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兩船隔著些許的距離拋錨定下,滕於翼站在自家船頭等待著弘雪娘的出現。

不久后,一身紅衣冷艷的她翩翩來到他面前。「好久不見,滕於翼。」

於翼臉上雖不動聲色,但胸口的怒氣可不是三言兩語能消的。「雪娘,你最好給我一個清楚的交代,為什麼破壞了三旗會的約定,攻擊我們滕家商船。如果你的交代不能讓我滿意,恐怕這後果不是你能承擔得起的。」

弘雪娘放聲大笑。「交代?滕於翼,你竟有膽在我面前提那字眼!」她雙手抱胸地說:「我還忘了向你道聲恭喜,轉眼沒兩天就成了有婦之夫,快得驚人呀。快得讓我覺得你未免太見外了,竟不通知我一聲。」

「雪娘,這件事又和你此次偷襲的事扯了什麼關係?」

她使勁一甩鞭子,在空中劃出咻咻的厲聲。「關係?問得好,我就告訴你這有什麼關係。你以為侮辱了我弘雪娘以後,能夠全身而退嗎?你那樣的甩了我,結果這算什麼!」

「我、侮辱你?」他微皺起眉。

「你再繼續裝傻,滕於翼,今天要是你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就算戰到兩敗俱傷,引起我們兩家的江河大戰,掀起一番腥風血雨也在所不惜。你踐踏我的尊嚴,在我之後馬上就娶了別的女人,讓我顏面掃地,你該不會不敢承認吧!」

弄清緣由,於翼不禁覺得荒謬。「雪娘,我倆並無任何婚約,我滕於翼要娶誰是我的自由,這應該與你無關。」

「無關?你錯了,大大有關。把你妻子叫出來,我倒要會會她是啥模樣,能夠從我的手中把你搶走!」雪娘見他臉色越是鎮定,自己就越是壓抑不住怒恨、妒火燃燒。

想她弘雪娘從小到大,只要被她看上的獵物,沒有不手到擒來,除他以外!

滕於翼是她從小到大認定的唯一不二的丈夫人選,她中意他的不為人所使,不為物所驅、不為欲所迷的人品,也喜歡他對家族有情有義的性格,要當她弘雪娘的乘龍快婿,非他莫屬。

可是滕於翼卻不是會被自己牽著鼻子走的男人,不管自己威脅、誘惑使出種種手段,他絲毫沒有軟化的跡象,而逼得她不得不含恨放棄。因為她就是中意他的硬派作風。

誰曉得,她隔沒兩天卻聽到他被一名寡廉鮮恥的女子設計陷害,娶了那女子為妻!

試想,這對她而言是多大的侮辱與傷害,自己千方百計都不能讓他點頭,何以那女人使出卑賤的手段卻贏得他。那麼自己這多年來不顧女人矜持的一面,所做的努力算什麼?她的退出可不是要把他送給一個寡廉鮮恥的貪心狐狸!

假如滕於翼是愛上那女人,自願向她求婚,自己也無話可說。但,一樣是使用詭計,為什麼滕於翼會輕易點頭讓步,這才是她始終不解的一環。不解開這謎底,自己會死得不明不白,無法瞑目。

「不、我不會讓你見她。你有任何不滿,儘管針對我來,雪娘,但我不許你對我妻子出手。」

「為什麼!你就真那麼愛那女人?你少騙我,我可不是三歲孩子,我都聽說了,那女人如何搬弄詭計讓你娶她。讓她來見我,如果她能贏過我,我就掉船回頭,甘願服輸吞下這口氣,把過去一筆勾消,要晃她輸了,我就要你船上所有的貨品都作為你甩掉我娶她的補償!」

「等等,弘船主這和我們當初談的話不一樣。」

「□唆!」雪娘大聲地斥喝站在她身後的男人。「我弘雪娘是什麼人,你這小鹽運使也敢對我發號施令?也不去照照鏡子。要不是因為我也要找滕於翼算帳,你以為憑你能說動我出馬來幫你收爛攤子?」

程成土灰著臉,大氣都不敢吭一聲。於翼冷冷地瞪著他,這下子情況已經很清楚了,程成為了收回那批有問題的鹽磚,勾結了弘雪娘想要討回。

的確,那批鹽磚一旦被送到國庫中,他偷工減料的事再也瞞不下去,丟了官事小,吃牢飯或是被流放外地才是教人恐懼的事。正好遇上弘雪娘想要一泄心頭之火,這才會……而,這些事湊在一起,對他而言就是一樁不得不解決的大麻煩。雪娘的手腕在剛剛的交戰中已經獲得證明,他們即使重新開戰,自己能否保全「滕龍號」還在未定之天。他怎能看自己的心血結晶,這這件無聊的意氣之爭而毀於一旦。

