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忽高忽低的歌劇聲宏亮刺耳地環繞著這僅十坪多的小套房;它雖小,但卻布置得清凈雅緻,清楚透露出主人的典雅風格。
「你真的要回台灣,不多作考慮?」抱著枕頭坐在床上的璃晨百般無聊、興緻缺缺地盯著電視熒幕,眼角卻不時掃視著嬙旃,漂亮的大眼隨著她忙碌的身影溜轉,忽左忽右。
嬙旃纖細的身形微遲疑了一會兒,但不作任何回應,繼以收拾衣服的行動來表示她堅決之意。
「姊,你是不是有點意氣用事,多給爸一點時間,讓他接受你,並且對外承認你。」
嬙旃驟然關上衣櫥,赫然的「碰」關門聲輕易截斷璃晨不甚確信的話。
「沒有用的!你做了他女兒二十年了,難道還不了解他的個性?多給他一點時間?打從我出生到現在,二十五年的時間還不夠嗎?」她略?激動地大聲喊道,但看見她妹妹漂亮的臉兒綳得緊緊的,平時無憂無愁的雙眼,如今卻盛滿了焦慮。嬙旃雙唇微抿,雙手搗著懊悔的臉龐,靠坐在她妹妹的身邊,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跟處境,但我就是捨不得你啊!在你來洛杉磯的這段期間,是我最快樂的日子了。」璃晨微哽咽地說道,並且頭斜靠在她姊姊的肩膀上,真摯懇切地呢喃著:「不論爸是不是承認你這個女兒,你永遠都是我的姊姊!」
嬙旃聞言不禁鼻頭漸酸,緊緊握住妹妹的雙手,享受這僅剩的親情。
她──柯嬙旃,從小就生活在被人譏諷為私生女的陰影下,所謂的父愛,在她的觀念中也只是一個寒薄堪澀的名詞罷了。
在她活了二十五年的歲月里,雖不是在父親的羽翼下成長,但母親一人身兼父職,嘗盡風風雨雨的辛酸,只有讓她們這對母女更?堅強。但上天跟她開了一個大玩笑,竟然連她母親的生命也奪去了。舉目無親的她身處在人情淡漠的大都市,備感無力與無助孤單。
每當黑夜來臨,華燈初上,家家戶戶人影幢幢,歡聲嘩笑從那窗戶、牆壁貫穿而入時,那種觸心的寂寞,無不刻入心坎里。
那時的她還能想到誰呢?該找他嗎?找那位從不曾正眼看過她,連見面次數用十個手指頭來數都數得出來的父親嗎?嬙旃心中極力地排斥、拒絕,但每當心意一定,母親的諄諄遺言卻不時盤旋在她腦海,連抵抗的力量也喪失殆盡,於是這促使她辭掉台北的工作,毅然決然地飛到地球的另一端去尋找她要的答案。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抵擋不了璃晨一再的催促,一天一通越洋電話就已經夠駭人的了,更何況這大小姐可是一天來個十幾通,但最糟糕的是她可不管什麼時差問題,三更半夜電話鈴響,早已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了。
嬙旃摟緊璃晨,思緒再度飛回前個月與父親見面的情形,如果非得要筆墨來形容的話,大概就只有『心灰意冷』這四字形容得最貼切!
「老爸!小孤女今天可終於忍不住來投靠你了!」
在嬙旃被傭人引進葛家豪宅大廳時,前腳才剛踏進去,一陣冷嘲熱諷的笑聲,有如一巴掌狠狠地掃過她雙頰。她咬著牙,儘管胸中積滿了怒意,但臉上仍不露出痕迹來,冷靜過人地與她同父異母的哥哥葛際航冷眼對峙。
瞧出她眼底的怒意,反而更讓葛際航喜孜孜得露齒而笑,畢竟能惹得她眼裡冒火可不是簡單的事。以前任他再怎麼激、怎麼苛,她可都不甩他一眼,但那都已是好幾年的事了,他已不是未出社會的小毛頭,而她也不是小女學生嘍!
