一個小小的江湖女子,搖身一變而成高高在上的郡主后,突然間她就成為一等大獎似的,幾乎日夜都有男子試圖一睹她的芳容,或是藉著各式各樣的情書,想打動她的芳心。
王府內也多了一打以上的媒婆出入,凡是聽見王爺新尋回來的愛女有著傾城容貌的王孫公子,無不前仆后涌的上門提親。
誰讓現在達到適婚年齡的公主、郡主,已經少之又少,多半早已許婚配,否則就是讓皇上做主嫁掉了。只有這位最新出爐的郡主,還沒有人要。結果就是差點擠破了朱武王府的三道大門,重做了兩道圍牆。
最後不怪煩得動手趕人,打傷五位不知好歹試圖輕薄的求婚者,嚇退一打的文弱進士書生,其中有三人躺在床上一病不起。轟動了整個京城,大家紛紛散播她與不奇、平凡行走江湖的無稽稱號——江湖魔女。
就這樣,氣得王爺不顧父女親情、不顧王妃的上吊威脅、不顧獨生子捨不得姊姊的苦苦哀求——硬是把女兒交給白山派的人,要求白皓罡暫管這頑劣的女兒,等京城這片謠言謠語的濃霧散去再說。
說起來,這真的怪不得她當時會動手,不怪遺憾想著,若是她再不趕走那些人,哪天被逼瘋了,別說是狗急跳牆,只怕人都要爬樹了。
天曉得,她一點也不喜歡那種被當成天下第一大肥肉,掛於市場拍賣的感覺,可怕可怕。
現在這樣也不錯,除了日子有點無聊乏味,還有兩個無聊男子纏著她團團轉外,她平常都可以練她最喜歡的功夫,玩玩劍耍耍槍,偷空在林子裡面冒險探索打獵,嗯……知足常樂嘛,也就別太挑剔了。
天性的樂觀又讓不怪浮上笑容,她除下鞋襪,把腳伸入六月天內依然冷冰冰的玉皇池內,開始踢水玩樂起來,絲毫不懼凍寒。「哈哈。」
一股強烈的第六感告知不怪,危險就在附近,她迅速的倒身避過朝她射來的一記飛鏢,飛鏢險險的越過她的耳際,「是誰!?」
見鬼,有人會回答才怪。不怪迅速連著兩滾翻,滾進草叢內,眯眼看向四周。
「背後暗箭傷人,算什麼英雄好漢?是人的就大方站出來,別躲在後頭當縮頭烏龜。」
她大喊。
也不知對方是否聽見她喊話,一點動靜也沒有,等到不怪抬頭往前方看去,不知何時有座「小山」在前方出現。哇哇,那算是人嗎?哪有人長得那麼高的?光是他的小腿就有不怪的兩倍粗,那人的頭上還纏著怪異的白頭巾,感覺不像來自中原的人……「朋友,你我素不相識,不怪何處得罪於你,惹來你這無端端的一鏢?」她皺眉微抬起身說。
對方只是動也不動的站在那地方,差點讓不怪以為有人惡作劇,搬了塊巨石過來。不怪小心的把劍微拉出鞘,「你看見了,我手中的玩意兒不是玩具,識相的就快點走,姑娘我不與你計較那一鏢之仇。」
還是沒有半點迴音。不怪總不能一輩子趴於草叢內吧?情勢顯然對她不利。她或許碰上應旒泉提的那些關外高手。一股好勝心起,不怪手心發癢,自從上次與司徒燁兄弟交手后,很久都沒有和難纏的高手過招。
平常白山派門人互相不許交手,悶死她了。
「好吧,既然你不喜歡開口,別怪我出手莽撞,只要你讓開我的路,別擋在這兒,一切好談。」不怪小心提防的起身,提劍出手。「你聽到沒有?」
那「小山」沒半點反應,幸好不怪也早料到了。她走出一步接著又一步,看對方似乎沒有動手的意思,讓她有點霧煞煞,既然他無意為敵,何必出鏢?
再仔細打量,小山的臉是黑黝深沉,方正嚴肅,頰上有刀疤,頭髮全被白巾裹成的奇怪帽子所蓋住,身上穿的衣服是中原簡單的仆佣服飾,打著赤腳。
「你到底想做什麼?」距離他有兩尺,不怪橫劍在前好奇的問著。
小山出乎不怪意料之外的彎身鞠了個躬,她往後跳開以為他有什麼暗招,但沒有……他只是鞠躬,等到不怪發現他敬禮的對象並不是她,等到不怪曉得她身後還有人,等到不怪被點中穴道之後,她還是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如何、為何被制住的。
她向後仰躺到一雙堅硬的鐵臂中,她望進一雙冰冷的怪異眼眸中,她從沒看過人的眼睛是那樣翡翠般的綠,有如深沉的大海……有一回怪婆婆曾帶她們姊妹三人到渤海濱、鴨綠江處遊玩賞雪,這人的眼睛就像是綠色絲絨的海,綠芒森冷的鎖住她。
然後是他的面孔,同樣的不尋常,挺直的鼻樑以及突出的五官,她想到的是狂禽猛獸才會有這樣的模樣,如此的突出與特別,就某些程度上來說,非常吸引人,因為她甚至於無法移開她的視線,只能不停的凝視著他。
他究竟是人或者是……「你叫什麼名字?」
此人說話的口音有點腔調,絕不是中原人,但他的聲音是低沉悅耳的。
「我沒有點你啞穴,你應該能說話吧?」
「如果我回答你的話,你就會放了我嗎?」不怪開口回道。
他沒有笑,但他的雙眼傳達笑的訊息,他覺得有趣是一定的。「不會。」
「那我沒有必要告訴你任何事。」
有一刻不怪以為他會放開她,還覺得有點遺憾,她還滿喜歡留在他手臂中,感覺很舒服。他很強壯,因為維持這樣半抱半躺的姿勢,她全身重量都在他手上,卻不見他有半點的搖晃不支。但她想錯了,他不是放開她,而改將她騰空抱起,「你在做什麼?」
「找人回答問題。」
不怪不懂。「你要找誰?」
「我問出去的問題,總有人要回答,如果你不說,我自會找到肯說的人。」
「你到底是誰?:」她皺緊眉頭。
他這次是真的笑了,勾起一邊唇角,掀高一邊眉毛,綠眼洋溢著愉快,笑意滿是陰險狠辣,一個美麗卻邪惡的笑。
「我是你們白山派的凶神,你未來的主人,你可以稱呼我為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