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哎喲～～」

走在巷子里，一個聲音讓小春整個人驚跳起來。「怎麼了？怎麼了？」她四處張望。

「別緊張。」湯立傑微笑，握住她的手。

被他的手一握住，她整個人安定下來，彷彿只要有他在，她就是在最安全的保護中。這前所未有的感覺，連她自己都覺得驚訝。

「素偶啦！」陳媽媽從路口閃出來，滿臉笑意。「后！和好了后？也不跟偶說一聲，害偶一直擔心你們的情況哩！」

「陳媽媽，用不著擔心啦，有妳出馬，還有搞不定的嗎？」湯立傑環住小春的腰，朗聲大笑。

「嗯，說得沒錯！還素你阿湯識貨啦！」陳媽媽開心得合不攏嘴。「好啦好啦，你們出去玩啦，偶不吵你們了咩，丫記得要請偶暍喜酒就對了，那偶去買菜了，再見啊！」

「再見！」待陳媽媽胖胖的身影離去，他情不自禁地在小春頰上印下一吻。

「嚇！」孟小春倒抽口氣，卻也紅了臉。「你－－你做什麼？」

「開心啊！」他抱緊她。「妳看，大家都認為我們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看來妳不嫁我都不行了。」

「你－－」她推著他。「別這樣，大家都會看見啦！」

「我就是希望大家都看見，這樣妳就跑不掉了。」他摟著她，乘機再次吻上她的頰。既然她的規定和規矩這麼多，當然他得想盡辦法爭取自己的福利嘍。

反正，規炬就是讓人來打破的嘛！

「欸！」她按住自己赧紅的頰，邊推開他。「你又不遵守規定了！不是都說好從約會牽手開始的嗎？」

「是啊！」他一臉無辜。「我們不是出來約會嗎，剛剛牽了手，現在當然得更進一步嘍！」說罷，他湊向她的唇。

「不行啦！」她推他，滿臉通紅。

「不行就算了。」他突然鬆手，一個人往前走。

「嗯？」這回換她愣住了，心上竟有些失落。「喂！」她喚他。

他沒有響應。

「湯立傑……」她跟上前，拉住他的衣角。他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叫我阿湯。」

「阿湯……」她立刻改口。「你生氣了？」

他停下腳步，頹喪地垂著頭。「我沒有生氣，只是很難過。」

「難……過？」

「沒錯。我想，妳對我的感情一點也不像我對妳那麼深，讓我覺得心好痛……」他按住胸口。

「你－－」她跟著按住他的胸口。「你別這樣，事情不是這樣的！」

「不是？」

「當然不是！」她把頭搖得像博浪鼓一般。

「那就是－－妳不喜歡我的吻？」他一臉受傷的表情。

她的心立刻揪緊。「不是的！我－－喜歡。」她脹紅著臉。「我很喜歡你的吻……」天！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真的？」他的黑眸亮起。

「真的。」她不敢看他。

「那我－－」他充滿期待。

「只能……」她猶豫著。「……吻一下哦……」

說時遲那時快，他吻上她的唇。

「唔？！」她瞪大眼，卻在他溫柔狂炙的熱吻下，完全迷失……

吻著自己心愛的女人，他心滿意足。

所以幸福，是要自己爭取的嘛！

「妳說什麼？！」咖啡廳里，方子矜忍不住提高了聲量。

「子矜……妳小聲點……」看著四周傳來的目光，小春忍不住緊張起來。「有話慢慢說……」

就因為怕子矜太激動，所以她才約在咖啡廳的嘛。

「什麼叫有話慢慢說！他連個工作都沒有、吃妳的住妳的，還要靠妳保護？！這算什麼？孟小春，妳是昏了頭還是被下了迷藥？那個男人除了長得不錯、身材不賴之外，還有什麼優點？難不成妳想自己賺錢養小白臉嗎？」她簡直快被氣死了！