「怎麼了!是我講錯話,還是太露骨了?不過,這可別怪我,誰叫我洋墨水喝多了,不懂中國人含蓄的美德!小孤女,沒有媽媽的日子是不是很難熬,想挖一些錢,好回台灣享受!」他嘴不饒人的繼續挖苦道。反正坐在一旁的父親都緘默不語,從頭到尾都埋在報紙後面,對嬙旃的到來也不見有欣愉的臉色,那麼何不把握住這個機會好好折騰她一番呢!
想不到她單純的動機在葛家的人眼中竟是這麼的污穢、貪婪!這怪得了別人嗎?她早就應該知道的,現在往她臉上丟擲而來的恥辱是自己自找的。嬙旃在心底暗暗斥責著。
「我不是什麼小孤女,因為我還有親生父親,而他正好也是你爸爸,請你牢記這一點。」嬙旃冷漠地反駁,盡量剋制她心底波濤起伏的情緒。
但葛際航可就沒這功夫了,他頓時從沙發上跳起來,食指霸氣十足地指著她的鼻尖吼罵:「這只是你跟你媽一廂情願的想法,口口聲聲說是葛家的一分子,硬咬著這塊肥肉不放,可真不要臉,尤其是你媽這種女人──」他話還沒說完,眼前立刻飛來一個皮箱,結結實實地往他臉上砸去,原來不屑的叫?聲馬上變成一連串的哀嚎。
「狗嘴吐不出象牙──」嬙旃想再次攻擊時,手中的皮箱硬是被扯了下來。
「剛踏進這門還不到十分鐘,家就被你弄得雞飛狗跳的,鬧鬧嚷嚷的,成什麼體統,你母親是怎麼教你的!」葛石忿怒地甩下皮箱,厲聲怒色地指責著嬙旃。
如果他以為這麼吼就能嚇住她的話,那麼他可就大錯特錯了。
「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承不承認我是你女兒?」她不卑不亢,毫不拖泥帶水的問道。
「這──」葛石不安地吸著雪茄,原本嚴肅的神情也不再有方才的冷靜。
「爸爸,等等!」葛際航瞧出父親眼中的猶豫,馬上搗著紅腫的鼻樑,忍住疼痛湊近葛石的耳邊,以一種小聲但又能讓嬙旃清楚聽見的音量說道:「無論如何你可別認她啊!我最近聽到公司一些小道消息,說什麼洛伯現在正極力搜購股票,而且公司的股權百分比正直追你。如果這時你有什麼醜聞傳出去的話,那麼可不敢保證董事會是不是還繼續支持你,讓你穩坐總裁的位置,這點我們不得不小心處理!」他語氣凝重的警告道。
雖然他們的確面臨如他所說的危機,也的確要提防,但這次從中阻撓的原因還包含了他對嬙旃的厭惡、反感。既是討厭她,怎麼可能讓她名正言順地進入葛家,讓她平白無故享有葛家提供的一切富華生活,這是他極所不願見到的結果。
「嗯!這消息我也早已有耳聞……」葛石抿著嘴,緊皺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才抬頭對嬙旃說道:「這問題我們以後再談,你先把行李拿上去放,在這住一陣子吧!我想先以璃晨的朋友名義住下比較好。」
「不用你費心替我設想,既然我與葛家一點瓜葛也沒有,我怎麼好意思打擾!」剛剛葛際航的話她都聽見了,不必花腦筋想也清楚他的用意──他要她知難而退,更要她知道,她在葛家是被列入恥辱代號的人物。
「在洛杉磯你人生地不熟的……」
「人熟地熟的,對我就有幫助嗎?葛先生。」嬙旃微聳聳肩,凄苦含諷地一笑,轉身投入昏黃的夕陽中。
「姊,你在想什麼?」璃晨的呼喚聲,將嬙旃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沒什麼!」她低頭疼惜地看著妹妹。打從幼年時就保持聯繫、無話不談的她們,心底備加珍惜這禮拜的相處時間。
「你老實告訴我,你跟爸見面那天,哥有沒有欺負你?」
璃晨突然挺直背,兩眼睜得大大的盯著她看。
「沒有,那天什麼事都沒發生,我們看電視吧!」嬙旃連忙轉移話題,不希望因為她而讓璃晨和家裡鬧得不愉快。她知道這小妮子的個性,如果讓她耍起脾氣來,那可不是小事一件哩!
