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看,今天她是決定非走不可,現在想留也留不住嘍!」
魏倫氣定神閑,悠閑蹺腳地坐在爵頓床邊,那雙眼睛仔細地審視他老闆臉上的每個表情。
「你想說什麼?」爵頓索性放下報紙,冷冷地抬頭問道,冷峻的臉上滿是憤怒與煩躁。
「嘿!想要離開的是她耶,可不要把怒氣發泄在我身上。如果你有那麼一點不舍的話,大可以開口叫她留下來啊!」他趨身提議,一張嘴笑得快裂到耳邊。
「是喲!留下來當我的情婦?」他嘲諷地否決道。
「當然是當你的妻子嘍!難道你看不出來,那小妮子已經愛上你了,否則怎會輕易獻身給你。」
「這麼說,有資格當我妻子的女人,還真不少!聽著,我可不想因此愚蠢到被套上枷鎖。」他嚴厲地作了最後的聲明。
他現在最不需要魏倫在耳邊不斷提醒他該怎麼做!其實他何嘗不希望能留下她,並且照顧她。想不到她竟然頑固到這種地步,她希望他怎麼做?難道為彼此套上戒指就可以許諾一輩子嗎?
讓她離開吧!他們來自不同國度,迥異的思想觀念是無法突破的。他清楚的知道沒有女人可以穿越他心底的那層屏障,但是嬙旃可就不同了,認識她不到幾天,他卻把他的自制力耗盡;更可惡的是,他的情緒竟會隨著她忽喜忽怒,簡直連他自己都對自己愈來愈陌生了。
當一個男人栽在一個女人的手裡,就是這麼悲哀,但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愈陷愈深,更不會讓她再有任何機會接近他!一抹自嘲湧上爵頓的臉上,心想,曾幾何時他竟會落到躲避女人的地步了?
「看來我的苦心全都白費了!」瞥見爵頓堅決的臉色,魏倫馬上開口哀聲嘆道。
「這一切還不都是你惹的禍,如果不是你昨天強留下她,說什麼有東西寄放在她那兒,事情還不至於到這種地步!請問大哥你,那是什麼東西?」爵頓挑起眉問道。
「她問你了?」
爵頓沉默地點著頭。
「糟糕,一定是她發覺受騙了,才會忿而轉身離去!」
爵頓抬頭斜瞄了他一眼,並未開口解釋嬙旃之所以會堅決離開的原因。他現在最不希望另外一個人再來批評他所提的提議,因為只要一想起嬙旃受傷的眼神,他的胸口就不禁微微發痛,愧疚感竟也不請自來,盤踞他的心頭。
「她的確怪你,並且指責你的生活糜爛,自恃自大!」爵頓刻意惡毒地將嬙旃罵他的話,全部轉移到魏倫身上。
「沒這麼嚴重吧?倒是你可以哄哄她,就說是她偷走你的心,不就成了!」他拍掌哈聲道。
「荒唐!」爵頓立即斥聲怒道。
「荒唐?那麼是誰在昏迷的時候,口口聲聲叫著她的名字的?」魏倫攤開手臂,咄咄逼人地問道。
「我沒有!」他矢口否認。
「是喲!那麼為什麼醫生會跑來問我,誰是『嬙旃』?」
「你是相信醫生,還是相信我?」
魏倫聳聳肩,想要再進一步追問時,庭外陣陣吵雜哄鬧聲此起彼落。
魏倫好奇地走到窗前,探頭一看,大聲急促嚷道:「我的天哪!七、八匹馬沖向嬙旃──」
「該死!」爵頓馬上從床上跳起,大步跨出房門,魏倫也緊跟在後。兩人急奔來到馬廝前,立即看到一群人正在圍觀;他的出現,所有的人紛紛主動讓出一條路來。
「姊姊,我扶你起來!」璃晨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來!」爵頓蹲下身欲抱起嬙旃時,才恍然自己的手臂還微微發疼。
「還是我來吧!我可不希望你的傷勢愈來愈嚴重。」魏倫說完,便輕易橫抱起她孱弱的身子。
當他們來到長廊前,魏倫準備走進客房時,未料,爵頓在他身後下了一道命令:「抱到我房間!」
魏倫稍微猶豫了一會兒,腳步立刻轉移方向。他可以清楚感覺到嬙旃一陣顫悸,不安地在他懷中抗拒扭動著。
「不,我不要到他的房間!放開我──我要回客房,我自己可以用走的──」原來微弱的聲量,在她被放到巨大的床上時,變成狂亂的低語。
她不要再回到這兒,現在虛弱的她根本禁不起昨夜殘存記憶的衝擊,這無異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巴,讓她痛苦難安。
「我真的沒事,我要趕飛機──」她困難地想翻起身,不料卻被一隻手臂給壓住,一隻盛滿怒意的眼眸映入她眼帘。嬙旃隨即避開視線,將臉挪向一邊。
爵頓乾咳一聲,剋制伸出手往她額上傷口撫摸的慾望,黑亮的秀髮環住細緻高雅的臉龐,隨後他又見到她雪白的額際赫然有一塊青紫;她長長的睫毛冷淡地掩蓋住害怕的神情,這時,他所有的怒氣全煙消霧散,不忍和溫柔又開始啃噬他的心。
「不要拿對我的厭惡來懲罰你自己,至少不要在現在,現在你最需要的是先把腳傷給治好,在這段期間──我不會打擾你的!」他話一說完,立刻轉身離開,沒有人瞧見他眼底的痛苦。
而嬙旃則盯著天花板,兩滴淚珠緩緩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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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頓大步匆匆來到馬廝,冷酷無情的臉龐帶著駭人的寒意,令在場的所有人不禁如芒刺在背,蠢動不安。