經過那夜重大打擊后，受了薛亦承的勸，她也反省了自己對小春的態度，決定應該尊重好友的決定，但現在聽見這樣的事，她實在不管不行了。

說好要帶她進天下企業釣金龜，不成也就算了，竟然找個無業游民來當對象，而且連對方的底細都還弄不清楚就想嫁人？

這孟小春，嫌她膽子小，就還真做出驚天動地的事來！

「不是這樣的……」小春忙解釋。「他答應我會去找工作的。而且這陣子，他真的每天都很認真去面試。」

「找工作？找什麼樣的工作？這年頭找工作是這麼容易的事嗎？」方子矜咬牙握拳。「再說，他是什麼學歷？有沒有工作經驗？想找什麼樣的工作？」

「這……我不知道……」孟小春無言。

經子矜這麼一說，她才發現自己對他仍一無所知。可是，卻一點也無法阻止她喜歡他，或許就像子矜說的，她是昏頭了吧。

「不知道？！」方子矜一抹額頭。「那妳到底喜歡他什麼？嚇，該不會－－」她突然倒抽一口氣。

霎時，孟小春脹紅了臉，像是被揭穿了秘密似的小聲道：「子矜，妳別這樣，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這樣的人。當他……吻我的時候，我根本什麼都不能想，而且，還很喜歡他的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這麼『好色』……我……」她低下了頭，心虛地承認一切。

子矜真的好厲害，沒想到連這種丟臉的事也被她發現了。

「我的天！妳在說什麼？！我只是想問妳，妳該不會被他吃干抹凈了，妳搶著承認自己好色幹什麼啊？」方子矜一個頭兩個大。

「啊？！」孟小春愣住，隨即臉紅如熟蝦。

天哪！好丟臉！

「啊什麼啊！我就是怕妳這樣，既好騙又沒志氣。」方子矜放低聲音，湊近問道：「妳說，妳是不是已經和他……」

「沒有！沒有啦！」孟小春連忙否認。

「那就好。」方子矜鬆了口氣，拍拍胸口。「那還來得及。」

想想也是，小春的膽子應該不會大成這樣。不過再繼續下去，事情就很難說了。看那湯立傑一臉花花公子的模樣，身為好友、為了小春未來的幸福，她非得阻止這種事情不可。

「來得及……什麼？」

「和他分手啊！」方子矜毫不猶豫。

「分手？！」這兩個字，讓她心上一揪。

她根本不想和他分開啊。

「怎麼，捨不得？」方子矜瞇著眼。

「不是……」孟小春垂下頭。

「那最好。我告訴妳，妳晚上就和他談清楚，叫他搬出去！一個大男人住在女人家裡，像什麼樣子，有本事他自己找地方住！」方子矜握拳。

竟然想佔小春的便宜！孟小春好騙，她方子矜可不是省油的燈。

「子矜……他說了，等一下要過來和我一起向妳道歉的，妳別這麼生氣好不好？」孟小春手足無措。看樣子子矜真的很討厭他，她該怎麼辦才好？

「道歉？他跟我道什麼歉？不必了！只要妳趕快離開這種沒用的男人就行了！」方子矜相當堅決。

「可是我……」孟小春心亂如麻。「其實……就算他真的找不到工作，我的薪水省一點也應該夠用的……」

「孟小春！」方子矜一掌拍在桌上。「妳有沒有一點志氣啊？竟然想給我養小白臉？！」

「不是的……」

匡啷！

咖啡廳大門突然被粗魯地推開，走進來的是個高大威猛的男人，英俊剛毅的臉孔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見他一手拿著張照片，一邊掃視屋內的人，似乎是在找人。

「誰啊？真沒禮貌！」方子矜翻了個白眼，狠狠啜了口咖啡。她的心情已經很下好了，還有人這麼白目！

男人掃視完全場，視線停在孟小春臉上。

「子……子矜……」小春全身汗毛直豎，緊握住方子矜的手臂。「他、他好象在看我耶……」

「愛看就讓他看啊，怕什麼，又不會少塊肉。」方子矜不以為然。「美女總是容易引人注目的，妳要知道，只要妳願意，不會只有湯立傑那種人喜歡妳的。」她開始機會教育。

此時，男人鎖定目標，突然筆直地朝她們走來。

「子……矜……」小春開始發抖。

男人來到她們桌前，比對手中的照片。

「喂！你想做什麼？」方子矜強悍地站起。「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很沒禮貌嗎？」光天化日之下，她就不信有人敢怎樣！