這時電視熒幕上早已換了節目,是個名人專訪系列的節目。
「他可真帥,迷死人都不償命,是不是啊?」璃晨一轉眼,眼睛立刻凝注於螢幕上那名自信滿滿的男人,的確,他有一股能懾服人心,尤其是女人心的獨特魅力。
「是喔!如果能跟他度過一個晚上,也不枉來洛杉磯嘍!」嬙旃心不在焉地嚅囁道,她話雖是這麼說,但心可不放在這邊。那雙清如秋水的美眸此時此刻正投注在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內心也開始盤算回台北后的一切計劃。
璃晨驚訝地微張紅唇,微愣了一會兒后,那紅唇慢慢拉長勾勒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而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則開始發亮,臉上得意的表情可真燦爛。
可惜啊,可惜!嬙旃錯過了她妹妹豐富的神情,也不知道她隨口無心的一句話將改變她的一生,就只因那句話,命運將改變,故事也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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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燈光燦爛的夜景令人目眩神迷。
爵頓·羅司站直他六尺二寸高的挺拔身軀,手持酒杯,隔著一大片被霓虹燈映紅的玻璃,有如國王般威嚴地俯瞰他的城市;冷酷的俊容,不悅地緊蹙濃眉。
「洛杉磯的記者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你,他們應該是對你鍥而不捨才對啊!」魏倫·史蒂夫笑容滿面、輕鬆自在地走進來,逕自踱到酒櫃前,拿起酒杯時,還不忘調侃揶揄道。
爵頓·羅司收回視線,緩緩轉身面對魏倫,那雙藍眸則有如利刃般剌向他。
「嗯──我想我挺了解記者的苦衷。」魏倫緊張地清清喉嚨,想壯膽似的一口氣把杯中金黃色液體,全往口中送去,嗆死總比死在那冰冷利刃的注視眼光下好。
「這是最後一次了,魏倫,如果還有任何採訪的話,我希望你能把它推掉。以後可不要再自作主張替我答應任何訪問,我們是最要好的朋友,但不要因為類似這樣的事件而鬧得彼此不愉快。」他下了最後通牒,可見他有多痛恨這次的採訪。
「那麼──我們的友情大概快倒塌了……」
「什麼意思?」爵頓聽出這句話另有含意,再加上魏倫一直不敢直視他,這都很明顯地告訴他,這趟洛杉磯之行並非如好友先前所述的那麼單純。
之前魏倫認為他應該接受採訪的理由,是為了飯店著想,但這個借口牽強到連賭城的三歲小孩都會狂然大笑。
希爾帝飯店是一棟高達一百五十公尺的建築物,造型優美、氣勢雄偉地矗立在拉斯維加斯thestrip地區旁;它共有一千二百多間套房,屬高級飯店,在賭城堪稱是最大的飯店跟賭場;根本無須炒什麼新聞跟宣傳,就已聲名遠播。
但偏偏魏倫又已自作主張答應了媒體的邀約,任他再持多少可推託的借口也都來不及了,想到這裡,爵頓先前的疑慮則愈來愈重了。
「魏倫,別考驗我的耐性!」他面無表情的警告道。
「其實,你這次參加的是一項公益活動。」
「既然是慈善活動,為什麼不見他們介紹施惠的對象,或者是問我這次想捐出多少錢?」爵頓皺著眉頭問道。
「是我叫他們能避就盡量避!」魏倫含糊的說道。
「很好,意思就是故意瞞著我!為什麼?你也知道對於慈善的資助,我是從來不吝嗇的,而且更重要的是──這次我絕對沒有出面的必要!」爵頓慢條斯理的走到魏倫面前,雖是平平靜靜的,但他整個人給人的壓迫感卻遠比怒髮衝冠來得可怕,蓄勢待發的怒氣有如正準備爆發的火山。
魏倫吸口氣、挺起胸,想讓自己看起來更有自信、更高些,好迎視他好友兼老闆質問的眼光。
