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話 從此相逢是路人

第四十八話 從此相逢是路人

「夫人說了,請晚小姐過去。」大夫人的丫頭來傳話。

近日宮裡大大小小的賞賜下來,連帶府里的各位夫人和彎彎都有了福氣,增添了用度,彎彎原不想要這些,但大夫人偏要一視同仁,彎彎乾脆來者不拒,這些東西用不上,日後變賣成錢財也好。

來到大夫人的院中,遠遠望去,一匹紅艷艷的雲錦鋪陳開來,嵌入的金絲熠熠生輝,偶爾還變幻著孔雀羽的七彩斑斕。「好美啊,好像是皇後娘娘大婚時用到的吧?」二夫人愛不釋手地撫摸著綢緞,驚訝地看著大夫人。

「嗯,按理這是逾矩了,可皇后就這一個妹妹,恩准特許了。」大夫人矜持地點了點頭。

想象齊雲裳鳳冠霞帔,和秦陽站立雲端,受到眾人的恭賀,彎彎心裡驀地一緊,看幾位夫人幸災樂禍的神情,強自忍住,臉色狀若平靜。

大夫人看彎彎倔強地挺直了身體,只意味不明地說了句,「大家都散了吧,今日我去護國寺禮佛,晚丫頭陪我走一趟吧。」

大夫人給彎彎一個不容拒絕的眼色,徑直朝外面走去,彎彎也只能順勢跟上,二人出了府門,坐上馬車一路往外駛去。只是馬車越駛越遠,讓彎彎心裡不安的是,並不是往護國寺的方向,「小晚,在這裡讓你看個人。」大夫人突然話,往馬車外指去。

透過車的紗簾往外看去,馬車停在一個小巷子里,斜對著一個門落,彎彎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一名女子艱難地提著一籃東西,正推門往裡走去,腹部微微隆起。

「翠翠?」彎彎低低驚呼出聲,隨後掩住了自己的嘴,剛回府時聽小棉說翠翠生病回老家了,原來居然在這裡。

大夫人並不說話,又靜靜地等了一會,一名男子帶著個大氈帽,鬼鬼祟祟地敲了敲門,也閃身進去了。

「秦管事?」看到翠翠時,彎彎早已覺得不詳,果然……

大夫人冷冷一哼,語帶不屑,「你也看到了,秦家就是個破落戶,可雲裳那孩子死心塌地地要嫁給秦陽,我也沒有辦法。秦良意吃干抹凈,找了個由頭把翠翠打回去了。這下倒好,無名無份,連孽種都搞出來了,翠翠這丫頭也不是省油的燈,找到我為她作主,這事情要是捅出去,不僅秦陽臉上難看,於前途有礙,秦良意始亂終棄,難逃淫亂之重罪。」彎彎熟知南國律法,知道大夫人所說為實,只好隱忍不語。

「你要是真愛秦陽,就離開他,這些事自然會妥當處理。」見彎彎沉默,大夫人閑閑地拋出這句話。

「我為什麼離開?丟臉也不光丟秦陽的臉,齊府的臉也一樣丟光,秦管事的死活不關我事。」彎彎冷冷地回答,只是舌頭硬,拚命克制才能不露出異樣。

「哦?你要是不識趣,我也不介意和秦陽撕破臉皮,我倒是好奇,秦陽在秦良意和你之間,究竟會選誰?」大夫人並不生氣,彷彿看著缺水的魚瀕死掙扎,又倒掉最後一點水,殘忍的笑道,「還有小棉,下次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說完大夫人並不等彎彎的回答,閉目養神,對車夫說了句「走吧。」車輪扭支一聲,往回駛去。那尖利的聲音彷彿刀子一般,劃在彎彎的胸口,彎彎感覺體內流淌的血液彷彿瞬間凍結了一般,心跳越來越慢,周圍的一切都越來越遠,只有大夫人冷冷的聲音在腦海里越來越響,「離開他,離開他……」