「怎麼回事?」跟在他身後的魏倫感受到嚴肅的氣氛,不禁憂心問道。
「有人故意撬開門閘,並且驚嚇到馬匹,使它們失去方向往外沖!」爵頓蹲下身,犀利地盯著門板,臉色深沉。
「這就奇怪了,嬙旃並非本地人,根本沒有機會得罪他人。」魏倫完全抓不著頭緒地說道。
「不!這完全是沖著我而來的,嬙旃只不過是代罪羔羊。從我們雙雙遇劫到今天所發生的意外事件,無論幕後主使者是誰,根本就打算將我們致於死地!」他挺起身,利眼掃射過在場的每個人,全部都是熟悉的面孔。
「修爾,那時候有誰進到馬廝?」
一個年僅十七、八歲的馬廝小弟,連忙肯定搖頭。
爵頓眉毛一擰,轉向魏倫,說:「事情還沒查出個水落石出時,先把飯店裡駐守的一群保鏢調一半人員過來!」他抿著唇,眼神一凝,朝自己的房間望去。現在連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看來只有盡其所能,防範於未然。
「早該如此了!」魏倫嘆氣嘀咕道。他了解好友的脾氣,不到緊要關頭他是絕不會怯步的。
爵頓是個非常注重個人隱私的人,因此他非常厭惡自家宅院的每個角落布滿了保鏢,如此一來,弄得傭僕整天像是如臨大敵似的,但飯店的特殊情況就不同了。
在賭城凡事不謹慎處事怎麼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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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間過於豪華奢侈的辦公室,沉靜地坐著兩個人,他們兩人互望了一眼,都在彼此的臉上尋覓到郁怒。
「當初你是怎麼說的?說什麼結果會讓我們都滿意,現在倒好了,除掉他不成,反而讓他起了警戒之心。」一個五十歲的老人面紅耳赤地怒喝道。
「我願意這樣嗎?」另一個年輕人咬著牙反駁回去,接著他又狠狠地往桌上猛然一敲,泄恨地說:「那伙殺手真是孬種,白白被他們拿了一筆錢。」
「算了吧!那麼一點錢能請到什麼高手?還不是些混吃混喝的傢伙罷了!」這老人就是洛伯,他嗤聲不屑地搖頭說道。看樣子只有親自出馬了!他就不相信會拿爵頓沒轍。
「這麼說,你是另有計劃了?」
「這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現在你只要隨時掌握住爵頓的行蹤就行了!這事對你來說容易極了,畢竟誰也不會懷疑到你跟我是同夥的!」
年輕人不以為意地笑道:「是喲!當他的堂弟就是有這個好處啊!」沒錯,他就是翰理。為了奪得財產的他不惜犧牲掉親情,現在他的眼裡只見得著白花花的鈔票。
「但是沒有我的命令,你千萬可別擅作主張,壞了我的好事啊!」洛伯厲聲地聲告道。
翰理虛應了幾聲,根本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等他的命令?呸!這輩子他只相信自己。翰理在心裡咒罵洛伯。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我們彼此心知肚明。你願意跟我合作,還不是為了可以奪得你堂哥的全部財產,而我呢?更可以輕鬆的購得那筆土地,各有各的利益在,但是我可不贊成你昨天的行為哪!」洛伯像是拆穿他心思地警告著,嚴肅的表情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沒錯,的確是魯莽了點。不過,那東方女子對我倒是個威脅。我看得出來,堂哥對她的態度特別了點,甚至可以說他是對她動了心,我可不希望突然蹦出個繼承人來,那我到最後連一個子兒也拿不到!」他陰沈地說道。
洛伯聽完之後,略微點頭,說:「那女人我會查出她的底細,到時候自會給你個交代!」他拍拍翰理的肩膀,改變臉色,和言悅色地勸說道,畢竟在他眼中,這個年輕人還有利用的價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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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嬙旃在這棟豪宅已住了一個星期。這個星期可說是她最難熬的日子。在這段期間,她瀏覽過無數本書,但到最後卻都無法讀完,原因無他,每當她一翻開封底,便見飛舞勁捷的筆跡寫在上面,想當然耳,寫得那一手好字的就是爵頓。
就像現在,當她翻到幾頁時,都能看到他的感想和對書中論點有到達水準以上的批評。更為諷刺的是,她竟然不由自主地開始探尋他的內心世界,而不再注意到書中的內容,這感覺好像偷看到別人的日記般令她不自在。
一個禮拜前他對她許下不打擾的承諾,他做到了,甚至連他的影子也沒瞧見,好像他已從這世界上消失一樣。打從他轉身離去,不再踏進自己的房間一步,她不曉得他會去哪裡?希爾帝飯店或者是某個情婦那兒?
