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接下來的日子，藍可晴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成天滿腦子只裝得進戚震朗一個人，這魂不守舍的狀況連她自己都討厭，可是她就是沒辦法控制。

問題是戚震朗已經去當兵了啊！這樣想他有什麼用？她不停的這麼告訴自己，但或許是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太過快樂，她想念著有他陪伴的時光，擔心著他會不會當完兵后就把她忘了。

還好孫家梁在她幾乎覺得自己快瘋了的時候打了通電話給她，約她一塊去軍營探視戚震朗。這消息果然讓藍可晴好過不少，甚至為了去探視他，偷偷替自己買了一件新衣服。

但真到了探視當天，她才了解自己的舉動有多傻。

「果然很多人啊……」孫家梁看著那被眾人圍繞的戚震朗，忍不住喃喃自語。「我當兵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有這種場面？」

藍可晴跟在後頭，心情則是忐忑的。她知道戚震朗人緣極佳，愛慕者更是多得數不清，光是會客日就吸引了那麼多人來，她甚至沒什麼機會能靠近他，連講句話都顯得困難。

而且除了一大群同學、朋友以外，戚震朗的家人也到了，她算哪根蔥，能擠進人群里站在他身邊跟他多聊幾句？

說穿了他們好像也不過才熟悉了十天，兩人的交情，在這陣子的分離之後感覺上就像是完全被隔開了似的，連戚震朗看起來都陌生多了。

「你躲在這裡幹嘛？」

戚震朗本以為藍可晴沒有來，後來詢問了孫家梁才知道她來了，可是她卻一直沒出現在他眼前，他只好自己找了過來。

聽到他的聲音，藍可晴覺得自己像是作夢一樣，回頭過果真看到他排開了人群走向她。

「嗨，你頭髮變得好短喔。」她連忙找了其他的話題，帶過自己躲在一旁的事實。

「原本更短。」

「你怕什麼？大家剛剛不是都說，就算你剃光頭部好看嗎？」她笑著說道。

「那種話你也信啊？」

「也沒什麼不好啊，搞不好真的涼快點。」

「我可不打算真的那樣嘗試。」戚震朗搖搖頭。「你今天請假來的嗎？」

「是啊，反正孫家梁說他要租車，大家一起來，當作是郊遊踏青也好。」她輕描淡寫的說道。

「你該不會笨得連火車、客運都不會搭吧？」

「當然不可能，只是跟大家一起來比較好玩呀，而且你媽媽準備了好多吃的東西喔。」

「她下星期要跟我老爸一起回美國，到時候我就沒有好料可吃了。」

「你放心，那麼多女同學剛剛都聽到了，你下次會客的時候一定還是高朋滿座。」

「那你呢？你不會來嗎？」

「我看看……如果請得了假的話。」

藍可晴還是一樣的答案，畢竟今天這趟來，她發現自己只是眾多偷偷愛慕他的女孩之一，這樣實在有點傻，也不太像是她的個性，最糟的是她發現自己相隔了那麼久才見到他，她原有的洒脫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她想對著戚震朗笑，卻發現自己的嘴角僵硬得扯不出笑容來。

「我很希望你來，你應該知道吧？」

戚震朗看著她。隔了好一陣子沒見，藍可晴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她看著其他人的時候臉上多了些猶豫，像是不知道是否要跟他拉遠距離，又像是怕被人誤會什麼似的，這是她以前不曾有過的表情。

「我知道啊。當兵的情況怎麼樣？很辛苦嗎？」

「辛苦是還好，不能像過去那麼自由倒是真的。」

尤其是剛入伍，剛開始訓練總是比較嚴格，不過只要撐過這一段，之後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

「接下來應該會輕鬆一點吧？」

「我也希望如此。」

他們聊了幾句，沒多久就有人過來，以其他的話題將戚震朗帶了開去。

眼看著戚震朗又回到人群里，藍可晴只覺得心頭一陣失落，她明白他並不是她一個人可以獨佔的，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心裡對他的確仍有著期待。

之前兩人相處時一直沒有別人的存在，她總可以很自在的和他說話，可是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她就算想自然的和他對話，卻總免不了在意其他人望向兩人的目光。

結束了和戚震朗的會面，藍可晴感覺得出來，他們之間原本的氣氛確實已經變了調，聽到和他有關的話題，仍會讓她感興趣，只是她已經先一步將自己扯離了只有兩人的世界。

她知道，之前戚震朗是有點喜歡她的，才會對她說那些當完兵之後要留機會給他那些話，只是，未來充滿了變數，如果他真的很喜歡她，應該會開口要求她別和其他男生在一起，但他沒有……

