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們在愉快的氣氛下聊著，交談間，秋涼不斷推薦。

她指著某位長發的小姐——

「你看，那位小姐是音樂老師，符合你設定條件中的『多才多藝』，你可以考慮看看！」

「剛才聊過了，她講話聲音太沙啞。」他否決她的推薦。

「那看看那位……穿紅色上衣、白色短褲的！你有跟她聊過嗎？」

「沒。」傅梓揚搖搖頭。

「她之前是空姐喔！瞧！三圍均勻，有一雙漂亮長腿，還是個波霸耶！夠符合你的要求了吧！」

秋涼說明之後斜視著他。哼哼！肉慾男，這總該夠滿足吧？

「唔……不過她看起來臉色很差，身體不太健康的感覺。」傅梓揚隨她話題，品頭論足一番。

「身體健康？你當初沒有要求這一項耶！」她低吼一聲。

「我現在追加。」他不懷好意咧嘴笑著。

「啐！」秋涼翻翻白眼。「你真難伺候！啊——你快看！那一位，剛剛走過餐車前的短頭髮小姐……」

「嗯？」他循她指示望去。

「她是紅海工業董事長的女兒，怎麼樣？家世夠顯赫，這符合你的要求！」

「我向來不喜歡紅海工業。」

「嘿！這算什麼理由啊！」秋涼覺得似乎該丟了如意算盤，這次好像沒法給他弄到對象耶！

「那你看十一點鐘方向，穿黑色那位……」她仍奢望能將他一次解決！

「她太丑！」

「你很不受教耶！不是跟你說，不要以貌取人嗎！」秋涼義正辭嚴、板起面孔來。

「我高興！」他耍大牌似的。

秋涼撇撇唇。就是有這麼多人認為繳了錢找對象，就該擺大老爺架子，要求太多、太龜毛，太自以為是、太理想化，所以他們怎麼挑，都挑不著滿意的！

「剛才我才說過——突破自己的條件限制，才會有意外的驚喜。你好像沒有把這番道理咀嚼過喔？」

秋涼數落著，而傅梓揚只覺得好笑。

突破自己的條件限制，會有意外的驚喜？這他可耳熟了，可不是他娘親也常掛在嘴上的嘛！

「那……你看看那一個……」秋涼又示意他看去。

「那一位個性溫柔……那一位動靜皆宜……」

傅梓揚只見她東指指、西指指，只差沒把她自己也算進去。

「去你的！」突然，他低咒了聲，這才發現……

「我被你拐了！原來你說符合條件的對象，是『眾多』之中，每個都有一、兩項？」算計他？她好樣的！

「嘿嘿……答對了！」秋涼頓時衝動笑出聲來，她雖然想忍住，但見他被算計后的鳥樣子，她就忍不住想笑。「真遲鈍，現在才發現喔？」

「我要退費，不然去投訴你！」傅梓揚獰著臉，假意要脅。

「那怎麼行！我說過，我的服務保證讓你滿意，你的一生幸福在我手上呢！還不知道結果，怎麼可以退出。」

秋涼賊賊笑著，傅梓揚搖搖頭，隨即也不覺輕鬆下來，綻放笑容。

其實她挺逗的，相處起來滿有趣的嘛！

今晚，不只這微風星空下的男男女女們，情愫正要滋長，他與她，距離也悄悄拉近。

睡覺時間，尷尬的問題就來啦！

房間內，葉秋涼與傅梓揚各據床鋪一角，一個靠在床頭，一個坐在床尾。

這個嘛……」

「嗯……」

兩人研究著，到底是該她睡床、還是他？

「怎麼樣？」傅梓揚賊兮兮地聳聳眉，等她自動放棄。

「什麼怎麼樣？」葉秋涼裝傻。看誰能撐。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他戳穿她的偽裝。

「呵呵……」秋涼傻笑著，一面奸詐地摸向被單。她打算先發制人，搶到了算誰的！

「哼！」不讓她得逞，倚著床頭的傅梓揚，一個俐落出手，抽來被單、馬上躺平在床上。

「嘿——喂、喂、喂！」秋涼見狀忙大聲嚷嚷、直撲過去拉扯被單。「都還沒商量好，你怎麼可以自己決定！」

「葉秋涼小姐，別忘了，你說的『尊寵禮遇』！目前我對你的服務還不算滿意哩！」他大字躺平，悠哉說道。

「你——」她惱得想掐死他！一整天下來，她已經精疲力盡，她需要休息、她需要這張床！

她氣呼呼爬到他一側，低頭看他裝死的臉。

「你起來！」她大喝。「難道你不知道應該尊重女性嗎？你應該把床鋪讓給我才對！」管他什麼尊寵還禮遇！那只是她隨便承諾、為了拐他來，信口說的。

他不搭現，眼皮緊閉著。

「傅梓揚——」秋涼捏緊了被單一角，嘴角斜勾、雙眸惡瞪。這臭男人，真要這樣賴著啦！

