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來到會議室外，麥林一臉陰鬱的埋怨黃天浩。

「你剛剛乾嘛低聲下氣地道歉？」他憋了一肚子火，這會全劈哩啪啦地倒向黃天浩身上。

「麥哥，人家說，好男不跟女斗，這道理你總該懂吧？」黃天浩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笑話，有理行遍天下，我還怕她不成？管她男的女的！」麥林余怒未消。

「話不是這麼說。我們的確是有點沒禮貌啊！就算我們有道理，沒禮貌一樣是寸步難行。」黃天浩不覺得自己有錯。

「那個女的就有禮貌了嗎？簡直莫名其妙！」麥林的眼睛像是要噴火似地。

「幹嘛跟一個小女子計較？我們要有點紳士風度啊！」黃天浩不理會麥林，徑自坐在沙發上喝茶。

麥林氣呼呼地跟著坐在沙發上，賭氣似地喝光了一整杯茶水。

「欸，你不覺得那個小姐挺面熟的嗎？」黃天浩想了半天，還是開口問了。

「哪有？我根本不記得自己看過這麼沒禮貌的女人。」麥林瞪了黃天浩一眼。

「可是，我覺得她好面熟哦！」黃天浩對於美女向來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覺得自己一定在哪兒見過她。

「你要是太無聊的話，不如先想想待會要怎麼詰問比較重要吧？這可是個大案子，弄砸了可不好玩的！」麥林不理會黃天浩的問題，拿起資料遞給他。

黃天浩翻了幾頁，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我想起來了，她是剛剛那個穿窄裙騎自行車的小姐！」

麥林怔愣了會，才一臉嫌惡地說：「我就說嘛，一定是個不懂禮教的女人。」

「哪會啊？我覺得挺有個性的啊！」黃天浩一臉不以為然。

黃天浩對剛剛雷小彤那一幕美腿飛身下車印象深刻，一臉的回味無窮。

麥林看了他一眼，無力地搖搖頭。「沒救了，這個社會。」

兩人各懷心事地坐在椅子上，等著待會偵調任務的進行。

「林董，我的簡報您還滿意嗎？」雷小彤一邊收拾著資料，一邊擺出甜美的職業笑容。

「好極了！希望這個行銷案可以儘快進行。」林董口頭上稱讚，心裡卻開始對於檢調單位的上門偵調感到頭疼。

「沒問題的話，我希望下個星期能正式進入工作期。行銷最講究時效性了，我們都需要一個很棒的開始！」雷小彤在自信的時候，總是能夠散發出超級迷人的光彩，讓旁人看傻了眼。

「是是是，雷小姐說的好！」林財發笑咪咪地看著她，雖然這女人脾氣很拗，他卻大有傾倒石榴裙下的姿態。

「我馬上回去著手準備，雷小姐，我們隨時保持聯絡！」李經理也跟著諂媚，一副奴才樣。

「太好了！我們下周見啰！」雷小彤滿意地對他們一笑，神色中有掩飾不住的得意。

「還有，」雷小彤回過頭微笑地盯著他們倆：「我真的不喜歡不守時的人，對於我們現代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希望下次碰面不會再發生今天的事情了。」

「好好好！我們會注意的。」林財發突然覺得背脊一陣冰涼，面對雷小彤的氣勢，頓時忘了自己才是業主，氣勢馬上矮了一大截。

麥林是個沒啥耐性的人，眼看著寶貴的十分鐘就這樣消失，只見他坐立不安，像有滿肚子火無處發泄；黃天浩看起來就悠哉多了，他撇開公事，專心地想著雷小彤。一個兼具勇氣與美麗的女人，在他眼裡，簡直是人間極品！

「豈有此理！怎麼說我們也是檢調單位來查案的，憑什麼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就把我們晾在這邊啊？」麥林忍不住發起牢騷。

