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話 雲來居四方客來

夏侯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有些吃驚，不知何時竟躺在林中？同行的二人呢？想到這裡，他迅地站了起來，卻突然眼前一黑，一陣頭暈目眩。

林中隱隱約約傳來一聲尖細的呼喊聲，夏侯淳側耳仔細地傾聽了片刻，確信是夏侯星，他也大聲地呼應著：「星兒，齊兄，我在這裡。」

只是林中突然霧氣瀰漫，看不清楚，只一些光投過樹木投射出影影綽綽地光影，夏侯淳睜大了眼睛，往林中深處看去。片刻之後，任夏侯淳鎮定自若，臉色也有些難看，原來由於地勢的原因，彎彎腳下的奔馬被隱在密林中，只有上半身若隱若現，而青絲披在肩上，遠遠看去，影子一閃而過，彷彿山精鬼魅一般。

夏侯淳驚疑地揉了揉眼睛，待要往前邁步，再行確認，只有白茫茫地一片霧氣，半個人影也沒有，腳下卻「咯」地一下，好像踩到什麼東西。

夏侯淳蹲下身去，卻現是個瓷瓶，想到昏迷中迷迷糊糊的感覺和聽到的話語聲，夏侯淳恍然大悟，暗暗失笑，「真是糊塗了，原來是有人救了我。」

「哥哥，哥哥……」喊聲漸進，夏侯淳無暇多想，把瓷瓶揀在手上，往喊聲處尋去。

林中一男一女走了過來，女孩不過十四五的模樣，長相甜美，只是臉上神情焦灼，眼淚汪汪的，旁邊的男子倒不見驚慌，神色有些懶散，嘴裡淡淡地說道，「星兒，急什麼，你哥哥精通陣法，這麼個小小林子肯定難不倒他。」

夏侯淳在一旁聽得汗顏不已，急忙大聲應了兩句，「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夏侯星聽到哥哥的聲音，立馬跳著抓住齊如虎的胳膊，大叫了起來，「齊哥哥，齊哥哥，我哥的聲音。」

「聽到了」齊如虎輕皺了皺眉頭，把夏侯星的手拿開，「星兒，你不要叫這麼大聲，把我的耳朵都要震聾了。」

「才沒有」夏侯星聽到搶白，偷偷吐了吐舌頭，把聲音降了下來，臉唰地一下紅了。

「星兒，齊兄」夏侯淳聲音適時響起，打破了夏侯星的尷尬。

「哥，剛剛你到哪裡去了？我急死了，都是你要來這鬼林子里探探，這下好了，爹爹他們先出了，還在司州等我們，我們可困在這裡迷路了。」少女有些嗔怪地看著哥哥。

「星兒」夏侯淳無奈地看著自己這個寶貝妹妹，「爹和我都有公務在身，你跟著來搗什麼亂？還把齊兄也拖過來。」

「無妨」齊如虎打斷了夏侯淳的話，「這個林子到處透著古古怪怪，你既然說要過來探一探，我本來也要走這一趟。更何況我一直也把星兒當妹妹。」

聽到這話，少女臉上明媚的臉色突然黯淡了下來，夏侯淳也若有所思地看著齊如虎，只是齊如虎倒是坦然自若，臉色絲毫不見變化。

輕咳了一聲，夏侯淳打破了沉默，「走吧，跟著我，一直沿著左邊走，就能走出去了。」

「哥，真的？你找到這個鬼林子的秘密了。」聽到夏侯淳能帶他們出去，少女又活潑起來。

「沒有。」夏侯淳輕輕搖了搖頭，「我是受人所託，來探探這個林子，我本以為有陣法，可看來應是天然形成，只是……」說到這裡，夏侯淳神色有點迷惑。

「那為何我們剛剛還會走散？」夏侯星仍是不解地看著夏侯淳，見夏侯淳突然神色奇怪，齊如虎知道裡面必有蹊蹺之處，也沉默地等著解答。

「這林子的連接我國和衛國，氣候異常，而常年累積的樹葉形成的瘴氣更是瀰漫在林子里，第一次進來，自然容易走散。」夏侯淳並不是驚疑這點，他頓了頓，又接著說，「我們三人都帶了辟毒珠，可不知為何，剛剛我走到這裡，竟然昏了過去，好像有人救了我。」捏著手裡的瓷瓶，夏侯淳有些不確定。

「哦？」聽到這裡，一直不動聲色的齊如虎也有些驚訝了，「我們帶的辟毒珠號稱可辟百毒，這林子里居然有這麼厲害的毒？誰救了你？」其實夏侯淳並不知情，彎彎下得並不是毒，只是**而已，所以三人才在林中瘴氣中通行無阻，有些大意，夏侯淳才輕易地被迷暈了。