「快把你妻子叫出來。」

「不。」於翼乾脆地拒絕她。

可惡,這男人對她永遠只有「不」字嗎?她發誓未來自己要找條順從順話的狗,絕對不再愛上這種討人厭的傢伙。「那我們就只有戰鬥到最後了,於翼,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雪娘,你對我有怒氣就針對我來,不需要牽扯到笛兒身上。」他淡淡地做下決定說:「由我來陪你輸贏吧,條件任由你開。」

「你就那麼捨不得她、疼她!」雪娘氣得差點把鞭子折斷成半。

於翼苦笑著。這和疼不疼沒有什麼關係。他怎麼能忍受妻子頂替他這個為夫的人出面,讓妻子保護自己的名譽而戰,他這大男人的臉往哪兒擱?

「她是我的妻子。」把答案交給曖昧,於翼不作辯解地說。

好。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但,這更教人生氣!「既然你堅持要替她出面,那你就準備好捨命的心理。來人,把我的弓箭拿來!」

她一手持弓、一腳跨上船頭。「滕於翼,我的條件是由我射出十箭,你留在船頭我所見之處來閃躲,不許你手持任何擋箭牌,只要你能避開我這十箭而毫髮無傷,就算你贏。假如你中箭受傷,我可就毫不客氣地拿走你船上所有的貨了!你,沒有講價還價的空間,要或不要,一句話。」

「行。照你說的,我讓你射十箭。」

「夠爽快,但我先警告你,我可是百步穿楊的神射手,你的手腳最好快得過我的箭!」

「務必讓我見識一下。」他還有餘力淺笑說。

雪娘咬著牙,擺好架式,把自己全副的怒火灌注在箭身上,老實說她希望他能閃得過這十箭,證明他是值得她花費心思的男人,但又希望射傷他,讓他也嘗嘗自己被他所傷的痛苦滋味。

「咻」地,箭射出了。

???

當笛兒好不容易繞過重重人牆,接近船頭時,她料想不到自己會看到那一幕令她從頭到腳的血都逆流的景象——於翼在千鈞一髮間,閃開了一枝直直射向他的箭,要是稍有差池那枝箭就會插入他的胸口!

「住手!」她一見到那女人又再度搭上另一枝箭時,尖叫著往前奔。

「不要過來,笛兒!」

一切都在瞬間發生,於翼接住了她本意要護住他的身子,迅速地一轉身,把她抱在自己懷中,但已經射出的箭無情地直朝他沒有防範的後背而來,沒有轉圜餘地穿透他。

「唔!」一陣椎心刺骨的痛讓他不支倒地。

「於翼!」笛兒慘白地叫道。

「不、不、這不是真的!」笛兒摸著他的背,熱燙的體液正緩緩地向下流,染紅了她的手心。「於翼?於翼……回答我……不要死!你不能死!於翼!」

痛苦地閉著雙眼的他,從牙縫中逼出話來:「你,沒事吧?」

「沒事。有事的人是你!天呀,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會中箭,天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讓開,你在這邊大呼小叫的會影響他的傷勢!」已經從對船架了木板跳過來的弘雪娘慌慌忙忙地說:「快去叫船上的大夫,沒有的話,就叫我們船上的人過來!」

「你……你是誰?」笛兒見她要搶走於翼,更是死命地抱住於翼的身子說:「你別碰我的夫君,剛剛是你、是你射傷了他的,不要你在這兒虛情假意,滾開。」

夫君?莫非這名狀似天真無邪的女子,就是拐騙於翼的寡廉女子?自己輸在一名扮豬吃老虎的小姑娘手上!

「嫂子!」於嵐也奔到現場。「大哥!要不要緊,我現在就幫你把箭拔出來。

來人,把大哥搬到艙房去,小心點,別動了他的傷口。」

「慢……慢著……」於翼強撐著最後的理智,睜開眼看著弘雪娘說:「你贏了,雪娘,這船上的貨物你可以帶走,但依照約定,我希望你未來不要再找我的妻子或滕家任何人的麻煩,否則下次——我將不顧你我兩家長久的交情,明白嗎?」

弘雪娘看著四周的人充滿敵意的眼光。她曉得自己是徹底地輸了,不僅在情場,即使在這場船主對船主的氣魄上,自己也輸得一塌糊塗。滕於翼表現了他的氣度,自己也不能沒有風度,她黯然地點頭。「我會遵守約定的。」