「事情總有個先來後到，我們的確應該尊重人家的會議啊！」黃天浩慢條斯理地說著，臉上還有點如夢似幻的微笑。

「我看你跟他們一樣搞不清楚狀況！」

黃天浩不以為忤地笑一笑，專心地對著腦海中的美女流口水。

就在麥林按捺不住，快要大動肝火時，好不容易，雷小彤一干人等總算走出會議室。每個人臉上還充斥著笑意，麥林看得又是一肚子火。

麥林一臉怒氣走向雷小彤：「妳所謂的三分鐘還真久！」

雷小彤優雅地舉起右手，瞄了一眼手錶：「加上收拾資料的時間，不過多七分鐘而已，你這麼生氣幹嘛？在等我啊？」

「妳剛剛明明說三分鐘！還有，誰在等妳？我是急著辦案！」麥林真的很想掐死這個女人。

「是誰先打斷我的會議？還好意思興師問罪？」雷小彤冷冷地哼了一聲，不見怒氣。

「妳這可是妨礙公務哦！」麥林氣得幾乎冒煙。

「妨礙公務？公務員了不起啊？我們的時間也是很寶貴的啊！公務員就不必尊重人了嗎？笑話！」雷小彤好整以暇地摳弄著塗滿蔻丹的指甲，一臉的不以為意。

「妳……」

麥林還想說些什麼，卻讓黃天浩給一把拉住。

「麥哥，我們還是先辦正事吧！」

雷小彤得意地撇了撇嘴角，示威似地高聲說道：「林董，這個檢察官脾氣不太好，你自己保重啰！拜拜！」

「欸，我會。雷小姐慢走，我不送了。」林財發拭去一頭一臉的汗，心裡暗自叫苦。

雷小彤雖然美，卻是傲慢得不得了，要求又多，簡直就是難搞的最佳代言人。

麥林就更別說了，標準的鐵血漢子，真是不知道這場偵調要花去多少時間？

唉！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日子？一連來了兩個煞星？！

吳路戰戰兢兢地守著雷小彤的火紅跑車，寸步不離地，就怕有個什麼閃失。挨罵或被罰是沒啥了不起啦，頂多就是把自己當成個工友或是奴才之輩的，盡職地接受使喚罷了。恐怖的卻是那雷小彤腦子裡的古怪念頭。

雷小彤是個極怕無聊、無趣的人，平時工作的空檔里沒有什麼新鮮事，她會自己找樂子，若成了被她惡整的對象，只怕有幾條命都不夠死！

想起愛整人的雷小彤，吳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眼看著約好的時間就要到了，卻還不見雷小彤跟自己的愛車「小路一號」，他簡直就急得要上吊了！

當雷小彤吹著口哨，騎著「小路一號」現身時，吳路差點跳起身高呼萬歲。

「小彤姐，妳忙完啦？一切還順利嗎？」吳路連忙上前迎接，一方面也是乘機檢視自己的愛車。

雷小彤帥氣地跳下自行車，車子隨意一扔，還好讓吳路給接住了。

「那當然！我親自出馬哪有不成功的道理？你別忘了，這可是預算幾千萬的大案子耶！有我就搞定啰！」雷小彤拍拍雙手，瞧也不瞧吳路的「小路一號」一眼。

「小彤姐真是厲害！」吳路偷偷擦去一頭的冷汗。

雷小彤目光凌厲地掃遍自己的跑車，確定愛車沒有任何損傷，才滿意地說：「好了，我的任務達成了，你的任務也達成了。回公司去吧！」

雷小彤跳上她的寶貝跑車揚長而去，吳路則是哀嘆一口氣，認命地騎著慘遭雷小彤凌虐過的「小路一號」跟在後頭慢慢騎。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唉……