不知道戚震朗是怕耽誤了她還是怎麼樣，藍可晴知道，這時候如果自己一個勁兒的要往裡頭栽也不太對，他還在當兵啊。

感情是要兩個人才談得來，一個人唱獨腳戲的愛情應該很沉重吧，所以，她決定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軌道上，將戚震朗對她的影響悄悄的收藏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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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上完了課回到住處，藍可晴在樓下遇上了宋曉慧。

「可晴，我那天有在軍營里看到你。」

「喔？我怎麼沒看到你？」藍可晴知道自己那天注意力不是很集中，但是她真的沒有注意到宋曉慧的存在。

「可能是人太多了吧。你怎麼也會去啊？」宋曉慧很驚訝會在那兒看到藍可晴。

「呃……因為孫家梁說他租了車，大伙兒一起去比較有伴啊，反正那天我也沒事，就去看看戚震朗。」藍可晴說到一半，忽然想起宋曉慧怎麼也會到那裡去。「你呢？你是去看誰啊？」

「我……我也是去看一位學長。」

「喔？哪一位？」

「你可能不認識啦。」宋曉慧怎麼說得出口？她本以為自己會是唯一一個前去探望戚震朗的人，還帶了一大堆吃的去，結果到了那兒才發現戚震朗身邊圍了一大群人，她根本連擠進人群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她看了到戚震朗刻意走過去跟藍可晴說話。

「你有跟戚震朗學長聊到話啊？我看他那天好多人去看他。」

「只是隨口聊聊而已，也沒說什麼。」

「他應該已經適應了吧？」

「可能吧，我也沒問那麼多。」藍可晴不想多說，她知道宋曉慧送過戚震朗禮物，兩人就這麼討論起戚震朗的事似乎很怪。「我還有事，我先上樓去換衣服了，待會兒還要出去。」

「嗯。」宋曉慧對她點點頭。

藍可晴趕緊上樓回房去。

其實，她已經有一陣子沒跟宋曉慧說上幾句話了，尤其是在經過之前的事件后，宋曉慧有些舉動一直讓她不太能理解。

其實再怎麼樣，她都沒有討厭宋曉慧的權利，可是，當她也對戚震朗動了心之後，忽然覺得宋曉慧似乎成了她的情敵，她真的沒辦法再接受兩人繼續當朋友，連宋曉慧向她詢問那天去軍營的事，都讓她感覺宋曉慧只是想從她口中打聽戚震朗的消息。

真不曉得她這種心態是怎麼回事，她竟然為了愛情而變得如此小心眼，這一點都不像是她啊！

手機在這時響起，藍可晴接起電話。

「嗨，是我。」

戚震朗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怎麼可以打電話？」

「我過幾天就可以休假了，所以先打個電話給你。」

「已經可以休假了嗎？」

「是啊！其實感覺起來日子過得還挺快的嘛。」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真的數著饅頭過日子，並沒這麼好熬。

「你休假打算做什麼？」

「那要看你想做什麼啊，我想去看個電影或是吃個飯，可是又很想待在家裡好好休息。」

「那……你如果很累的話，就待在家裡好了。」其實藍可晴是希望他約她出去的，可是他後頭加了那句，讓她覺得自己好像不能有太多私心。

「這樣吧，我家裡的人全都回美國去了，房子現在是空的，我回去恐怕也沒什麼東西可吃，我們乾脆各自買點吃的，到我家看電視、聊聊天，你覺得怎麼樣？」

「我OK啊！」其實藍可晴臉上早已浮現笑意。「你想吃什麼？」

「我吃什麼都好，你只要到時候準時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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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了幾個月，藍可晴再一次和戚震朗單獨見面竟然是在他家裡。

戚家的財力果然名不虛傳，光是玄關就差不多她的房間那麼大。

「這麼漂亮的房子都沒人住啊？」她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張望著。

「我的父母本來就已打算移民，不過還是會常回來，所以房子乾脆空著，反正我正在當兵，休假時總也要有個地方住。」

「說到當兵，其實當兵也很快啊，你看，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我都還沒感覺到你去當兵了，就已經過了三個月。」