「那就好……」他再度闔上眼,但光看錶情就知道說那幾句話花費他多大的力氣,強忍疼痛。

於嵐見著立刻命人動手搬運他,笛兒也緊隨著自己丈夫離開。只剩下於嵐一人在甲板上,他嘆氣地對弘雪娘說:「你走吧,弘船主,這兒已經不是歡迎你的地方了。」

「於嵐……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我只是不懂為什麼他挑上她而不是我。」

即使現在後悔自己的魯莽,也無濟於事。

「雪娘姐,也許當初我嫂子的手段稱不上光明磊落,也不見得是正確的,可是她不會為了奪取我哥哥,不擇手段到做出傷害他的事,更不是會惱怒他的選擇而上門來算帳的人。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我嫂子比誰都愛我哥哥,從第一眼開始,她就只是不斷地告訴我她多愛他,不計較任何事、不論尊嚴、沒有勝負。如果把自尊看得比情感還重,那就不是愛,而只是一種奪取的炫耀罷了。」

「你是說我比那小姑娘還不懂得『愛』?」弘雪娘震驚地看著他說。

「這,只有雪娘姐自己才能回答。恕我失陪了,我還得去看顧我哥哥的傷勢。」

雪娘靜靜地站立在原地思考了良久,離去前她祈禱著滕於翼能安然無事地度過這關。她真的不是有心要傷他——只是難免有些後悔,自己為何沒有早一點發現這點。

???

「於翼?於翼,你看看我,求你睜開眼,告訴我你會沒事。」笛兒捉起她夫君的手聲聲呼喚著,那臉色比躺在床上的傷患還要痛苦、悲哀,要是於翼有了個萬一,她也會跟著碎心而死。

大夫為他取出背上的箭時,大量湧出的鮮血教人怵目驚心,可是於翼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始終都握著笛兒的手,熬完整個清理傷口、縫合與塗藥的過程后,人才暈了過去。

從受傷到現在,整整七天了,於翼沒有醒來。

隨船的大夫也只說目前一切都是盡人事聽天命,仗著於翼強健的身子,或許能熬過這次的死劫,若是尋常人中了這麼嚴重的傷,恐怕早已經不行了。連續的高熱與昏迷而無法進食,讓於翼迅速地消瘦、衰弱。

「嫂子,你這樣一直守在大哥身邊也不是辦法,多少吃點東西填肚子吧。你又不吃不喝不睡的,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下去,就算大哥康復,結果你倒下了,也不是件好事呀。」於嵐苦口婆心地想將她帶離滕於翼的身邊。

「不要!我不要離開他!」笛兒死命地攀在床邊說:「誰要把我從這兒帶走,就是要我死給他看!」

「嫂子……」於嵐又是嘆氣又是搖頭。

他又何嘗不為大哥的情況擔心,但他相信大哥不是那麼輕易就會被這點傷口打敗的人,他堅信大哥就算得和閻王混戰,也一定會從黃泉路上回頭。畢竟他怎麼能舍下新婚恩愛的小娘子,一人赴冰冷冷地地府呢。

「讓我來試試吧,三少爺。」小尾子自告奮勇的上前。

也好。既然自己已經對嫂子束手無策,讓服侍她多年的小奴才來努力,也許會更有用。「那嫂子就交給你,小尾子,我還得去上頭指揮掌舵。盡量讓嫂子進食,別讓她太勞累了。」

「是,三少爺,小尾子赴湯蹈火也會達成您交代的任務。」

赴湯蹈火——於嵐心想這主僕兩人也真像,凡事都太過度「認真」了。

於嵐離去后,就剩小尾子和笛兒兩人,小尾子先是去打了盆水,端到床邊,一邊替高燒的姑娘換冰涼的枕頭,一邊說:「小姐,姑爺我會幫你看著,你就先去吃點東西吧,我吩咐廚房幫你煲了粥、也有參湯,你得要有體力,才能看護姑爺呀。」

「我哪有胃口吃呢。」笛兒早已哭得雙眼紅腫,現在已經掉不出淚來。

「沒胃口也得吃,萬一……萬一小姐肚子裡頭要是有姑爺的孩子,那就不得不吃了。」

「孩子……」…愣愣地說:「那這孩子不要也罷,沒了爹的孩子最可憐。」

「小姐!」小尾子怒也地搖晃著她說:「你是哭傻了還是哭笨了!姑爺不會有事!絕對不會有事的!這樣子委靡不振的小姐,我小尾子真是再也看不下去了!要知道,姑爺保全了小姐,所以才受這傷,姑爺會丟下他以生命保護的你,一個人離開嗎?」