「小幸！我餓死了啦！有沒有東西吃？」晚上十一點多，雷小彤剛下班回家，便直著嗓子呼喚著室友。

白幸雄無奈地放下手邊工作，關上琴蓋，從房裡走出來，像個媽媽似地說：「有有有！我燉了香菇雞湯，幫妳熱一碗？」

「謝謝小幸，你最好了！」雷小彤開心地在白幸雄臉上親了一口。

「噁心死了！妳這個臭女人離我遠一點！」白幸雄一邊笑罵著雷小彤，一邊作勢猛擦臉頰。

這個雷小彤口中的小幸，白幸雄，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也是個男同性戀。

幾年前，雷小彤還在擔任模特兒工作時，因為一場音樂會結合服裝秀的展場，而與從事音樂編輯的小幸結識，兩人從此成了「好姊妹」，還相約租屋同住。

兩人之間的感情，甚至好過各自的家人。

與雷小彤的男人婆氣質不同的是，小幸除了極為女性化的外觀，個性更是比女人還要女人，工作之餘，更一手照料雷小彤的生活起居。

「哪！雞湯。要不要吃點別的？」小幸遞過雞湯體貼地問。

「不要！我待會兒要做運動，吃多了對身體不好。」雷小彤接過雞湯不客氣地猛吃起來。

「我真羨慕妳，不管怎麼吃，身材還是這麼好。」小幸在雷小彤身邊坐下。

「那是因為我勤做運動啦！你啊，也別老是窩在房裡作曲，沒事也跟凱子出去走走嘛！爬山啊，跑步啊，打球啊，不挺好的？」雷小彤邊吃邊說，一點女孩子家應該有的氣質都沒有。

「才不要咧！我討厭流汗，而且，運動過度肌肉會變壯，我才不要那樣呢！」小幸嘟著嘴猛搖頭。

呼嚕呼嚕的喝完雞湯，雷小彤放下湯碗，以食指推了推小幸的頭。「你噢！再不注意運動跟保養，很快就會變成『歐巴桑』啦！凱子甩了你怎麼辦？」

凱子是小幸的同性戀人，身為黑道的一份子，凱子身上的肌肉倒是挺健美的，跟小幸一身白皙細嫩極為不同。

「才不會咧！我們感情可好的，妳別挑撥離間啦！」他瞪了雷小彤一眼。

雷小彤吃吃地笑了一會兒，嘆了口氣：「真羨慕你，有個這麼專情又貼心的男朋友。」

「是妳眼光太高，工作太忙！誰要找個像妳這樣的女朋友啊？沒時間約會，又不想安定下來。除非是長得像布萊德彼特，事業勝過比爾蓋茲，不然啊，我看妳是很難定下來啰！」小幸也用食指推了推雷小彤的額頭。

「真有這樣一個男人，我一定倒追！」雷小彤伸了個懶腰。

「想的美！妳繼續做白日夢吧！」小幸拿起茶几上的小本子走進浴室，根本不想理會雷小彤。

「你又要去廁所蹲馬桶找靈感啊？」雷小彤一手撐著頭看著小幸，一手拿起遙控器轉到運動頻道。

「不然呢？難不成畫畫啊？雞湯喝完了，記得把碗洗一下。」他沒好氣地說。

「好啦！有夠啰唆耶你！」

雷小彤跟小幸的房子里總共有四個房間，兩間衛浴，還有間寬廣的起居室，及布置得溫馨可愛的廚房、餐廳和吧台。

兩人各使用一間乾濕分離的衛浴，對於都從事腦力創作的他們來說，廁所是靈感產出的最佳場合。

小幸的廁所牆上，滿滿的都是信手寫出的樂譜。

雷小彤的廁所牆上，則貼滿了寫著廣告文案的便利貼。

至於廚房跟餐廳則是小幸的地盤，雷小彤只負責在心情好時，偶爾在吧台上調出可口好喝的調酒。

家裡的其餘角落，雷小彤只涉足卻從不清掃，反正有愛乾淨的小幸會負責，她正好落個輕鬆。

運動頻道並未播出她愛看的美國職籃賽，她百般無聊地拿起呼拉圈做運動，一邊隔著衛浴間的門跟小幸聊天。同住多年，他們睡前的例行工作之一，就是聊聊彼此一天的生活。

「小幸，我今天修理了一個檢察官耶！」

「妳不是去『大力』做簡報嗎？怎麼會去修理檢察官啊？」小幸隨手記下腦子裡浮現的旋律，一邊好奇地問。

雷小彤簡單地說明下午跟麥林在「大力集團」會面的過程。

「妳幹嘛修理人家？人家是去辦案的吧？」

「氣不過啊！誰叫他打斷我的簡報？」雷小彤一副理所當然。

「喂！嗯……」小幸一邊使勁兒上廁所一邊說：「妳也真是的，人家一定是有令在身才會去調查，幹嘛不通融一下？」

「有令在身？你演古裝劇啊？」雷小彤忍不住糗他。

「我的意思是他一定是有上級的命令啊，妳幹嘛雞蛋裡挑骨頭？妳不怕我開門臭死妳啊？哼！」小幸威脅地喊著。

「管他有令沒令！反正礙著我做事，就是活該挨我罵！」雷小彤想起麥林被她氣得幾乎冒煙的樣子，不覺得意了起來。

小幸從廁所出來，拿著小本子瞪著她。「我覺得妳實在很霸道耶！互相通融一下又不會怎樣，妳多的是機會去做簡報啊！檢察官可是有查案的時間壓力耶！」

「哼！要是『大力』真的有罪，那這樁生意我還怎麼做啊？當然是趁他們還沒被調查之前，把合約簽下來啊！你懂個屁！」她也氣呼呼地瞪回去。

「這樣說也對啦！不過，我說你們這些生意人哦！嘖嘖！」小幸是個藝術工作者，對於商場的事情一點興趣也沒有，還有著許多的不贊同。「那個檢察官就乖乖讓妳修理嗎？檢察官耶！應該是很自視甚高的吧？怎麼可能乖乖挨罵？」小幸點起一根煙，好奇地問。

「他是很生氣啊！那一副臉紅脖子粗的樣子，真的是好好笑！還說要辦我妨礙公務咧！」

「結果咧？」小幸翻了翻白眼繼續問。他太了解這個女人了，她有著不可思議的好鬥性格。

「被他同事阻止，架開了！然後我就大搖大擺地揮手道別啦！」

「妳哦！這樣欺負人家，一定會有報應的啦！」小幸捻熄了煙，信口雌黃地恐嚇著。

雷小彤不以為意地笑一笑：「報應？這樣就會有報應的話，那我早就不知道被報了幾百次啰！」

報應這回事，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可是，一向是很難說個準的……