他還是不理她，閉著眼睛、掏掏耳朵，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

「你……」秋涼見狀更加光火，氣得鼓起雙頰，但卻無可奈何。

這麼高大一個男人，她沒有足夠的力氣把他拖下床去吧？踹他幾腳，叫他自己滾下床還有可能。

她盯著他，久久，頹喪嘆了口氣預備放棄。

「我以為你是捲髮，原來你那一頭波浪，是故意弄卷的？」在她正要退離他身側時，傅梓揚睜開眼眸說話。

「……」她愣住，納悶俯視著他。沒頭沒腦，他在說什麼？

「我喜歡飄逸的直發。你直發更漂亮！」傅梓揚喃喃說著。方才一絡髮絲垂落他頰邊，刷撫得他臉頰微微發癢。

她沐浴后的長發，全數服貼而柔順地披瀉，他才發現絲緞般烏黑直發，才是她的原貌。

他的手，出其不意抬了高，手指穿過她的黑髮，輕輕撩弄著，讓她發尾重複被勾起又散落。

「呃……」秋涼咽了咽口水，她覺得喉嚨乾澀。他轉移了她的情緒，讓她怔愣著不知如何反應。

兩隻手扭絞著被單一角，她的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只是獃獃望著他清朗的眸子。

「我忘了告訴你，我有裸睡的習慣，你考不考慮把被單還給我？要不，我怕半夜如果不小心脫光了衣服，會讓你那兩顆眼珠子掉下來。」想起她先前那張痴渙無比的臉蛋，傅梓揚忍不住出口調侃。

「可惡的死變態！」秋涼漲紅了一張臉，恨極了他的提醒，他非要看她難堪到鑽進地洞里才甘心嗎！

「晚安，我睡了！沙發上請便。」翻個身，他也不管她還恨恨的扯著被單，馬上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愛耍他嘛！哼！他就偏愛戲弄她、跟她作對！

「哼！算了！本姑娘能屈能伸！」秋涼雙手一拋，將被單蒙蓋在他頭上，然後忿忿轉身。

她窩進沙發，坐在上頭不甘願瞪著床上的他。罷！認命！這張小小的沙發，今晚將與她相依為命了，唉……

不過……他真的有裸睡的習慣嗎？半夜裡會不小心脫光衣服？

腦袋裡，竟然不覺湧起煽情的聯想。

會不會「有幸」目睹健美先生的裸體？有些好奇、有些期盼……她眼珠子賊溜溜轉著。然後，又想起方才他撩著她長發時的感覺……驀地，胸口一窒，非分的幻想讓她臉頰燒燙起來。

去去去……真不害臊！她捶捶腦袋瓜，驅走色慾。一定是異國情調太美好，才會讓她今天如此興緻勃勃，老覺得猛男格外誘惑她。

逼自己七葷八素的腦子正常運作，她用力甩甩頭！

睡前，稍微記錄今天的活動，思考整理片刻，待眼皮已經睏倦到掀不開，才蜷著身子側卧在沙發上。

該死的傅梓揚，沒品、沒風度的男人！她一邊在心底咒罵。

氣頭未過，她已經沉沉墜入夢鄉……

不過——

隔天清早醒來，她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而那該死沒風度的臭男人，屈著雙膝窩在她原本睡著的那張小沙發熟睡著。

呃？是他抱她到床上去睡的吧？她真遲鈍，竟然都沒察覺。

秋涼有分感動，有點激動，心兒怦怦跳著。

躡手躡腳踏下床，走到傅梓揚身側細看。她盯著他熟睡的臉龐——

這傢伙……算他有點良心！

她唇角一彎，漾開甜甜的笑容……

艷陽天——

在當地導遊帶領下，婚友團走訪蘭花園、欣賞了民俗歌舞的表演節目，現在正排排站著，等著叢林騎大象的活動。

「我這裡有兩組號碼牌，請大家依序抽出一張，配到同組號碼的，就乘坐同一隻大象……」發號施令的秋涼站在眾人面前，執行這個小遊戲，讓大家從她手上個別抽選撲克牌。

傅梓揚也配合抽了張。

什麼鬼玩意兒！他只聽過抽車鑰匙，沒聽過抽大象。這遊戲讓他想起年少時的學生聯誼。

配對結果，當然只有十對男女配，其餘沒有配到女生的男性成員，只好自認手氣不好。

不過，男生女生配的結果，某人又落單了。自房間事件之後，這是帥到出類拔萃的他，二度失利。

「怎麼？」秋涼走到傅梓揚面前，因為他板著一張臉、伸手招喚她。

「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我又落單了嗎？沒有人跟我配一組。」傅梓揚對她問道，表情極為無辜。