太多的猜測總是不斷在她腦海飄浮過,她心中像是打翻了調味料似的,百味雜陳,而陌生的情愫令她不知所措。
嬙旃嘆了口氣,心不在焉地放下手中的書,無法揮去腦海中那不斷浮現的英俊臉龐,恍若他此時此刻就站在她身邊。
唉!她怎能期望自己在觸目皆是他所有物的情況下,還能保持冷靜呢?他是答應不再打擾她了,但他可知道她現在所面臨的處境更是讓她開始招架不住了!
馬蹄聲和人聲沸騰的騷動,打破了嬙旃的沉思。她舉步慢慢走向窗前,那她再熟悉不過的高大身軀立即擄獲了她的視線。
她看著他高昂地飛身躍上馬背,瀟洒的英姿觸動了她的心弦。他那挺直的背脊,環著馬腹的修長結實雙腿,以及臉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無不刺激著她,令某種異樣的感覺在心中翻騰。
當他與馬融為一體,有如迅雷般地賓士在寬闊的跑馬場,揚起陣陣塵土時,他的每個動作、每聲有力的吆喝,無不告訴別人,他是多?喜歡這一片土地,喜歡他親手所締造的世界。而她呢?竟然就是逼得他離開這兒整整一個星期的罪魁禍首。這個事實開始像漣漪般漸漸擴散,驚擾她整個心房。現在該是她離開的時候了,一思及此,她以左腳為支撐,右腳當輔助,蹣跚微跛地走出房間。
不告而別?大概沒有比這個方式更適合的了!
整棟豪宅因爵頓的歸來而忙碌。嬙旃覺得自己像是小偷似地躲著他人的視線,準備趁著大家忙於自個兒事的時候,不知不覺地『沖』出宅邸大門。
謝天謝地,她扭傷的腳踝已有好轉的?象,應該足以應付支撐到大道上攔個便車。她顛跛的腳步輕易地吸引住任何人的注意,包括傭僕、保鏢全都對她作注目禮。
當然,這點嬙旃根本毫無察覺,就連保鏢暗中保護她的事,她也渾然不知。不是她神經少了一根,而是爵頓派來的保鏢全是美國保全業的精英人員,根本讓她瞧不出一點端倪來。
如果妹妹能在身旁就好了!嬙旃心想,開始覺得汗珠沿著鼻翼滑下頸項。縱然她希望有璃晨能扶她一把,但璃晨早已在她的威脅加勸導下,不得不回洛杉磯的學校上課。
隨著自己急喘的呼吸,她的自信心也開始忽起忽落,總覺得通往大門的路愈來愈長,彷彿永遠也走不完似的!
此時,一陣震耳的斥喝聲貫穿嬙旃的耳膜,這聲音太熟悉了,逼得她不顧腳踝傳來的疼痛,繼續加緊腳步。
「你到底想證明什麼?」爵頓像一陣狂風似地阻擋在她面前,並用怒火中燒地跳下馬背,兩手臂緊鉗著她的肩膀搖晃道。
從他有力的勁道看來,嬙旃更可以確定他手臂的槍傷已大致痊癒,她心頭的一顆大石頓時落了地。
她將臉撇向一旁,拒絕將視線挪移到令她朝思暮想的俊容。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讓那雙眼眸再次摧擊她脆弱的意志。
見她沒有任何答話,又一副不屑與他談話的樣子,爵頓又開口說話,這一次他沒有怒焰高漲,反而多了濃烈的無奈和妥協。
「我說過不再打擾你,而我也做到了。如果你是因為我的歸來想躲避離開的話,那麼我道歉!我這次回來只是拿個文件,我待會兒馬上就走,你大可不必──」
「我不要你這麼做!這是你的家,你愛什麼時候回來就回來,我從沒有要求過你離開。你以為你只要不出現在我面前,一切都沒事了嗎?錯了!天大的錯誤,你可知道,我每天要面對你多少無形的折磨,我受夠了,也累了──」嬙旃語無倫次地對他大喊,宣洩心中難安的情緒。
爵頓輕柔地托起她的下顎,以要求的眼神無言地凝視著她。
「我──我不要你離開,請不要──」她不斷地重複這些話,她的眼眶漸漸紅了,無比酸楚的氣息哽在喉嚨。
倏地,她被猛然攬進一個寬闊的胸膛,被他有力的臂膀緊緊環住,儼然像一座安全的港灣任她休憩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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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逼我!」嬙旃可憐兮兮地哀求道。她無辜的表情換來一陣低沉的疼惜笑聲,而那笑聲當然來自爵頓。他們兩人站在烈陽下已將近半個鐘頭了,炙烈的陽光對爵頓絲毫不具威脅,但對嬙旃可就不同了,她那雪白的肌膚已曬出一層泛紅的膚色,但卻顯得更為嬌艷動人。
