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瑪瑜並沒有帶太多的行李，她本想自己提，可是成納逕自接了過去，她告訴自己不要太高興，或許是成納知道她不舒服才這麼做，要不然他壓根不想理會她。

尼克前來接機，看到她疲倦的臉色不禁感到懷疑。

「瑪瑜，你怎麼了?」才一個星期不見，怎麼她就變成這副德行，一向紅潤的臉色變得好蒼白。

「我被人從後面敲了一記。」

「看起來也太慘了吧。」尼克一臉的不敢領教，「我不知被K了幾百次，也沒有你那麼糟。」

「那是你的頭夠硬，我又沒有練過鐵頭功。」瑪瑜有氣無力的解釋著，「再說，搭那麼久的飛機很累人耶。」

由於高速公路很順暢，很快的他們就進入市區，車速跟著慢了下來。

瑪瑜看著路旁餐廳的招牌，心想在飛機上吃的東西全吐光了，也該吃點東西補充一點能量。

「尼克，你先停車，我想去吃點東西，等會兒吃完我再自己過去。」

她話一說完，身旁的成納也跟著說：「我跟你去。」

「你不想先休息嗎?」瑪瑜驚訝的望著他，成納居然主動說要跟她去吃東西，這不像是仍處在氣頭上的人會說的話；雖然成納沒有她那麼幼稚，不過他應該是不想跟她在一起吧?「我肚子有點餓了。」成納簡單的說，擺明了要跟她一起。

「好吧，那你們兩個先去吃東西好了，我把地址留給你們。」尼克聳聳肩，他倒是沒什麼意見。

下了車，瑪瑜選了家可以吃到飽的披薩店，香噴噴的披薩讓她的胃口跟著大開，滿足的吃著手裡的披薩。

「我好像迷上披薩了。」她微笑的說，以前也沒這麼喜歡吃披薩，現在光是看到招牌就覺得餓了。「而且我覺得起司好好吃，湯也很好喝。」

「你還會不舒服嗎?」成納看著她吃得一臉滿足，稍微安心些。如果瑪瑜真的懷了身孕，他得隨時注意她的健康情況才行。

她笑著搖搖頭，「不會，我現在壯得跟頭牛一樣。」

「我幫你拿湯。」成納看著她的碗空了，起身幫她取來一碗濃湯。

「我的樣子看起來還會很糟嗎?」瑪瑜接過碗，拿起一旁的胡椒粉灑上，一邊望著他問道。

成納搖搖頭，除了臉色蒼白了點，她看起來還是一樣甜美可人，臉上的表情也變多，比起之前病懨懨的樣子好多了。

「那就是會。」她沒好氣的看他一眼，小聲的說：「因為你沒有說我很美……」

她一直希望自己在成納眼裡是最美麗的，不過在看過她吐得凄慘樣後，成納應該不會再覺得她美麗，但不管怎麼說，她還是希望自己看來不要太慘，先前尼克一看到她就說她變了個樣，更甭說是心思細密的珈璐了，她一定會發現自己的不對勁。

「等一下我要去買點化妝品。」

至少化點妝看起來會比較有精神，雖然她不喜歡化妝，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她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她的不對勁。

「為什麼?」成納知道她在想什麽，卻故作不解的問道。

「我就是愛漂亮啊!」瑪瑜裝出嬌蠻的模樣說道。

不管成納會怎麼想，她只要過了眼前這關就好。

「你又想搞什麽鬼?」

「我哪有……」瑪瑜睜著無辜的眼望著他，她可什麼都還沒做。

「沒有最好，這次不許有任何差錯，能闖進公司偷走軟體的不是普通人，你最好別惹麻煩。」成納不希望她在這段期間再出事，不管她有沒有懷孕，她最好別弄傷自己。

「你怎這麼說……」瑪瑜扁著嘴，一臉委屈的模樣。「我又不是每次都會出差錯。」

他怎麼不想想她也有立過大功?上回她一個人溜進展示會場偷走軟體，他怎麼不說她那次表現出色?她本以為偷回軟體他會高興點，畢竟那天他很生她的氣，她才想做點事情讓他開心點，哪知道在他心裡她就是這麼糟糕。

看她原本雀躍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成納曉得她扭曲了他話中的意思，但也不想多做解釋。

「我吃飽了。」放下手中的披薩，她已經失去食慾了。「走吧。」

成納老是自以為了解她，就算她有心改變，但他心裡對她的那個刻板印象還是會永遠存在，既然如此，她也不用努力扭轉他對她的印象了，以後多得是要她煩心的事，包括若是她真的懷孕了，要怎麼在不讓成納發現下生下小孩，這些都比讓成納喜歡上她來得重要。

