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福麟餐廳

大理石的地板，磨得發亮，裝潢乾淨典雅，整個餐廳的感覺，很高級、卻不奢侈。

和一般餐廳不太一樣，它同時保有了空間感和顧客隱私。

在每一個座位之間，都隔了綠色的植物，讓顧客在用餐時，不會有陌生的視線干擾。

蘇桃蜜身上穿了一件，有生之年以來，最昂貴的淑女服，不但頭髮重新修整，平時不上妝的她，在歐菲娜的嚴格要求下，也畫上淡淡的薄妝。

蘇桃蜜看上去很有氣質、討人喜愛。

「你今天看起來更迷人了。」恭維的話，從鄭時朗嘴裡說來，極有說服力。

「謝謝你的誇獎，我今天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想告訴你。」

蘇桃蜜的神色認真萬分，鄭時朗聳聳肩膀，輕鬆的注視著蘇桃蜜，他喝了一口水。

「OK！由你的表情，我猜，事情是真的很重要，不過吃飯皇帝大，有事，等吃過飯再慢慢談。」

紳士的鄭時朗，招來一位服務生，幫他們點餐。

「可是……」蘇桃蜜沒有吃飯的打算，她只想早點結束事情離開。

跟服務生點了兩份餐點后，鄭時朗才把注意力，轉回蘇桃蜜的身上。

「別可是了，頭昏、肚子餓不能談事情，吃個飯，有氣力和腦力，談起事來會更快理解。」

無言的蘇桃蜜，不多作堅持，順著鄭時朗的意思。

只是，蘇桃蜜發現，她的身旁凈是一些，個性強烈的人，除了眼前的鄭時朗以外。

像：歐菲娜、孫諾、阿雀姨、還有……孫子安都是，和他們一起，她向來只有聽話的分。

蘇桃蜜嘆了一口氣，該不會是她的個性太弱、大授主見？

和蘇桃蜜位置，稍微隔了一條走道的座位，坐進了一個男人、與一個小孩子，潦草的點過餐，兩人開始竊竊私語。

「大伯，這裡有天然屏障，可以利用這個，偷偷的觀察，蜜桃酥阿姨他們作什麼！」

孫諾躡手躡腳的跑到植物后，輕輕的撥開植物，產生一條縫，剛好可窺見，蘇桃蜜的臉，正對著他們的方向。

「大伯，聽不到他們說些什麼！」

長腳長手的孫子安，做起偷摸之事，還真不習慣！

「看得到男人的臉嗎？」孫子安在孫諾身後問。

「看不到，他背對著我們。」蘇諾搖頭。

孫子安點點頭，跟著撥開植物，瞥見蘇桃蜜，略帶憂愁的小臉蛋。

而她對坐的男人，穿著西裝，偉岸的身材和地差不多，孫子安猜測，對方年紀也和他不相上下。他究竟是什麼人？

不久，蘇桃蜜的餐桌上了菜，瞧著蘇桃蜜和男子，一起用餐，並無異常，孫子安和孫諾才坐回位置。

「我好想知道對方的樣子。」孫諾嘟著嘴巴。

「對方的樣子，應該不會是三流的痞子。」孫子安的語氣肯定。

「為什麼？大伯又沒看過！騙人！」孫諾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看他的打扮和舉止，很有禮貌，惟一我們不知道的是，對方會不會是一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孫子安的眼珠，出現激動的色彩，聲音稍微提高了一點，但沒有大到能讓蘇桃蜜聽見。

「對啊！那我一定好好觀察他們。」

「我看他們在吃飯，暫時不會有動靜，我們一起吃飯吧！」

孫子安的大手，一把弄亂孫諾的頭髮。

「好！」

聽見暫時休兵要吃飯，孫諾蠻高興的，因為他的肚子，早已經餓得咕咕叫。

在蘇桃蜜和孫子安，兩班人馬就定位，蘇桃蜜背後的空位置，也悄悄地坐上另一個人。

歐菲娜還是偷偷的來看，蘇桃蜜和鄭時朗相處的情形。

她原本覺得不是自己的約會，所以沒必要來——

可是，歐菲娜卻越想越不放心，宛若母鳥般的心情，她還是偷跑到福麟餐廳看看狀況。

畢竟，蘇桃蜜的打扮、化妝，全是她一手包辦，不跟隨到最後一刻，總覺得怪怪的。

萬一蘇桃蜜出了紕漏，或是講錯話，她還能立即跳出來，幫助蘇桃蜜呢。

大致上看來，鄭時朗和蘇桃蜜，進行的還蠻順利的，歐菲娜心情愉快的享用起餐點來。

就這樣，三組人馬，各懷心事的形成一條垂直線，寧靜的氣氛，彷彿是暴雨來臨的前奏曲。

用過午飯，照例，大家各有飲料在桌上。

蘇桃蜜拿起冰咖啡，深深吸了一口，平復一下心情，好讓她等會有更大的勇氣說出事實。

「你今天到底有什麼事，要告訴我？」鄭時朗一副自信滿滿的笑容，輕啜一口熱咖啡。

對方已經開口問，是時候該說了，蘇桃蜜咽下一口口水，抬起堅定的眼眸，對上鄭時朗的視線。「其實，我今天找你出來，是想告訴你，請你不要再追求我了。」蘇桃察抱歉的低下頭。