對,都是她的錯,要不是她衝出去,要不是她笨手笨腳的連自己丈夫都保護不了……今天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就算拿自己的命與老天爺換他的命,她眼都不會眨一下。

「小姐,你怎麼又哭了呢!」小尾子心疼地替她擦著淚水說:「奴才嘴笨,說的話重了點,如果刺傷小姐的心,您也大人大量不要見怪,我只是急了焦了,誰叫小姐實在太不像平常的你了,以前的笛兒小姐不會被這點事打倒。」

「小尾子,你不懂……我不能沒有他。我以為只要我在他身邊就代表一切,但現在我懂了,只要他活著,我就已經很快樂了。不管我能不能在他身邊……如果老天一定要拆散我們,我願意離開他,只要他能醒來。」笛兒打從心底如此祈禱著,她不知道老天爺要怎麼玩弄她的生命,但她樂意為了於翼而放棄自己的貪心渴望。

「小姐……」這會兒連小尾子的眼眶都紅了。他從沒見過這麼傷心難過的笛兒,過去小姐是個開朗、積極向前的人,即使受到挫折也從不氣餒,但他曉得從婚後——不,該說是從和姑爺相遇后,小姐慢慢褪去那層不成熟的天真,而長大了。能說出這番話,就是最佳的證明。

「呵呵,說得好。」門口有人拍著手,驚醒了絕望中的兩人。

滕於帆領著一名男子走進艙房中,他看著笛兒的雙眼說:「我還以為你這女人無藥可救了,想不到還能說得出人話呢。」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笛兒抹著眼淚說。

於帆揚起眉。「這不是廢話,我接到嵐弟飛鴿傳書告知大哥受傷的消息,馬上就趕過來探視了。你以為全天下只有你在乎我大哥的生死嗎?」

「我不是這意思。」笛兒有點害怕他咄咄逼人的臉色,雖說其他女人都只看到滕於帆的俊美相貌,但自己每次看到他,都會有種從背脊開始發冷的感受,那就像是她看到一條冰冷的蛇類的感覺。

和於翼給人強壯、溫柔、可靠的氣質不同,於帆渾身上下都是冰冷的刺,一不小心就會被蟄傷。

「那你是什麼意思。」於帆毫不客氣地瞪著她說:「我早就說了,大哥根本不該娶你,你這女人天生帶災,我大哥自從遇到你就沒有好事。不是我在說,大哥的女人緣還是糟透了,不管是你也好、弘雪娘也罷,這會兒還因為你們兩人互斗的關係,弄得他現在這樣要死不活的躺在床上。」

笛兒顫抖地搖頭。「不、我沒有……」

「胡說!你還敢否認!我大哥就是為了保護你,才會中箭的。」他又往前跨一步,直指笛兒的鼻尖說:「我大哥原本不會受傷的,憑他的身手要躲十箭那是輕而易舉。若非你多事衝出來,我大哥又怎會分神、又怎會被射中!」

本來就已經自責不已的笛兒,這會兒頭更加抬不起來,她默默地承受著滕於帆毫不容情的謾罵,身子不斷地顫抖著。

「夠了,請別再罵小姐了。」小尾子實在看不下去,挺身護主說:「小姐她為了看護姑爺,已經幾天幾夜都沒有休息,她現在只要風一吹就會倒下,怎麼能承受如此的責難!二少爺,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家小姐吧!」

「放過她?那當初她怎麼不放過我大哥!」於帆還記恨在心地說:「現在可好,你死求活賴地把我大哥騙上手,卻害他害到這種田地,你還有什麼臉待在這兒!滾出去!」

「不!」笛兒噗通地跪在地上,拉著於帆的衣角說:「求你別把我趕離這兒,在於翼康復前,就當讓我贖罪,讓我留在這邊直到他醒來,直到我確定他沒有事,等我確定了……隨便你要怎麼罵我,怎麼待我,我都不會反抗。」

於帆冷酷的美麗容貌泛著冰凍的笑。「喔……你這表示自己終於懂得懺悔了?