男人瞥了她一眼，轉頭對孟小春道：「我叫丁強。湯立傑……妳認識吧？」

「所以你是說，湯立傑其實是湯氏企業的繼承人，而他為了想娶小春，打算放棄整個湯氏企業？」方於矜瞪大了眼。

這真是……太令人驚訝了！

原來小春根本就是釣了只超級金龜，而她還差點叫她放棄！這真是太危險、太危險了！

「一點都沒錯。」丁強點頭。「所以我趕來台灣，就是想直接找孟小姐談清楚，請她阻止湯立傑這種愚蠢的行為。」

透過徵信社，要找到阿湯的蹤跡並不難，但幾經考慮，他決定不直接找那蠢傢伙談，而是把目標設定在孟小春身上。

所謂擒賊先擒王，既然那傢伙願意為了孟小春放棄一切，那麼只要能說服孟小春，他就應該掌握九成勝算了。

不過另一方面，他也想親自看看，能讓湯立傑作出這種決定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如今看見她，他有點明白了。

單純、善良、美麗，不是阿湯平日會喜歡的型，不過，絕對能擄獲他的心。看樣子，那小子挑老婆的眼光還不錯嘛。

「沒錯！」方子矜頻頻點頭。「愚蠢！真是太愚蠢了！」

既然湯立傑是只大金龜，她當然就沒有再反對的理由了。相反地，她決定力促他和小春的婚事，這樣一來，小春的後半輩子就用不著擔心了。

不過這樣，實在是太便宜那個自大鴨霸的男人了！想起他的態度，她就覺得很不爽。

「孟小姐，如果妳跟湯立傑好好談談，對妳、對他、對大家都好。」丁強揚眉。「當然，立傑欺騙妳是有些不對，不過我相信他是認真的，否則不可能作出那樣的決定，所以我才會先找到妳，希望妳能明白這其中的嚴重性。」

「我明白，」小春緩緩地道。「我不會讓他為了我放棄湯氏企業的。」

方子矜此了個勝利的姿勢。開玩笑！這點很重要的！

「那就好。」丁強鬆了口氣。「其實娶妳和經營湯氏一點都不衝突，我就知道先找孟小姐談是正確的。」

「我也不會想嫁給湯立傑。」她開口。

「什麼？！」方子矜與丁強同時瞪大眼。

「我喜歡他，從來不是因為他的身分。」小春抬眼，眼底蓄滿淚水。「我討厭他欺騙我，我根本就不想當什麼少奶奶！」她站起來，衝出門外。

「等等！」丁強伸出手，卻阻擋不及。

「慘了。」方子矜皺眉。

「她－－到底是怎麼了？」丁強不解。

「小春最恨人家騙她。」方子矜環起雙臂。「這下，湯立傑的麻煩可大了。」

「那怎麼辦？」丁強這才發現，自己恐怕闖了大禍了。

「怎麼辦？」方子矜翻了個白眼。「當然是想辦法補救啊！」要是小春因此和那湯立傑分手，豈不是損失慘重？

「小春！我回來了！」回到家門口，湯立傑一臉欣喜。

家。

有家的感覺，真好。尤其在這家裡，還有個他心愛的女人。

只奇怪的是，今天傍晚跟小春約在咖啡廳要向那姓方的女人道歉，可是等他趕到，卻不見半個人影，他就直接回家來了。

八成是那姓方的女人拿翹，不想接受他的道歉，所以走人了。也好，如果不是為了小春，他也不想向那女人道歉。

叮咚－－

沒有人響應。

叮咚－－

沒人來開門。

不會吧……看看手錶，這時間，她應該在家啊！

湯立傑心不甘情不願地拿出褲袋裡的鑰匙，插進門鎖。

「嗯？」打不開？

他再試一次，卻發現鑰匙和門鎖竟然完全不合？！

這是這麼回事？大門的鎖被換掉了？！這怎麼可能！他也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就這樣被封殺了？不，不可能，小春不是這麼狠的人，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心上閃過一種不祥的預感，他開始狂按門鈴。「小春！孟小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才不過半天的時間，她怎麼可能就把大門的鎖給換了，而且完全沒讓他知道。

