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團黑眼圈逐漸在毛妙妙的臉上形成，日復一日，工作有增無減，三個禮拜過去了。毛妙妙至今都還是吃「總裁的御便當」。

以為等到周六、日，倪學璽總該履行約定，沒想到倪學璽總以工作為由，推託當初的約定。

毛妙妙有點受不了了！

被一個冷血的男人惡整，她為什麼要繼續堅持？忍受倪學璽每日下班，送便當來時的嘲諷？

她一瞬間覺得倪學璽好討人厭呀，為何要這樣子欺負她？

毛妙妙氣餒的停下手指的動作，一個念頭閃過——

她好想辭職……

「對呀！我幹嘛一直受氣？喜歡歸喜歡，但並不代表我要委曲求全！」

毛妙妙自言自語的告訴自己。

抬頭一望時鐘，剩半個小時公司就下班了。

毛妙妙心想乾脆拿這半個小時，來打辭職信算了，反正工作也做不完，只要一辭職那什麼工作都不用做了。

剛這麼想著，卻見到討厭鬼一號——王新慧，興高采烈的繞在毛妙妙身旁。

「你還在工作啊？真認真！」

「是呀，請問有何貴幹？」

毛妙妙斜睨著王新慧，她有預感，王新慧絕不是來慰問她的工作狀況。

「沒什麼事，想看看你工作的如何？」

「是嗎？謝謝！」毛妙妙不相信的吐吐舌頭。

「對了，待會下班，我要和總裁一起去吃飯，所以麻煩你今天自己買便當，不要老想叫總裁幫你買便當。」

「什麼？」

毛妙妙像是發獃的望著王新慧，怎麼可能？

待在連城集團好幾個月，從未聽說過，倪學璽跟哪個女職員一起吃飯、或交情特別好。

該不會是當她在努力工作的時候，已經讓王新慧給搶先一步了吧？

「啊——你真是可憐，不知哪裡去得罪總裁？才會多了這麼多不必要的工作？

「我要是跟你一樣，被老闆當成眼中釘的話，我還不如辭職算了！不聊啦！總裁在等我，哦呵呵呵呵呵——」

笑得花枝亂顫的王新慧，踩著愉快的腳步，得意的離開。

誰想跟她聊天？

搞了半天，原來對方是來炫耀的，可惡！真是欺人太甚！

毛妙妙無意識的拿起資料KEYIN，她最經不起別人激。

沖著王新慧的話，毛妙妙心頭怒火熊熊的燃燒著，她忘記想要辭職的事情，又開始努力的工作。

要我走，我偏不走！氣死你這個討厭鬼！

敲鍵盤的聲音越來越大，辦公室的人也越來越少，毛妙妙不知道今天會多晚回家。

不過，毛妙妙在心裡下定決心，不管如何困苦，她一定要堅持下去。

夜深沉，倪學璽剛結束一個飯局，開著車正往回家的路上，經過連城大樓，發現十樓的辦公室還亮著燈。

這麼晚了還有人在公司做事？

疑惑的倪學璽開著車駛進停車場，過沒幾分鐘，他人便搭上電梯，到十樓探一下班，慰問辛勤工作的員工。

畢竟他是連城集團的負責人，沒理由讓員工這麼辛苦的加班，自己卻不聞不問任由他去。

進了辦公室，倪學璽看到一個小小人兒正埋頭苦幹，那不是毛妙妙嗎？

他壓根兒沒想到，毛妙妙這麼晚還在公司里工作。

「十點多了，你還在公司做什麼？」

倪學璽慢慢的走向毛妙妙。

工作的暈頭轉向的毛妙妙，抬頭看了許久，猛然意識到眼前的男人是倪學璽。

毛妙妙心裡大喊幸運，居然能在這個時候看見他，一下子心裡又有點生氣，這個男人明知故問。

明明是他給毛妙妙這麼多工作，她做不完當然是要加班。

「總裁，你看不出來我在工作嗎？」毛妙妙噘起嘴，有些諷刺的說著。

當毛妙妙見到自己時，一下高興、一下生氣的模樣，全都看在倪學璽的眼裡，他覺得她的表情和態度都很誇張。

「我的意思是請你下班，回家休息，而且等會兒大樓就要關閉，你再不回家，今晚可能要睡公司。」

「下班？不行！這份企劃是總裁——你規定明天下午兩點要繳出來，我可不想因為繳不出企劃破FIRE掉，而且我問過警衛，大樓十二點關閉。」

毛妙妙嘴硬的給了一記回馬槍，其實她多想回家呀，才不想做什麼鬼企劃。

「哦？看不出來你這麼認真、努力？」

倪學璽又揚起他獨特的訕笑。

「那、那是當然的，你那是什麼表情？」

毛妙妙糾起眉心、噘起小嘴，不滿意的問著倪學璽。

咕嚕——咕嚕——

一陣腸胃攪動的聲音，大剌剌的從毛妙妙的肚子里傳出來，瞬間，毛妙妙的小臉蛋紅得像要爆開的氣球。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啊、啊、啊、啊——別叫啦！