「噗！」她笑出聲。這男人似乎不太好運！原來長得好、長得帥，不一定能得上天眷顧。

其實，他的人氣很旺！活動進行中，多位小姐都會主動與他攀談，可見許多人中意他。只是，遊戲規則是公平的，要照著抽籤規矩來。

「因為總人數是奇數，一定會有人落單。」秋涼這麼回答。

「不！」他將撲克牌交回她手上，不疾不徐還口。「總人數加上你，是偶數，所以你又要跟我湊一對了！就跟房間的事情……」

「噓——」秋涼連忙打斷。

她眼睛大瞪，低聲警告道：「拜託，沒有人知道房間的事情，你可別讓其他人知道，你跟我住一間房哪！否則我不用做人了。」

而且，那很像紅娘霸著男主角一樣，恐怕會遭亂箭射死吧！

「哦？」他故意似懂非懂應了聲，一臉不在乎，眼睛四下溜了圈。

「各位都OK了嗎？」秋涼忙岔開，對著大伙兒吆喝發問。

「oK啦！」

成員們一爬上象背，在架在大象背亡的椅中坐定。象群出發，載他們通往熱帶叢林。

「上吧！」秋涼瞪了博梓揚一眼，示意他坐上面前的大象。

哼！只好可憐、可憐他了，要不老讓他落單也不好意思。

在眾雙美目頻頻回首，透露著惋惜之中，秋涼隨他乘坐同一隻大象，加入叢林之旅。

行走在茂密的綠林之中，感覺格外新奇，坐在象背上，一路搖搖擺擺，倒也刺激好玩。

涼風消暑，氣氛輕鬆而休閑，一票人玩得十分愉快。

「嘿！幫我們照相！」有的人開心喊著。

「啊、啊！好好玩，可是我會怕啦！」有些女生又驚又喜窮叫嚷。

「前面那位先生，你不要一直吃，食物都掉下來了，我們的大象一直撿你的東西吃啦！」還有人哭笑不得，猛喚著前頭的人。

「喂、喂、喂！請不要爭先恐後，你家大象擋到我們的路了！」

還有類似這樣的對話——

「李小姐，請你讓我追。」

「你現在跳下去，我就答應你！」

「可是跳下去我就爬不上來了……」

「誰叫你腳太短！想追我？下輩子吧！」

同乘一隻大象的秋涼與傅梓揚，豎長了耳朵，聽著前後左右的對話內容，竊聲討論著——

「天啊！那女的講話好毒！難怪到現在還嫁不出去！還有那個台灣國語的工程師，講話真冷，冷就算了，還大舌頭。」秋涼大呼受不了。

「總勝過那個從活動開始就很吵的律師，那律師愛吹牛皮，講話不實在。」

傅梓揚覺得，他跟這娘兒們處在一起時，也變得長舌八卦了。他也該是被討論的主角群，可是他卻置身事外一樣。

「哈哈！你聽聽，那個純情醫師，剛開始參加活動的時候，總是一臉嚴肅，開口閉口都是SARS、AIDS，那張撲克臉比寒流還冷，現在竟然含情脈脈看著他旁邊那女人……」

「嘖嘖！你聽，那個連第一次自我介紹都講得七零八落、結結巴巴的男人，現在簡直脫胎換骨，逗得他旁邊那女人笑到合不攏嘴。」

「我看他是披著羊皮的狼，我有機會要提醒那位小姐特別注意。」

「怎麼？他有什麼問題？」

「那傢伙亂會掰的！說他會摸骨看手相，凈使些拙劣的小招數，就是要騙女人伸出手來讓他摸，哼！」

「唔，你這紅娘還挺觀察人微！」

「喂！」秋涼突然看著他。

「嗯？」他側過臉看她。

「昨晚……你把我弄上床去的？」秋涼的口氣有幾分羞澀。

「弄上床？」他邪氣一笑。「你的字眼很曖昧。」

「噢！受不了你！」秋涼皺眉、笑瞪他一眼。隨即，她斂起笑容，低頭悄聲出口。「謝謝……」

「嗯。甭客氣！」傅梓揚彆扭地別過臉去。

這女人，哪來這麼多禮貌客套啊？他從來就不覺得她會乖乖低頭，這會兒倒一臉柔順？他還真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