「不行!你不能畏懼它一輩子,是不是?來,握著我的手!」
這是在嬙旃試圖逃走後的三個禮拜后,也就是說,她已經在拉斯維加斯待上整整一個月了!這一個月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他們互相分享彼此的心情,而他更是一位耐心的伴護,隨時隨地在她身旁照料一切事,包括抱著她進浴室沐浴……想到這裡,嬙旃頓感臉上一陣燥熱,幸好已被太陽照得通紅的肌膚替她掩飾了一切。
「不要害怕,一切有我,不是嗎?」爵頓向她伸出手,揚起嘴角溫柔地鼓勵著。
嬙旃抬頭迎視坐在馬背上的他,頓時,一切的不安皆化為烏有,他那有力的笑容更是讚賞地勾勒著。是的!一切有他!這一個月來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終於,她慢慢卻毫不遲疑地伸出手,這時臉頰上的汗水不再潸潸直流,迎面而來的微風帶著花香輕拂過她的嬌顏。她看著自己白皙修長的手立即被爵頓黝黑的大手握住,形成非常強烈的對比。驀地,他另一手環著她的柳腰,她立即像羽毛輕飄般被騰空抱上馬背上,安然地坐在他的身前,完全不費吹灰之力的樣子。
他們的身體是如此地親密接近,而爵頓灼熱的呼吸則感性之極地在她耳後吹拂,令她心跳急速加快。
嬙旃必須僵硬地挺起背才能避免接觸到他的胸膛,但天知道這有多難。賓士的馬匹強烈起伏律動,硬是把她刻意保持的距離,像是溜滑梯似地又把她拉回霸氣帶有男人氣息的懷裡。她下意識地清清喉嚨,尷尬地發現馬已不再令她害怕,但現在更令她恐懼的是她身後的這個男人。
她憶起這個月中,爵頓有多少次因照料她傷勢的需要而觸摸到她,或者意外地拂過她的身子,均能輕而易舉地挑動她最為敏銳的末梢神經。她懷疑爵頓是不是跟她有一樣的感覺,她不知道,真的!
他們之間曾經脆弱不堪的關係已逐漸加強並穩固,不再有鬥嘴吵鬧的情形出現,不論在相處上或者關係上,單純得比朋友還像朋友,就連一個問候,道晚安的吻也沒有。這不就是你的期望嗎?嬙旃百般掙扎地詢問自己。
就在她沉浮在矛盾的情結中時,環住嬙旃誘人嬌軀的爵頓,此時正受極大煎熬的考驗。她那迷人清香的秀髮隨著風輕拂過他的臉龐,使他拚命克制想俯身親吻她頸后的強烈慾望,黝黑的雙手因過度緊捏韁繩而泛白。
不行!先前他已因自己魯莽的行為何傷害到她了,千萬別再毀了他們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感。
就這樣,兩人各懷心事,任由駿馬帶著他們遨遊於天地之間。
這裡真美!隨著夕陽逐漸西沉,天空的雲霞轉為淺紅,涼風習習吹來為不久即將降臨的黑夜鋪路。
嬙旃不知道他們坐在草地上有多久,但從烈陽高照到夕陽西下的時間來推算,的確是一段滿久的時間。
她不否認有爵頓的陪伴,日子變得愜意快樂,但是這種結果,反而對她造成了一種既悲哀又沉重的負擔。她開始去想像,沒有他爽朗豪放的笑聲、沒有他的日子,她將會變成什麼模樣?但她得到的答案卻是她不敢去承認面對的。思及此,彷徨像是探照燈逐一將她剖析的內心情感慢慢侵蝕。
她該怎麼辦?最近,她愈來愈常想著他!她根本不敢去求證自己在她生命中佔多少位置為此時,嬙旃突然預感她正在和自己打一場沒有輸贏的仗。
爵頓可能感覺到她一陣寒顫,誤以為是氣溫轉涼的緣故,所以躺在草地上用雙臂枕頭的身軀立即挺腰坐起,並伸臂抱住她,希望能藉著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她。
「該回家了!賭城早晚溫差很大是出了名的!」他輕柔的笑容充滿了關懷之意。
回家!多麼甜蜜的一句話。嬙旃抬頭迎視他柔情的一面。放心地將自己交給他吧!