瑪瑜和往常一樣活潑多話，因此沒有人發現她的異樣，而現在她正和鍾價煒的舊友們一起高聲談笑著。

「不如你就在台灣住下，過陣子我們要到花蓮參加越野單車比賽，你可以一起來啊!」阿慎高興的邀請瑪瑜。

「好啊!」瑪瑜開心的點頭答應。

沒有人注意到成納的臉冷得足以讓整間咖啡店變成冰庫。

他心裡只在意瑪瑜的健康，她那樣蹦蹦跳跳的要是動了胎氣，可不是鬧著玩的。

不過，成納還沒開口，已經有人先發威了。

「瑪瑜!」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大吼。

瑪瑜立刻循聲看去，只見鬼醫一臉黑的站在身後瞪著她。

唉，這下慘了。她在心裡暗道不妙。不待鬼醫當著眾人的面質問她，她連忙將他拉到一旁。

「葯呢?」鬼醫劈頭就問。

「什麽葯?」瑪瑜來個一問三不知。

「還跟我裝傻!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鬼醫怒瞪她一眼，「除了你以外，還有誰會偷我的葯?」

只有瑪瑜知道他發明出那種強力春藥，沒幾天他就發現葯不翼而飛了，除了她還有誰會偷那玩意兒啊!

「我沒事偷你的葯幹嘛?」她才不會這麽輕易就承認。

「我哪知道你要拿那葯去害誰?」鬼醫只能慶幸自己不是那個倒楣鬼，雖然瑪瑜長得很漂亮，但相信沒有幾個男人會高興自己被下藥吧?瑪瑜朝他眨眨眼，「呵呵，我怎麽會害人呢?我這麼天真善良又可愛……」

「少來這套!葯呢?」鬼醫懶得跟她多說，手直接伸到她面前。

「吃完了。」

「吃、完、了?」鬼醫一字一頓的低吼。

「小聲點。」瑪瑜轉頭望了望那群一臉好奇的看向這邊的人，然後瞪著鬼醫道：「你不會希望他們知道你做出那種葯來吧?要是被人知道了，還以為你居心不良呢。」

「我……」鬼醫一聽也覺得不妥，誰教他一時無聊發明了那種東西。「瑪瑜，那葯我只在老鼠身上試驗過，還沒用在人體上，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可就糟了。」

瑪瑜一副要他安心的模樣，伸手拍拍他的肩，「沒事，你放心吧，效果不錯，下次多給我幾顆。」

「你還要!」鬼醫忍不住大吼，發現有人看向這邊後，連忙壓低音量。「你的意思是你已經用過了?」

「當然不是我用羅!」她輕快的答道。「你也不用急著多做幾顆給我，等我下次想生小孩的時候再麻煩你好了。」

「瑪瑜，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我發現那葯會引發精蟲的活動力，會提高受孕的機率，所以……」鬼醫急著想說明那葯的危險性，這些是他後來才研究出來的。

提高受孕機率?一聽到這幾個字，瑪瑜跟著臉色大變。

「所以那些白老鼠才都會懷孕?」

「對。」希望那個被瑪瑜相中的倒楣鬼不會知道那葯是他搞出來的，要不然他可就慘了。

瑪瑜的心裡十分不安，不過她還是力持鎮定。「後果是我承擔又不是你，你怕什麼?反正冤有頭債有主，你只是被我偷了葯，那人被我偷了身，就這樣嘛。」她雙手一攤說得輕鬆自然。