不知道如何回到住處,彎彎感到胸口彷彿被一張網牢牢實實的扎住一般,無比窒息,自己和秦陽就像飛蛾,陷在這由榮華富貴,親人兄弟,事業野心密密麻麻編織的網中,怎麼掙脫都是徒勞無功。彎彎抬頭看到鏡中的自己,紅腫的眼,暗沉的眼圈,蒼白的肌膚下隱隱透出血脈,陰森而詭異。

「我不離開,絕對不離開……」彎彎直直地盯著自己,無聲地自語。

秦陽忙碌而疲倦,「巳時見,一定要來。」想到白天彎彎古古怪怪地這句話,秦陽笑了笑,「這麼晚,傻丫頭弄什麼玄虛?」

如約來到彎彎的房裡,秦陽突然覺得喉嚨一緊,眼前的人,肩若削成,腰如約素,肌膚白得透明,烈焰般的紅唇讓她妖嬈而嫵媚。

「我要你。」彎彎媚眼如絲,突然雙手攀上秦陽的脖子,主動獻上濃烈的吻。遭遇突襲,秦陽有點錯愕,可不讓他有思考的時間,彎彎像一隻八爪魚一般牢牢地貼緊他的胸膛,小舌頭更不住地在他嘴裡伸縮挑逗。頃刻間,秦陽被她吻得動情起來,雙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摸索。「啊」受到大掌撫摸帶來的刺激,彎彎剋制不住地**出聲,身子戰慄,更加無力地癱軟在秦陽懷裡。

秦陽一把把她抱起,順勢放到床上,雙手顫抖地褪去彎彎的衣衫,手指輕撫上滑嫩的肌膚。

「阿秦,我們私奔吧?」彎彎突然緊緊握住秦陽的手,神情迷亂卻狂熱。

秦陽猝然停下手中的動作,微喘著氣,把臉往一邊看去,手猛力一拉,用被子把彎彎蓋了起來,「傻丫頭,胡思亂想什麼?不許再這麼玩火。」秦陽強忍著濃烈的**,匆匆跳下床去,往門外走去。

看著秦陽遠去的背影,彎彎把臉蒙在被子里,終於失聲痛哭起來,原來就算這樣也不能挽回。

四月的天氣和且清,正如齊如虎近日的心情。

彷彿想開了一般,彎彎意甚洒脫,眉間一掃多日的陰鬱,與齊如虎兩人時而騎馬獵鷹,時而醉卧清風裡,兩人形跡不羈,過得瀟洒如意。聽到愈演愈烈的流言蜚語,秦陽怒火中燒,他珍惜她,敬重她,換來的就是這種恥辱和回報么?

「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到底要什麼?」守在彎彎的住處,又一次看到彎彎喝得酩酊大醉,被齊如虎攙扶著回來,秦陽一把沖了上去,狠狠地把齊如虎往旁邊一推,用手緊緊捏住了彎彎的臉頰。

「啊?」彎彎醉眼朦朧地看著秦陽,用手輕輕抓住秦陽,貪婪地聞著熟悉的味道,舌頭卻打著結。

秦陽看到懷裡的人雙頰因為飲酒而緋紅,卻笑若桃花,用手指輕輕點著自己的胸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秦陽第一次生出深深的挫折感,「傻丫頭,你到底要什麼?」

「我要你,我要你」彎彎心裡吶喊,雙手卻突然力,大力把一個東西往秦陽手上一拍,然後把他推開,跌跌撞撞地走到齊如虎身邊,回頭對秦陽嘲弄一笑,「我想清楚了,我愛上他了。」接著,讓兩人瞬間石化的是,她狠狠地吻上了齊如虎。

頭皮一陣麻,齊如虎覺得眼前一道白光,極度喜悅衝上他的腦海,彎彎閉著眼睛,睫毛在輕輕的顫抖,他的心尖也隨著顫動,**著嘴裡的甜香,齊如虎的手輕若羽毛,慢慢地扶上彎彎的背,彷彿怕一用力,就戳破這美妙的幻境一般。