「你都完全沒有感覺嗎？」他可是度日如年呢！

「好啦！我承認有，餓肚子的時候還真希望你在。」她笑著說道。

「那現在餓了嗎？快點來吃吧！」戚震朗打開了才剛送來的披薩，拿了杯濃湯給她，忽然發現她的手臂上有塊淤青。

原本她穿著外套，他並未發現到藍可晴身上有傷。

「你的手臂怎麼了？」

「喔，小擦撞。騎機車的時候摔了一下，手臂直接撞到地面。我本來還以為完了，這下肯定斷掉，結果沒什麼事，只是一點淤傷而已。」她望了自己的手臂一眼，不以為意的說道。

「會不會很痛啊？看起來滿嚴重的。」

「還好啦。」藍可晴一邊說著，一邊後悔剛剛為什麼要把外套脫掉，她根本不應該把這麼丑的淤傷暴露在戚震朗面前。「下次你看到我的時候，大概已經消了吧。」

「最好是，不過，我想就算消失了，你應該也會再弄一塊新的淤青來。」他曾經親眼見識過她跟人干架的狠勁，搞不好她的淤傷根本不是摔車造成，而是跟人打架所製造的。「你確定你這是車禍受的傷嗎？」

「當然是……我現在已經不跟人打架了。」她就知道他一定還懷疑她跟人打架，事實上她哪有那麼好鬥啊！「要不然你去檢查我的機車啊，車上也都是擦痕。」

戚震朗看她那急著想解釋的模樣，知道她說的是實話。

「你不用那麼著急，我只是擔心你，畢竟你是個女孩子，如果真的跟人打起來，我又在當兵，幫不上你忙，要真出了什麼事，也沒人能救你。」

「我一向不用人救的。」

「最好是。」戚震朗看了她那不服輸的神情一眼。最讓他擔心的就是她的個性，她和他在一塊時也許真的是好相處的，可是她若遇上什麼不公平的事，絕不會假裝視而不見，這樣毫不考慮的往前沖的個性可能會害死她。「等一下吃完東西，我再幫你處理一下淤青。」

兩人在吧台前吃完了披薩后，戚震朗便去弄了一塊熱毛巾來，拉過藍可晴的手，將毛巾敷在她的手臂上。

而藍可晴只能任由著他抓著她的手，一邊無聊的在會轉動的高腳椅上隨意的扭著。

「你覺得這樣真的有效嗎？」

「試試總比什麼都不做得好。」

「我沒差啊，現在天氣也轉涼了，我可以穿著外套，人家不會注意到的。」

她一直說著話，其實是想藉此消除心裡的緊張，尤其是戚震朗就這麼握著她的手，兩人這樣的靠近，她好怕那種電視上愛情鬧劇里的情節會發生在她身上，什麼一跌倒就意外吻上對方那一類的……至少有五部偶像劇都出現過。

要是她一個抬頭就碰觸到戚震朗的唇……她才不要自己的初吻是那樣發生的咧！所以她一手緊抓著高腳椅，生怕自己摔下去。

戚震朗止住了她不停轉動的高腳椅。「你可不可以乖乖的別動啊？」

「好啦。」她悶悶的應了聲，將目光定在他的胸前，看見他的領口露出的膚色比以前要黑了許多。「戚震朗，你變得好黑喔。」

「因為我天天曬太陽啊。」

「你都沒有擦防晒油嗎？」

「我又下是女孩子，如果拿出防晒油來抹也太娘了吧？」

「也是啦。你知道那天會客，宋曉慧也有去嗎？」藍可晴又找了另一個話題。

「她是誰？」

「就是……跟我同年級的一個女生，看起來文文靜靜的，跟我完全不一樣，她有送過你禮物啊。」藍可晴直盯著他。他不會真的忘了宋曉慧是誰吧？

「我不太記得了，不過，你也可以文文靜靜的啊。」

「我不適合那樣吧？」她已經習慣了自己這樣大刺刺的行事風格，真要她坐在那兒什麼話也不說，肯定憋不到五分鐘就破功。

「為什麼不適合？」

「因為我不是那種個性的人啊。」

「你覺得人的個性只有一種嗎？我們在面對不同的人事物的時候，一定會有不同的處理方式，不見得永遠只有一種態度。」

這麼說是沒錯啦……「這是你當兵以來所得到的心得嗎？」

「這是我在當兵之前就已經有的想法。」

「那天會客的時候，看到那麼多人，我真的不知道要跟你說什麼才好，感覺好像怪怪的……」藍可晴坦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看吧！你以前應該也不是這種個性吧，不管一旁有再多人，你一定也只會做你自己，可是你一樣也有結結巴巴，或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時候。」