都怪王新慧，氣得她忘記吃晚飯，現在肚子才會拚命打鼓。

「噓！求求你別叫啦！」

肚子餓得咕嚕叫的聲音，越來越大聲，毛妙妙打趣的捧著肚子拍打，小小聲的跟自己的肚子說話。

睨著毛妙妙的舉動，想笑的倪學璽優雅的握空拳，輕貼在嘴唇上微微的彎著嘴角，輕輕的笑著。

「我請你吃宵夜。」

看她這麼晚還在工作，使倪學璽有點感動。

於是他不帶任何猶豫，話就從他的嘴唇如蜻蜓點水般，愉快的流出。

「不用了，唉呀！別再叫了。」

毛妙妙糊裡糊塗的回答對方。

「真的不要？」

「什麼？！你說要請我吃宵夜？」

毛妙妙在停格了五秒鐘之後，才迅速的將視線，再度拉回到倪學璽的身上。

顯然的，毛妙妙剛剛沒仔細的把倪學璽的話聽進耳里。

她現在傻眼的看著倪學璽，重複的再問一次，好確定她不是幻聽。

「沒錯，我現在要請你吃宵夜，想不想去？」

「想去！我想去！」

「想去，就趕快收拾東西。」

「好！你……你等我一下，別走哦！再一分鐘就可以了。」

倪學璽要請毛妙妙去吃宵夜是破天荒頭一回。

她可是求之不得，毛妙妙手忙腳亂的收拾桌上的文件，一邊還偷瞄著倪學璽，深怕他會跑掉。

大馬路旁一個小小的麵攤前，停著一輛高級的黑色賓士轎車，實在是一種詭異的情形。

倪學璽帶著毛妙妙坐到麵攤的椅子，毛妙妙難以安心的眼睛，四處瞟向周遭其他的顧客。

橫看、豎看都像某某角頭老大的除外……

大馬路上的車子也在眼前呼嘯疾行，好像一不小心便會撞過來，毛妙妙冷汗一滴滴流下。

「喂！你確定要在這裡吃宵夜。」

毛妙妙對著倪學璽交頭接耳。

「當然，這裡的東西味道很不錯。」

倪學璽不在意的看著桌上的菜單點菜。

「太奇怪了，像你這種有錢人，不是應該去凱悅、晶華那些高級的地方吃飯嗎？」

毛妙妙不自在的用面紙，將桌上的玻璃杯擦乾淨。

「這世上沒什麼應不應該，我是台灣人，吃路邊攤很正常。」

倪學璽怡然自得，毫不在意毛妙妙詫異的眼光。

看著倪學璽將菜單遞到老闆的手上，沒兩三下就跟老闆聊起來，老闆一開心，送了一瓶蘋果西打給他們。

「怎麼？一直盯著我看？」倪學璽倒了兩杯蘋果西打。

「瞧你跟老闆說話的樣子，是不是很熟呀？要不他怎麼送飲料？」

「不熟，我們剛認識。」

「怎麼可能不——」

毛妙妙原本想否定倪學璽，但馬上又將話吞回肚子。

毛妙妙覺得這個英俊的企業家，或許不只有商人的狡猾，更有著海派的交際手腕，人並不難相處。

不愧是她看上的新好男人，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不要給她太多的工作，那他就更超級完美。

「話怎麼不問完？」倪學璽高深的勾起嘴角。

「不問完，是因為我已經知道答案了。」毛妙妙喝一口蘋果西打。

「這麼厲害？說說看我的答案是什麼？」

在兩人聊天的同時，老闆端上一盤接一盤的熱炒。

「我猜你會說，我是個商人除了狡獪以外，也要懂得懷柔政策，屆時才不會逼得自己毫無退路。」

毛妙妙一邊回答自己所想的答案、一邊還俏皮的學著倪學璽的口氣，惹得倪學璽難耐的笑出來。

「聰明！給你獎賞。」

倪學璽贊同的點點頭，用筷子夾了一塊牛肉，放到毛妙妙的碗里，一時之間，毛妙妙高興得耳根都紅了。

「謝謝……」毛妙妙羞怯的說。

倏地，氣氛轉變成一種安靜、尷尬的沉默。

毛妙妙不斷咀嚼嘴裡食物，卻完全感受不到食物的美味，她現在在意的只有倪學璽。

每隔二十秒，毛妙妙的眼光，便偷偷的落到倪學璽的身上。

這個舉動，讓倪學璽感到好笑。

「你用不著偷偷摸摸的看，我不會跑掉的，還是你有事想講？」

說到有事，這倒讓毛妙妙想起一件她非常在意的事情，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毛妙妙要直接問問倪學璽。