但上天還是太眷顧爵頓了,身懷萬貫家財不說,僅僅是他那無以倫比、如雕塑般幾近完美的輪廓,六尺二寸高傲人挺拔的魁梧身軀,就足夠讓他傲視天下嘍!想一想,雖然自己的條件也是屬於中上,但只要一站在好友面前,總自覺矮上了一截,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爵頓就是天生有王者的威嚴,他啊──是上帝創造來打擊男人的自尊心,迷惑、傷害女人心的一個男人。
「出錢出力不是更好嗎?」魏倫盡量使氣氛和緩。
「什麼意思?」爵頓警覺地眯起藍眼。
穩住,穩住。魏倫在心底暗暗地告訴自己。反正他當初答應這場約定的那一刻,早就預知今天會面臨到怎樣的局面了,但對於待會兒爵頓得知事情真相的那一剎那的反應,他可不抱樂觀的態度,此時他還真有點後悔答應了那項約定。
可是,他還是得說。
「這個活動邀請了全洛杉磯各行各業的名人,包括醫生、律師、藝人、建築師……等一起接受女性的喊價競標,得標者便可如願地與他約會。」魏倫停住話,沉默窒息的氣流,緩緩地回蕩在兩人中間。
「而我──就是其中的一位?」爵頓嘴角緊繃地問道,鷹眼似的銳芒則直瞅著魏倫,等待他的回應。
魏倫在這緊張勒喉的氣氛下,僅能不再多言地點著頭。
「該死的,你最好有個理由可以說服我,否則你這次實在是太過分了!」他突地擊拍桌面,發泄心中的怒氣,悒憤的斥吼道。
「要理由是不是?」魏倫也跟著大聲喊道,他得要?自己站好立場,否則怎麼去說服爵頓。今天惹得他大發雷霆的是他,如果換成是別人的話,只怕早已嚇得屁滾尿流,怎還敢逞能大聲回罵,但他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有點怕爵頓。今天他的大膽也只是硬逞上的,拿他們的友情當賭注。『慈善公益活動你是慷慨樂捐沒有錯,但外界怎麼傳的,你知道嗎?他們說你拿錢砸人,一點誠意也沒有,說有多苛就有多苛!』
「我不必去在乎外界怎麼批評我!」爵頓言簡意賅的反駁。
的確,如果他一直去注意外界的評論的話,他今天也不會成為賭城叱吒風雲的人物。在這熱鬧華麗、瀰漫賭博狂熱的地方,凡事不狠點的話,是沒辦法生存的,更何況他是飯店賭場的經營者。
「是啊!以前你是可以不必在乎,但現在不一樣了。你的死對頭洛伯早已放出話來,不甘示弱地想要取代你在拉斯維加斯的地位;兩個月前他就開始翻修改建濠光飯店,但這還好,最糟糕的是,他竟然也對普拉森太太那塊地有興趣,身為希爾帝總裁的你,不可能不了解這點的嚴重威脅性吧!」魏倫臉色凝重的說道。
「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講了這麼多,我倒還聽不出這和我出面參加公益活動有什麼關聯?」
「有一點你可能不清楚,普拉森太太是一位虔誠的基督教徒,長年行善、樂捐,在她的觀念里認為賭博是一種罪惡的行?,但我們偏偏又是經營飯店的賭場,所以如果想買到她那塊土地的話,必須在公益活動上弄點宣傳,取得她的認同。」魏倫坦然的說出自己的計謀,他希望爵頓明白,他之所以會這樣做,完全是為了希爾帝著想。
爵頓靜靜地聽完魏倫的解釋之後,莫測高深的用拇指與食指捏著鼻樑,並且慢慢地閉上那雙懾人的藍眸,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他睡著了,但了解他的人便知道這是他一貫思考尋靜的方式。
濠光飯店是一幢頗具規模的賭場,與希爾帝僅相距一條街;本來它是不具任何威脅的,但如果讓它再增添普拉森太太的那塊地的話,那可就得另當別論了。看來,這次洛伯是真的沖著他來。對於造成他們之間怨恨的原因,爵頓至今仍深覺實在是荒謬之極。說穿了還不是為了女人!他心裡冷嘲熱諷地再次把女人貶得一文不值。
梵莉是這椿仇怨的導火線,她冷艷過人,金髮碧眼,漂亮得令人驚嘆。她是爵頓在洛杉磯的情婦,一個懂得替自己爭取的女人,是不會容許她處於這若有似無的地位太久的;所以她開始向他提出結婚的要求,她想成為羅司太太的念頭不斷沸騰,完全打破爵頓先前與她之間的協議。而他哪容許她如此放肆?