鄭時朗的臉，沒有太大的起伏，眼神沒有流露生氣的訊息，蘇桃蜜瞥了鄭時朗的樣子，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隔了一會，鄭時朗揚起嘴角，眼底凈是溫柔，他整個背部靠上椅子，舒了一口氣。

「我早就猜到，結局會是如此上鄭時朗幽默的說著，表情還帶著，一點點受傷的樣子。

「你……你早猜到？」蘇桃蜜很訝異。

「之前，你吃飯時，很心不在焉，一直低頭看時間，好像要趕著回家，幫老公煮飯的樣子。」

她當時的確是想回家，幫孫子安和孫諾煮飯。

「我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沒有很明顯，不過我比較敏感，你有一個很在意的人？」鄭時朗又笑了。

「嗯……我有一個很喜歡的人。」蘇桃蜜臉蛋泛紅，她想起孫子安。

「啊！真想見見你喜歡的男人，哪裡比我好？說真的，你是第一個拒絕我的女人，好難過！」

鄭時朗半開玩笑的說著，大手貼在左胸，裝著有點心痛的樣子。

孫子安哪裡比他鄭時朗好？

蘇桃蜜說不上來，甚至無法比較，鄭時朗多金、紳士也幽默，五官長得英挺、俊俏，一般女子，是很難拒絕他的追求。

可是……蘇桃容就是喜歡孫子安，就是只想跟孫子安在一起。

她沒辦法回答鄭時朗，夾帶著滿腹的歉意，她點頭如搗蒜，拚命的道歉。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沒辦法喜歡你，喜歡到想跟你生活在一起，真的很對不起！害你難過，對不起！」

蘇桃蜜一邊道歉、一邊鞠躬，連眼角竟然也緩緩的泛出淚光。

瞧見蘇桃蜜眼角泛淚，鄭時朗可緊張了起來，他開開玩笑而已，蘇桃蜜怎麼掉起眼淚來呢？

「你別哭啊，感情的事我看得很開，我沒有很難過！我剛剛是開玩笑的！」

手忙腳亂的鄭時朗，抽出一張張的面紙，遞給蘇桃蜜。

好死不死，蘇桃蜜和鄭時朗談話的表情，由普通變成為難，然後掉下眼淚的情形，全被孫子安和孫諾給看到了。

「啊！蜜桃酥阿姨怎麼哭了，一定是那個男人欺負她！」

由於座位的距離有點遠，聽不見兩人對話，卻看得見蘇桃蜜的表情，孫諾單方面的認為，一定是鄭時朗欺負蘇桃蜜，他的蜜桃酥阿姨才會掉淚。

不用說，孫子安自然也是看得火冒三丈，青筋一直從額頭上冒出來。

緊握了拳頭，他的關節處，不時的發出喀、喀、喀的聲響。

「該死……」憤怒的聲音，從孫子安的牙縫裡迸出。

「大伯，我們該怎麼辦？」鼓起腮幫子，孫諾好氣呀。

「大伯？」

怎麼大伯都沒有回應？

納悶的孫諾，轉頭一瞟，孫子安已經不在他的身旁。

邁開憤怒的腳步，孫子安忍耐不住，朝鄭時朗的方向走過去。

看著孫子安靠近鄭時朗，孫諾和蘇桃蜜都萬分驚訝，他們張著嘴，不曉得等一下會發生什麼事？

「桃蜜？你怎麼了？」鄭時朗莫名其妙的看著錯愕的蘇桃蜜。

「子安……」

「你這個傢伙！」

來勢洶洶的聲音，鄭時朗瞥了孫子安一眼。

還來不及反應，孫子安粗魯的抓住鄭時朗，如千斤重的拳頭，毫不留情的落在鄭時朗的臉頰。

砰——

鄭時朗頎長的身軀，重重的被打倒在地，嚇得蘇桃蜜站起來、孫諾衝出來。

「好痛……搞什麼鬼？」鄭時朗自地上站起來，晃一晃腦袋，那一拳揍得他頭昏眼花。

嘴角流血了——他又沒得罪人，怎麼冷不防的挨打？

鄭時朗的腳沒站穩多久，孫子安隨即湊近鄭時朗，二度抓住鄭時朗的衣領。

「還來啊？」

這下，鄭時朗可沒時間頭暈了，恢復知覺后，鄭時朗用力揮開孫子安的手，先聲奪人的還了一拳回去。

「想打架，我一定奉陪！」

完全備好大幹一場的姿勢，鄭時朗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可惡！」孫子安的嘴角也流血了。