「只是迷糊中感到有人給我塞了個藥丸，我就醒了，卻沒看清楚人。」夏侯淳又搖了搖頭，拿出瓷瓶，「這應該是那人留下來的。」

齊如虎把瓷瓶接過來，打開一看，黑不溜丟的兩個丸藥圓滾滾地躺在瓶底，他卻毫不遲疑，倒了一顆吞了下去。

「齊兄？」夏侯淳有點驚訝，「你不怕有詐？」

「不會」齊如虎搖了搖頭，卻不知為何沒有說出話。原來他心裡也正奇怪，剛剛為何那麼篤定？心中彷彿有種感覺在告訴自己，那個人絕對沒有惡意。

盯著齊如虎看了半晌，夏侯淳看他無恙，三人才繼續往前方走去，只是越靠近溫泉，夏侯星卻突然也暈了過去，急得夏侯淳連忙給她也餵了最後一顆丸藥，她才悠悠醒轉過來。三人互相看著對方，眼中俱是驚訝，不知是何方神聖？居然這麼厲害，當下就沿著那人所指的路線往迷霧林外走去。

騎馬跑到了迷霧林外，彎彎卻突然莫名地惱怒，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為什麼要逃？我可以鎮定地看著他，打個招呼。」緊握著韁繩的手慢慢地放鬆了，只是停了一會，馬兒還是被驅著，慢慢往司州城裡跑去。

不知道生什麼事情，才到城中，彎彎突然迎上很多雙充滿驚訝之色的眼睛，更有甚者，盯著她直勾勾地看，彎彎不由心裡奇怪，臉色冷起來，手卻偷偷往臉上撫去，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髒東西，才驚覺原來走得匆忙，忘帶面具了，自己是名女子，卻身穿男裝，怪不得讓人奇怪了。

既然如此，彎彎也就未再掩飾，下馬進了一家成衣坊，買了女裝換上，只是不便騎馬，彎彎也就只好牽著馬往紅綾的「雲來居」走去。只是路上仍不時有眼光看來，彎彎容貌秀美，牽得馬不是凡品，這一人一馬的組合仍然引起了不少行人的注意，更有兩名路人竊竊私語，「你躡著她，我去告訴二爺，這馬二爺肯定喜歡。」

不理會眾人的眼神和私語，彎彎只定定地微仰著脖子，旁若無人般凝視著「雲來居」三個金色的大字。雲來居，司州最大的客棧，一樓大堂，二樓雅座，三樓客房，取得是客似雲來的意思，這兩年來也確實如此，每日俱是熙熙攘攘，人來人往。

按照李強的意思，紅綾一人打理這麼大的客棧，實在太過辛勞，可紅綾卻不這麼覺得，她好像找到了人生另外的追求一般，每日雖然過得忙亂，卻有滋有味，這兩年來哪像自己第一次看到那般心如死灰，遠遠看著紅綾忙碌的身影，彎彎嘴角也不由輕輕揚起。

「姑娘，請這邊走。」看到彎彎往這邊走來，店小二精乖地迎了上來，看到彎彎手裡牽著的馬，兩眼更是亮，旁邊小廝很有眼色地把馬兒牽著，見彎彎遲疑的眼神，小兒趕忙澄清，「姑娘，您放心，馬兒給您牽到後院喂去了，都是上好的料，更重要的是，這是本小店的贈送服務，不花錢。」彎彎聽了心裡偷樂，剛剛試了一下，看來自己的培訓還是挺有效果的，紅綾都懂得了買一贈一的道理了。

彎彎走進大堂時，原本喧鬧的大堂不知為何，突然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齊唰唰地往這邊看來，任彎彎臉皮不薄，也覺得有些不自在，正欲走上前喊住紅綾。

紅綾卻滿面笑容地迎了上來，彎彎不由納悶，她就認出我來了？紅綾卻一聲脆生生地喊聲，「二哥，四哥，你們都來了。」接著從她身邊錯身而過。

彎彎才尷尬地往後看去，怪不得屋裡往這邊看，原來門口是李強和葉無傷那兩個混蛋，尤其是李強那混蛋，平日不知有多少人想巴結。

彎彎氣急，揀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那邊李強卻和紅綾談得熱絡，「聽下面的兔崽子說，今天有個姑娘牽了匹好馬過來，在哪？讓我瞧瞧。」葉無傷從進屋以後卻一直覺得怪怪的，總感覺屋子裡說不出的怪異。

「諾，就是那位姑娘。」紅綾的手指往彎彎這裡一指，李強一看，興高采烈地走了上去，就要和彎彎談生意去了。葉無傷也隨著看過來，腦子裡突然轟地一下炸開了，「原來，就是這個身影，怪不得……」定定地盯了片刻，葉無傷心裡又是歡喜又是惶惑，只覺得人輕飄飄地，彷彿醉酒一般，虛浮無力。