毛妙妙終於抬起她紅紅的臉蛋。

「從剛剛我就想問你，今天下班時，你是不是和王秘書一起共進晚餐？」

「你是說王新慧？我今天的確是跟她一起吃晚飯。」

倪學璽完全不在乎的笑眯了眼。

因為他看見毛妙妙的臉，一下子自天堂掉入地獄的誠實表情，變化之大，真是有趣！

「是……是這樣啊……晚飯……好吃嗎？」

毛妙妙彆扭、艱澀的吐出一句話。

「不太好吃，很累人，今天的飯局，我跟王秘書好不容易才將美國的CASE弄到手，其實根本沒好好吃飯。」

倪學璽故意緩緩的說著，此刻毛妙妙的表情，如倪學璽所料，毛妙妙的笑顏逐漸明朗。

「原來你們今天一起吃飯，是去談生意啊！」

毛妙妙誠實的面孔藏不住喜悅。

「是啊！」

倪學璽幫毛妙妙把杯子里的蘋果西打加滿。

「真是太好了！」

毛妙妙鬆了一口氣，輕鬆之餘，夾了一大堆食物，到自己的碗里和嘴裡。

「你很在意我？」

倪學璽冷不防的一句話，不偏不倚的說中毛妙妙的心事，她嘴裡的食物不雅的噴了出來。

「你……你胡說什麼？我哪有！」

毛妙妙羞紅著臉，虛張聲勢的反駁。

一緊張毛妙妙迅速的起身，倒霉的事再度發生，手忙腳亂的毛妙妙，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蘋果西打。

首當其衝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現在被潑了一身甜的倪學璽，舊事重演——他的西裝毀了。

「啊——」

倪學璽閃不過命運的作弄，他無奈的甩甩身上的汽水。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拿著面紙，毛妙妙離開座位，開始幫倪學璽清理身上的蘋果西打。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

越幫越忙是毛妙妙現在的寫照，她好意擦著倪學璽的胸部、他的腰部、他的腹部、他的……

被碰到敏感之處，倪學璽嚇了一大跳，推開毛妙妙的小手。

「不用了！拜託，我自己來就行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絕對不是故意的！請你相信我！」

毛妙妙急得眼淚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轉。

完了！我摸到不該摸的東西，碰到那個鼓鼓的柬西，不會是那個吧……

「沒關係……」不管怎麼回答都很奇怪，可倪學璽看毛妙妙抱歉的神情，他也只好尷尬的笑一笑。

毛妙妙羞得汗如雨下，她知道自己摸到倪學璽的私處。

啊啊啊超尷尬，毛妙妙巴不得一頭撞死算了。

老天爺實在是太過分了！毛妙妙在心中吶喊、大問。

為什麼？為什麼？到底為了什麼？

她和倪學璽總是會發生這種窘困的場面，她是不是和倪學璽相衝？毛妙妙好沮喪……

屢見不鮮的尷尬場面，是否意味倪學璽與毛妙妙犯沖，看來看去也只有老天爺知道。

保持著紳士風度、強忍著男人的衝動，倪學璽把毛妙妙安全送回家后，便匆忙離開。

進了家門，倪學璽二話不說的脫去身上的衣服，到浴室里淋浴，沖沖冷水、澆澆慾火。

水不斷的向下沖刷，倪學璽的腦海中閃過毛妙妙的身影。

從一開始認識到現在，這個小女人，似乎每次都會帶給他不同的驚奇。

倪學璽關上水龍頭，穿著浴袍，有些愉快的走出浴室。

倒了一杯紅酒，倪學璽打開他最喜歡那個將音樂表現的壯闊、激昂的華格納！坐在沙發上休息，優雅的有如貴族。

平心而論，當初面試時，他對毛妙妙的印象其差無比。

關於毛妙妙的威脅、態度和工作能力，一樣是嗤之以鼻、不屑到了極點，所以特意增加她的工作量，讓她受不了的自動辭職。

只是——毛妙妙的能耐倒挺大的！

不但把重量級的工作，弄得有條有理，還很拚命、致力在工作上，原來他真的是看錯她了。

喝了一口紅酒，倪學璽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揚。

他想到毛妙妙在自己面前，老是接二連三的出狀況，實在不像一個優秀、能幹的秘書。

可偏偏她就是一個工作能力優秀的人，這樣的落差也算有趣。

「呵……毛妙妙，有趣的女人！」

倪學璽念著毛妙妙的名字，彷彿想到有趣的事情。

看毛妙妙的樣子，倪學璽知道她對自己有意思。

她好像很想要過著舒適的生活，卻又有點不太一樣，因為毛妙妙從沒有給人貪婪的感覺。

她很不一樣，跟以前想接近自己的女人，真的大不相同。

過去為了名、利而靠近他的女人，他總是會利用各種手段，考驗那些嘴裡說愛他的女人。

不過到最後，那些女人忍受不住他的手段，一一離去。

或許他應該要收回原本的成見，恢復毛妙妙的工作量。

好好的跟她一起玩玩所謂的交易，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精彩」。

雖然幾次的相處，毛妙妙總是侵犯到倪學璽的君子風範，讓他難以下台，糗得要命……

把高腳杯里的紅酒一飲而盡，倪學璽在心中打定主意，他要跟毛妙妙玩一玩交易遊戲，徹底看看毛妙妙究竟能挖出什麼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