「別按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孟小春的聲音終於悠悠自屋內傳來。

「小春？！妳在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妳快開門讓我進去！」真該死！要是讓他查出來是誰在其中搞鬼，他非揍人不可。

「不要！」

他深深、深深地吸口氣。「小春，妳把我關在門外，總要給我個理由吧？」他真的感到「多行不義必自斃」，以前辜負太多女人，現在果然遭到報應了。

老天真是待他不薄啊！

「湯氏企業的湯總經理，還怕沒地方去嗎？你最好快走，否則我要叫警察了！」她狠下心。換掉門鎖的決定是對的，否則，她根本拒絕不了他。

「該死！」湯立傑愣在當場。這下完了，到底是誰告訴她的？「小春！有什麼事，妳先開門再說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聽你的解釋，我不想聽！」

真是夠了！

「湯立傑。」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喚。

他猛地回頭，看見眼前的人，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一股怒火湧上心頭，二話不說，他出拳揍過去。「你這個該死的傢伙！」

這一切，肯定是他搞的鬼！

「住手！」丁強伸手去擋。

「要我住手？！」湯立傑再揮出一拳。「我不是要你別管我的事嗎？現在小春連見都不願意見我，這下你高興了？」

「我不是說過了，充滿欺騙的愛情，不會有好結果的。」丁強避開他的拳頭。「我只是幫助你早點面對現實。」

「你－－混帳！」湯立傑怒吼。「若不是你出來攪局，事情會演變成這副模樣嗎？」

「算了吧，你的謊言能瞞多久？欺騙自己愛的人，你的良心會安嗎？」丁強環起雙臂。

湯立傑啞口無言。其實他心底知道，丁強說的一點也沒錯。只不過他存著僥倖的心，天真地以為只要隱瞞他的過去，一切就能順利的。

「就算你說得對，現在這樣，你叫我怎麼辦？」他懊惱。

「我有辦法！」

兩個男人同時回頭，只見方子矜環著雙臂，昂首闊步地走來。

「妳？！」湯立傑皺眉。「妳的意思是，妳要幫我？」

「怎麼，不行嗎？瞧你一臉防賊的樣子，告訴你，你現在的救命恩人，就只有我了。」她擺起一副得意的模樣。「求我吧！」

「妳－－」湯立傑咬牙。

「不信？」她昂首。「我跟小春自十七歲認識到現在，最了解她的就是我了。唉～～她啊，平日沒什麼睥氣、膽子又小，可就偏偏最痛恨人家騙她，誰知道，自稱愛小春的男人，卻犯了她的大忌啊～～」

「方子矜！」

「怎麼，湯氏太子爺，有什麼指教嗎？」方子矜揚起柳眉。

「妳到底是要來幫忙還是數落我的？」

「都有。」她微笑，隨即露出一臉困擾。「不過，你還沒求我呢，我都不知道該幫還是不幫好……」

「妳－－」湯立傑深吸口氣。「請妳，幫我勸勸小春。」

「呵呵呵～～」方子矜得意地笑。「要我勸小春啊，這我實在做不到。」

「什麼？！」他真的很想揍人。

「不過呢，要我想計策使她回心轉意，這就是我擅長的了。」她揮了揮手。「唉，這年頭，好人難做啊！」

「妳－－到底想怎麼樣？」他忍住氣。

「簡單說吧，你先跟這姓丁的去附近找個地方住。」

「然後呢？」

「然後，每天到這兒來，用盡所有追求、懺悔的方法來感動她。」她指示。

「這還用妳說嗎？」他幾乎快翻臉。

完全無視於他的怒火，她聳聳肩道：「至於其它的部分，就交給我啦！」

「就這樣？！」他瞪大眼。

「就這樣。」她微笑。

「妳－－方子矜！事情要是不成功呢？要是小春她還是不肯原諒我呢？」他強忍不滿，幾近低聲下氣。

方子矜攤攤手。「信不信隨你嘍，我可是好心幫忙呢！」不過她之所以會這做，全是為了小春未來的幸福著想，才不是幫他呢！

「好！」他咬牙。「丁強，我們走！」

「掰啦～～祝你馬到成功啊！」方子矜站在門口送客。

丁強見狀，忙不迭跟上老友。

看見這情景，他有一個很深刻的感想－－

台灣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