「別打了！子安，你幹什麼打人？！」蘇桃蜜喝聲制止。

「蜜桃酥阿姨，這傢伙不是欺負你嗎？」搭腔的人是孫諾。

「沒有，不是你們想的樣子，時朗沒欺負我！你們別打了！」蘇桃蜜心裡很著急，連忙走到孫子安的身畔，拿出手帕幫他擦掉血跡。

鄭時朗被揍，蘇桃蜜只覺得很抱歉，可是，孫子安被打，蘇桃蜜卻覺得好心疼啊。

「原來他就是你喜歡的人，真沒勁！」鄭時朗見狀，無力的放下拳頭，真是差別待遇！

「桃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孫子安抓住蘇桃蜜的小手。

在喜歡的人面前，被人說著喜歡對方，蘇桃蜜感到一陣羞赧，使她無法正視孫子安的眼眸。

「他說得沒錯！我很喜歡你、喜歡到不能沒有你，所以，我今天才會約時朗出來，拒絕他的追求。」

「桃蜜……我不知道怎麼說……我以為你很軟弱，實際上卻又很堅強，溫柔、可愛，對你的感覺，每天都在變，而這複雜的感覺，來自於我對你的愛……我……我愛你。」

孫子安為蘇桃蜜的告白，感到暈眩、也感到喜悅，他愛蘇桃蜜，所以迫不及待的回復對方的心情。

來不及為兩情相悅的情事，感到高興的蘇桃蜜，一個接踵而來的打擊，令她措手不及。

「蘇桃蜜！你騙我！太過分了！」

既顫抖又尖銳的女音，破壞兩人互相凝望的氣氛，歐菲娜顫抖的身子，不能接受所有的狀況。

從方才到現在，一切、一切的轉折，讓歐菲娜噓唏不已，直到孫子安說我愛你三個字，她再也無法剋制情緒。

羞憤交加，歐菲娜的眼淚掉得超猛，原來蘇桃蜜都在騙她！

真正的模樣，如她所見，蘇桃蜜愛著孫子安，孫子安也愛蘇桃蜜，好過分！他們兩個二定是一起嘲笑她的傻。

「你好壞心！居然這樣欺騙我！你是不是私底下，嘲笑我又傻、又天真，還死纏著子安不放？」

「菲娜……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怎麼會這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為什麼歐菲娜也在這裡？

「不是我想的樣子，那要不然怎樣？虧我把你當成好朋友，擔心你，跑過來想幫你加油、打氣，想不到得到這樣的結果。」

歐菲娜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得頗心酸。

「一開始我沒有騙你，請你聽我解釋。」蘇桃蜜眼眶飽含淚水。

「我不想聽！反正你這樣傷害我、欺負我，覺得很得意吧！」

歐菲娜聽不進，任何蘇桃蜜所說的話。

「沒有！我從沒有想傷害過你……也沒有想過要欺騙任何人……」

她蘇桃蜜從來就沒有想要傷害任何人，更何況是對她很好的歐菲娜。

讓歐菲娜這麼指責著，蘇桃蜜的淚珠斗大的一顆接著一顆落下。

走到歐菲娜的身邊，蘇桃蜜下意識的，抓住歐菲娜的手臂。

「菲娜，我從沒有欺負你的念頭……」

「住口！不要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蘇桃蜜的話還沒說完，便讓歐菲娜堵住，歐菲娜氣得用力推開蘇桃蜜。

彷彿用盡全身的力量，歐菲娜推得很猛，一瞬間——蘇桃蜜瘦弱的身子，像飛出去一樣，撞到桌椅。

「桃蜜、桃蜜？你覺得怎麼樣。」

「嗚……」蘇桃蜜發出痛苦的呻吟。

「歐菲娜你做什麼？！」

孫子安和孫諾第一時間的跑過去，孫子安環起蘇桃蜜的身軀，生氣的孫子安矛頭對向歐菲娜。「我沒做什麼！是她在欺負我！」

蘇桃蜜跌撞到桌椅，歐菲娜其實很擔心，可是，看孫子安這麼維護蘇桃蜜，心裡滿不是滋味，便倔強的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你……」

「大伯！別說了，蜜桃酥阿姨暈過去了，頭這邊還有血！」

孫子安回過頭看著蘇桃蜜，果真如孫諾所說，蘇桃蜜的眉間正流著血。

「該死！」

沒有猶豫，孫子安抱起蘇桃蜜，直往醫院沖，孫諾也尾隨在後。

蘇桃蜜受傷昏厥的消息，讓歐菲娜無力的跌坐地板，怎麼會這樣？她……她不是故意的！

蘇桃蜜不會就這樣死掉吧？

這樣她會變成殺人兇手，那該怎麼辦？

歐菲娜心臟跳得很快，一時混亂的她，也不知該如何的胡思亂想著。

突然，有人一把拉起歐菲娜。

「起來，你要發獃到到何時？我們到醫院去。」鄭時朗鎮靜的說著。

「時朗……你知道他們去哪間醫院？」歐菲娜的臉，還在一直掉眼淚。

「當然是去最近的醫院！」

說完，鄭時朗收拾殘局后，便帶著歐菲娜趕到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