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身的汗水仍不斷流下,沁濕了衣襟,恍憾地讓她忘了置身何處?
起伏不定的低喘在好半晌過後才得已平復,支著額頭慢慢憶起所經歷的一切,以及方才的噩夢——難怪她會把那對紫色眼睛歸類成邪魔一類,他至尊唯我的狂態和放浪邪魅的舉止,深深鐫鏤在她心頭,太過強烈了。
該慶幸,他沒趁她昏迷之際強行佔有她,天知道;那一剎她真的以為自己清白不保,逼得她想放棄生命。
那個縹緲又邪獰的惡魔實在太可怕了。
抑制臨界崩潰的情緒,抬眼梭巡,寢房內沒半個女侍,連晶靈都不在,唯剩銅柱勾勒的淡紫紗慢飄搖蕩逸著,將寢室點綴的浪漫。
浪漫?豈非矛盾又像是晝蛇添足,要知道盤踞這裡的,是一支冷血的野獸。
「意菲!」傳門聲及輕喚聲同時傳來,震回她的冥想。
這聲音是?
叔叔。
意菲立即著衣下床,而駐守在寢室門外的晶靈及兩位女侍迎進了巴胥將軍。
「叔叔。」意菲看著他,四方臉孔一如往常,凝滿軍人該有的銳氣,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挺在嬌小的意菲身前,構築出十足的壓迫感。
「你們先退下。」意菲摒退女侍,她有滿腹的疑竇想解開、想問。趨前幾步,立站在一向疼她如親生女兒的叔叔面前。一直沒有組織家庭的叔叔,自她二歲那年起,因為自己的父母親在空難事件雙雙喪失生命后,即攬起教養她的大權,雖說因為身居部長要職而無法日日陪伴她,也因為她身為未來皇后的地位讓她飲食起居有專人照料,但,她尊敬叔叔,和他更有著無法抹滅的血緣牽繫。
「叔……」聲音哽在喉頭,發不出。
「你瘦了!」短短兩天時間,向來紅潤的雙頰甜美不再,這次事件已經造成她極大的傷害,但也無法回頭。
她搖搖頭。「想必您一樣壓力重重。」
「為了幫助陛下,壓力是必然的。」
「陛下?」意菲氣虛的閉眼,一向忠心皇室的剛悍男人不僅突然變節,甚至一臉的臣服仍是不悔。「您稱那個詭異到底的男人為陛下,難道您看不出來,他根本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不許你出言冒犯!」巴胥叱喝!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她痛心疾首。
巴胥嘆口氣。「魔岩陛下才是君王。」
又是一樣的論調。
「雷爾做錯了什麼?」她問。
「沒有。」
「那您承不承認他是百姓們所擁戴的君主,也是伊斯利建國三百年來政績最優秀的君王。」
「我承認。」
「既然雷爾執政后沒有犯下任何錯誤,您為什麼要辜負他的信任。」
「意菲……」
她鏗鏘擲地。「您在為誰而戰啊?」
「為真正的繼承人。」
「叔」——
「聽我說。」他阻斷她的話。「伊斯利王國最重要的傳承是靠皇室的血統。」
他看著一臉錯愕不解的她。「你只要謹記,魔岩。皇身上流的才是正統的皇族血液,若非皇族內部當時一徹——巴胥霍地停下口!那場黑暗往事即使讓小輩們知道,也改變不了發生的事實。「意菲,事實上魔岩的確才是你婚配時的夫婿人選,而雷爾他……他是不得已才頂替的。」
「我要聽真相。」
「總之你留在基地里,魔岩陛下會照顧你的。」
「叔叔!」巴盲毅然離去,壯碩的身軀拒絕她的叫喚。
這其中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為什麼叔叔口口聲聲稱魔岩才是伊斯利真正的主人。
誰來告訴她?
存在感又出現了,意菲才旋過身,整個身子就被困在壯實的胸壑中。
不再怕了,這個詭譎男人一向來無影去無蹤——也算是習慣了。
「巴胥告訴你原委了?」過分熱切的目光燒灼她的冷淡。
「我該相信你是伊斯利真正的主人?」
「我難道不配。」
意菲冷笑。
「皇室在伊斯利王國雖然代表著至高無上的地位,也備受人民深深的敬仰,不過能有今天的榮耀,全是歷任國王的精勵圖治所造就出來的成果。我到現在仍然不清楚你究竟是什麼身分?憑什麼理由說動一向忠心的叔叔。但我只想告訴你,即使您擁有皇室血液,即使你是伊斯利真正的繼承人,但」——心型的臉蛋倔強斥喝。
「你的所做所為完全不配成一個君主,一個罔顧人民利益的野心者,沒有資格!」
他超乎尋常沉默不言,沒有動怒,卻有一種比憤怒還要可怕的氣息。人,若能形色於外,或許可以猜測出其心思,但眼前的男人無波無紋,沒有笑意,也沒有令人發寒的咆哮,深不可測地,只有幽幽緲緲的鬼氣不斷不斷從他身上逸出。
良久,平淡到底的聲音總算飄了出來。
「很失望對不對?你在祈禱我能一刀殺了你。」他搖頭。「不會,我不會這麼做,魔岩一向不會便宜任何一個對不起我的人」——
意菲呆望他,那般摸不透的深沉彷佛隨時會變成凶暴巨濤,無情地吞沒她。不禁挪了挪身子,她聽見自己的心臟在胸腔里狂奔亂跳。
魔岩勾視她。「包括我的妻子。」
「你太可怕、太可怕了。」她悲哀的直喃說。「渾身上下、舉止行動、處處透露的全是偏激的思想,像你這樣的一個人怎能入主伊斯利?」
「你所尊崇的雷爾就夠格?」勾魂的魔眼直睇她。
「他沒有缺點。」
魔岩狂笑。
「風光的背後必然有腐敗的存在,只是他掩飾得完美,雷爾能登上王座,雙手同樣沾滿血腥。」他故意湊近,意菲迎視。
「不怕我了。」他奇怪?
這個人雖然擅長製造恐懼,但一次又一次之後,她沒必要老是屈服。
她微笑。「既然了解到你的生命構造來自於瘋狂的細胞因子,怕有用嗎?」
面孔被燈光遮去了某部分神情,看起來虛無標緲,一瞬間,意菲突然霎覺!這個外表絕美到不似真人的男人是沒有生命力的,他根本像個一觸即破的華麗泡沫。
「你對我的歸類讓我耳目一新。」透明無神的臉龐帶著笑。
「因為你只適合這種程度。」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你——一個只會違抗我的女人。」
「隨你。」她移開眼不想再看他,他身上那般與世隔絕的姿態囂狂到令人心驚,還有——心痛。
他頭一偏,還真仔細地忖想。
「那麼就一輩子把你留在我身邊,伺候我一輩子。」眼底泛閃無比的疏離,他殘忍地道出他的處置方式。
面對他的張牙舞爪,心臟的狂跳聲蓋過了一切的知覺與思想——因為她明白:他是認真的。
「我不會成為你的俘虜,你也休想拿我做為威脅的工具。」她緩緩啟口。「你不可能得償所願。」
軍事會議上,沉肅的氣息籠罩住每張凝重的面孔。
「叛軍突然給我們一個月的迴旋空間。」情報部報告這個最新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