別再猶豫了,他就是你等待一生的男人哪!一次又一次的吶喊敲進她心坎里,真實的讓她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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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孕了?不!一定是水土不服的關係,所以一向準時正常的月經才遲遲未來,雖然已遲了一個月──」嬙旃貝齒輕咬紅唇,念念有辭地躺在浴缸里。她深吸一口氣,想壓抑下愈升愈高的焦慮。
冒著蒸氣的浴室有如此刻的心情,渾噩不清。她沮喪地將赤裸的身子往水裡鑽,眨干睫毛上的水氣,不禁伸手輕拂過她平坦的小腹,一種異樣的感覺突然深植她的心中。
此刻她的腹中真的有小生命在生長嗎?她和爵頓共同的孩子……不,是她的孩子!假使她真的懷孕了,這次會是她的全部,沒有人能搶走他,永遠不會離開她、背棄她,一個真正屬於她的人。她會給這孩子全部的幸福,即使這孩子一生下來就註定沒有父親……嬙旃咽下一股酸意,憶起爵頓要求她作他情婦時所講的話,他說──婚姻只是被女人用來管束男人的方法。在他的觀念中對婚姻這種承諾抱持著極端不信任的態度,他是個把結婚進行曲當成喪鐘,把結婚戒指當成手銬的男人。
既然他的話都說得這麼坦白了,她也不會痴心妄想冥頑固執的他會有所改變。但爵頓絕對是個喜愛孩子的男人,這從前些相處的日子裡瞧得出來。
記得有那麼一次,馬廝小弟因為家庭因素的關係,不得不偷偷帶著年僅六歲的妹妹到馬廝工作,但這種情形是不容許發生的。那天卻被管家瞧見,硬是告到爵頓面前。原以為小弟會因為這樣而被辭掉,想不到爵頓竟只是一笑帶過,甚至還親自帶著小妹妹騎上小馬,令在場的僕人為之一驚。
嬙旃永遠記得那一幕──寬闊的肩膀上跨坐一個臉兒紅通通的小女孩,一大一小的爽朗笑聲傳進每個人的耳里,像是一對父女在嬉戲遊玩。
那時,她竟不知不覺掉下眼淚,直到爵頓炯炯有神的眼光凝視她時,她才恍然察覺自己的失態。
他一定會是個最稱職的好爸爸!但她絕不會拿腹中的孩子來當籌碼,畢竟她要的不是他所謂的責任,而是……而是什麼?嬙旃!她向仇人似的逼問自己。
一聲敲門聲打斷了她痛苦的掙扎。她知道是誰!只有他知道什麼時候能進來。
「穿上衣服吧!」爵頓一踏進浴室,馬上轉移視線。以往嬙旃會在他敲門進入時,套上浴袍,讓他抱她回床上,並開始?她敷藥。其實,他們誰都清楚知道,她的腳傷根本已痊癒,沒有繼續敷藥的必要,但兩人都不願意去捨棄這最親密的一刻。
「我忘了帶浴袍!」她隨手抽出毛巾,往身上遮掩,並向爵頓伸出手臂,作勢需要他幫忙她坐起身子。
一抹猶豫閃過他湛藍的眸子,然後他彎下腰,準備抱起她時,未料她攀在他頸子的手,用力一壓,他頓失平衡,整個身體往浴缸里栽。倏地,水花四處飛濺,搞得到處濕濕的,不用說,爵頓當然是全身濕嘍!
「嬙旃──」水滴濺濕了他黑檀木般的黑髮,藍色的眼瞳在霧氣中更顯得深邃,英俊的臉上則滿是質問的表情。
嬙旃沒回答,僅是握住他的手,把手帶到自己的腰上。
「上帝幫助我,嬙旃!」爵頓低吼一聲,然後屏住氣息停下來。
她躺在他身下,雙眼深情誘人地回望著他,細如纖絲的秀髮浮在水面上,襯托出她毫無瑕疵的臉龐。
是的,他的靈魂告訴他,她在不知不覺中已侵蝕了他,成為他的一部分。有多少次他想要坦承這個事實,無奈話總在到嘴邊時就哽住而說不出口了。
給我時間,嬙旃!他在心底吶喊。他怕錯過這一刻,他徐徐將手指插入她的發間,捧住她的腰,彷彿捧著易碎玻璃般,小心翼翼地保護著。
這一次他們沒有任何隔閡,真情真意獻上一切,伸展出熾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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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可正確?」
一個鬢髮已斑白的老人,坐在小酒吧前緩緩抽著雪茄,看似悠閑,但一對陰鷙的眼睛卻銳利地閃爍著。
這一言一舉皆令人戰怵的老人就是洛伯。
「準確無誤!最快律師明天就會去找爵頓和那位蘿拉小姐了。對了,這是你交代我調查她的個人資料。」一個有著一副狡獪的臉,眉毛下配著一對非常靈活的棕色小眼睛的男人,他的名字叫霍格,是洛伯手邊辦事能力最強,也是最卑鄙的人了。
霍格遞上一份資料,必恭必敬地小聲說道:「洛伯先生,我們調查到一件你絕對很感興趣的事情!」
「喔?你說吧!」洛伯挑起眉毛,仔細地聽著。
「據我所知,蘿拉的中文名字叫嬙旃,是個台灣人。她是個私生女,但她父親可不是別人,正是──葛石!」他湊近洛伯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道。即使在這過度裝飾豪華的偏廳只有他們兩人,但他就是喜歡製造懸疑的氣氛。
「葛石?我們所認識的葛石?」洛伯驚訝地從椅上跳起,聲如洪鐘地問道。當他瞧見霍格再也肯定不過地點著頭時,立即昂頭長笑,雙手更是喜不自勝地拍打擊掌著。
上帝真的是太眷顧他了!那名叫嬙旃的神秘東方女子竟然就是葛石的女兒,太好了!這個發現絕對對他有利極了,看來,這次爵頓非栽在他手上不可。