「那還不都是因為你……」她想抱怨他朋友太多，害她那天活像是去湊熱鬧的，可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搶先一步開口。

「我知道都是我害的。」戚震朗突然低下頭，在她唇上輕輕的吻了一下。「這樣總行了吧？」

什麼？藍可晴愣了一下，她完全沒有感覺到發生了什麼，那個吻就已經結束了。那是吻嗎？她腦袋裡充滿了問號。

「就……只是這樣嗎？」她摸著唇，被嚇住了，有些語無倫次。

「那這樣好了。」

戚震朗再一次將唇貼上她的，這一次的吻就不再是蜻蜓點水的輕吻。

還好他溫柔的扶著她的手，否則藍可晴覺得自己一定會摔下椅子。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應，但是她的心裡十分雀躍，好像等了好久、好久的願望終於實現了一般，她的心狂跳不已，但情緒是興奮的，而不是充滿憂慮。

當一吻結束，他們兩個凝視著彼此，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你覺得怎麼樣？」

「喔……還……還好。蘭她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卡了什麼東西，幾乎說不出話來。

「只是還好而已？」戚震朗揚起了眉，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

「我只是覺得……有點怪，因為你說要等你當完兵，如果我還沒有……我們才要考慮在一起，可是現在這樣……」

藍可晴試著理出正確的交往程序來，雖然她並不排斥兩人在一塊，可是戚震朗是真心的想要和她交往嗎？還是他只是隨便吻吻她而已？

「你覺得我們在一起不好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並不想隱藏自己對他的感覺，只是她懷疑他是否真心喜歡著她。「你覺得真的好嗎？」

「我想這對我比較好，對你來說可能比較不公平。」

「什麼意思？」

「因為我要當兵，不能天天接送你，也不能常常陪著你，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也不能立刻趕到你身邊。」

「難道兩個人在一起就是接送、陪伴這樣而已嗎？」

「當然不只是那些，可是有些人很需要天天見到彼此。」他不知道藍可晴會變成哪一型的情人，只能這麼猜測。

「我想我應該不是。」

她本來就不是那種會想天天黏著對方的人，再說她要工作又要上課，就算真的談起戀愛來，也沒有時間每分每秒都跟對方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放心了嗎？」

「如果你不是只跟我玩玩，那你應該可以放心。」藍可晴認真的看著戚震朗說道。

「你覺得我會是那種一心只想找人玩玩的人嗎？」

「我不知道，我現在甚至有點後悔以前沒多聽一些跟你有關的流言，或許我可以從別人對你的評價里找一些蛛絲馬跡來斷定你這個人。」她的表情顯得有些懊惱。

「你認識我啊，而且我們之前談了那麼多，你自己從我身上找答案不是比較好嗎？」

「但是有那麼多人喜歡你……」

「也有很多人喜歡你啊。」

「才沒有呢……」她才不認為有很多人喜歡她。可是，她還想爭辯，戚震朗已阻止她說下去。

「我們需要繼續吹捧對方的愛慕者比較多嗎？那似乎不是很重要。」戚震朗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輕碰她的臉頰，希望能讓她稍微安心一些。

「那你覺得重要的是什麼？」

「重要的是你跟我啊，我們對彼此有好感，只是我不能常常陪著你，而我有點自私，本來想等當完兵，再看看情況怎麼樣，也許你到時候早有了男朋友，而我也喜歡上別人，這都說不定，可是，當我再見到你，我又覺得我等不到那時候。」

戚震朗原本不想在這時候作這個決定的，但是當他再一次有機會和藍可晴獨處，對她的感覺竟比過去還要強烈，他覺得自己還是該跟她把話說清楚，至少他心裡可以踏實點。

「真的嗎？戚震朗，我以為你應該會選那種文靜型的女孩子，你如果真跟我在一起，不怕被人知道了大家會笑你啊？」她可是有名的母老虎，如果他跟她在一起，不是擺明了想自虐嗎？

「我想跟你在一起，是因為你，為什麼要在乎別人的想法？再說，別人也許會覺得只有我製得住你不是嗎？」

「我可不認為那些人會這麼想，他們一定會覺得你瘋了。」

「我自己知道我很清醒就夠了。」

戚震朗才不管別人怎麼想，他就是想要這個女孩。

再度吻上她的唇，他大致上已經確認了藍可晴的心意，既然她和他一樣喜歡彼此，那他們還有什麼好在意的？感情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光是在意別人的眼光，又怎麼好好的呵護這段戀情？

他們這段戀情就要從此展開了，這才是最該關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