在得知她有此念頭企圖之後,他便冷酷得不帶一絲感情地結束了兩人之間的關係。當然,他並未虧待梵莉,對於女人,他總是能摸透,也從不吝嗇的。在他的觀念里,與女人的關係僅是各取所需,任何一方也沒有資格埋怨對方,更何況是報復對方。
但偏偏梵莉就是這樣的女人,她不甘心就這樣被他隨意結束這段關係,所以她採取了最任性的報復手段。在他們分手一個月後,嫁給了他事業上的對頭──洛伯,一個年齡大她幾近三十歲的老人。
如果梵莉從此安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誰都可以不提起以前的事,各自過自己的生活,但她處心積慮的用心可沒那麼簡單。她毫不避諱的時常「騷擾」爵頓,甚至在公開場合有意無意地透露兩人以前在洛杉磯的親密關係,弄得賭城人人繪聲繪影的。
洛伯·理查頓時成為眾人的笑柄、他人口中的嘲弄對象,被譏為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的老傢伙,惹得他顏面盡失,目皆盡裂。跟爵頓一向是商業死對頭的他,更認為是爵頓耍的手段,故意布下陷井讓他洛伯往下跳。
原本僅是商務間的嫌隙,卻因這一椿荒謬的拒婚事件,兩人之間的梁子也就更加解不開了。而這事件的女主角倒也樂得清閑,在洛伯惱怒下,順理成章飛快地離了婚,得到一筆數目頗可觀的贍養費,悠哉的回到洛杉磯,完全不理會她所造成的後果,她甚至還為自己能在賭城鬧得滿城風雨的成果,感到沾沾自喜,畢竟她已達到她的目的,不是嗎?
雖然不將個人私生活與公事混?一談,是他極力避免的事,但它還是發生了!
至於他們口中爭相競買的那塊地,是位於兩家飯店的中間位置,換句話說,誰得到這塊地的話,將是決定主事者的領導地位。
爵頓計劃把希爾帝賭場飯店的經營朝多元化發展,所以非常需要臨近的一片地來拓展它的規模。看來,洛伯的雄心可不下於他!而且可以說是完全沖著他而來。爵頓緩緩睜開雙眼,視線冰冷地凝注於窗外的霓虹世界。
「隨意用個女人的名義,把那約會買下,不論價錢多少,直到把『我』標下為止!」他斬釘截鐵的命令道,堅定的語氣不時泛著微諷的意味。
「什麼?」魏倫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驚訝得連口都來不及閉上,哭笑不得地希望是自己聽錯了話。
「這不是最好的方法嗎?既能有好的形象,又能買得我一夜的清閑,我可不敢想像一整夜都要跟著一個只會傻笑說痴話的女人──該死的!」說到這裡,他又是一句詛咒。
「爵頓,不要把女人貶得這麼卑賤,有時你不得不承認她們是多?甜美可人哪!」魏倫自知根本無法扭轉爵頓對女人根深蒂固的評價,但在這時,他不得不再次努力說服他。
「是喔!在另一方面來講的話!」他半是嘲弄,半是嚴肅的說道。
誰都聽得出他話中的語意,惹得原本站在導勸一方的魏倫尷尬得不知要哭要笑。
「你是要繼續站在那兒當說客呢?還是要收拾你遺留下的殘局?」他眼睛瞟向桌上的電話指示道。話雖說得這麼好聽,好像讓魏倫有選擇的機會似的,但如果往他臉上一瞧,不難看出他眼底閃爍著警告威脅之意。
魏倫投降地舉起雙手示意,嘆口氣,充滿無奈的走到桌旁,準備撥電話到洛杉磯慈善公益總會時,內線電話在此時卻鈴聲大響,並傳來秘書公事化的聲音。
「總裁,有位記者來電話找總經理,在一線。」
爵頓關掉傳話筒的按鈕,換個位置讓魏倫趨身接聽,並且若有所思的觀察他的臉色。太不妙了,爵頓緊抿雙唇在內心怒罵。因為魏倫沉默低頭凝聽對方談話的臉上,漸漸瀰漫著得意之色,雖然他極力隱藏,但仍逃不過爵頓的眼睛。
等了一會兒,魏倫吞咽下臨喉的笑意,硬擠出一絲苦澀惋惜的表情看著爵頓。
「來不及了!已經有人標下你了,這小妮子如果不是瘋了,就是家裡太有錢了,標價竟然喊到十萬美元,爵頓,看來你的號召力實在太強了!」魏倫嘖聲驚嘆道。
聞言的爵頓緊皺他的濃眉。魏倫的話沒有錯,什麼樣的女孩會因僅一夜的相處而付出這種高價?