「霍格,替我抓出在葛石當上董事長任職期間,有什麼挪用公款,或是大大小小見不得人的勾當之類的醜事,全給我一一列出來。還有一定要證據確鑒,我要葛石對我言聽計從,叫他翻不了身。」洛伯這下可得意了。
原來他是打算利用這些證據來逼退葛石,好換他坐上領導者的位置,但現在他可改變心意了;洛杉磯那家公司雖是頗具規模,但如果要和他們在賭城獨資開設的濠光飯店比起來的話,那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但必須有個前提在,那就是在先得把普拉森太太的那塊土地奪到手,擴建濠光飯店,讓它變成全賭城最大的飯店、最大的賭場。這麼一來,希爾帝飯店可就不算什麼了!當然也包括它的經營者。
「爵頓·羅司,我要讓你在賭城無立足之地!」
隨著洛伯的一聲吶喊之後,他手中的酒杯也隨之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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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僵得化不開的氣氛籠罩著若大的客廳。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嬙旃傷感地低下頭,她舉起手,輕按太陽穴,皺起眉忍受一陣陣襲卷而來的暈眩。
「對這遺囑內容,不知道你們還有什麼疑問?」律師收起遺囑文件,抬頭詢問嬙旃和爵頓兩人。這時,只看見他們無言面面相覷,傳達彼此對此件繼產權的困惑。
的確,也難怪他們兩人會覺得突兀驚愕。就連律師自以為老練的經驗,也還是第一次接辦這麼詭異的案件。但話又說回來,當了這麼多年普拉森太太的律師,他倒也應該訓練成凡事不足為奇的地步哩!現在她死了,倒也該讓他休息了!
「先生,會不會是弄錯了,我跟普拉森太太僅是一面之緣,她不可能──」嬙旃仍在做最後的掙扎,反觀爵頓倒是一副趣味盎然的樣子。
「我可以跟你們兩人保證絕對無誤。」律師嘆口氣,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的站起來說道:「希望下次見到你們時,你們已經是夫妻嘍!」說完,他拒絕讓爵頓送他,逕自走出大宅,開車離去。
嬙旃有如泄了氣的氣球般,整個人虛弱不已地坐在沙發上,一雙美眸則痛苦地緊閉著。
「嫁給我真的有這麼恐怖嗎?」爵頓坐在她對面,將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她每個細微的動作都透露著不安的情緒,像是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般似地要人命。
爵頓不得不否認嬙旃的反應微微傷到他的自尊。在今天之前,他還以為她極願意成為他的妻子,就只等他開口求婚而已。
但是從她緊蹙眉頭的反應看來,似乎並不是這麼一回事!他原以為可以就此順水推舟,讓她順理成章地嫁給他,但從她凝重的臉色看來,可不是這麼簡單。
「難道你願意踏進婚姻的枷鎖?願意讓一個女人牢牢地套住你?」她看似平靜,但內心卻翻騰無比地逼問他。
原來她一直將他以前的話全放在心底。沒錯!拒絕婚姻確實是他堅決的想法,但是自從愛上她之後──
是的,他愛上她了!愛上這個固執卻又溫柔似水的東方女子。可是,這句話他從未說出口,原因無他,僅是個性使然,他根本無法習慣讓別人清楚地將他內心世界看透,這層保護色猶如肌膚般重要。
「如果這個女人是你的話,那麼我願意!」爵頓已盡了最大的極限說道。
「是啊!再來你是不是就要說,你已經愛上我了?」她局促不安地拂開浮在前額的細發,譏諷地苦笑道。
「嬙旃──」爵頓警告地瞥了她一眼。
「爵頓,你不用再去費盡心思講些討好我的話。我們何不攤開話來講,這樣我至少會比較舒服點!」在她咧開的嘴角泛著一絲漠然,驕柔的臉上則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你認為我會為了──」他原本平靜的心緒,此時已被嬙旃激怒了。天知道,他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壓抑下向前搖晃她身子的衝動。他想搖醒她,要她不要急著一味去否定他的話和感情。
「沒錯!你總不能否認普拉森太太那塊地對你的重要性吧?現在你只要娶了我,就可得到那塊地,何樂而不?呢?」她猛然地從沙發跳起,想要逃開爵頓冷冽的眼光。未料,她還未跨出步時,立刻就被他抓住手臂,硬是將她拉回。她不後悔剛剛所講的話,因為它是如此的真實。她可嘗不希望方才的指控是一席荒謬
的話,但她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來推翻它,它堅固得像一面牆,殘酷地橫在他們兩人之間,任誰也無法去摧毀、推翻。
「收回你的話!」他怒不可遏地命令道。
「那也要等你先收回自己曾講過的話,才有資格來命令我啊!」嬙旃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掙開了他如鐵鉗般的束縛,連走帶跑地蹬上了樓梯,消失在走廊轉角處。
她不相信他,而且還把他們之間的信任貶到最低點!