「那你告訴我，你究竟把哪個倒楣鬼弄上手了?」發現葯不見的那天就已經自認倒楣了，不過他倒是很好奇瑪瑜究竟是把誰給……

「天機不可泄漏。」反正只要成納不說，她不說，這世界上就不會有人知道。

「你偷了我的葯耶!連這種事也不分享一下。」

「不說就是不說。」瑪瑜也很堅持。

尼克突然探頭過來，「這麽神秘是在聊些什麼啊?」

乍聽第三個人的聲音響起，瑪瑜和鬼醫同時往旁邊跳開了一步。

「你想嚇死我啊!」

瑪瑜根本沒發現自己的手是捂著肚子，而不是和鬼醫一樣拍著胸口，那動作看在成納眼裡更確定了幾分。

「沒事。」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這種事怎麼可以四處宣揚。

「回答得真整齊。」尼克才不相信沒事咧，但他們不想說就算了。

「走開!走開!」瑪瑜推了他一把，要他去跟別人聊天。「小孩子不要偷聽大人說話。」

「這位大人，我可是有正事。」尼克有些不滿，每次都把他當小孩看，他不過比她小了三歲而已。

「怎麼了?」

「鍾先生把向小姐綁回去了，我已經找到追蹤者的資料，你得跟我們走一趟，去查查到底是誰下的手。」沒辦法，說到偷東西這檔事，瑪瑜還是比他強了一點。

「好，但你先等一下。」瑪瑜回頭湊在鬼醫耳邊警告道：「等我回來再談，你千萬不能說出去，要不然我就不告訴你對方是誰。」

「你自己多保重才是。」鬼醫瞪了她一眼。「我看你氣色不對，搞不好……」

「你……你別亂說!」她有些慌亂的斥道，「你忘了那天我們有討論過預防措施的事嗎?」

「討論歸討論，你又沒有事先演練過。」鬼醫一臉的幸災樂禍。

「跟你說沒有就沒有，羅唆!」不想再跟他多說，瑪瑜索性轉身往等在門口的尼克走去。

「成納先去開車。」

「成納也要去?」為什麼?這種小事不是她跟尼克兩個人就能搞定了嗎?尼克點點頭，「是啊。」

「為什麼?」

「我們不想被你扯後腿啊!」

「下來了嗎?」瑪瑜挽著成納的手問道。

望著反射在櫥窗玻璃上的兩人，難道她跟成納看起來真的有夫妻臉嗎?怎麼每回她都是跟他假扮夫妻?「還沒。」成納望著櫥窗里的戒指。

想起在夏威夷時，瑪瑜曾要他買一枚戒指給她，他低頭望了眼她的手，那纖細的指上還戴著那枚小花戒。

「下來了。」

瑪瑜眼角餘光看見那名形跡鬼祟的男子，假裝無意的往後退了一步，和那名男子撞個正著。

「啊!」她驚呼一聲，身子不穩的倒在那名男子身上，小手快速探入他的西裝口袋又縮了回來。

「沒事吧?」成納連忙扶起她，深怕她撞著了肚子。

被撞的男子往後退了一步，他早就發現有人跟蹤，沒想到這女人突然往後退了一步，擋住了他的去路。

「好痛哦!」瑪瑜皺著眉一手捂著肚子。

「你……」成納看著她一臉的不適，明知道她是在作戲，卻莫名的大怒，瞪了那男子一眼。

「是她先撞我的。」那男子被他兇狠的眼神給嚇了一跳，連忙揮手解釋。

「算了。」瑪瑜一面說，一面將手裡的東西往成納口袋裡塞去。

「真是太會裝了!」隱藏式耳機里傳來尼克的竊笑聲。

瑪瑜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在心裡暗罵著尼克，口裡卻用著抱歉的口氣說：「這位先生，真對不起。」

只見那男子瞪了她一眼，這才快步離開。過了一會兒，另一名男子走過他們身邊。

在他經過瑪瑜身邊時，她低罵了一聲：「臭尼克。」

「快閃吧。」尼克壓低聲音要他們快走，前面的人應該快發現他口袋裡的東西不見了。

成納朝他點點頭，握著瑪瑜的手帶她走向一旁早等著的轎車。

珈璐坐在車上，指間夾了根點燃的煙。

「把煙熄掉。」瑪瑜一上車就開口，接著把車窗打開，手還不停的扇著風，想把煙味弄出車外。

珈璐不理會她的話，逕自問：「東西到手了嗎?」

成納伸手到口袋裡，拿出那個紙袋，袋裡有一張照片及光碟片。

瑪瑜看了照片一眼，「是向虹。」

「我們先回去告訴鍾先生吧。」珈璐邊說邊發動車子。

「你先把煙熄掉。」瑪瑜堅持道。

珈璐沒好氣的熄掉手裡的煙。「你又怎麼了?」

「我……我聞到煙味會不舒服。」她的月事許久都沒有來，看來她的確是有了身孕，她才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尚未出世就飽受二手煙的危害。

瑪瑜下意識眼神又飄到成納身上，這一瞥讓她嚇了一跳，因為成納也在看著她。

「抽煙本來就對身體不好啊。」她眨眨眼，佯裝沒事樣。「成納，你也一樣，以後都不許在我面前抽煙。」

唉……她說得好心虛。

瑪瑜兩手緊的交握著，發覺手指上的小花戒似乎少了什麼。

「啊，我的戒指!」她望著自己的手指，發現戒指上的那朵小花不見了。

那枚小花戒雖不值幾個錢，但那是成納買給她的啊!瑪瑜的臉頓時哭喪了起來。

一定是剛才偷東西的時候掉的。

「你什麼時候開始戴起戒指?」珈璐好奇的問道。瑪瑜從來不戴什麽首飾，因為那隻會造成麻煩。

「我……我覺得滿好看的，所以就戴了。」她拿下手上那隻剩下一圈的戒指，看著空蕩蕩的指間，她忍不住要嘆氣。

「再買就好了。」成納突然開口道。

瑪瑜瞥了他一眼，他應該記得那枚戒指是他買的吧?而且他不是還對她很不爽嗎?「你要買給我嗎?」

「好。」他無所謂的聳聳肩。

「瑪瑜，你不要老是欺負成納。」珈璐實在受不了姊姊看在成納好說話的份上，對他予取予求。

「我又沒有強迫他……」瑪瑜悄悄的看了成納一眼，既然他說好，那是不是表示他不再生她的氣了?「沒關係。」成納淡淡的說。

「成納，你不用對她那麼好。」珈璐知道成納的個性，他根本是懶得跟瑪瑜計較才都說好的。

「珈璐，你少多事。」瑪瑜真想敲妹妹一記，但她忍了下來，側頭給了他一個快樂的微笑。

她不是個會記仇的人，既然成納已經原諒她了，她也不想在離開之前還跟他處於緊張關係中，如果可以開開心心的當朋友，總比日後變成仇人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