「小妮子?還不是拿著父母親辛苦賺的錢四處揮霍!」爵頓頗為煩躁的批評道。
「嘿!她是行善做好事耶,你不能──」
「魏倫,我可以出價高於她的一倍,想辦法利用你與記者的關係,撤銷那女孩得標的消息。」他堅決的命令道。
「我是很想照著你的話做,但這一切都已成定局了!標單明天將會送到你手裡。」
「該死!」他厭惡地呻吟著。
「還有──三天後就是你盡地主之誼的時候,到時你可要好好招待她,因為,記者和攝影師將與你們同游賭城!」魏倫在爵頓的瞪視下,音量漸小。
「魏倫·史蒂夫──」爵頓的怒吼聲響遍辦公室。
※※※※※※※※※※※※
在洛杉磯的另一頭,幾乎是同等音量、同一時間爆發出一聲深遠的責備吶喊:「璃晨──你怎麼可以對我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璃晨低下頭,一臉的無辜樣,翹得好高的嘴唇苦悶的微聲囁嚅道:「是你自己說你欣賞他,說什麼如果能與他共度晚餐,遨遊一夜,也不枉來此一趟啊!我只是希望能在你回台灣之前讓你高興一下,沒想到你卻不領情!」
「不是我不能體恤你的心意,而是──妹呀,難道你還不了解我現在的處境嗎?你捅出大漏子了!」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啊!」她直口辯解道。
「可是──你怎麼能把我和我媽辛苦積蓄下來的錢,全往那深洞里丟?那是我僅剩的!」嬙旃憂心如焚的在她租賃的小套房裡不斷來回踱走著。只要一想到兩袖清風的她一回到台北將面臨的困難,她就更加煩躁難受。雖說錢乃身外之物,但生活在這大都會裡,沒有錢是寸步難行的。在妹妹的眼中,它或許只是一筆微小的錢數,不足去計較,但它卻是她的全部啊!想想看,她得還要花費多少年的青春去掙回同等數目?不值得啊!費盡數十年的辛苦錢卻得抵上一夜的代價。一夜?和那個電視上的男人?天哪!他長什麼樣子,她根本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之所以會說出那些蠢話,完全是為了附和妹妹的幻想年紀!
就因一句話付出這麼重的代價,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柯嬙旃何時變成重要到出口字字成金的人物!
「喔,原來你是為了這些錢擔心哪!這你放心,你這些錢只是先借我墊個底,等再過一個月我就滿二十一歲,我就可以自由領取我的錢而不用經過爸爸的同意了;到時候我再把這十萬美元匯到你戶頭上,不就得了嗎?」璃晨得意的聳聳肩,對自己的計劃十分欣悅。
「不行!就算我會餓死在街頭,也不可能接受葛家的一分一毫!」嬙旃不容辯駁的毅然拒絕道。
這二十幾年來,她和母親相依為命,她們的生活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熬過來的。雖然葛石希望能為她們盡點責任,且對她們毫不吝嗇地提供金錢上的支助,但全部被母親拒絕了。理由無它,僅是要在自己所僅剩的尊嚴上留點後路。而且她們母女渴望的不是他的錢!再苦的日子都撐過來了,她怎可能在這時候打破多年來的堅持。
「姊姊,你誤會我的意思了!,現在是我向你借錢,以後一定要還的,而不是你口中的施捨,我也不可能這麼污衊你啊!」
她不懂,為什麼非常單純的一件事,姊姊非得要想得這麼複雜不可呢?
「你不懂!妹,你不懂!」她搖頭,嘆口氣說道,心中開始尋求補救的辦法。而在拉斯維加斯的爵頓也正在苦惱同一件事。就這樣,原本不同國度、不同世界的這對男女,正被命運之神緊緊牽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