爵頓沮喪萬千地跌坐在沙發上,疲憊的用手指煩躁地耙過頭髮。她到底要他怎麼說?怎麼做為難道這二個月來的相處,她仍看不出他對她的感情嗎?
想到這裡,他更是沒來由地一陣氣憤,繼而大步跨出大廳,恨恨地朝車庫走去。
聽見刺耳的引擎聲,嬙旃靠在門上的身軀恍如失去支撐般地緩緩滑下,跌坐在冰冷的地毯上面。
普拉森太太,你為什麼要做出這種決定呢?
這時,她耳邊又傳來方才律師以公事化的口吻?述道:「普拉森太太將她位於拉斯維加斯大道上的土地繼承給你,剩餘的財產全捐贈給慈善機構。但這有個條件──」律師稍稍停頓下來,莫測高深地來注視著爵頓和嬙旃,又說:「那就是你們必須在三個月之內結婚,否則將失去繼承權,而下個受益人是一個名叫洛伯。理查的人,我想你們應該都聽過他的名字吧!」他意有所指地說道。
他最後一句話簡直是多問的。在賭城誰不知道洛伯跟爵頓是死對頭,不論是私底下或是公事上,他們均把對方視為敵人看待。再加上兩人竟然同時看上了同樣的一塊地,更是把戰情搬上了檯面,成為賭城裡每個人嚼舌根的話題了!
當然,普拉森太太一定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使出殺手?,擺明了要以威脅加利誘的手段,急切地想要促成她眼中的這對有情人。
普拉森太太,難道你不知道這將會把我推進難以自拔、無處立身的地步嗎?……嬙旃用雙臂環著自己,感覺寂寞開始向她襲擊而來。
她不後悔自己所做的選擇,並且貪婪地回味和爵頓相處的每一刻,因為她知道離開他是必然的事!
一段沒有承諾、沒有未來的關係,並非她所能忍受的。假使再繼續守下去,傷痕纍纍的人終將是自己,她永遠不敢去想像這一天的到來。她寧願是自己選擇離開他,而非因他對她厭惡,才使得她不得不黯然離去。
而現在就是她該離開的時候!這個念頭早已在她腦海翻騰過千萬次,但終究敵不過爵頓的一凝眸、一微笑。一抹苦澀不已的笑容輕輕掛在她清艷蒼白的臉上。她試著找出種種可笑荒誕的理由來安撫嘲笑的心,而這卻只為能讓自己繼續留在他身邊。
但這次不一樣了!就僅僅二十分鐘的時間,從律師宣布普拉森太太去世那刻起,就輕易擊垮了她和爵頓之間松垮、難以預測的關係。
這一垮,硬是將她所築的夢境給粉碎,逼得她不得不清醒地提早面對這一切虛假的人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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嬙旃僅留一盞小燈,孤單地坐在床畔,屏氣凝神注意屋外的動靜。終於,在時針指向三點時,前庭傳來陣陣刺耳的汽車引擎聲,在寂靜的夜裡更顯得喧鬧。
不久,卧室的門被打開了,爵頓魁梧高大的身材在黑暗裡更顯得龐大具威協力。他一見她未睡,立刻揚高濃眉,無言地詢問著。如果要說有什麼不一樣的話,那就是在他原本湛藍帶疼憐的眸子里,多了某種令人難以親近的冷漠。
「我明天就離開賭城。」也離開你……她疲倦地在心裡默默加上一句,不去理會漸酸的鼻息。
爵頓解開領帶的手微僵了一會兒,立即又恢復以往的靈活。但除了靈活之外,還帶著不易察覺的忿意在裡頭。
「隨你高興!」說完,他便冷著臉,不瞧嬙旃一眼地往浴室走去,並且狠狠地甩上門,一切的舉止都在警告她,此時的他是處於何種極端忿怒的狀態。
嬙旃挺直背,不知等了多久,浴室的水聲驟然停下,爵頓僅在腰間隨意圍上一條浴巾,面色冷淡地跨出,走到床邊用力掀開被單,待她恍若隱形人似的。
「記得我曾對你說過,我絕不會成為你情婦之一,但現在卻自掌嘴巴,很諷刺不是嗎?」她伸手揉揉發疼的太陽穴,努力集中思緒地對他說道。
他深沉地看了她一眼,緊抿的雙唇透露出一絲不耐,說:「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情婦看待,從來沒有!」他慎重地加強后句的語氣,看得出來他極力控制自己的脾氣。
嬙旃低頭,假裝無所謂地聳聳肩,綻開一朵無力的笑容,說:「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那麼告訴我,什麼對你才是重要的?」爵頓迅速抓住她的話尾,冰冷威嚴地問道,一雙眸子此時炯炯有神地盯著她看,不容許她有逃避的機會。