知道當初自己犯的錯,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合適我大哥的女人、你配不上他?」

「我不後悔和於翼作夫妻。」笛兒低著頭說。

她和於翼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對自己而言是老天爺給她最重要的寶物,她曉得於翼並不愛她,但他對待自己卻處處流露著珍惜、疼愛,想當初自己所使的手段,就算被於翼冷凍在角落都不足為奇,可他沒有。他□唆、有些大男人,可是對自己一直是包容而有耐性,就連她怕水的事被他知道后,他也都沒有指責她欺騙,說要休了她。

於翼的好,不只她知道,可是她知道的於翼,是其他人沒有機會接近的他。

夜晚的柔情蜜意,白晝的嚴肅正經,以及偶而閃現、彌足珍貴的笑顏。

要不是她不擇手段的和他成婚,自己又怎麼能知道這些於翼,又怎麼能比過去的時時刻刻更愛他。

她要是說自己錯了、後悔了,那將成為不折不扣的大謊話。

「這意思是說你到現在還不知悔改!」於帆哪管她心中的想法,只覺得這女人實在頑固至極,即使把大哥害得這麼慘,還厚顏無恥地想留在大哥身邊。像這種禍害,他哪能繼續見容下去。

「很好,既然好像橡皮糖,我就不得不使出殺手間了。」

笛兒深吸一口氣。「你要我離開,除了——殺了我。」

滕於帆冷笑著。「你看到我身旁這位仁兄了嗎?」

笛兒這時才盾到一直保持沉默站在一旁旁觀的男人,白髮蒼蒼卻有一雙精明銳利的眼睛,還有和白髮極端不吻合年輕的皮膚——她聽過,但從未見過如此「鶴髮童顏」的奇人。

「他是我花了三天的時間去請來的天下第一神醫,白鶴道長。只要人沒死,在他手上就可以被救活,而且是活蹦亂跳,和沒病前一模一樣。」

「真的嗎?」那於翼有救了,笛兒的臉才如雨後陽光綻露一點希望,就被於帆無情地打斷。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於帆哼的說:「白鶴道長是我請來的,要看我讓不讓他醫人。」

「我給你磕頭,我求你,於帆大爺,不管你要怎麼折騰我都好,就是別拿於翼的命來開玩笑。」

「廢話,我會拿自己兄弟的命來賭嗎?」於帆更加不悅地說:「你聽好了,只要你把休書拿出來,承諾我你會離開我大哥,我就馬上讓白鶴道長治我哥的傷。如若不然,你就等著當寡婦吧!」

「滕、於、帆!」笛兒哭叫著:「你就那麼忍心,對自己大哥見死不救嗎?」

「說得好,我不但不是對我大哥見死不救,我還要一舉兩得救我大哥的命,同時也救他脫離你這女人的毒手,省得他過這種水深火熱的日子。你是他的包袱,你能為他做什麼?除了不斷惹麻煩之外。我大哥不需要有你這種妻子,他的日子會過得更好。所以,一句話,你離不離開我大哥,還是你要直到我大哥送命才肯罷休。」

笛兒四面楚歌,別無選擇。

「我明白了,只要我交出休書,你就肯救他……那我會照做。」

「哼,算你識趣。」

「但是!」笛兒抬起毫不退讓的眼睛說:「我要等到於翼清醒后才離開。」

「哈,你以為我會上當嗎?你打算等我大哥醒了,向他哭訴我逼走你?我會給你這麼好的機會,繼續死纏爛打?」

笛兒猛烈地搖頭。「我一句話都不說,我也不求留在這艙房中,我甚至可以不見到他的人,只要我聽到他醒來,我能安心以前,我不要離開這艘船而已。這是我唯一的要求,難道太過分?我們畢竟也曾經夫妻……一場。」

夫妻一場。美夢,果然都不太容易醒。笛兒悠悠地想。

「二哥,夠了,你已經達成你的目的,我認為嫂子這點要求並不過分。」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於嵐說:「我不贊成你的行為,但我無權阻止你,我希望你做出這種事,以後能向大哥交代。你曉得大哥的為人,他一定會找上你。」

「哼,這種女人滿街都是,大哥想抱怨,我隨時可以介紹更多大哥理想中的女人給他。他不會有話說的。」於帆高傲地說:「你既然站在這女人身邊,我就把她交給你看著,等到大哥一醒來,我就帶她離開,把她送到離大哥最遠的地方去。」

「你可不能對嫂子不利。」於嵐有些不放心地說。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要不是她太煩人,我還不齒和婦人計較。我只要這女人離開就行了。」於帆不耐地說:「現在所有的人都離開吧,我要讓白鶴道長替大哥看病了。」

笛兒默默地起身,在小尾子的攙扶下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於翼。

這輩子,她或許沒有機會再看他第二次了,所以她想好好的把他看個夠,牢記在心。這將成為她下半生唯一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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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海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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