彎彎卻低著頭，緊緊抿著雙唇，不讓嘴角的笑意溢出，心裡暗暗好笑，「這幾個傻瓜」

「這位姑娘」李強大大咧咧地喊了一句，毫不客氣地在彎彎邊上坐了下來，「在下是個乾脆人，就一句話，你的馬可否讓給在下？」

「唔」彎彎抬起頭，斜睨著李強，「不讓。」可是嘴角的笑意怎麼也忍不住，雙眼也彎彎地像月芽一般。

沒有想到是個這麼漂亮的姑娘，李強張大了嘴，看了半天，卻覺得那姑娘眼睛里的笑意說不出的熟悉，就好像在哪裡見過一般。

見李強呆愣愣地樣子，彎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嘴裡卻突然變調，「好你個李二，今天送給我的獅子驄，就要討回去了。」

李強獃獃地聽著，只是茫然地往紅綾和葉無傷那裡看去，用手指著彎彎，嘴裡支支吾吾地卻說不出話來。

「獃子李二」看著李強的臉色由白變紅，由紅變青，彎彎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根本沒現大堂里鴉雀無聲，都奇怪地往這邊看來，如果齊泰行的二當家是獃子，那麼沒有人不是獃子了。

紅綾也詫異地往兩人看來，葉無傷卻深呼了一口氣，大步上前，嘴裡喃喃自語，「死丫頭，害老子還以為自己有斷袖之癖。」

「好啊，你騙得我們好慘。」李強也恍然大悟，豪爽得笑了起來，旁邊吃飯的人俱是一驚，卻又一喜，只聽到那位姑娘說道，「我給你們賠罪了，今日在場的飯錢我請了，在座的就當我賠禮的見證人。」

眾人一陣歡呼，有人請客這麼好的事情為何不幹，一時間觥籌交錯聲響起。

紅綾也驚訝地盯著彎彎，嘴裡猶疑地問道，「妹子，你是……大當家？你咋一直是男的？」彎彎點了點頭，指著李強笑道，「我可沒說自己是男人，是他誤導你們的。」

「還不是你騙我，說臉有惡疾，我看你這張臉，都能當貴妃娘娘了。」李強作勢欲打，突然想到以前老大冷冰冰的模樣，一隻手怎麼也不敢拍下去了。

葉無傷卻一直都一言不，只直直地盯著彎彎看，彎彎被他看得心裡毛毛得，害怕他絕世武功給自己來一下，只好賠罪，「老四，要打就打一下，不許用內力。」說完大義凜然地閉上眼睛，一幅英勇就義的模樣，只引來旁邊兩人吃吃的笑聲。

一隻手輕輕地撩開了彎彎額頭上的劉海，感受到額前顫抖的手指，彎彎緊緊地繃住了身體，皺著眉頭，嘴裡求饒，「老四，你打我都激動成這樣了？下手輕點，我怕疼。」

彎彎等了片刻，沒有意料中的懲罰，只有手指頭輕輕拂過，才慢慢睜開眼睛。「死丫頭」葉無傷嘴裡罵道，手卻已經放了下來，伸向桌上的酒杯，「今日開心，不醉不歸。」

「唉呀」彎彎突然想到一件事，「今日這些帳要讓霍老三記在我帳上，年底分紅幫我扣掉。」

紅綾笑著掩了掩嘴，「林先生，哦，林妹子，要是讓霍三知道你這麼大方，非把他氣壞不可。」

聽到消息后，霍三也匆匆趕來，果然他對彎彎的性別沒有任何異議，只是對她敗家的行為深感不滿，才要嘮叨一下，卻被葉無傷的眼神凍住，只聽他惡狠狠地威脅，「老三，你還敢嘮叨，我就點你的啞**。」

一句話噎得霍三說不出話來，其他人哈哈笑了起來，一頓飯是主客盡歡，其他人得了便宜自然開心，五人也難得有這般機會，聚在一起，彎彎也是第一次敞開心扉，幾杯小酒喝下去，臉色艷若桃花，雙眼更是撲閃閃地，說不出嫵媚動人，葉無傷也一直大舌頭地不知道含糊說著什麼，李強和霍三在一旁偷著樂。

紅綾可沒這麼好命，她著店夥計們把其他客人送出去了，又打點了幾個上房，把彎彎幾個人安頓了進去，看店鋪已經打掃完畢，才終於呼了口氣，吩咐道，「今日打烊吧，不做生意了。」

「啊？」幾位夥計看了看時辰，這才下午，就不做生意了？可看到老闆娘的神色，幾名夥計只好前去就要把店門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