嬙旃抬起頭,極力保持平靜,語氣無比堅定地說道:「沒有,再也沒有任何可以讓我覺得重要的人和事物了!」
她在說謊!她清楚地感受到內心痛苦的吶喊。
「你到底想要什麼?」他萬分無奈地問道。
「我想要的,你根本給不起。不!我不想,也不敢再去奢望能從你身上得到些什麼了!」她語無倫次地說道。她知道自己的立場已被混亂,她盡量穩住呼吸,不讓他看出她有任何不安的情緒在。
「很好!你一意孤行,完全不顧慮到我的感受──」
「我顧慮到了!但我不想繼續留在這裡,我需要一個人好好想想,靜一靜!」她截斷他的話。
「什麼意思?」他眯起眼,危險地問道。
「我會再回賭城跟你辦結婚手續,等你拿到那筆土地后,我們再辦離婚!」嬙旃像是個局外人似的,敘述一件與她不相干的事,一點感情也沒有。
的確,在賭城除了賭博合法外,也制定了簡易的結婚、離婚手續。在那裡有二十四小時隨時可舉行婚禮的快速結婚教堂,而離婚手續的規定是只要在拉斯維加斯住滿六個禮拜就可以獲得市民資格。為此,這兒常常絡繹不絕出現對對等著離婚的怨偶。
「這就是你所謂的顧慮?」爵頓下顎緊繃,眼神有如崩裂的冰山,既尖銳又冰冷,令人不寒而怵,望之卻步。
「沒錯,既然你我對彼此──」
「不要跟我講什麼大道理,如果你要貶低我們之間關係的話,我會做得比你還會徹底!」爵頓怒火中燒地鉗住她的雙肩,並隨之將她整個人壓在身下,有如獵鷹般注視著利爪所擄獲的弱小動物,任他宰割。
「不要做出讓我恨你的事!」嬙旃費力掙扎。
但他卻抓得更緊更痛,突然,「刷」地一聲,他撕裂了她的絲質連身睡袍。她嚇到了!這不會是爵頓會做出來的行?,他一向都是溫柔對她,絕不會在床上粗暴。這時她緊繃的神經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就在她嘶聲吶喊之時,爵頓向她攻擊的舉動頓然停止,接著一聲駭人的詛咒,他隨即離開她,翻身側躺,背對著她。在這種緊繃的氣氛下,兩人急促地呼吸聲如針刺般扎進他們的心坎里。
嬙旃深吸一口氣,忍住幾乎脫口而出的啜泣聲,她痛苦萬分地凝視在黑暗中顯得更為結實的背影。
她覺得自己好愚蠢,為什麼要將事情弄得這麼擰?但除了這法子以外,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讓他們對彼此死心……死心?這大概只有針對她而言吧!她的確要將這段渾噩不清的關係撇清,並且回到自己所屬的世界,大概只有這樣才會讓她覺得踏實吧!
至於爵頓,她對他已無話可說了。她並不知道他對自己到底存著怎樣的感情,她甚至不敢再多去揣測,害怕得到的答案會把她傷得體無完膚。
但事實終歸是事實,該去面對的總是無法逃避。是的,他對她僅存的只是一種男女正常的慾望罷了,這可以從他剛才對她粗魯近似強暴的行為找出答案來。
不要再繼續傻下去了!她這樣告訴自己。嬙旃也跟著翻身側躺。兩人就這樣背對背僵硬地對峙著。
躺在床上另一頭的爵頓,咬緊牙根暗罵自己剛才粗暴的行為。他到底在幹什麼?他差點就強暴了她!如果他傷害了嬙旃,他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啊!
他是這麼急於保護她、愛著她,但她為什麼卻固執認為他是為了那塊土地,才願意和她走進禮堂,與她結為夫妻?他原先是可以解釋的,並告訴她,他內心對她的感情,但他知道,現在再多的話也是於事無補,反而落得諂媚、討好她的地步。
也好!彼此先分開一陣子,預留各自的思想空間,好讓他們冷靜、冷靜。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地躺在同一張床上,以往兩人的相擁入睡,早已成了一種習慣,但今夜他們之間的距離大到足以躺下三名大漢,這種難以跨越的鴻溝,除了身體之間距離外,在他們心靈上更是抹上一層濃厚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