「從今以後,我再不想看到你。」秦陽捏著手裡的玉佩,本充滿期望的眼神瞬間冷卻,臉若寒冰,含恨地說完這句話,拂袖而去。

秦陽才離去,彎彎就僵住了身體,齊如虎卻兀自沉浸在幸福中,興奮得抱著彎彎對著天空大喊,「小晚,你終於愛上我了,我好幸福,我太開心了。」

靜靜地貼在齊如虎的胸膛上,「1、2、3」彎彎一聲聲地數著齊如虎心跳聲,其他的聲音彷彿都被隔絕一般,心裡平靜無瀾,無悲,亦無喜。

縱然是再遲鈍,齊如虎也終於察覺懷裡人的不對勁,他感覺手從指尖開始慢慢變冷,不敢去想,齊如虎只麻痹自己,只更加用力地把懷裡的人抱著,彷彿要把她融到自己身體里才心滿意足。

被齊如虎大力的擠壓,彎彎感覺自己肺部的空氣越來越不夠,腦袋也開始缺氧,天旋地轉,她卻絲毫不掙扎,只乖乖地任他抱著,兩人就這樣一動不動,彷彿要站到天荒地老。

看著眼前熟睡的女孩,青絲披散,垂在枕畔,蒼白的臉上微有淚痕,齊如虎喃喃自語:「小晚,如果你要走,我會放你走。」

五月初五,是個好日子,皇帝陛下圍場狩獵,秦陽、齊家諸人等人奉旨陪同,為了讓陛下出入安全,青州城戒嚴。

彎彎細細點好了自己這些年的積蓄,半車的書,半車的藥材和一包裹的財物,用手翻來覆去的摸了摸手上的琉璃玉石,彎彎看了良久,終於站起,把玉石靜靜地擱在梳妝台上,泛出的冷光彷彿要灼燒自己。

彎彎再回頭看了一眼自己住了三年的齊府,往昔的影像似流光一樣閃過腦海。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長笑一聲,彎彎終於轉身,離去,不再留戀。

「痴兒,走吧,去找自己的天地。」李清風看著彎彎遠處跪地伏拜,嘴角含笑。

齊如虎心隱隱作痛,那個女孩,在自己的人生中來了,又走了。想到強迫她來的時候,齊如虎嘴角揚起,可不管來去,她總是像風一樣,永遠也不為自己停留。想到未來,也許一生永遠再也見不到那丫頭了,齊如虎突然痛得不能呼吸,猛力一抽馬鞭,往秦陽處追去,原來到最後自己還是要去求那個人。

第一次看到彎彎主動來找自己,小四很吃驚,可聽到彎彎的懇求后,小四心底卻隱隱地高興,「真好,不管秦將軍,還是虎少爺,都得不到小晚。」

小四駕著齊府的馬車,順利地出了城,走到城外大道上,小四跳下了車,把馬鞭交到了彎彎的手裡,彎彎已經打扮成一個小廝模樣,「走吧,一路順利。」小四不舍地看了看眼前的女子,這是他少年時代最深的仰慕,雖然一直知道她不屬於自己,可這次她終於要離開自己的視線,小四心裡還是隱隱的惆悵。

「謝謝你。」彎彎誠懇地向小四道謝,接著「駕」的一聲,揚起馬鞭,馬兒踢踏踢踏的腳步遠去,直到消失不見。

「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扯著齊如虎的衣領,秦陽沉著臉問道。

「放開」齊如虎大力揮開秦陽的手,冷笑一聲,「是,大夫人和二妹妹好手段,她怎麼可能不走?這些事即便是我,仔細一想也就現了種種破綻,晚丫頭心裡的委屈,秦陽,你憑良心說,這一切你都不知情嗎?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你的選擇?」

「你胡說。」秦陽大喊一聲,往身旁的齊雲裳冷眼看去。

「對,是我做的,又怎樣?」齊雲裳不堪忍受秦陽冷漠的目光,明艷的臉扭曲猙獰,「秦陽,我可以助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為什麼還是愛那賤丫頭?」

「啪」地一聲,馬鞭用力打在馬背上,顧不得驚駕,秦陽往城外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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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於亂世 燦若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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